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闹官场一〗识汝不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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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闹官场一〗识汝不识丁-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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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墨道:“我当初若能三思,也许就不会亏心了。”
  “若三思能改变事情并不应该叫做亏心事。”顾射道。
  陶墨怔了怔道:“那叫什么?”
  顾射缓缓道:“叫忏悔。”
  陶墨轻轻叹了口气,身体靠着车壁,闭上眼睛。
  顾射目光调回棋局,继续与自己对弈。
  车速渐行渐止,直到马车震动了下,顾小甲从马上跳下来,打开门,“公子,到了。”
  陶墨睁开眼睛,带着朦胧湿意。他很快低头,连走带爬地跳下马车。
  顾小甲等他下车,转身去扶顾射。
  陶墨趁机飞快地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公子。前几日下过雨,山上土还是湿,我们不如就在山脚坐坐吧。”顾小甲道。
  陶墨看山。山势陡峭,高耸入云,站在山下仰望,胸口仿佛喘不过起来。“这是……笼山?”
  顾小甲嘻嘻笑将马拴在树干上,道:“你还真信我们去云林山啊?”
  陶墨嘿嘿笑着不语。
  顾小甲从车里将棋盘棋罐都拿出来,用包袱裹好背在身上,又去拎炉子和茶具。
  顾射看了看道:“不必带了。”
  顾小甲道:“不带茶壶,公子喝什么?”
  顾射道:“山上有溪水。”
  顾小甲道:“天气阴寒,那水只怕也冻得很。”
  陶墨道:“我们可以在山上找木柴烧水。”
  顾小甲想了想道:“那我只带茶壶和茶杯。”
  顾射道:“棋盘也不必带了。”
  顾小甲道:“可是公子不是想下棋吗?”
  陶墨道:“这也简单。到时候我们在地上画格子,用石子做棋子就是了。”
  顾小甲撇嘴道:“你说得倒是简单。”
  陶墨忙道:“要不我替你分担些东西吧。”
  顾小甲见顾射已经沿小径上山,便将东西往马车丢,直接抱着茶具往上跑。
  陶墨在他身后大声问道:“这马车怎么办?”
  顾小甲头也不回道:“放心。在谈阳县方圆数百里之内,没有人敢动公子东西。”
  陶墨咋舌,心想:万谈阳县方圆数百里之外人路过怎么办?那车中之物样样都是珍品,难保别人不见财起意。不过他既敢如此做,想必是有恃无恐吧?他念头转了两转,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山路窄、崎岖且湿滑。
  陶墨没走几步就连摔了两跤,胸前、屁股上都是泥印。顾小甲因为看他跌跟头幸灾乐祸,也摔了跤。此后,行三人都走得很沉默。
  到了山腰,就看到座草棚似凉亭。
  凉亭左右放着两块木板,上面却没有对联。
  陶墨疑惑道:“为何没有对联?”
  顾小甲道:“我家公子不写,有谁敢写?”
  陶墨道:“那顾公子为何不写?”
  顾小甲又道:“这样破亭子又怎么配让我家公子题字?”
  陶墨道:“那这亭子岂不是没有对联了吗?”
  顾小甲道:“这就叫:公子让谦,谁敢争先。”
  “这未免有些霸道吧?”陶墨极小声地嘀咕道。
  顾小甲听个正着,瞪他道:“谁说我家公子霸道?我家公子从来没有说过不许给这个亭子题字,也从来没有说过要给这个亭子题字。明明是他们自惭形秽,不敢在我家公子面前卖弄罢了。”
  陶墨忙赔笑。
  顾射突然从亭子里回过头来,问道:“你觉得这亭子题什么字好呢?”
  陶墨慌忙摆手道:“这,我不懂得。”
  顾小甲吃惊道:“公子,你真要替这亭子题字?”
  顾射道:“也无不可。”
  顾小甲道:“就算题了,说不定没两天就会被人偷走。”
  顾射道:“我写不许偷。”
  顾小甲默默地瞟了站在旁还有些摸不着头脑陶墨眼,将茶具往亭子里小方桌上放,扭头找木柴去了。
  顾射道:“你说写什么好?”
  陶墨想了想道:“不如就写莫盗亭。”
  “莫道亭?莫道停……”顾射展颜笑道,“不错。”
  陶墨道:“可惜没有带笔墨。”
  顾射道:“无妨。”他从怀里拿出把小刀,将其中块木板卸下,横着书下:莫道亭三个字。
  陶墨不识字,但看他刀刻得铁画银钩,虬劲有力便知是好字。
  “好。”他低赞。
  顾小甲抱着几根捡来柴火,冷笑道:“你能看出什么是好?”
  陶墨脸上红。
  顾射淡淡地瞥了他眼。
  顾小甲缩头,不敢再说,跑过去看顾射字。“莫道亭,好名字。”
  顾射道:“陶墨起。”
  顾小甲诧异道:“咦。难为你也能起个像样名字。”
  陶墨羞涩道:“是顾公子起好。”
  顾射怔。
  “顾公子不是说要写不许偷吗?我想不许偷就是莫盗……”
  顾小甲无语地转身去生火。
  陶墨脸疑惑地看着顾射嘴角微扬,“怎么了?”
  顾射俯身在“莫道亭”三字旁写下:莫盗两个小字,然后刻落款。
  陶墨歪头顺着他刀,字字地念道:“顾射留?”
  “不。我字。”顾射收起刀,淡淡道,“顾弦之。”
  “顾弦之……”陶墨隐约觉得耳熟,不由翻来覆去地念了好几遍。
  “好了。”顾小甲拍拍手站起来,“我打水。”
  陶墨扭头去找小木棍,然后在地上画格子。
  由于围棋棋盘纵横十九,所以他画完横向才发现,若要画纵向中间竖条必须要走进棋盘里。“呃……”
  顾射早在旁等着了,此时无声地递给他根更长木条。
  陶墨脸红眼亮,接过木条继续画起来。
  等他画完格子,正好顾小甲打水回来。他抱着茶壶望着火堆,突然看着陶墨郁闷道:“我怎么把茶壶放上去?”
  陶墨沉吟道:“拎着?”
  如果可以,顾小甲真很想扑上去狠狠地揍他拳。


46、居心叵测() 。。。 
 
 
  最终,茶壶被放在两块大石头中间。但由于茶壶太小,两块石头间距很近,火被压得抬不起头,低低沉沉。
  显然没有人指望这样火势能够烧开水。所以壶架好之后,就没人继续关注了。
  陶墨和顾射站在土格子棋盘两头,手里棋子却只有十来颗。在山上找大小适中棋子并不是件容易事,更何况还要分成两种颜色。
  顾小甲帮着找了会儿,也只能凑出四分之个棋盘,不由恨恨地跺脚道:“这也不如意,那也不如意,都是你出馊点子。”
  陶墨尴尬道:“我以为山上什么都缺,也不会缺石头。”
  “是不缺石头,喏,这里那里都是。但也要你能把它们敲碎才行。”顾小甲将手里石头往地上丢。
  顾射道:“我们便下盲棋吧。”
  陶墨愣了愣道:“盲棋?”
  顾射手中拿过根树枝,轻轻点掉了左下角星。
  陶墨恍然,依样占据他那边星。
  顾射道:“我今日不让你。”
  陶墨笑道:“我会尽全力。”
  顾小甲忍不住道:“你是说往常下棋没有尽全力?”
  陶墨忙摆手道:“当然也是尽全力。只是今日会加倍努力。”
  顾小甲见顾射没什么反应,冲他撇了撇嘴角,转身去照看茶壶了。
  山风习习,清清冷冷。
  土格子棋盘上点点痕迹越来越多。
  陶墨觉得脑子有点乱。棋局中最难记并不是自己下过哪几个位置,而是哪几个位置是被吃掉,哪几个位置又是吃掉以后又重新落了子。
  他偷偷看了眼顾射,见他依旧气定神闲地动着树枝,不由又是敬佩又是担忧,下棋速度也减慢了下来。为了避免出错,他尽量将子下在空旷处。
  但下棋下到这个时候,纵然是空旷处,其实也早已分出地盘归属。所以他将子落在那里,不是为自己下了废子,就是送上门让顾射多吃几颗。
  “我,我输了。”陶墨不想再垂死挣扎。
  顾射道:“你为何不从这里下手?”他手中树枝指着右上方痕迹最混乱位置。
  陶墨道:“这里位置记不大清了。”
  顾小甲道:“我还以为你记性有多好呢!原来也是个糊涂蛋。”
  顾射淡淡地瞥了他眼。
  顾小甲立刻意识到自己又得意忘形了,惨痛厨房之夜记忆瞬间袭上他脑海。他盘腿坐在茶壶旁,不再吭声。
  陶墨道:“时近午时,我们不如先回去吧。”
  顾小甲看看顾射脸色,见他没反应,才道:“这么早回去做什么?难不成你不放心那个什么旖雨公子?”
  陶墨愕然道:“不用午膳吗?”
  “午膳当然是……”顾小甲脸色变道,“食盒还在山下车里。”
  陶墨道:“不如我去拿吧。”
  顾小甲知道如今在顾射心目中,自己远远不如陶墨,哪里敢让他动手,忙站起来道:“不用不用,我去。你不知道放在哪里。”他边说边往山下跑,动作干脆利落。
  陶墨干笑着回头看顾射,发现他也在看自己。“顾公子平时来山上都做什么?”每次被那双清冷眸子盯住,他就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忍不住地想要说话。
  顾射道:“赏景。”
  陶墨颔首道:“啊,山上景色确很迷人。不知顾公子去过山顶没有?登高远眺,风景定然更加壮丽。”
  顾射道:“并无不同。景色只会因人而异,不会因高低而异。”
  陶墨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细细品味许久,才赞叹道:“顾公子是真高人。”
  顾射淡然道:“闲话罢了。”
  “并不是闲话。”陶墨激动道,“其实官场就如赏景。真正好官无论当是大官还是小官,都是为民请命好官。而那些因为官大而嚣张跋扈,为官小而畏首畏尾,只因为他们本身并不是好官而已。”
  顾射道:“你想得远了。”
  陶墨忐忑。
  顾射道:“不过倒也有理。”
  陶墨眉开眼笑。
  两人默默地站了会儿。
  顾射看向那壶水道:“会烧开吗?”
  陶墨也没什么把握,“应该能吧。不是有句话叫做……愚公移山吗?”
  顾射道:“水滴石穿。”
  “啊?我又说错了?”陶墨羞赧地问。
  “不,没错。”顾射笑笑。
  陶墨诚挚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顾射睨着他,“你接近我,不过是因为我笑起来好看?”
  “不不,你不笑时候也好看得很。”陶墨想起初次相见,声音顿时低了下去,“我头次见到你,便觉得你很好看。”
  顾射道:“所以你接近我只因为我好看?”
  陶墨慌得额头冒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不全是。你很聪明,人又好,又……总之,我是真觉得你是个好人。”
  “其实,即便只是因为你说好看,也无妨。”顾射施施然道。
  陶墨愣住。
  顾射道:“天下有人爱财,有人爱名,有人爱权爱势,有人爱江山,自然也会有人好色。只不过是喜好不同,谈不上谁比谁境界高深。”
  陶墨头回听到这样说法。从小到大父亲虽然宠他,但也希望他能成龙成凤,出人头地。所以他从来都以为考取功名、继承家业才是正道,如今听顾射这样说,倒好像人间处处是正道,只看每个人喜好。
  “你不生气别人称赞你容颜?”他以为大多数男子都不愿意被人称赞容貌,甚至有人还特地蓄胡遮美,就是怕让人因容貌而看轻了自己才学。
  顾射道:“容貌是父母所给,才智又何尝不是?何必厚此薄彼?”
  陶墨道:“才学不是自己学吗?”
  顾射道:“过目不忘、目十行之人与呆头呆脑、其蠢如猪之人用同样努力做同样学问,谁更能出人头地?”
  “自然是过目不忘之人。”
  “这是天资,也是父母所赐。”
  陶墨茅塞顿开,“顾公子天分定极高。”
  顾射看了他眼,“你本该也是。”
  陶墨面色涩赤,“我幼时顽皮,如今悔时迟矣。”
  顾射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陶墨低头琢磨了会儿这句话意思,才道:“我已经请木师爷帮我去寻位夫子,这次我定会好好学。”
  顾射道:“你若想找夫子……”
  “公……”
  来路上隐隐飘来顾小甲大呼小叫声。
  陶墨虽然想知顾射未尽之言,却也不得不先迎上来路。
  只见顾小甲路跑得甚为匆忙,膝盖处还有新泥印,看到了他,立刻停下脚步,手指着山下,气喘吁吁地大喊道:“马车,马车……被偷了!”
  陶墨:“……”这算是意料之中吗?
  顾射双眉微蹙,起身顺着小径往下走去。
  陶墨更想跟上去,转念想起茶壶还在火上烤着,茶杯还在亭子里搁着,连忙反身弄熄火,倒掉水,抱着茶具朝山下走去。只这么会儿工夫,顾射和顾小甲背影都模糊不可见了。
  他是头回来笼山,手里拿着东西,心里头急,路跌跌碰碰,屁股不知道摔了多少下,从头到尾只知道别摔着怀里东西,到了山下时,整个人像是从土里头种出来。
  他看顾射站在道边,不见顾小甲踪影,也不顾浑身酸痛,冲上去便问:“顾小甲呢?”
  顾射道:“去桑头村了。”
  陶墨茫然道:“桑头村?”
  顾射道:“这条道只能通向桑头村,平时无外人往来。”
  陶墨这才恍然为何顾小甲说绝不会有人偷马车。只是不想刚夸下海口,就自打了嘴巴。


47、居心叵测(二) 。。。 
 
 
  日上竿头。
  陶墨站得累,索性挑了块平整大石头,用自己衣摆内侧拼命擦了擦,然后对顾射招手道:“顾公子,这边坐。”
  顾射回头看他,“你呢?”
  陶墨屁股坐在石头旁边地上,咧嘴笑道:“反正我都在地上坐了好几回了。”
  顾射看看他,在石头上撩衣坐下。“我下次会选个好点时候。”
  陶墨愣了愣,欣喜道:“下次还来?”
  “你不愿来?”顾射淡淡问。
  “自然不是,自然是要来。”陶墨喜得挠头,“只要顾公子开口,我定来。”不知是他眼花还是错觉,总觉得顾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
  顾射突然转头。
  陶墨吓了跳,还以为自己偷瞧他被他发现,顺着他目光看去却是顾小甲正带着几名村民急冲冲地走过来。他跟着顾射起身,用力地拍了拍屁股。
  顾小甲已到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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