⑨非由外铄我也非由外在强加给我。铄,音shuò,以火销金。
⑩耳矣而已矣。
或相倍蓰而无算有的人相差一倍、五倍乃至于无数倍。或,代词,相当口语“有的人”。倍,一倍;蓰,音xǐ,五倍。无算,犹言不可计数。
诗指《诗经·大雅·烝民》篇。
蒸民众民。蒸,《诗经》作“烝”,众也。
有物有则凡有名物,必有法则。如父子有慈孝之心,兄弟有手足之爱。
民之秉夷民所秉持的常性。夷,《诗经》作“彝”,常也。
好是懿德人之情无不爱好善美之德。懿,善、美。
析论
本章旨在证成善性为人所固有。与孟子同时,讨论性的善恶问题的,除了告子的“性无善、无不善”之外,据公都子所说,还有“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与“有性善、有性不善”两说。前者举“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为证;后者举“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为证。孟子则主张“性”本来是善的,是人人都具有的。只要存养他,就能为善;如果放弃他,就成为不善。存养与放弃,都是后天的作为,与先天的禀赋是无关的。
他认为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此“四端”是性善的本源,而“四端”所系的仁、义、礼、智,就是人在生活中具体的行为表现。有此四端,人便成其为人。有恻隐之心,便能仁爱怜恤;有羞恶之心,便知礼、义、廉、耻;有恭敬之心,便会谦让有礼;有是非之心,便晓得去取正误。假使失去这四端之心,则与禽兽无异,孟子直斥为“非人”也。
善性虽人所固有,但人受环境的影响,在种种情况下,可能一时迷失、犯过,甚至为恶。而人世间也存在许多人为的不善,如据孟子人性本善之说来看,这是善性一时被蒙蔽了。假使人能努力存养扩充此善性,便能成圣、成贤;反之,则为盗、为奸,这不是本性有所不同,而是不能时刻警醒以尽其性的缘故。所以我们实在没理由自认无此善性而不能为善。
孟子卷·论性善(4)
问题与讨论
1什么是“不忍人之心”?处于今日社会,我们要如何扩充“不忍人之心”?请举日常生活中的例子加以说明。
2请说明“四端”和仁、义、礼、智的关系。
3孟子认为善性是人所固有的,既然如此,为什么社会上还有为非作歹、作奸犯科的人呢?
二、存养善性
孟子认为人性有善端,而此善性,需要认真存养才能发挥功能,成为君子圣贤。本节收录“牛山之木尝美矣”、“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仁,人心也”、“钧是人也”、“人之于身也”五章,以说明孟子“存养善性”的主张。
人有善性,要善加存养;自暴自弃的人,乃不知存养。而学问之道,最要紧的在求其放心。至于存养之道,则要养其大者,不能以小害大,因贱害贵。
(一)
孟子曰:“牛山①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②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③,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④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⑤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⑥焉,此岂山之性也哉?
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⑦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⑧,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⑨,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⑩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
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告子》上·八)
章旨
孟子设喻,言人皆有仁义之心;其所以为不善,由于不知操持,不知存养,以致放失梏亡其良心。
注释
①牛山山名,一名南郊山,在齐国国都东南方,在今山东临淄县南。
②郊于大国邻近于都城。郊,邑外,此处作动词用,“邻近”之意。大国,指齐国都城临淄,在今山东临淄县。国,都邑。
③息生长。
④萌蘖嫩芽。萌,树木的芽。蘖,音niè,树木被砍伐的部分旁出的新枝芽。
⑤濯濯光洁的样子。此处指无草木。
⑥材木材。
⑦放其良心亡失本然的善心。放,放失、亡失、丢失。良心,天生的善心。
⑧平旦之气早晨清明之气。平旦,天刚亮的时候。平旦之气,指未与物交接时的清明之气。
⑨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他的所好所恶(音wù),和没有丧失本性的人相近的就那么一点。几希,微少、不多。几、希,皆少之意。几,音jī。
⑩有梏亡之又搅乱亡失了良心。有,音yòu,通“又”。梏亡,搅乱亡失。梏,音gù。
夜气指夜间休养的清明之气,即平旦之气。
违离。
情犹“性”。
操把持。
乡通“向”,去向。
析论
牛山有生长存养草木的本性,这种本性时时刻刻都存在着,而且时时刻刻也都在育养草木的。
人天生就有良心,这良心也是时时刻刻能够发生它的作用,如果人依着良心来行事,那么所言所为,就能合乎仁义。(新浪读书独家首发)这个良心是与生俱来的,也称为仁义之心。
牛山的树木被斧斤砍伐了,新生的嫩芽又被牛羊吃掉了,所以变成光秃秃的,这不是牛山没有生长存养树木的本性,而是外在的力量戕害了牛山育养的本性。
人也会做出不合仁义的事情来,那是放失了良心的缘故。一个放失了良心的人,经过一夜的清静休养,也能培养出一点清明之气。有了这一点清明之气,与一般人的所好所恶,相接近的也只有那么一点,但是醒来之后,与物交接,难免又要受到物质的诱惑。如果存养本性的功夫不够强,不够坚定,这些夜里滋长出来的一些清明之气又会丧失掉,而做出不合仁义的事情来。这种情形一再地反复产生,形成了惯性,遮蔽了良心。表面看去,这个人好像没有良心,其实他能自觉良心的存在,做错事也会羞愧痛苦。无奈只是敌不住外在的诱惑,良心的力量冲不出心魔的重围,因循苟且,遂成为十足的坏人。于是大家就认为他没有仁心善性,生来就是坏人,难道人真的没有善性吗?
孟子卷·论性善(5)
所以我们要认识到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所有的恶习都是后天沾染的。譬如考试之后,成绩不够理想的人,都会自责考前不用功,这证明他有良心……善良的本性,才懂得自责与后悔。不过这种良心发现之后,便应该好好用功,加倍努力。否则一受外力影响,又会偷懒贪玩,下次考试时,成绩仍然不理想,看在大家眼里,以为这是生来就偷懒贪玩的劣根性。难道是真的没有善良的本性吗?其实不然。所以孟子告诫我们要把持本性,不要丧失良心。
(二)
孟曰:“自暴①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②者,不可与有为也。言非③礼义,谓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④,谓之自弃也。仁,人之安宅⑤也;义,人之正路⑥也。旷⑦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离娄》上·一○)
章旨
孟子哀痛暴弃仁义者自甘堕落。
注释
①暴犹“害”,糟蹋的意思。
②弃拋弃。
③非诋毁。朱熹《孟子集注》:“非,犹毁也。”
④居仁由义存仁行义。居,居心、存心。由,行。
⑤安宅可安居的住宅。
⑥正路正大的道路。
⑦旷空。
析论
前一章“牛山濯濯”说到人心因不用不思而迷失,人生便也因心之迷失而沉沦。但什么叫做不用或不思呢?就是不顺着他自己的本性去行事、做决定。什么是本性呢?那就是仁义。
仁是指一个人内在的真实德性,这种德性是与生俱来的“有天理自然之安,无人欲陷溺之危”。人总要经常保有它,顺着它,心才会安稳踏实,这就叫做“安宅”。义也是一个人内在真实的德性,是待人处事的准则,“乃天理之当行,无人欲之邪曲”。人必须遵此而行,才能在这世上与人和乐相处,共成一体,这就叫做“正路”。这“安宅”与“正路”是人的心原本所具有的,只要顺着去做,就能使自己的人生成为真实有意义的存在,但是却有很多人漠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而弃之不顾,白放着人生美好的大道而弃之不行,结果徒然使自己陷溺于冲突矛盾、痛苦迷惑之境,这不是很悲哀吗?这些人就是“自暴自弃”的人。对自暴自弃的人,跟他说什么话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不信仁义,所以也就“言非礼义”;跟他一起从事事业也不能成功,(新浪读书独家首发)因为他不能“居仁由义”,处处都会和社会环境相冲突。像这样不能居于“安宅”、行于“正路”的人,真是可哀。其所以如此,乃是自放其良心,不能存养善性的缘故。
人生在世,父母是我们最好的保护者,老师是我们最好的指导者,听从父母或老师的指引,就是属于“居仁由义”的事,但是有些处于叛逆期的青少年,往往无视于仁义,到头来成为问题青少年,这不是很悲哀的事吗?读了此章,真要好好思考反省啊!
(三)
孟子曰:“仁,人心也①;义,人路也②;舍其路而弗由,放③其心而不知求④,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告子》上·一一)
章旨
孟子言为学之本,在求其放失的本心。
注释
①仁人心也仁,是人人固有的爱人之心。
②义人路也义,是人人应该走的大路。
③放亡失、丢失。
④求寻找、找回。
析论
孔门有三千弟子,最被孔子许为好学的是颜回。颜回的成就属于德行科,可见孔子的教学最终目标除了知识的长进外,最重要的是道德的培养。孔子的道德总概念是“仁”,孟子则开展为“仁、义、礼、智”四项,四项之中,孟子尤重仁、义,认为仁、义之心是人的良心本性,一切道德的培养要依乎仁、义来发展。孟子说仁是人心,是人之安宅;义是人路,是人之正路。做学问如果不依仁、义,所学得的只是外在的知识。试看有些知识分子学问渊博,但是枉法坏纪,作奸犯科,这种学问要了又有何用?孟子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真是一语中的。学问之道最重要的是把放失的仁、义之心找回,然后掌握住这颗心,无论进德修业,或是待人处事,都不至于有所缺失。
孟子卷·论性善(6)
“求放心”,就是求其本心,也就是仁、义之心。能守住仁、义之心,不让它放失,这是存养的学问;胡思乱想会放失仁、义之心,因而必须时时警惕谨慎,这是慎独的学问;心已放失而把它找回,这是善于反省的学问。心归于仁、义,是仁之事,而使心归于仁、义,即“求放心”,是义之事,仁、义二事相辅相成,所以朱熹说:“仁者,心之德……不可须臾失矣。”“义者,行事之宜……不可须臾舍矣。”正是这个道理。
(四)
公都子问曰:“钧①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
孟子曰:“从其大体②为大人,从其小体③为小人。”
曰:“钧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
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④;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⑤。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⑥,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⑦,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告子》上·一五)
章旨
孟子以为心是人之大体,能先立其大者,则耳、目小体之欲,不能夺其大,此所以为大人。
注释
①钧通“均”,同样。
②从其大体随着本心所具的善性行事。从,随。大体,朱熹《孟子集注》:“心也。”
③从其小体随着耳目之类的欲望行事。小体,朱熹《孟子集注》:“耳目之类也。”
④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耳目等器官,不会思想,因而易受声、色等外在事物的蒙蔽。
⑤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耳目等器官,由于不会思想,所以跟“物”无异。既成了“物”,一和外物接触,就会被引诱了。
⑥思则得之心能思想,就能得到仁、义、礼、智等义理。
⑦此天之所与我者这三者(耳、目、心)都是上天赐与我们的。
析论
人身有五官,所谓五官是指耳、目、口、鼻、心。耳之官职司听觉,目之官职司视觉,口之官职司味觉,鼻之官职司嗅觉,心之官则主宰人的思考。五官虽都是人体的一部分,但只有心之官能思考,孟子就把心之官视为“大体”,其余不能思考的器官视为“小体”。
一个人如果能依照心之官的思考来行事,这就是所谓的“从其大体”,因为心之官的思考,能令人辨别是非善恶,于是能谨言慎行,进而合乎仁、义、礼、智,这样就能修养成为“大人”。反之,如果舍弃心之官的思考,完全任令耳、目等器官的嗜欲发展,耽溺声色之娱,而不辨是否合于礼、义,那就与一般动物无别,这就是所谓的“从其小体”。凡“从其小体”的人,自然成为小人。
本章公都子二问,孟子二答,一层深入一层,第二次问答,归根究底,最需玩味。耳目之官,不能思考,则与物类无异,一旦与其他物类相接触,如果无心官主宰,则引而与物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