回头,王道全马上发现了一眼瞪着他的怒火燃烧的眼睛,竟然是吴瑞林师长。
王道全呆若木鸡,吴师长狠狠地瞪着他,不发一言。好一会儿,小柳子张大炮又把那个三角眼国军押了过来,这才打破了沉默。吴师长手一挥,小柳子大炮把国军推进了树丛,吴师长跟着进了去。
众人惊奇的目光中,也不见吴师长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他竟然与那个国军谈了起来,开始小柳子大炮还在边上配合着,可一会儿就没了声息,几个人一说就是大半天,只是师长的脸色越来越严峻。
天交半午,满天的凡星格外地闪烁着,吴瑞林结束了与那个三角眼国军的谈话,沉重地走了回来。小柳子押着他回了后边。
“果然是,不出所料,这样的集结,这样的布防,用心毒辣啊!”吴师长像是在自言自语,“不重小胜,成势为先,这是局啊!破势,破局,关键是支撑,要有一个支撑点啊!”
王道全急于挽回刚才的尴尬,凑了上去,“打吧,师长!打一下就走!说不定能捞他一笔!”
吴瑞林被他一言提醒,记起了刚才的事,把目光炯炯地盯了王道全一眼,这一下让这位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的营长象平空挨了一击,竟然通地倒退了一步,再不敢吱声。看来,这位小个子师长一瘸一拐的身形中,偶尔显露的威严,会让所有的人心悸!
三皮七狗本来跃跃欲试地也要请战,一看营长挨了瘪,愣住了。一见张大炮跟在后面,三皮上前悄悄地拽了拽他的衣角,意思是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遭殃军围上来了,三个半军!”大炮透露的这惊天的消息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李公鸡好象吵架的声音吓了大家一跳,“怎么可能,我们不是一直胜利吗,遭殃军都还不上手!”
“是没还手!不是还不上手!”吴瑞林师长接过了话茬,“象下棋一样,已经成了局势,我们被围了!”
霎时间,周围静得如无人般地可怕,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吴瑞林师长迎着众人的目光,深沉的话语响起“其势已成,我们身入重围,怎么办?”
王道全与刘政委首先被师长的目光盯得低下了头,李公鸡嘟囔了一句:“突围呗!”
“机关都没动员,部队分散在各地,恐怕没有三四天,集结起来都困难,看样子,这两天遭殃军就要动手了!”刘君沉稳地分析着。
刘政委接着说,“要能打开个口子,守住二三天,等大部队通过就好了!可我们就一个营,还不满编,这?”
吴瑞林师长的目光闪烁,“口子就在这,就在这个罗家洼子,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没有别的部队了,你们误打误撞地跑到了敌人身后,只要能打掉他的辎重与机关,这一面网就被我们捅出了一个大洞,以一个强硬的支撑点,破他的势,我们就能赢回来,关键是你们能挺住吗?”
王道全沉下半晌的头忽地昂起,“我想,能!”
吴瑞林师长根本不听他的,“你说能,你凭什么说,你的部下呢,他们怎么说?”他将目光投向了七狗等人。出奇地是,师长在七狗三皮大头等人的脸上看到的,只有一脸的迷惑。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吴师长不解地问。
“啥叫势?俺不懂下棋,听不明白。”三皮硬着头皮着发了言。
吴师长不由得哑然失笑,刘君马上开始给七狗三皮大头等作了讲解。七狗等人听了半天,这才明白了,“不就守个阵地吗!有啥,守住就是了!”三皮不在乎地说。
“不是守住,也不是人在阵地在,人死阵地丢,这是不负责任!这回是见真章,人死了阵地也得守住,确保我们独立师能有一个突围的缺口,一个能喘气,能活命的口子!”王道全进行了补充。
七狗抓耳挠腮了半天,将目光投向了周围的兄弟。三皮想了想笑了,小柳子笑了,大头大炮也笑着,溜子本来板着脸,但想了想也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但是他必竟是表示认同的意思,于是七狗刘君也开始笑,“那还不是守住吗!有啥不一样?”刘君说。
不知不觉中,包括吴瑞林师长与王道全李公鸡,都被七狗连的笑容感染了,“能守住?”吴瑞林师长问,“三天!”
“能!”王道全这回有了底气,挺起了胸膛。李公鸡与刘政委的眼睛被七狗连的战士们的精神所激励,出奇地闪着光。
“好,三天后,我们这里见!”吴瑞林师长目光炯炯,“又是一场恶战,可是你们,苦了你们了,刚刚重建……”他沉吟了。
“算啥,我们抗联让人包围惯了,打就打,我们从不装熊!当年杨靖宇司令让人围了四个月,都挺住了,还能在乎这三天,我们有办法!”刘君说道。
“好,三天后我来,活着,这是命令!”吴师长又一次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是!”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回应道。
罗家洼子的村口,一队“国军”到了。
“站住,什么人?”村头哨兵问。
“操,半夜了都没人换岗,老子不干了,回来换哨!”一个声音野蛮地嚷了起来。
“操,反了你们了,丘八,不怕上军法处啊,自己跑回来!”值日军官不屑地问。
“先人板板,该上军法处的是那个龟孙!谁让他不上哨哉!”一个四川口音出奇地响起来。接着的几个人,不理会哨兵的罗嗦,推开路障就冲了进来,与这个哨兵班的每一位成员摆出了一副大吵一通的架式,一对一地推搡起来。突然,随着几声沉闷的肉体撞击,村口又回复了平静,一个哨兵不久就又出现在哨位上,风平浪静了!
电话声响起,国军值日军官在枪口下接起了电话,“报告,是潜伏哨回来了,吵了几句,又回去了!是!一定严惩,是!”他随即一个标准的立正,脚跟通通地碰得山响。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十四章:首日
电话打完,暂七师参谋长罗佑不由得揉了揉酸涨的眼角,喊勤务兵送来了一杯咖啡,换上睡衣,要歇下了,这一天的劳累,让这位毕业于黄埔三期的准将也实在有些困倦了。必竟,正是他这位号称“智囊”的罗佑罗“诸葛”,在杜聿明将军的授意下,全程殚精竭虑地策划了这次精确的合击。
今天夜间,刚刚收到南进的暂七师新二旅的电报,他们已经按计划前出到了李家粉房附近。(由于国军是机械化运行,必须走大道,以便于通行重炮、卡车等重型装备,这也正好与王道全营错过了)这很大程度上让这位素来以谨慎著称的经常自比为孔明的参谋长大人放松了心情,新二旅是这次合击的最后一环,“绞索已经就位,就等绳索收紧了!”他自得地想,品着咖啡,他逐渐进入了一种浑沌的状态,睡意阑珊起来。
门帘拉开的一丝夜间的凉气让罗参谋长有些清醒,他恼怒地睁开眼睛,由于是杜司令长官的亲信,一向连暂七师的师长都对他礼敬有加,从来没人敢闯他的私人空间,也不由得他不恼怒。
“滚,还让不让人睡觉,勤务兵,你是干什么吃的!”
门开了,一个楞头楞脑的“国军”闯了进来,他似乎根本听不懂罗大参谋长的训斥,只是一个劲地挺着个大脑袋在看着他。
“操,……”当罗诸葛刚想冲口而出一句更恶毒的骂声的同时,他惊异地发现了那个国军手中拿的,不是国军制式的M1“八粒快”,而是一支“匣子炮”,他一惊之下不由得将余下的话语咽回了肚中,和水吞服,心头不住地叫起苦来。
“谁是大官?”大头刚发出一句问话。
“你是哪个部分的?”将军的尊严让罗参谋长挺起了最后一丝勇气。
“这是你的衣服?”大头答非所问地说,他发现了参谋长大人的军服。同时,他开始翻起了军服的肩章,有花没豆,大头没见过准将的肩章,有些迷惑。
丘顺一头撞了进来,“操,都说有个大官,不知死到哪里去了!”他惶急地骂着。
“我要求见你们最高长官,根据国际战俘条约,我有这个权利!”罗参谋长一见这两个兵大爷头都大了,色历而声平,实在是有些怕自己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几个连军阶都不认得的土八路手里。
“操,这是我们刘排长,咋的,你是什么东西。”丘顺不满地嚷起来。好在他曾经也是国军的一员,一眼认出了准将的肩章,“快来看啊!抓了个大个的!”他兴奋地吵起来,拉着大头出了门。
床前,一脸尴尬的罗大参谋长衣衫不整地被晾在了屋里。
黎明前,暂七师警卫营的所有游动哨接到了一个奇怪的命令,让他们马上返回师部,当这些满头雾水的家伙刚到村口,就被集体缴了械,于是,王道全营不发一枪就进入了罗家洼子—暂七师的参谋部。
这一翻闹腾,天已经要亮了,王道全营长果断下令,让国军们集合,一个国军号兵被押了过来,他战战兢兢地几次才吹完了一道集合号。
国军们咒骂着,惊奇着,忙乱着,乱哄哄地集合了,王道全营长与李公鸡刘君同时发现了意外,那个罗大参谋长交待的不尽不实,狡猾的他没说国军们的集合地,原定的*联军们埋伏地点集中在了村口,但国军们一要集合,就全本能地涌向了北面的小草场!
王道全刘君与其它指挥员紧急招呼部队向北面村头靠拢。李公鸡一努嘴,三皮面对面对上了罗大参谋长,由于三皮在参谋长屋里好奇地一口气喝下了剩下的半杯咖啡渣子,被苦得直吐舌头,所以对这位国军准将大人恨得牙都痒痒,得到李政委的首肯,兴奋地眼睛发光,一把就揪住了罗参谋长的脖领子。
由于还穿着睡衣,被三皮“哧”的一声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罗大参谋长顿时衣不遮体了。
“我抗议,我是将军,不能动手!阿兵哥,手下留情啊!”罗诸葛大人前倨而后仰了。
刘政委制止了三皮,让三皮愤愤不平,眼见没什么便宜可占,他呸了一口,见远处大炮正在一处大栅栏前面向他招手,就悻悻地追小柳子他们去了。
村子北面的小草场,几个去年的干草堆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底,发着*的烂草味,国军们将近一个营,包括师部警卫连迅速集合了,近处,几个外围的国军连正在赶过来。
好半天,天已大亮,直到所有的部队集合了,黑鸦鸦地五六百号人站了一片,但始终没见值日军官的身影,于是几个下级营连级国军长官不平地骂起来,随之大面积的骚动在国军中漫延开来,国军们议论纷纷。
“娘的,不是说声光管制吗,大清早又吹什么鬼号集合!”
“值日军官那里去挺尸了,还不见人!”
“大早晨不让人好睡,吵什么?”
“嘘,看,罗参谋长来了!”
众国军们把头转向了村南,刺眼的逆向阳光,让国军们都眯起了眼睛,他们发现了罗参谋长大人一行,身后一大队骑兵随着他。
有些眼尖的国军发现不太对头,那一队骑兵骑的,竟然是他们自己的马匹,马的后屁股上,还烙着79骑兵营的烙记!
骑兵更近了,这时,不知道怎么搞的,七狗连一个不会骑硬挺着上了马的战士一头从马上掉了下来,一些不明所以的国军大声笑了起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吆喝了一声,骑兵们迅速分成了两路纵队,迂回着冲向了国军队伍的两侧,在国军们惊奇的目光中,散开着形成了包围圈。
更令国军们惊奇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忽然发现那些个骑兵每匹马的后面都驮着一个灰军装的人,一临近,马后面的人就通地一声滚落到地上,支起了机枪与冲锋枪!远处,几队灰色人影迅速地在向着国军的后翼猛插!
不少精明的国军发现了异常,迅速向后退缩,但是几声嗡嗡精准的迫击炮弹马上在他们身后炸响了,但没有伤人,是拦阻射击。这让国军们更加惊惶失措,几百号人炸了营,蜂拥着向四外散开,由于不是战斗状态,大部分国军枪里根本没上子弹,重武器也没带,所以还击很少,这让松散的外圈包围的独立师王首全营的机枪射手们没有了顾及,几个长点射,打倒了头上几个跑的快的,这马上让国军们集体卧倒,一时间,小草场上黑沉沉乌云一样趴倒了一片。
七狗带头,七狗连的骑兵们马上直插国军后侧,扎死了包围圈的口子,在国军们乱七八糟的射击中,两队独立师战士迅速展开了队形。但是敌多我少,一时间局势乱成了一团。
“国军兄弟们,听我说!”李公鸡的大嗓门不用喇叭就飘到了小草场的每个角落。“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我们大部队正在展开,你们没有退路了,只有投降一条路,放下武器!八路军优待俘虏!”
国军们开始面面相觑,一时间小草场一片寂静。
仿佛为了证明独立师大部队的存在,村口土道上,烟尘四起,一大团骑兵与战马冲出了村子,在尘土飞扬中,让人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马。几声迫击炮弹也适时地在国军队形中间炸开,二十多个国军迅速报了销,身处绝对劣势的国军们被吓没了士气。
一个国军挺起身来,叫嚷着,“别开枪,我投降!”向联军包围圈的战线跑去,枪举在头上。
一声咒骂,那个士兵被身后一枪击倒了,那是美国勃朗宁巨大的声响,是一个国军的军官开的枪。
砰的一枪,打在了那个军官的身前几米处,那个死硬的军官一怔,刚要再趴回到地面,又是一枪,他一头栽回了地面,身下血迅速涌出,他被小柳子在三四里地外一枪击毙!
恐怖的气氛在漫延着,一会儿,一小队国军首先打起了白旗,接着就是大批的国军的投降,半个小时,所有的国军都被缴了械。除被打死打伤的三十多人外,近六百名国军全部做了俘虏。
除了三连的二个排留下看守俘虏,余下的王道全营所有的部队迅速向罗家洼子与其它几个国军驻地展开了攻击,零星的战斗一直持续了一天。直到坚守的第一天入夜才算安静下来。
令人惊奇的是,王道全营战士遇到最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