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样消逝了,马上转为了沉重。
“有啥子法子,来了就要得,看紧点,不能再让他出头了!听天由命吧!柳子连长没问题,福大,哈!”溜子政委自嘲地开导起了七狗,其实何偿不是说给自己,从汤原开始,两个年纪相仿的小战友就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溜子政委自己心里不也是一样的不踏实。
三皮匆匆来报,六纵的部队到了,七狗溜子段苏权急急赶去接头了。三皮正待喘口气,可回身就见到了小柳子,惊得他也是喜从天降般欢快起来,大叫着:“小柳子,想死我了,我就说你没事,大头还老跟我强,这不,没点事的回来了,头发都没少一根!”
“你怎么知道头发没少,我重作手术,头发都没了,你少在这给我宣传,多难为情!”这是三皮不小心一见面就触动了小柳子的隐私,这位三皮的“天敌”迅速地抓住了三皮的话柄驳斥起来,这让三皮大感意外。
“操,脑子挨了一枪没咋地,可脾气还那德行!”三皮愤愤然了。
这引起了周围大炮丘顺等一干人的又一次哄笑,好容易笑声才有了人间歇,三皮懊恼地进行了总结:“不过话说回来了,柳子不在我还真有点想!回来也不错!”
“什么,就有点想,你这是什么阶段感情……”这一句引发了小柳子的“天敌”情结,马上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这让三皮慌了神,中了箭一样窜没了身影,这时,七狗连的阵地上已经笑成了一团。
段苏权七狗溜子接来的是两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连队,上上下下浑身硝烟,军容已经不见了,但神情激愤,原来战士们仍然在城头的鏖战中无法自拔,几个战士嘶哑地仍然在号叫:“连长,让我回去吧,总攻要开始了,上这个鬼地方干什么?”
七狗溜子段苏权相对无语,那个六纵的连长也是一脸的不快,政委们开始安抚起了战士,一时间阵地上喧闹声小了下来,战士们都开始安静了。半晌,接洽完毕的七狗溜子段苏权转身离开了,临走时,七狗回顾了一下六纵的阵地,没有人睡着,战士们都在沉默中,几个战士眼光闪闪,在望着天空,可能他们自己心里已经隐隐知道,这个鬼地方虽然眼下平静,可是真要打起来,那就是千钧一发的决死一战,而他们作为挡在国军突围洪水前面的那唯一的一道堤坝,很可能就会在洪流中全军覆灭,这怎么能不让人心情沉重。
可是命运之神并没有让七狗担心的一幕发生,不知道怎么的,彰武的廖兵团占领军根本就没有突围再向锦州驰援的打算,虽然他们在五纵六纵的联手的疯狂攻下,伤亡惨重,但就是没有向外再进行突击。这也让黄永胜与万毅吴瑞林几位司令员们又喜又急,喜是敌人没有增援锦州,自己的任务眼看顺利完成,可急的是摸不着国军的意图,又不敢放手,这让双方只好僵持了下来。
这让在东北野战军五六两纵队夹缝里的七狗连与红一连却因祸得福了,他们否极泰来地获得了在当下比金子都珍贵的休整,就在两侧隆隆的枪炮声中,就在两军你死我活的血战的战场上,他们开始安睡了,除了哨兵……
第三天,筋疲力尽的双方放缓了攻防强度,彰武的廖兵团的兵力实在太过浑厚了,他们把县城方圆二十里周围的所有地界全部变成了防守阵地,还在铁路两侧布下了重兵,这让兵力绝对劣势的五纵六纵联手打击收效甚微,基本没有伤到国军的骨头。
消息传来,锦州总攻即将开始,这让黄、万、吴几位司令员不由得兴奋异常,也解开了多日心里的疑惑,看来廖耀湘这回是闻听得锦州被围,迫于压力不得已驰援,但是东北野战军历次的围城打援已经让他成了惊弓之鸟,所以这一路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并且,他攻占彰武,恐怕是邀功与完成任务的念头占了大部分,还有四纵的塔山阻击战挡住了侯镜如的十几万大军肯定让廖长官吓破了胆,所以他只肯龟缩于彰武一隅,不敢再向锦州方向前进一步了。
可是在彰武也是让廖兵团损失惨重,五纵六纵两个纵队不停歇地顽强攻击,已经把廖兵团的新三军已经被打得乱了阵脚,光是第一天,六纵英勇彪悍的两个师(缺17师)就让新三军吃足了苦头,双方在彰武东南的拉锯战中光东北野战军方面就伤亡了二千多人,而廖兵团这边的伤亡达到了五六千(加上被俘),这真是历次东北解放战争中最惨烈的一场鏖战(当时塔山与黑山阻击战还未发生),它以沉重而血腥的浓墨重彩,记入了共和国的战史!
战势放缓,双方都在喘息着,廖耀湘的如意算盘又开始了盘算,他隐隐地预感到了锦州的战势不容乐观,所以下令手下的新一军迅速突围出了彰武,但是并没有向锦州方向前进,而是直指向了黑山口,廖司令长官的意思是要保护好自己退向沈阳的后路,让他进可攻,退可守。
现在的新一军,虽然号称仍是国军党的五大主力之一,可是战斗力在历年的消耗下已经今非夕比了, 可是这次由于他的突围方向大出了黄、万、吴几位决策人的意料之外,并且这么大的集团军要拦住他也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让新一军顺利达到了目的,他们乱哄哄地涌出了县城,向着黑山方向狂奔而去了。
战局天翻地覆的变化并没有影响到仍然留守于东南方向的七狗连,他们上上下下的干部战士根本就不知道新一军的突围,只是一天多的休整极大的缓解了战士们的体力,并且经过了一天多的等待,根本就没见一个国军突围部队的影子,这让一部分战士们的心里甚至隐隐起了不切实际的念头,是不是国军不行了,很快就地就会被两个纵队联手干掉。
一道命令突兀地在傍晚时分传到了七狗手中,竟然是吴瑞林司令员直接下达的命令:兹令你部汇同段连,全速出击向黑山以西,新立屯、二道境子一带,就地阻击,不惜一切代价!!! 吴瑞林
段苏权连长倒吸一口冷气:“格老子,不惜一切代价,楞是要得,好威风,好杀气!看来老师长这回是要拼命了!”
溜子七狗眉头紧皱,给养、交通工具、通讯、建制等一系列纷繁复杂的难题让两个人的头都有点大了,面面相觑之际,吴柱子如同被人踢了一脚般窜到了,“团长找连长!”
不用听筒,王道全的吼叫声震得话机嗡嗡回响:“吴七狗你给老子听着,马上出发,不用归建,务必给老子赶到新一军前面关住他回沈阳的门,二道境子、半拉山就是最后的关口,不惜一切代价知道吧,完不成任务老子枪毙了你!”
七狗闻言也如同被一脚踢中,他急急转身就去集合部队了,反倒是百忙之中溜子政委问了一句,“团长,你们呢,啥时能到?”
“你娘的,哪壶不开提那壶,老子这不是被遭殃军咬得狠,一时半会儿撤不下来吗,要不还能不和你们一道去,废什么话,快去,我们尽快,老一团跟在你们后面,别给我丢人知道不,操!”通话声随后就断了,溜子一呆,身后正要离开的段苏权连长不禁大笑起来:“这个王疯子,怕是正在上房(急得比较疯的意思)哈!”
于是,在无意中避过了一次劫难的七狗连与红一连,没有怨言、不问为什么、不考虑任何后果又一次地英勇出击了。没有补给、没有后援、没有协同,他们就这样忠诚地踏上了这条前途叵测的史无前例的迂回穿插之路。
小柳子昂扬地走在队伍最前面,正在为自己终于赶上了这场七狗连的大阵仗而庆幸,战士们边走边在搜索着,只为找点能填饱自己的肚子的东西,一路上道边的干枯了的车前子籽都被战士们囫囵吞下了肚子(车前子的籽吃了容易腹泻),必竟他们又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饥饿让他们不顾了一切。
西边最后一缕晚霞的光芒中,吴瑞林司令员的吉普车默默地停在路边,万毅司令员与吴瑞林悄然而立,战马在身后嘶鸣着(吴瑞林腿脚不好,万毅将自己的吉普车给了他而自己仍然骑马),几个警卫员远远地立在一边。
七狗急急费劲地吞下口中的草籽,抹了一把嘴,抢上前去,与溜子小柳子一起向司令员敬了一个军礼。
望着七狗溜子那满脸的硝烟与汗痕,两位司令员久久无语,反倒是那边政治部华*政委那和蔼的话语打破了沉默:“司令员,饭凉了,快让他们吃吧,路还长。。。。。。”
万毅司令员一惊,自失地望了吴瑞林师长,“光顾心痛了吧,老伙计,先吃,还得赶路!”
吴瑞林司令员说不出话,只是手一指,把战士们引向了路边已经架好的饭锅前,自己随即背过了脸,立在一边,沉默不语。
饭香引起了所有战士的注意,尽管有领导在侧,可是三皮丘顺之流仍然大呼小叫起来,七狗连战士不顾一切地冲到了行军锅前,没风度地抓起窝头饼子就往嘴里一顿狂塞,几个司令部的小参谋又急忙抢过每个战士的水壶,开始给战士们添满开水。
红一连到了,华政委也把他们引到了棚子边,可是令人惊奇的是,行军锅里本来满满的窝头饼子竟然已经空空如野了!
万毅司令员的脸马上布上了一层严霜:“华政委,为什么不准备足一点?这,这……”
华*也是满脸的恼怒,他一转脸训起了炊事班长,“怎么搞的!”
老班长气急败坏了,他不住地用眼睛余光飘着七狗连的战士,“又吃还往死拿,有多少够,这是二百多斤的棒子面呢,哼!”
万毅司令员与华政委这才注意到了七狗连上上下下鼓鼓的挎包,万司令员哈哈大笑,华政委也不由得摇头叹起了气。
“吴启功!”司令员叫了一句。
“……”七狗无言,只是一几步就从远处窜到了司令员面前。
万毅司令员用眼睛的余光引着七狗,“怎么办啊,吴连长,人家老一连可还没吃呢!”
七狗一眼看去,又见到炊事班长与红一连战士们的眼光,顿时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气愤地额头青筋暴起,嘶哑着嗓子吼了一声,在他目光的瞪视下,七狗连本来满不在乎的战士们心虚了,小柳子第一个走了出来,掏空了自己的挎包,倒回了锅里,三皮大头大炮也跟着照作,这才让红一连也开始吃上了行军饭。
吴瑞林司令员的脸猛地转了过来,望着仍然在狼吞虎咽的战士们,与万毅司令对视一眼,两个人又都拧起了眉毛。
“就这些,他们还要赶四百多里的路,我是怎么说的,华政委!”
“到!”华政委也发现了问题,原来是虽然七狗连放下了藏起来的饭食,这些也只刚刚能够让红一连吃一顿,根本就不够行军所带,这怎么能不让司令员大为光火。
炊事班长垂头丧气地来到了司令员面前:“师长,只有这些了,这半个月就没住脚,上哪去补充啊,这彰武一打,老百姓都跑光了,根本买不到粮食……”说完,他流下了泪水,“你和司令都几天没吃了,没了,真没了……”
七狗闻言惊怔了,溜子段苏权也目瞪口呆,小柳子难得也要落泪,可是强挺住了,他只是一转身,狠狠地开了腔:“谁来留了,拿出来,司令部都断粮了,操,是不是人!” 。 想看书来
三十八章:急行
大头张狗剩在小柳子的逼视下首先乱了阵脚,一把捂住了自己的挎包,溜子急躁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刚要吼叫,张狗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和大头排长是想给连长政委留点,他们还没吃呢!”
万毅司令员怔了,华政委怔了,炊事班长怔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了,吴瑞林司令员又一次转过了身子,肩头起伏,似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炊事班长低下了头,大声地抽泣起来,所有人都已经沉默,老一连的战士们纷纷放下了自己的窝头、饼子,转身上路了。
七狗溜子小柳子也默然了,小柳子歉意地一把抱住了张狗剩:“我真不是东西!错怪你和大头了!”两人正在说话,冷不防七狗一把抢过了挎包,大头一见一惊,可迅速明白了七狗的用心,两个人一起端着挎包上到了万毅司令员身前,用意明显,想把这包吃的留给司令员。
这让万毅如受雷亟,身体都不由自主抖动起来,司令员脸上动容了,思索一番后,司令员好象下定了什么决心,他转身不接七狗的挎包,右手伸向腰侧,慢慢地走向了路边。
七狗眼见司令员不接,就把挎包住华政委身上一推就要离开,华政委正待推搪,耳边突兀地一声枪响惊呆了所有的人。
万毅司令员的身形瞬间仿佛就佝偻了,手上的手枪枪口还清烟缭绕,是他,一枪击毙了自己的战马!
那是跟着万毅司令员从山东一起渡海而来的战马,那是万毅在一纵时纵横疆场的战马,那是司令员曾经骑着他检阅过千军万马的战马!如今,被自己的主人一枪结束了生命,可能还马上就要成为战士们的肚中餐,这是怎样的结局啊?!这是怎样残酷的战场啊?这是怎样一群坚定的勇士啊!?
万毅司令员的声音久久才再次响起,“老班长,马上取肉,做好了坐吉普车给战士们送去!必须完成任务,知道吗?”
已经目瞪口呆了好久的炊事班长这才缓过神来,眼中含泪地连声答应了。这时万毅司令员也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也快步冲到了路边,两个司令员如出一辙地立在路边,背景瞬间就已经凝固,这时,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远处战场上的枪声仍在不时响起,打断着这悲凉的情境。
老一连与七狗连的战士们无声地上了路,是啊,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能激励士气呢,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能体现指挥员的决心呢?行军中,司令员的战马那临终时的哀鸣在战士们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让战士们的心里如铅般沉重起来,队伍中一声不闻,大家都在沉默中匆匆地赶着路。
不多时,小柳子突然用肩膀一顶七狗,换了满脸的笑容,指了指路边。
三辆汽车,停在了路边,车上没有驾驶员的身影,可文秀连长那清秀俊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