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会胖死？”顾易云不满意。
“你现在，胖点才好。”李子寒打量顾易云一眼，怎么看顾易云都是营养不良，还担心过胖吗？
顾易云明白李子寒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除了肚子和脸蛋，其余地方都没有肉可以掐。
对，肚子！
“那个……”顾易云把枕头拿开，现在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他可以安心地把肚子露出来了。
顾易云把手放在肚皮上，能够感觉到不厚的衣服传过来的温度，他想说什么话，却又止住了。
或许说，他是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表达。
李子寒看出了顾易云似乎有点挣扎，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顾易云的身边，坐在了床上，握着了顾易云的手。
李子寒突然的动作让顾易云立马看向他，压制住要把手抽回来的冲动，顾易云选择平静地看着李子寒。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这个人推开！
“小云，我知道你很不好受，但是你要记住，孩子是无辜的，你没有错，孩子也没有错，不要再折磨自己，折磨孩子了，好不好？”这些话李子寒收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有说出来，因为顾易云总是脆弱得让人很难触碰，甚至连一句语气重一点的话也不忍心说出来。
有时候，李子寒想跟顾易云说多一点话，顾易云就哭出来了，听不进去。
而现在，顾易云的状态好像有所改善了，他不再哭哭啼啼，眼神绝望，李子寒这才敢把心里一直压抑着的话说出来。
李子寒说的话很真切，即便不是亲身经历过以往的种种，此时的顾易云也能够体会到李子寒的艰辛。
如果他真的是顾易云，大概还会更切身体会一些吧。
短暂的感动过后，顾易云低头看了看李子寒的手。
啧，还握着他的手呢，感觉真奇怪。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没有半点犹豫，李子寒也想不到顾易云会这么爽快。
“我真的没事了。”顾易云说道，赶紧把李子寒的手甩开。
他讨厌肢体接触，十分讨厌！
李子寒这才笑了起来，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么多天以来，他这才真正地笑出来了。顾易云消极的时候，李子寒也跟着难受，他真的把顾易云当作亲弟弟一样，看不得他受半点苦。
忍不住地，李子寒抬起手来，摸了摸顾易云的头发，“我们小云长大了。”
李子寒的笑容很温暖，绅士而优雅，跟他的气质很相配。顾易云虽然只见过李子寒一次，但是他却把李子寒皱着眉的样子记得很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子寒就一直皱着眉看他。
说真的，李子寒皱眉的样子并不好看，还是现在这么笑着好看，好看多了。
鉴于李子寒真的是对顾易云好，顾易云也就没计较他摸他脑袋了，让他摸一会儿，又把脖子收回来，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李子寒的手。
“好了，既然你想通了，我也就放心了，医院这边瞒不了多久，再住几天，确定你的身体无大碍，就要出院了。”李子寒只担心顾易云被发现了，会被捉去研究。
顾易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太多的话，以免李子寒怀疑什么。
李子寒还有事情要忙，便没有多陪顾易云，刚好也省去了顾易云想支开李子寒的理由了。顾易云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要做，他要找到真正的顾易云在哪里。
李子寒离开之前，顾易云问他拿了手机，理由是在病房里太无聊了。李子寒没有怀疑，便把自己的手机给他了。
顾易云马上搜索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周雾歌。
“死了？”顾易云惊叫起来，看着搜索出来的信息，一时间呆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那他……
不，那顾易云！
真正的顾易云，是真的死了吗？
看来，在浴缸的时候，真正的顾易云就已经死了。
虽然是互不相识的一个人，但是此刻，真正让他感到悲伤的，不是周雾歌去世的事情，而是顾易云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其实，他早就想过了，或许那爆炸不是假的，周雾歌确实是已经死了，现在，他的猜想得到了认证。然而，与之相比，没有跟他交换身体的顾易云，他的死亡更让现在顾易云觉得突然。
那个一心想要自杀的少年，如愿以偿了。
但是，他怎么会感觉这么悲伤呢？
十八岁的少年，他有什么罪，他只不过是想不通而已，他只不过是适应不来而已。
顾易云把手放在肚子上，那确切的温度告诉他，还有生命在延续。
十八岁的少年在承受不住双肩压下的重量，他所要面临的悲伤，或许真的是太多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留恋，怎么也比不上他的绝望，所以，他选择离开。
而他周雾歌，在一次意外中本应该是死亡了，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接管了顾易云的身体。
已经失去了灵魂的顾易云的身体。
现在，周雾歌是顾易云，顾易云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
“孩子，你就代替他活着吧。”顾易云快速地擦了一下已经落下来的眼泪，为那个少年，有点哽咽。
他知道生命是多么的宝贵，他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条生命，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
即便他也跟那个少年一样，觉得不适应，觉得无所适从，但是，他却没有理由放弃任何一条生命。哪怕是自己，还是孩子。
一条生命的终结，一条生命的开始，一个轮回，总是有着微妙的又千差万别的联系。
第 5 章
顾易云想要保住孩子的同时，就意味着他必须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是一件很让人纠结的事情。
说真的，怀孕生子这件事，他想也没想过。他怎么可能想过呢？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啊！
“李子寒，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啊？”脱下医生袍的李子寒依然陪在顾易云的身边，已经好几天时间了，只要顾易云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的人必然是李子寒，有时候李子寒只是安静地坐着，有时候是闭着眼睛浅睡，有时候会为他床边的花瓶插上更娇艳欲滴的鲜花。
“怎么说？”李子寒不明白顾易云突然问出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肚子！我是变性人吗？”顾易云指着肚子，皱着眉头，异常认真地看着李子寒。
李子寒已经能够确认顾易云是彻底失忆了，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但是奇怪的是，人好像变聪明了。但，现在问出这么个问题，又好像并不是很聪明来着。
只不过，眼看顾易云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李子寒觉得顾易云失忆了，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最起码，那些坏心情，消极情绪，甚至是过去发生的一切不愉快的事情，也能够彻底抛弃了。
维持着现在这样的状态，也挺好的。
“不是，你是彻彻底底的男人。”李子寒无语地看着顾易云，这小子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变性人呢？难道他没发现自己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发育得很健全吗？该有的男性特征都具备了好不好！
“不是，李子寒！”顾易云直了直腰杆，稍微蹙着眉头的样子表示他真的是很认真，“你别否定得那么快，就算你跟我自小就认识了，但可能我的父母一直只是把我当男孩子养也说不定？你仔细想一想，有没有可能你错过了什么？”
“别胡思乱想了！”李子寒忍不住敲了顾易云的脑袋一下，这么荒谬的话，他竟然这么正儿八经地说出来，李子寒还真是服了他，这不是在一本正经地在胡说八道吗？
“你一出世我就看过你全相了，是真的男儿身！”李子寒无语。
“啊？”顾易云一皱眉，“你怎么这样？你得过我允许了么？”
顾易云除了不喜欢身体接触，他还不喜欢别人看他全相！怪别扭的。
“当时你爸妈允许了。”李子寒反驳。虽然顾易云的精神是变好了，性格也变好了，乐观向上的，但脾气好像变坏了……这么容易就生气了，还特别小气！
“那也得问我意见啊……”顾易云嘟囔，从床上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如果你当时能表达你的意见，那真是神了。”才刚出世的小屁孩，问什么意见啊？
顾易云瞥李子寒一眼，他就是不满。
“对了，等到天黑我们就出院，我看你的身体恢复得挺好的，在家好好休养，预产期到了，我再安排你进院。”
李子寒见顾易云拿起了刀子，连忙夺了过来，看他一眼，用眼神询问他要吃什么，顾易云笑了笑，指着一个大红苹果，李子寒便顺从地给他削苹果。
顾易云看着李子寒熟练地削着苹果皮，红色的皮儿一溜削下很长很长，也是厉害，“为什么要等到天黑？”
“那时候医院人少，进进出出不会引人注意。”
“哦。”顾易云点了点头。
尔后，气氛便有点奇怪了，格外的安静。直到李子寒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顾易云，顾易云才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你说，别人会怎么看我这肚子？”
“不知道。”李子寒选择不回答。
“觉得奇怪吧？”顾易云反问，继而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会觉得我是怪物，不是正常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不敢接近我，可能……”
“我会保护好你的！”顾易云的话还没说完，李子寒就用沉稳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起伏不大的语气，却依然每一个字说得笃定，让顾易云的话突然之间停住了。
顾易云抬起起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李子寒。
李子寒深呼吸一口气，对上顾易云的眼神，“小云，你不用想那么多，你不是变性人，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不要在意别人怎么看你，那是别人的事情，你只管负责好自己的身体，其余的不用多想。”
李子寒异常的认真，他怕顾易云胡思乱想后，又陷入了之前的死胡同里。
感觉到李子寒的认真，顾易云突然笑了起来，缓冲了一下骤变了的气氛，“啊喂，我也就是随便说一说，你不用这么认真的。”
看来，李子寒真的对顾易云很好很好。
顾易云终于深切地知道，为什么那个顾易云，在死之前还要跟李子寒道别了，因为这个哥哥实在是对他太好了，就算他对这个世界完全失望，也不可能对这个人狠下心来。
天黑后，李子寒安排顾易云出院。
顾易云穿着厚厚的衣服，在李子寒的护送下顺利上了车。
“扣安全带。”李子寒说。顾易云总是很糊涂，忘记扣安全带，李子寒总是需要不断地提醒他。
“早扣好了。”顾易云说。他怕死，怎么可能不扣好安全带呢？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明白生命的宝贵是能到一个什么程度啊！
李子寒看顾易云一眼，这么迅速？
顾易云对上他的眼神，就是甜甜一笑，也不管李子寒这一眼是什么含义。
“我爸妈也就是你干爹干妈昨天去旅行了，他们旅行的这段时间，我搬过去你家住。”李子寒一边开车一边说。
“你都这么大个人了，他们还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吗？”顾易云打开一包薯片，自顾自地吃起来，他特别嘴馋，想吃东西的欲望很强烈，特别是上火的重口味的东西，即便是在李子寒的视线范围下，依然不遗余力地吃着垃圾食品。
“你抓错重点了，重点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才搬去跟你一块儿住，爸妈出门了，刚好不住家里，也不会让他们怀疑什么。”李子寒不得不把意图说得清楚一点，真是的，顾易云的思维没几个人能跟得上。
“哦。”顾易云漫不经心地应答一声，李子寒都决定了，他能怎么着？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李子寒还是挺专～制的，仗着年龄比较大，就老是规定他这规定他那，限制他人生自由。
“这个月最后一包薯片。”李子寒淡淡地补充。
又来了又来了！
顾易云把一片薯片塞进嘴巴里，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又不是他爸妈，老爱管他的闲事。
“你好像很不满？”李子寒问。
“没。”顾易云回答得很爽快，“你是我的好哥哥，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不满呢？”
这语气，像是故意酸李子寒。
“你知道就好。”李子寒倒是平和地全部接受。
顾易云捶胸顿足啊，早知他就不这么婉转了，直接告诉李子寒：是的，我很不满！你管得太多了！
“哎哟！”顾易云正不满的时候，肚子疼了一下，孩子踢他了。
“孩子踢你了？”终究是医生，顾易云这么叫一声，李子寒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让我告诉你，你这个大伯管事儿太多了，他喜欢吃薯片！”顾易云故意说道。
“那你替我告诉他，如果他想一生下来就智商低下，就让他爸多吃，什么都吃，不要管住嘴巴了。”
“……”顾易云竟无言以对。
前面有一个红灯，李子寒停住了车子。
顾易云百无聊赖地看着前方，又把视线转移，看着车窗外面。一抬眸，便对上了旁边一辆车坐在靠窗位置的男人的眼神。
男人约莫三十岁，长得有点对不住广大人民群众，看上去有点凶神恶煞的，一看顾易云，双目骤然睁圆。
“顾易云！”
对方的车窗摇下一半，但是顾易云这边是没有开窗的，车子完全封闭，也没听到外面的声音。
但是，顾易云看到了男人的嘴型。
“诶，他们好像在喊我？”顾易云看着旁边的车里对他张牙舞爪的男人，吃一口薯片，语气轻松地告诉李子寒。
刚好红灯过，绿灯亮，专心开车的李子寒没有理会顾易云。
顾易云眨了眨眼睛，看着追上来的车子，坐在靠车窗位置的男人招呼了同伴，几个人都透过车窗在看他，咋看都不是善男信女。
顾易云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薯片，看着那么多双眼睛一同看着他，他们好像真的是认识他来着。
李子寒完全没有察觉到顾易云这边的情况，他直接把车拐了一个弯，刚好迎面有车上来，就把身后的车子堵住了。
“李子寒。”顾易云突然喊了一声。
“说话。”李子寒很不习惯顾易云直呼他的名字，他不止一次跟顾易云说了，他一般是称呼他为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