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全的124团随后赶到,一听到枪炮声,王道全的神情马上亢奋起来,他把两个狗皮帽子的帽耳朵翻到了帽沿上,撸起了袖子,嗓门顿时比李公鸡的还要洪亮起来,“终于赶上了,这是大仗,一辈子见这一仗,死了也值,所有人,包括机关人员,全给我上!”他意气风发地下达了战斗命令。
李公鸡闻言一惊,“团长,敌人啥情况都不知道,就这么乱打啊!”
王道全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那次咱不是乱打,这也是战术,乱战、乱战,有便宜就赚!这还不明白?”
李公鸡气急败坏了,他把目光投向了刘清全政委,刘政委也觉得不妥,也开始劝起了王道全:“以前那是敌在明咱在暗,可现在是真刀真枪的硬碰硬,不作准备是要吃大亏的,不说别的,光兵力遭殃军就肯定比我们多太多了,我看还是慎重一些好!”
由于刘政委的年纪与威信也让王道全信服,所以一见政委也这般劝阻,没奈何王道全只得迅速召集了各营营长与自己的两个宝贝连队—七狗连与红一连连长开起了会,其实是在寻求支援,好能马上展开进攻。
会上,吴柱子的“天书”难住了溜子政委,与会的每一位首长一传阅也都大摇其头,因这这份记录与其说是字倒不如说是画来得更准确些,根本就没人能看明白!没办法,溜子只好又召来了吴柱子,面对这么多的干部,这让吴柱子十分拘谨,费了半天劲才把自己的天才记录给进行了复述,在众位首长的哄堂大笑中,他的脸红到了耳根,象中了枪的兔子一样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有了侦察结果,攻击计划马上就出来了,还是老办法,让七狗连与红一连先摸到敌人的内圈去搅活一下,然后再由124团来个里应外合,一见这次刘政委与李公鸡没示异议,王道全就当场决定了,就按老办法实行了!
七狗连强挺起疲惫的身躯,踏上了第一波攻击的道路,可是计划归计划,七狗连刚一前进,就被迎头打了回来,偷袭的计划根本就实施不了。“敌人太密集了!根本没有缝能让我们穿插,别说是我们,恐怕是孙猴子,也得打着跟头云才能翻得进去吧!”事后溜子政委惶急地在报话机里马上向王道全作了汇报。
听完七狗连的报告,王道全久久不发一言,咬牙切齿了半天,恶狠狠地开了口:“操,老子不信这个邪,今天就是块石头,老子也得把你炒成锅底灰!”看来团长的二杆子脾气又上来了,他不顾刘政委与李公鸡的劝说,直接冲到了前沿,指挥部队迅猛地发动了全线的强行攻击!
很快的,五纵就震天撼地的与彰武的廖兵团优势守军打起了对攻!整个彰县城周围二十里以内全部变成了战场,到处是战斗,到处是枪炮,到处是攻击与反击,冲天的硝烟甚至罩住了本来明媚的秋天,东北野战军的两支年青部队以自己无比的勇气与忠诚,在绝对的劣势中,开始了舍生忘死的攻击!
七狗连由于攻击受挫,撤回了后方,所以没参预第一波的强击,当战士们还在喘息,伤员都还没清理完毕时,吴柱子的报话机就急迫的吼了起来:“吴七狗,我是王道全,我命令你们连停止休息,马上赶到厉家岗去,把失去的阵地给我夺回来!”没等七狗回话,电话通的一声就挂断了,这也可见这位团长大人,现在正在火头上,根本不给人留任何的余地,但也反映出当前的战斗,正在风口浪尖的危险时期,不管那一方先行退缩,都会不可避免地陷入绝对的被动!
七狗连全连在匆忙与沉寂中集合、清点人数、出发了。没有战前动员、没有领导讲话、没有胜利后的许诺,因为这就是身经百战的七狗连,因为这就是已经被生生死死的多次考验证明了的一群勇士,他们已经不用再进行任何的激励,因为他们本身早就已经成为了钢铁般的忠诚战士了!
厉家岗一场激战,七狗连在敌情不明情况下,英勇地就地与退下来的兄弟部队组织起了反冲锋,他们以无比的勇气,端着枪,在身后的重火力掩护下,直接冲上了山冈,可能也是因为刚刚夺取高地的国军们立足未稳的原因罢,他们顺利地又夺回了阵地,并且又一次保住了124团的侧翼,这让王道全兴奋异常,也让兄弟团的团长羞愧难当,自己部队丢失的阵地还得让七狗连帮忙才能夺回来,这让兄弟团上上下下顿觉脸上无光。
出于自尊,他们马上把七狗连请下了厉家岗这个小高地,送行的连政委大声地与他们告别,更象是说给他们自己听的,他大喊到:“谢谢了,七狗连,你们不愧是独立师(现在的战士仍然不太习惯叫自己五纵)的尖刀连,我们服了,可我们一定会把阵地守住,要是守不住,那我们还叫什么革命军人,你们看吧,除非人死光,要不这个厉家岗注是我们21连眼珠子,绝不再丢!”
说完,那个连政委敬了一个庄严而悲愤的军礼,不顾身上受伤,带上通讯员就又冲回了高地,这让七狗连上上下下也十分感慨,“操,还有点种!”大炮大惊小怪地称赞道。
尽管完成了任务,可是没得到应有的待遇,反而损失了六名战士,还有七八个战友受了伤,这让七狗连的家伙们有点不爽了。只是由于兄弟连队的昂扬战斗意志感动了他们,所以七狗连的也并没有什么埋怨,只是沉默地又返回了124团的后方。
还没等七狗连坐定,王道全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命令七狗连去张成的三连后面进行火力掩护,因为张成的三连的重武器也与七狗连一道在黑山阻击战里失去了,但并没有得到及时的补充,可当推进时,这个弱点就十分突出了,如果不及时支援,就会造成三连大量的伤亡。情况紧急,这让七狗连的战士们还不及喘息就再次冲上了前线,又一次当起了救火队员。
就这样,三天的彰武攻坚战,七狗连以疲惫之躯出动了六次,每次都是不用动员,不用激励,来之则战,战之能胜,这让王道全与李公鸡喜出往外,特意派刘清全政委来到了七狗连的集结地进行了慰问,正当七狗连为刘政委带来的缴获补给品而欢呼时,万毅司令员也骑马赶到了。
“真是钢铁连队,不输老一连,七狗,这次124团的功劳,你们是头一份!”万毅司令员动容地发起了感慨。
七狗拘谨地笑了,都忘记了谦虚一下,刘政委得体地解了围:“司令员,七狗连两天没歇息了,是不是让他们往后面靠一靠,打个盹也好啊,你看呢?”
可这句本来得体的话却让万毅司令员尴尬起来,他微笑着想说什么却张了几次嘴都没出声,打起了哑谜。刘清全政委见状一怔,马上意识到了不妥,试探地问了起来:“司令员,难道,难道又……”
万毅司令员终于下了决心,他扬起脸迎上了七狗溜子疑惑的目光:“是,我来就是还要给你们下命令,你们觉得怎么样?!能不能再坚持一下?”尽管说是下命令,可是眼前的所见确实让万毅司令员心里不住地发酸,虽然强硬地开了口,可是司令员深深知道,这支疲惫之师已经到达了自己的极限,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上的,这也让他有些犹豫起来,所以有此一问。
七狗想都没想,肩膀一顶就给了溜子政委坚定的信号,溜子昂首上前一步,在刘清全政委赞许的目光中吼着说出了七狗连的座右铭:“战士就是不论生死,不计困苦的向前卒!司令员,你下命令吧!我们顶得住!”
万毅司令员一时语塞,心中的激动罕见的显现在了脸上,他半天没吱声,好一会儿才克制住了自己的心情,不再感慨,布置了任务:
“六纵来电,我们与它们中间围攻彰武的部队之间形成了一道缝。怕遭殃军利用来撤出,约我们派最好的两个连队去警戒,因为一但遭殃军要从这突围那就是拼命的一击,必须能顶得上,顶得住的连队才放心,我和吴司令员商量决定派你们连与老一连去,好,现在看,论气势论战斗力你们还真合适,好了,不罗嗦了,休息一下,我还给你们带来了伙食,吃完再走!”
七狗与溜子相视而笑,“保证完成任务”溜子大声地回应着。刘清全政委打起了趣:“司令员带来的伙食肯定比我的好,是什么,快让战士们尝尝!”
万毅司令员闻言眉花眼笑起来,他故意大声地叫了起来,因为连队的炊事班已经没了,跑腿赵与他的小徒弟都牺牲在了黑山口,七狗连已经断顿两天了,刚才刘政委带来的几箱美国饼干根本就不够分,七狗连的战士们也还大多都半空着肚子,果然一下子就引起了七狗连战士们的好奇心,连正在闭目养神的大头一骨鲁爬了起来,噜噜地咽了两口口水,支楞起耳朵等起了下文。
希望得到战士们热烈回应,万毅司令员特意拉长了声,一字一顿起来,“有—刚—出—锅—的—小米粥!”
没有期待中的热烈反应,这令司令员感到非常奇怪。可是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只能说了下去:“还有咸菜饼子管够!”
这次,饥肠辘辘的战士们听到这更是神色复杂,并且几个家伙还脸露苦笑,相互做起了鬼脸。
万毅司令员满腹狐疑地叫出了最后一句:“还有缴获的肉罐头和抓成丝的咸鱼干!”
这下可引发了战士们的骚乱,闻听此言,张狗剩立马一头撞出了人群,跑到一边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干呕了起来,这也条件反射地带动了另几个家伙,三皮头一个不受控制地大吐特吐了起来,连刚才刘政委的慰问品—刚吃进去的压缩饼干都一并呕了一地,大炮大头也好不到那去,也正在强忍着自己的恶心,可是必竟刺激太过强烈,当又有几个战士吐了起来时,他俩被气味一熏,不由得也伏地开始了“倾泻”。
原来,万毅司令员当作宝贝样带来的伙食,正与四天前撑坏了七狗连绝大多数战士肚子的124团的炊事班的饭食如出一辙、一模一样(在那艰苦的岁月中,所有部队的伙食基本都是一样的单调)。这怎能不让战士们心惊胆战,条件反射地又想起了那几乎要了他们命的腹泻“壮举”,于是司令员的发言引发了七狗连的集体心病,战士们多个吐了个满地狼藉,可这一来让万毅司令员急得抓耳挠腮,脸上通红地呆在了那里,心里根本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什么纰漏。
见到这一切,刘清全政委是知道其中原委的,他忍了好久,终于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七狗笑更是笑差了气、溜子也笑得直跺脚,听完刘清全政委的解释,万毅司令员也被逗得忍禁不住大笑了起来,终于,七狗连的阵地上,响起了一阵阵的狂笑,并且一浪高过一浪,甚至压过了远处的枪炮声。
但这样一来,七狗连的疲惫被一扫而光了,尽管可能是暂时的,可这个小插曲必竟已经让七狗连又集中起了精神,飞扬地恢复了高昂的士气!
就这样,七狗连再一次拖着自己的疲惫之身,士气昂扬地又一次出发了,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战场前沿最危险的那个—焦点!
三十七章:否泰
七狗连赶到时,红一连的先遣排已经就位,由于大家都是老相识了,从宽甸县城战役到现在的每一次突击都是这两个连队拼在一起、打在一道,这就很有了点生死之交的味道。所以在三皮丘顺大炮眼里,红一连的这些个家伙的南蛮子口音也不那么刺耳了,面容也变得和善了许多,几日不见,今日相逢竟然大家也有点欢欣鼓舞了,所以他们三个直接去进行了接洽工作,就这样两个13师先锋连马上合兵一处了。
由于体力透支严重,七狗与溜子马上制止了两家部队的喧闹,叫过老一连的先遣排长吩咐了几句,布置大家马上抓紧时间休息,那个排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两家的阵地上就恢复了沉默。这时,红一连后续部队也赶到了。
“咋还派了前导队,段连长越来越有首长样了,哈!”溜子老远见到了段苏权那清瘦摇晃的身影,就打起了趣。
“怕吃亏不哉!”段连长也脸上也全是硝烟灰沉沉的痕迹,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七狗见到叹了口气,看来一连这两天也是超负荷在运转呀,“先不得打趣,我拾到一个娃儿,看看是不是你连丢的,哈!”段连长神情也还欢愉,回给了七狗溜子一个天大的惊喜。
呼的一声,一个身影一头扑倒了七狗,“七狗哥!”溜子定睛一看,竟然是小柳子!
这从天而降的幸福击晕了七狗,他晃了晃脑袋,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一把拉过已经又在与溜子政委扭缠在一起的小兄弟,狐疑地望向了小柳子的头上仍然缠着的伤口。
“不碍事了,就是口子迸了,孙院长给看了,重新上了线,休息了四五天全好了!”小柳子欢快的声音象机枪射击一样显露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跟你说,这回迸不开了,孙院长根本就没给我折线,说留着也行,就是以后难看点,我说没事,我又不找媳妇,难看怕啥!哈!”
看着欢蹦乱跳的小兄弟,听着他蹦豆一样的连珠诉说,七狗如在梦中,溜子政委半天终于插进了一句话,“回来好,楞是要得,这回不要再冒失了,稳当点!”
话还没完,小柳子就消失了踪影,他跑去了连队的战士丛中,这轰的一声点燃了七狗连的喧闹,战士们在惊喜中也收获了巨大的欢欣,小柳子连副的归来,也着实让他们在这样的激战前夕兴奋不已!可这一来,七狗溜子布置的马上休息的意图又落了空,这让七狗与溜子只能摇头苦笑起来,但是两人的无奈中又有着愉快,多日的牵挂的心终于落了地,又怎么真生得起气来?!
“娃儿连长楞是要得,又逃来的,孙院长正在到处好找!”段连长幽幽的话声从身后飘来,这让七狗溜子一楞,他们终于知道这次的小柳子又是在医院中开了小差跑回来的了。这引得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心情沉重起来,因为他们深知这位小兄弟的脾气,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再把他撵回去,可是他的伤呢?真得象他自己说的不碍事了吗?这让七狗的心头重逢的喜悦如同昙花一现样消逝了,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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