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儿,快带念慈离开这里!”孙少阳见势不妙,连出三剑迫退孙羽,一跃而前,和柴少宁合力挡住众人的攻击。
司马龙也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无理可讲,舍了乔镇海和孙佩弦,奔过来和孙少阳、柴少宁助成一个半圆阵势,保护肖霆、雪念慈先行离开。
雪念慈这时候连爬起来的力量也没有。肖霆背起佳人,在师父和两位结拜兄弟的掩护下,跃上路旁民房,朝北侧镇外狂奔出去。
一直奔行了一个来时辰,眼见身周全是密林,再也听不到半点追兵的声音,肖霆这才找一处隐蔽的草丛,把雪念慈放了来下。
“这——”直到这时候,肖霆才惊觉雪念慈身上处处是血,不光前胸衣襟被从嘴里面吐出的鲜血染红,后背、甚至长裤上都已经变得殷红一片,在月光下斑驳吓人,如被血水泼过。
“二妹!”肖霆叫起来道:“怎么会这样?”
“这位姑娘应该是旧伤未愈,用力之下导致伤口迸开。”黑暗中突然传来苍劲的声音道:“能硬接路玉山全力三剑,整个大名府怕也只有老夫和孙羽两个人能办到。你这位义妹的功力远胜于你,希望她能撑过这一关吧!”
肖霆吓得拔剑回身,见一个老者手提金刀,拔开树丛,走至近前。
“洪爷爷!”肖霆像捞着根救命稻草般,扑前一把拉住洪泰的袖子苦苦哀求道:“救救念慈、救救念慈!”说完神情突然一怔,想起什么似的丢开洪泰袖子问道:“洪爷爷是来捉我归案的么?”
洪泰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肖霆道:“别说胡话,快带上这位姑娘,随我来。”
洪泰武功高强,再加上路玉山、孙少阳两帮人激斗正酣,谁也不注意他,因此才能轻而易举摆脱众人,缀往肖霆身后。
一路上,洪泰暗中出手,吓退了几拨追击肖霆的武林人士及路府的打手,这才发力追了上来。
见洪泰没有恶意,六神无主的肖霆喜得哭出声来,抓起雪念慈手中的飞凤剑插往自己腰间,然后抱起奄奄一息的二妹,随洪泰向前奔去。
出树林,前方正见滹沱河那宽广的河面。洪泰带着肖霆逆流向上奔行柱香时间,进入一座沿河而建的繁华集镇。
纵是夜晚,集镇位于河堤岸旁的妓寨花楼上仍然亮着灯光,河面上也漂浮着挂满灯笼的花船。那些信奉食色性也的官家、富商们,并不因为秋夜的寒凉而减少半点风流夜醉的雅兴,把这座并非城池的镇子营造成醉生梦死的世外桃园。
洪泰无心观赏景色,他避开灯火煇煌的河岸,窜入镇中一条主干道旁、拥有一座三层楼房的小院。
院子修建得四四方方,虽然不大,但井然有序,卵石路、小花池,墙角处柳树三棵,在院子正中搭起的小凉厅下还摆有石桌石凳,可供人夏日纳凉、秋日赏月、冬日观雪。
看得出,院子的主人是个极富情调之人。
洪泰落地咳嗽一声,楼中有人声传出道:“是谁?”
“秦贤弟,是我!”洪泰出声回应。
听到是洪泰的声音,从楼下犹自亮着烛光的厅中奔出一位中年男子,头戴方形寿字飘带蓝锦帽,身穿蓝色缎面锦袄,胸前同样一个大大的寿字篆图,显得整洁高贵。
此人面上无须,相貌冷竣,一出门便惊讶问道:“大哥怎么会半夜到来?”
“先不要问。”洪泰催促道:“帮我救一个人!”
二人说话间,屋中又奔出一位仆人打扮的老者和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女。
老仆人年龄已经很大,满脸皱纹,微瘦的脸庞上,浊目发黄无神,胡须凌乱,一件因微微前躬而显得前摆下垂后摆提起的灰色长袍,给人一种唯唯喏喏的感觉。
老仆人身旁的少女个头并不高,看岁数和雪念慈相仿。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少女头上的玉簪环翠卸下,临时用一个花帕扎住长发,圆脸杏眼,粉色紧身棉袄,脚下穿一对纤巧的绣鞋,样子极其灵秀可爱。
肖霆猛然省起自己曾经随父亲见过这对父女,还能记得中年人姓秦名孝友,以医术出名,武功也不低,但生性却更爱书画,是个极具才情和个性的人,因早年慕名向洪泰请教过刀法,二人志趣相投,结下深厚的友情。否则包庇大名府尹的杀子仇人,这种杀头的祸事,洪泰怎么敢轻易让秦孝友知道?
容貌秀丽的少女是秦孝友的女儿秦雨菲,当年曾经和肖霆切磋过武艺,剑法十分出众,给肖霆留下过极深的印象,因此秦雨菲一出屋,肖霆便想起了这对父女的名字。
至于那个秦家老仆,肖霆以前并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第十五章 黯然情伤
readx;秦孝友这时候也认出了肖霆。
银镖铁燕子肖云飞技压武林,却和义侄路天勇双双惨死在太原府外,这件事震惊了河北武林界,随后发生的孙少阳和圣剑山庄为敌一事也就变得更加受人关注。
见到肖霆,秦孝友心中猜出个。不离十,也不多问,催促道:“快带这位姑娘进屋。”
秦雨菲过来帮着肖霆把雪念慈抱进楼中。
进楼门,正中是一间宽敞客厅,厅中央立起一座雄伟的寿字木雕假山,硬木底座雕得蜿蜒起伏,俨然山峦缩影,上面镶嵌了各种奇石,盘去厅中一半的面积。
绕着木雕假山,客厅四壁挂满锦幅字画,犹如画廊,一组不到一人高、摆满各种古玩玉器的黑漆锒架将假山与厅门口间隔出一块厅间,摆一张八仙桌,三侧放木椅,一侧空对厅门,看木椅的椅边已经被磨得光亮可鉴,显然是常有人在这里和主人赏画品谈。
秦雨菲入厅并不停步,直接从假山旁通过,带着肖霆和雪念慈到达厅后一间药堂。
这间药堂应该是秦孝友平时研究药方的地方,墙右一排药柜,墙左砌起高炕,炕上一方小桌。
这时秦雨菲的母亲罗氏也闻声下楼,和女儿一起把雪念慈扶爬在炕上。
取来剪刀,秦孝友示意洪泰和肖霆避让,然而肖霆却傻了般驻足不动。
洪泰知道肖霆关心则乱,心里面已经没有了分寸把握,于是向秦孝友小声交待一句,言明二小之间的关系,然后自己一个人退出厅中等候。
听说二人是情侣,又见肖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秦孝友于是不再强求,轻轻将雪念慈衣裤剪开,用温水润湿血块,把衣服和伤口剥离。
随着雪念慈身上的血渍被一点点擦净,她那绝美的光滑秀背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白嫩的肌肤、浑圆的雪臀,只可惜在这犹如秀丽山峦般起伏的玉背上,靠右一道伤口触目惊心,从右肩胛下开始,直裂到臀部,以至涌出的血水把雪念慈下身全部染成红色。
由于失血过多,雪念慈奄奄一息,却并没有晕厥,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因此尽管知道秦孝友是为了给自己疗伤,但一个姑娘家被人光着身子这样观看,也不由羞涩难抑,脸埋在枕中,不敢抬头,更不敢开口询问自己的伤势。
秦孝友却是无暇考虑雪念慈的感受,见了这仍在渗血、几乎要把人剖开般的长长血口,他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位姑娘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居然还能和人动手?简直不可思议!”
肖霆关心则乱,用发颤的声音问道:“秦伯伯,念慈——她还有救么?”
秦孝友笑了起来道:“放心吧霆儿,既然来了这里,秦伯医术再不济,也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情人。只是至少半个月的时间,这位姑娘不能离开这里,否则一动之下,伤势反复,到时候大罗金仙也难救回她的性命!”
肖霆一听犯了难。他现在是杀人凶手,而且杀的是大名府尹的公子。做为同案犯,雪念慈如果留下,等于给秦孝友留下一个祸患!但看看雪念慈现在的状况,不但不宜搬动,而且最好能有像秦孝友这样的一位精通医道的人士随时在旁照应。
秦孝友让老伴和女儿给雪念慈上药,他把肖霆拉出客厅,和洪泰对面而坐,先问明事情的来由,然后道:“这件事确实棘手,杨立元绝不会放过杀子仇人,必定会派出大批人手追捕肖霆,但反过来讲,只要肖霆在其它地方出现,杨立元就不会再把精力浪费在别的地方!”
肖霆一听,顿时明白了秦孝友的意思,起身蹼嗵跪倒道:“半个月后,我来接人,在此其间,肖霆一定会把追兵引开,念慈就交给秦伯伯照顾。大恩大德,肖霆来日结草衔环,必定相报。”说完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秦孝友点点头道:“去和念慈姑娘道个别吧!”
洪泰叹口气没有说话。整个事件的经过他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没有证据,但肖霆之所以会在大名府出现,并阴差阳错杀死杨轻云,很可能一切都是路玉山在背后搞鬼,想要借助官府的势力铲除对手。
肖霆此去诱敌,面对的将不仅仅是官兵,还有一意想要除他而后快的圣剑山庄中人。即便孙少阳也未必是路玉山等人的对手,何况肖霆?而且到此地步,隐在暗中的路秀峰、孙仁寿等人也一定会趁机杀人灭口,肖霆此一去,可说是危机重重。
但秦孝友能做到这种地步,也已经是仁至义尽,足够朋友的交情了。
内室之中,雪念慈已经被上药包扎,盖着被子爬在床上即将睡去,见肖霆进屋,强撑着露出微笑道:“二哥不必担心,念慈没事,只是不能陪你去沧州了,心里面实在惭愧!”
“咱们不去沧州了!”肖霆柔声道:“我没有想到肖安竟然会被路玉山收买。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消息传递给欧阳伯伯,让他们及早做出防备,免得再落进路玉山的陷阱之中。”
雪念慈心不在焉地听着,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古怪神色。她之所以委屈自己,出卖真实感情,全是为了抚慰肖霆心中因失去亲人而来的巨大痛苦,但这一切竟然只是一场误会、一个被人用来对付众人的圈套!
并不是说雪念慈不希望听到肖霆家人无恙的消息,只是她突然间觉得自己的牺牲变得那样可笑、毫无价值!当圈套消失,肖霆的悲痛也消失了,却独留下雪念慈仍在那个圈套中挣扎,为自己无法弥补的感情缺憾而痛苦。
雪念慈自怨自艾,完全没有听清肖霆对她长篇大论般的嘱咐。直到肖霆把飞凤剑放在床侧,替她掖紧被角,起身要走时,雪念慈才突然惊醒过来,一把抓住肖霆的衣角,叫道:“二哥——”
见雪念慈脸上的表情奇怪而痛苦,肖霆以为她伤重之下,不想离开熟悉的人,于是笑着安慰道:“念慈不用担心,好好在秦伯伯这里养伤,至多半个月,我一定会来把你接走!”
“二哥!”雪念慈霍地抬头道:“谢谢二哥,我们、我们会是一世的好兄妹!”
“那当然!”肖霆回应一句后,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
“兄妹?”肖霆觉得自己的心开始下沉,一种不好的预兆涌上心头,他呼吸困难地问道:“念慈!不,二妹,你知道二哥是个不善言词的人,但不用我说,我想你也清楚我对你的心意。只不过一直以来,二哥却没有想过要问问你的意思,是二哥疏忽了。”
“不是!”雪念慈心中突然也升起一种恐惧,一种害怕讲出实情的恐惧,但惊叫一声以后却又意识到这时候绝对不可以再含糊下去,否则不仅自己痛苦,对肖霆来讲,也是一种背叛,一种心灵的背叛!
雪念慈咬咬牙,毅然道:“我知道二哥是个真情实意的好男子。念慈敬重二哥,像、像亲妹妹那样敬重二哥!我想和二哥做这世上最好的好兄妹!”
“好兄妹!”肖霆喃喃一句,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双目流下眼泪道:“原来肖霆只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不是的!”雪念慈见肖霆一瞬间变了个人般,脸上神情有若抓狂,心中恐惧顿时无限放大,自责之下,对自己说的话生出无比后悔的感觉,吓得出声哀求道:“二哥便当念慈什么也没有说过。我不是要故意伤害二哥,念慈错了,念慈只是——”
“你不用说了!”只在片刻之间,肖霆的语气又变得平静淡然,仿佛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般打断雪念慈的话道:“二妹,是二哥错解了你的意思。这段日子二哥对你的行为太过放肆,二哥不是人,希望念慈不要生二哥的气!”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雪念慈惊惧之下,死死拽紧肖霆衣角,哭出声道:“你听念慈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二妹保重!”肖霆一用力,抽出被雪念慈抓住的衣摆,毅然转身道:“孙大侠和大哥、三弟安危未卜,等二哥找到欧阳前辈,救出孙大侠众人,再让大姐和三妹、四妹她们来此接你!”说完头也不回,大步向外走去。
这本来是雪念慈一直以来盼望能够出现的解脱,但当事情真正发展到这种地步时,却又突然发觉,这似乎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雪念慈感觉自己已经习惯了肖霆默默守在身边的幸福,看着肖霆毅然决然向外走出的背影,心中升起无法形容的剧痛,一种失落的恐惧、一种害怕失去依靠的恐惧迅速蔓延全身,她感觉胸口如被掏空般难受起来。
“二哥!”雪念慈哀求着呻吟出声,想起身把肖霆追回来,然而身体根本不由她自己做主,只能伸着手臂眼睁睁看着肖霆消失在门外。
两行情泪顺雪念慈脸颊流淌下来。
第十六章 家贼难防
readx;厅中,洪泰和秦孝友正在叙话,他本意也想带走雪念慈,然而听秦孝友讲了雪念慈的伤势,知道形势确实不充许,也就不再坚持。见肖霆出来,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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