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到“波”地轻轻一声,玻璃已经和窗框分离开来,她將个遥控器贴在玻璃上,將它吸附出来,移到一边,自己转身从只剩下窗框的窗户里翻入,靠在窗台上,扣上拍扣,慢条斯理地穿起了鞋子。
等到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却站了一个人。
在金碧辉煌的长廊里,这个人却穿着最普通的灰色术士斗篷,她手上夹着烟,似乎本来是想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静静地抽一支烟,却忽然碰到了趁着黑夜番强入室的狸猫。她在斗篷阴影下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在灯火的映射下泛着幽微的银光。
应该是带着面具,真是一个奇怪的术士。艾米莉心想。
术士愣在那里,即没有尖叫也没有反应,手中香烟却缓缓地从指尖滑落。
☆、第 13 章
艾米莉讨厌抽烟,立刻伸脚將香烟踩灭了。“嗨。”艾米莉朝着术士打招呼,随即掏出了随身携带小巧的银色勃朗宁手枪,指着术士。她眨眨眼睛:“缺个女伴吗?大人。”
“向前转身。”艾米莉用手枪指了术士。
术士很配合,不发一言不出一语乖乖地向前转过身去,几乎让艾米莉有一种见到归家主人不断摇尾的柯基犬的味道。艾米莉很满意自己的运气,她上去挽住了术士的手臂。拿着手枪顶住她的腰际。“向前走到大厅去。”
术士默默地往前走。
她不会说话嘛?艾米莉皱着眉头想,却能感觉到术士的手臂微微地颤抖。学习占星术的后遗症?艾米奇怪地眨眨眼,从没有听说过,但是温斯特千万不能有这毛病。
手臂很重要。
也许她是紧张?艾米莉莫明的有些关心这个陌生的占星术士。大概也是因为她身上带着和温斯特近似的气息。就是那种用艾米莉的话形容的“阴沉沉,粘糊糊”此刻却无比熟悉的气息。艾米莉端详这术士的脸。虽然带着面具,她的唇角和下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和表情,如果硬要说有,就只有唇角略微上扬的弧度。
是几乎可以称的上是喜悦的弧度。被人用手枪顶着腰际,还能那么高兴?艾米莉疑惑起来。她们俩已经缓步迈入宴会厅。厅内灯火辉煌,带着浮华的巴洛克风格,廊柱四周点缀复杂帖金壁饰,墙上则是大幅的油画,似乎画的哪一场战争中的场景,上面满是马匹,旗帜,盔甲和人类身躯。
术士们应该已经用过晚餐,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大厅另一边的乐队正在演奏一首小步舞曲,中间有不少人正在跳舞。
足足有上千人,艾米莉从未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术士,不过看起来术士似乎和其他普通人也有着差不多的品味和喜好。也是吃饭跳舞谈情说爱,可能之后还会打个桌球,顺便毁灭一下世界,制造几场战争。
被她绑架的那个术士,虽然年轻,但是看起来地位挺高。他们从场中一侧大门进入的时候,不少人对她们点头行礼,像是摩西分开大海般,术士没有说什么,人潮就自动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被这么多人注视的艾米莉,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年轻女人虚荣心已经完全地得到了满足。不过她来这还另有目的,她极目望去,入目都是术士的长袍,灰的白
的,蓝的,上面绣着星线的,看上去连每张脸都差不多。
高傲,苍白,冷峻。看上去都像温斯特,又都不像。
“喂。”她趴在术士的肩头轻轻说。“你听说一个过叫做温斯特的家伙嘛?”
术士微微一怔,却摇摇头。艾米莉丧气地耸耸肩。“好吧,我一直记不得她的姓。嗯…。。佛佛佛恩???呃。”
术士还是摇摇头。
“唉,你这种大人物,也许确实不知道她。”艾米莉嘟着嘴巴,在心中暗暗诅咒温斯特。“那现在带我绕场走一走。”艾米莉扶着术士的腰,用术士宽大的外袍遮住了手枪,她拿手枪在术士的腰上轻轻点一点,虽然艾米莉基本上肯定这术士绝不会反抗她的命令。
术士带着她绕场走了一圈,温斯特不在在场的人群中,艾米莉可以肯定。
“好了,现在带我到舞池去。”
“小姐。”术士彬彬有礼地开了口,她说话声音古怪低沉,含混不清,带着气音。“我不会,跳,跳舞。”
艾米莉看她的唇形,每个字都咬地很重,很用力,似乎在费力地把每个字清楚地念出来。难怪,刚才她总是不愿意说话,原来她在这个地方有着缺陷,似乎天才都要带点这点那点的毛病。
不过这小姐两个字,由她念来,总有种似有非有的熟悉感。
“别担心。”艾米莉破天荒地说。“这是小步舞曲,不难,我带着你,你只要跟着我走就好。”
她握起术士的手,收起手枪,微微托起对方的腰,艾米莉知道对方的右脚似乎有些问题,虽然年轻的术士尽力没有表现出来。
她们步入舞池,术士的手心全是汗,这下不但是手臂,全身都在颤抖。
“放松点。”艾米莉说。不过看起来一点用也没有。
厉害的术士却害怕跳舞,艾米莉开心的想,见到温斯特可得好好揶揄一下。术士僵硬地和她保持着一个宽的可笑的距离,不断试图让自己避开对方的胸部,她满面大汗,汗珠都快从面具底下露出的黑色鬓发下滴落下来。
艾米莉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除了温斯特,她终于在其他的人身上,发现不断逗弄的乐趣。“嗨。”术士一低头,艾米莉就一扶她的腰,借着舞步勾到术士没有受伤的小腿上。术士毫无防备,站立不稳,一头撞她的胸上。艾米莉托着术士,一点也没有欺负人的罪恶感。“这才叫跳舞,大人。”
术士大人的帽兜落了下来,露出冰晶凝结而成的面具,和一头黑发。
好了,这个也不是,不过和温斯特挺像。艾米莉评价。除了左眼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灰色以外,占星术士的面具在右眼的地方镶着一颗纯蓝的宝石。
而温斯特有一双好看的纯蓝色的眼睛。
“您,您还…。好…吧。”术士挣扎着要站起来。“我…。。我看的,不是,非常,非常,清楚。”她的眼睛里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大人。”艾米莉扭了一把她的手臂,看着术士嘴角因为疼痛扭曲起来:“挺直腰,靠近我。”
术士踉跄着靠近她,很听话。艾米莉挺满意。“这样好多了。您是个绅士,好吧,淑女,必须要为我这样的淑女服务。”
安抚地拍拍术士的背,艾米莉半拉半托着术士跳完了整只舞。
温斯特也不在跳舞的人群里,艾米莉遗憾地摇摇头。
也是,温斯特从小就不爱运动,走路都会在平地里摔倒,还能指望她跳舞?不如指望老虎上树。
看着满头大汗的术士,艾米莉终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拿了两杯冰镇的苹果水,一杯递给递给术士,自己则搜刮了一块苹果派略填饥肠。
艾米莉咬着苹果派,將水喝完。
术士很自然地,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空杯,放在侍者的盘子上。
艾米莉皱起眉头。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盯着术士,术士被她盯地下意识地微微后退,她行了一个礼,將帽兜带上。“您…。。找到…。。了;您,要找的,人么?”
“没有,不过,也许……”艾米莉试图抓住脑海中的感觉,那感觉却消失的太快。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点点的不安。“不知道。”
术士沉默着,突然开口:“或许,或许…。。您,您,要,寻找的,人,并不,值得,值得,您,您,您,寻找。“
艾米莉正要开口反驳。有人朝着她们走来,向她们行礼:“尊敬的大占星术士,我是否有荣幸请你介绍一下你身边的女士?”
术士终于露出了一点焦躁的表情,说了几个词,把他打发走,回过头来,用灰蓝色的眸子注视这艾米莉,对着她说:“小姐,您…。。你还…。是早点离开…。这边吧。”
面具下,术士的唇角微微一动,应该是稍稍咬了一下嘴唇。她加重了语气。“您…。您必须,尽快,离开。”
觉得心里的不安更加严重,艾米莉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就算遇到联盟精锐的舰队袭击时她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感觉就像,小时候每次她偷吃完温斯特带到学校里的巧克力苹果派,被温斯特发现,温斯特口中说着没关系,但是会偷偷地到学校背后的大树下哭鼻子时候的感觉。
……温斯特会咬嘴唇。
“我…。送您”还没有等艾米莉定下心思,术士已经托起她的手臂带着她,再次穿过人潮,穿过大厅,走到二楼艾米莉的房间门口,艾米莉打开门,术士看到埋着头正在吃晚餐的格林方斯明显楞了一下,才朝着艾米莉一鞠躬。“再见。小姐”
她的语气已经僵硬到让人以为刚才她说的是“再也不见。”
“等等,术士大人。”艾米莉凭着心中的直觉,绕着僵硬的术士转了一圈。忽然一下子拉下了她的帽兜,笑了起来,在术士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谢谢你晚上的帮忙。”
术士几乎要滑倒在地上,踉跄着几乎是逃跑般,转身上楼。艾米莉靠在门边咯咯地笑了起来。
格林方斯在里面用口哨吹了一句小调。“从来没看到过你主动去吻另一个人。”
艾米莉把门关上。
將餐具放下,格林方斯问。“怎么样,找到温斯特了没有?”
摇摇头,艾米莉回答到:“没有,但是太奇怪了……”她抓起风衣和背囊,飞速地跑进里间去换衣服。她换上便于行动的皮质短裤,束上长发,一边走出来一
边带上手套:“她为什么要对我说早点离开?”
“也许,是术士大人讨厌你过分庞大的自尊心和胸部。”格林方斯说,“你知道的,术士都很古怪。”
“我们到大厅去。”艾米莉命令到。“如果没有猜错,今晚的事情不会小。”
“等等我吃完饭嘛。”格林方斯说,他看到艾米莉又將装满滚水的茶杯悬空静置在自己的头顶上。“好,好吧。头。”
两人走到大厅坐下,艾米莉挑了一张报纸,格林方斯將大包放在地上,一直在捂着头念叨:“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要发现那个溶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我要听你胁迫啊啊,为什么,我要回去当我子爵少爷啊。”
“闭嘴。”艾米莉忍无可忍,用报纸狠朝子爵的头上砸去。“罗嗦的男人是找不到老婆的!”
“你看,那不是刚才的那个送你下来的术士。”子爵忽然指着街对面大喊。
艾米莉立刻回过头去,对面的街上并没有穿着术士袍的行人,这才知道是子爵作弄人的把戏。“格林方斯。”拿起报纸劈头盖脸的就朝格林方斯打。
格林方斯笑着要躲,忽然又往前指。“老大,你看。”
“你别又骗…。。”艾米莉虽然这么说,还是立刻回过头,这次真的在眼角看到了术士的灰袍。术士似乎短暂地朝这里一望,街灯下还有面具上细微的银光闪耀,然后就消失了踪影。
忽然,酒店的灯全暗了,有人尖叫起来。淡黄色的光晕一闪。
☆、第 14 章
艾米莉感到有澎湃的星力汹涌而来,拨动星弦。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抓住了今天晚上令她不安和疑惑的原因,抓起肩包就冲出酒店外。艾米莉飞奔到附近的十字路口一脚將一个骑着蒸汽摩托准备过路口的人从摩托车上踹了下来,丢下一袋金币,飞驰到酒店门口,格林方斯背着自己包,手中提着两个大包气喘嘘嘘地跳上车。“老大,往哪走?”
“当然是自由市里最高的占星塔。”艾米莉咬牙切齿,一把將摩托车的阀门拧尽。不管交警的尖锐的哨响,车子逆着车流,在大街上飞驰。“这家伙把一群占星术士从占星塔里钓了出来,自然是在那里有动作。温斯特!!你给我等着,我非把你揍成猪头不可。”艾米莉生气地咒骂着,眼角却猛然湿润起来。一个人也许可以將自己的外表改变,也许可以使声音变化,却绝对无法改变自己身上的一些细小的习惯。
比如在生气和不安的时候习惯性地咬住下唇,比如轻巧地接住艾米莉喝完的杯子。
“喂喂,我说,老大,别偷偷地擦眼泪啊。”后面追堵的警察越来越多,格林方斯朝着艾米莉喊道,他已经將两个大包打开,露出两个黑色的带着进出风口的巨大铁盒,他按动了铁盒上的按钮,铁盒上冒出蓝光,悬浮到摩托的两边,像是有磁力般贴在车体两侧,整辆车就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腾空而起飞到半空,逐渐加速往占星塔飞驰。
温斯特步上占星塔顶上最后的阶梯。
塔上洪水般星力朝着入侵者涌来,温斯特后退半步,画出星阵,稳住身形,好像是泅水者逆流而上。半步,半步,再半步,从塔顶上所刻的星阵内倾泻而出的星力之水几乎要將她没顶,温斯特艰难地喘了口气,屏住呼吸,她往前跨出最后一步,庞大的星力向暴风雨中的海潮,一波连着一波拍过她的头顶。温斯特伸手触摸到星阵的边缘,坚持了未及一分钟,就觉得手臂酸软疼痛,眼睛和鼻子都在巨大的压力下渗出血水,星阵随她指尖星力的变化终于也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紧接着第一根星线变弱,陡然间断开,冲击着温斯特的星力忽然一弱,温斯特终于能够呼吸,剧烈地咳嗽起来。
终于,星阵与恒星之间的所有相互束缚与联系的星线全部被她斩断,星力褪去,星芒消散,露出占星塔最后一层的真面目。
地上铺着最为普通的青石砖面,四周没有门窗,只有十六根廊柱,支持着塔尖。
地板上刻着一幅巨大的星阵,星芒在石砖的地面上微光点点,在夜色中美丽非凡。
温斯特俯下身子阅读,审查,却发现自己以前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而简单却充满力量的星阵。星阵上的星线极细,每一根星线却彼此缠绕在一起,温斯特伸手斩断一根,另一根就蔓延过来,缠绕而上。好像有生命会生长,牢不可破,完全打破了所有人对星线笔直延伸连结星辰和星阵的固有印象。但是温斯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她布下星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