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大堆。
张乔如看看沈秋依,沈秋依晓得童惜雨这时应该也在气头上,再说她也懒得把那导演的一大堆话全翻译出来,于是她这样问道:“惜雨,怎么啦?”
当事人尚未答,张乔如先抢着说了:“这不明白着么?俄国人要嘛嘛来着,惜雨不愿意。”
童惜雨很激动:“我真不相信他会这样。我看剧本的时候,没有这出!”
沈秋依道:“的确,俄文剧本上也没提到这段儿。”然后和气地跟那俄国导演商量,完后,她转达了俄国人的想法:“他说:叶卡捷琳娜是个充满魅力的俄国女皇,迷恋她的情人没有理由不去吻她的嘴唇,考虑到要增加舞台效果,他希望你能配合好他,按他的思路来。”
童惜雨道:“我是学文学的,中文系,不晓得该如何去渲染气氛烘托人物性格么?无论是看各国的电影还是泛滥成灾的韩剧,我都不认为这是必要的。文学和艺术的创作,最好的效果就是能够有效地打动观众,产生共鸣,像接吻这样的把戏除了能造出一点刺激外,实际上毫无功用可言,既然没用,我又何苦吃力不讨好,遭这份罪呢?”
没想到她的这番话比刚才那导演的话更难翻译,沈秋依只好如此意译:她不要演吻戏。
导演又拍了一下桌子,虽然他也意识到光拍桌子没法让童惜雨屈服,他说话了,盛气凌人而且滔滔不绝。
沈秋依说:“他说俄罗斯的姑娘从不拘泥,你也应当放弃你固有的传统观念,认真演戏。”
张乔如却立马急躁地说:“She is just a Chinese girl!”
沈秋依笑了,用肘子触了她一下:“你昏了头啦,俄罗斯可不是英国女王的殖民地。”接着,她很有耐心地跟那俄国导演交涉着,随后,俄国导演又大发雷霆,骂骂咧咧了一大通。
说完,沈秋依犹豫着,张乔如问:“他都讲了些什么?”
沈秋依很难堪,正在考虑如何恰当地表达:“这……”
童惜雨说:“讲吧,我听着。”
沈秋依说:“他不希望你还没有当上大明星,就先耍起了大牌。”
张乔如翘翘嘴说:“噢,你应该翻译得含蓄点儿。”
童惜雨愤懑地说:“那你就告诉他,我压根儿就不想当什么大明星,再说,我也根本不相信凭这俄国男人的一张嘴,我就会变成一个明星!”
沈秋依传达意思,那俄国导演简直气急败坏,他叫出的头几个词儿很用力,极有可能是俄罗斯的国骂,接下来才是一大段话,沈秋依简单地翻译道:“他要告到校方,如果演出不顺利,就让我们学校负责。”
童惜雨说:“北大是提倡民 主的自由世界,她从不容忍任何强权与专横,什么充满魅力的俄国女皇?!那只是俄国人的一面之词,叶卡捷琳娜是个疯狂的野心家,她的*作派在这儿根本站不住脚,作为北大人,不演这个专制君主也罢。”
沈秋依又开始了犹豫,翻译往往会是火药桶的导火索。
张乔如急忙说:“别慌,翻译得温柔些,省得气坏了这老头。”
整个早晨,唇枪舌剑。童惜雨面不改色,没用半点退让,北大中文系的人确实厉害,个个都是出色的辩士,几番论战,俄国人尽落下风,实在没话讲了,那导演气得拍桌子一走。
张乔如评论道:“俩火药桶一块炸了。”
最后,沈秋依也只好无奈地说:“哎哟,翻译官的职责没有尽到,我失职。”
虽然早上的事想来还有些让人气恼,但惜雨还是决心去享用应有的快乐,一个人的情绪要多多地保持平和。大半个下午,她一个人在大学城的射击俱乐部里射箭,射箭需要安静的心态,这正是她所需要的,待眼睛感到疲惫,收拾东西回去的时候,接到了张乔如的电话。
她的手机是一款NOKIA7500,当初决定买它主要是因为那广告词“时尚,角度至上”,正符合文艺工作者的思维,创作的立场正是要多角度的。
张乔如为赈灾义演的事而来,要惜雨引路去学生会,上午的闹腾耽搁了这事,惜雨感到遗憾和懊恼,立刻满口答应去校门口等她。完后回来时,半路上遇见沈秋依。
“秋依你别再多讲了,我是个大学生,不是个合格的演员,更不是艺伎,他们总是一厢情愿,如果那几个俄国佬一味地强横,他们就另请高明去吧。”童惜雨见到沈秋依就说。
“可遗憾的是,俄国人的怂恿和诬告起了作用,我们的学校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民 主,她剥夺了你的自由,就像叶卡捷琳娜剥夺了普加乔夫的自由一样,这是团委给你的意见书。”
沈秋依说着拿出一张纸递给惜雨,那上面确实盖着团委的大印:
亲爱的童惜雨同学:
喜闻你能够在俄罗斯历史剧《叶卡捷琳娜大帝》中饰演重要角色,实为你个人及全校之光荣,希望你能全力配合导演及剧组安排,以精彩的表现让该剧能够顺利地登台亮相,同时为学校争得荣誉。
北京大学团支部
2010年12月25日
“叶卡捷琳娜喜欢来硬的,就干脆处死了普加乔夫。而北大,伟大的北大,更甚于绵里藏针,看来我非得照做不可咯。”寥寥数语,童惜雨很快看完,心底猛地泛酸,她感到身子十分柔软,想寻觅什么东西依靠一下,可是四周围是一片空旷的雪地,连棵树木都没有。
“哦,惜雨,我很不高兴你在埋怨北大。”沈秋依说。
“我爱我的学校,可团委的警告信都已经搁在我手里了啊……”童惜雨故意拉长了说话的声调,随后却又无所事事地笑着说,“不过,不看这,我还真不晓得今天是圣诞节,咱们晚上还是上哪儿玩玩去吧?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安能催眉折腰侍权贵?”沈秋依与张乔如笑问。
“真不该来演这个‘充满魅力的俄国女皇’,上帝保佑!”童惜雨叹口气,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越发跟李太白一样了,当初头一次来演,踌躇满志,真个‘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现在呢,也是该‘弄扁舟’去了。”另两人笑了,跟个文学家在一起,有时确能收获许多的乐趣。
“北大的景色是挺美的啊!”晚上,三个人一起坐在未名湖畔的时候,张乔如率先赞道。
“那当然,中国第一高校是浪得虚名的吗?”沈秋依道,“想当年奥运会的兵乓球比赛就在我们的体育馆举行,开赴汶川的心理师培训也首先选在了这儿。”
“现在北大的空气没有以前那么亲切了,”童惜雨说,“让我感觉很累,很压抑。”
“我倒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沈秋依道。
“上北大以来,有三件事让我至今想来也感到遗憾:第一件是我的文章没能入选《北大往事》文集;第二件是没能和军阳一起去看《变形金刚》系列的第二部;第三件就是同意在一部名叫《叶卡捷琳娜大帝》里头出演一个‘北方的*’。”童惜雨道。
(变形金刚2将于09年6月上映,本书叙述的时间是2011年,时间上可以相符,笔者作为刚迷,在此强烈推荐读者们也去影院看看。)
“等等,你刚才提到谁?李军阳是你的青梅竹马吧?”沈秋依问。
“二十年前是,现在嘛——还是。”童惜雨说,“噢,张乔如,你也干起特务的勾当了!”
“哪里呀,只是这几天为赈灾义演的事老跑北大,你都演这么大的一个角色了,我就是偶尔跟秋依讲讲我所晓得的故事嘛。”张乔如笑了。
“你干嘛不把你的老底也抖出来?”童惜雨道。
“对啊,认识你这么久,政客张乔如的倒真是名字如雷贯耳,可是到现在还没请教你是那个大学的呢。”沈秋依说。
“什么如雷贯耳呀,我是政法大学的。”
“嗯,政客这个奇怪的职业,虽然在人类历史进程中,总是能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但因为坏名声的影响,政客往往会与狡诈、虚伪、小气联系在一起。”沈秋依说。
“呵呵,那我倒认为自己是比较诚实大度的。”张乔如笑道。
“京奥年的天灾,外加几个闹事儿的西藏分裂分子,据说政法大学的游 行闹得最凶,于是中国多难兴邦。”
(2008年世界注定要记住中国,中国也注定要记住2008,多难兴邦,除了该年年初的大雪灾,还有西藏那个达 赖孙子搞破坏,但是,京奥照样成功举办。
另:今日才发现新浪对某些敏感字眼统统显示成###,让笔者好不头疼,所以只好就用空格隔开,读者不要介意,虽然很不明白“游 行”和前面的“民 主”二词到底是哪里敏感了。读者发现了奇怪的###,也请反馈给本人,及时修改,敬谢。)
“谁说的?你们北大才叫不一般啊,全中国范围内闹事儿,还羞辱了俩女明星,了不得。人说:‘师大出混子,清华出傻子,人大出骗子,北大出疯子。’”张乔如说,“嘿嘿,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可是一直传唱大江南北,名不虚传呐。”
“什么呀,那俩女人的只是追求名牌的拜金女,要文化没文化,要水准没水准,凭什么给北大学生讲什么服装搭配课啊?”沈秋依一脸自信。
(这是娱乐圈比较有意思的八卦新闻之一,绝对真实,只是具体年份笔者没弄清楚。台湾女星大小S曾主动要求给北大学生上服装搭配课,确实是服装搭配课,遭到全北大学生抵制,轰出校门。文中沈秋依所言,也是当时北大学生对大小S的真实评价,大小S粉丝莫骂……)
“而且,你那个会发光的……”张乔如笑着说。
“不对,他就一颗炙热的恒星!Give me light; warm and power!”沈秋依双手合抱在胸前,正正经经地说。
“哈哈,还英语呢,真够肉麻的!”童惜雨也笑。
“惜雨对你那颗‘炙热的恒星’可算是有所了解,他相貌英俊,人缘很好,而且特喜欢交朋友,尤其是女朋友。”张乔如不冷不热地说,“简直太有个性了!你晓得不晓得,女明星们来北大的那天,他就大喊她们是没有什么文化的搞笑艺人……”
“而且他还说,”沈秋依不耐烦地说,“他喜欢北大的所有女生,但绝不喜欢她们。于是,他当即拉了他身边的一个女孩,亲了她的脸颊。这有什么,多直率多勇敢啊!”
“啊呀啊呀!这事他都同你讲了?”张乔如道,童惜雨也轻声地笑着,“有个性,太有个性了!你晓得那女孩是谁么?”
“嗯,这我还真不直到,没问过他——”
“就是她,童惜雨!”张乔如拉过身边的惜雨大声说。
“啊?!”沈秋依大叫,直叫得惜雨猛然涨红了脸。
“亲了人家不能白亲啊,”张乔如接着说,“当晚他就向惜雨表示道歉,并要请吃饭,而且还屡次声明‘真的只是为了表示道歉’,如果惜雨不放心,还可以带上朋友,于是,我就和惜雨一块吃了他一顿……哎哟,沈秋依呀,真是羡慕你有这么一个男友啊!”
“真的?”沈秋依大喜,“诶,张乔如,你怎么不找一个?”
“啊呀,政客被问到软肋了。”童惜雨突然说了一句。
“别提了,大二的时候谈过一个,大三就吹了。”
“为什么呀?”沈秋依问。
“讲是乔如实力太强,委实配不上。”童惜雨道。
“好讨厌的童惜雨!”张乔如笑。
“哦,我知道了!”沈秋依说,“闹过太多的学生运动,‘每次见到你,总是大风起’的人物,是不是怕将来成了家,要革你那可怜的丈夫的命喽?”
“哼!培根说过:‘没有什么比这话能更准确地将真理与谬误混为一谈!’”张乔如长长地叹了口气,“哎呀,光阴如箭。一转眼的功夫,就快四年了,再有半年,分道扬镳,明年这个时候,咱还不定在哪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悲欢离合自有时!”沈秋依道。
“乔如,你讲我是不是老了,最近老喜欢回忆。想起我们在瓯海中学的生活,想起我们一起到北京上大学,想起在香谷巷考察胡同文化的时候遇见徐桑和羽珍,想起第一次从北京回到温州时跟香怡和处寒讲北京这个新鲜那个好玩……”童惜雨说,“噢……在遥远的北方漂泊得太久了,我想走归了,回永强去,看看处寒,看她最近有没有去美白了。”
“你还别忙着回去,羽珍要到军营实习去了,没准会跟李军阳谈情说爱呢。”张乔如笑着说,“至于永强嘛,我过两天就放假回去了,会给处寒带去你的慰问的。”
“啊?那么徐桑呢?”童惜雨问。
“她这几天老是跑东跑西拉赞助。”
“这么讲,金火组合让你拆得支离破碎了?”
“放心吧,等请来处寒,金火组合全球最完美!”张乔如道。
“噢,我想跟你回永强去!走归!”
“天啊,你真想一走了之当逃兵?”沈秋依道。
“你还是留下吧,等演完了戏,跟徐桑一块儿回去,再请处寒来,听话啊。”张乔如说。
“难不成真要我依了那群令人厌恶的俄国佬?”童惜雨说。
“讲来也是,李军阳这辈子都在想着吻吻你,却吻不到。”张乔如补充道,“所以就不能因为那俄国导演的一句话和一封警告信,就满足了他们无耻的*?那位俄国小帅哥吻你的时候,可真是英勇而毫不客气。不过想来,那导演生气的时候只拍桌子,黔驴技穷,真好笑。”
“这样的话可是很容易引起国际争端的。”沈秋依道,“你们也该考虑考虑我这翻译官的难处啊,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什么困难都是由人来克服的,先走着瞧嘛!”
“千里之马,不遇伯乐,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哎呀,千里马虽好,落到塞翁手里,都是祸啦!”童惜雨突然大发感慨,“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哦,见鬼,我都不会背了……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