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魔术师?你不会弄错吧?”特务似犹不信。
“错不了!”王竹樵肯定地说,“剥了皮我认的他的骨头!”
“好!你俩在这里监视着,我去报告。”特务小头目说完匆匆离去。
片刻功夫,两辆吉普车开过来,在游艺场外停下,十几个军警们从吉普车上跳下下来,迅速地封锁了新市场的各个通道。
对外面的情况浑然不知的顾顺章,正在舞台上神采奕奕地大耍魔术,一会儿变出个鸽子,一会儿变出鲜花,他将花向台下的一个阔太太抛去。
“好、好……”台下响起一片喝彩声。
《中国地下党人》第七章(4)
表演完了,他在舞台上三次向观众谢幕后,在一群美女的簇拥下,得意洋洋地向后台他专用的化妆间走去,刚一进门,两支手枪一左一右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当晚,顾顺章就被带到军法处审讯室受审了。
审讯人员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顺章看他一眼没有吭声。
审讯人员大声地:“说出你的姓名、职业、年龄!”
顾顺章不屑一顾地:“废话少说,我要见蔡孟坚!”
几个审讯人员一下子愣住了。他怎么会知道他们的顶头上司的姓名?
一会儿,顾顺章被押到武汉行营侦缉处会客室,缉侦头子杨庆山和蔡孟坚亲自接待他。此刻,他们之间已没有了审讯者与被审讯者的样子,更像是在会客。
勤务兵端来茶水,放在顾顺章面前。
蔡孟坚口气和缓地说:“顾先生,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一切用不着多说。我想,你也很清楚,到了这里,要么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要么,只有死路一条……”
顾顺章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却一直沉默不语。
杨庆山目光盯视着他说:“我们决定送你去南京,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选择自己的前途。”
顾顺章这才开口说道:“在汉口你们能找到我,说明这里有我们的人叛变了。我顾顺章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共产党。但我在这里不能多谈,请你们安排我与蒋委员长商谈。”
听他这么大的口气,蔡孟坚迟疑了一下,说:“你在汉口与我们行营主任何成浚将军谈谈也好。”
顾顺章不屑地:“见他有必要吗?”
“有必要。”蔡孟坚说,“没有他的点头,你是见不到蒋委员长的。”
“好吧。”顾顺章答应了。
蔡孟坚沉吟片刻,又问:“顾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蔡孟坚的名字的?”
顾顺章脸上显出嘲讽的表情,说:“国民党任何地区,凡主持###的人我都知道,不必多问了。”
国民党武汉行营主任何成浚亲自提审顾顺章了。审讯一开始,顾顺章的话就让这位国民党少将大吃了一惊。
顾顺章坦然地说:“其实,不用你们捉,我早就想转变了,早在去年,我就一直在寻找机会。”
何成浚开始以为顾顺章是个软骨头,只是怕受酷刑才不得不这样说的,便以不屑的口吻问:“顾先生如此深明大义,何以证明呢?”
顾顺章说:“不相信的话,你们现在就派人到我上海的家里去搜,一定可以找到我写给蒋委员长的自首书,以表明我的反正归顺之心。”
何成浚向坐在旁边的杨庆山、蔡孟坚用眼神示意后,问:“好,识事务者为俊杰!先生有什么要求吗?”
顾顺章毫不迟疑地说:“我现在的要求是:一,将我立即送往南京,我有特别紧急的机密情报当面向蒋委员长报告;二,要求保密,在我到达南京前,不要就我被捕的事向南京发电报,以免走漏消息;第三,要绝对保障我的安全。”
“好!”何成浚很干脆地答应下来,但他又说:“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但是你在离开武汉之前,总得给我留下一份见面礼吧。”
顾顺章低头思索了下,说:“好啊,礼尚往来嘛!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们共产党驻武汉的交通机关,还有鄂西联县苏维埃政府及红军二方面军驻武汉办事处。这总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何成浚三人都面露喜色。
在叛徒顾顺章的出卖下,国民党军警荷枪实弹,乘车疯狂行驶,包围了中共驻武汉的交通机关,他们忽啦啦地冲进去,对着家俱、书柜又翻又砸……七、八个共产党人戴着手铐被押出来,推上汽车……
随后,鄂西联县苏维埃政府及红军二方面军驻武汉办事处也被包围,一阵激烈的枪战,几个年轻人逃出包围圈,军警特务边追赶边疯狂开枪,年轻人一个个倒在血泊里……
中共在武汉的机关在一夜之间,遭受到严重破坏。
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大功和重奖,武汉行营侦缉处的蔡孟坚和杨庆山眼睛都红了。蔡孟坚对杨庆山说:“等顾顺章到达南京。随后,中国共产党总部,包括周恩来在内的中共要人都将被捕获。这消息肯定会震惊世界!”
老奸巨猾的杨庆山却话中有话地说:“可是这件永载党国史册的首功将会记在谁的名下呢?”
蔡孟坚愣住了。
两人对视良久。
杨庆山方接着说:“我们把顾顺章送走了,如果大功告成,论功行赏的话,我想我们俩的名字有可能会记在党国功劳薄上最末尾的地方。”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蔡孟坚的拍大腿,说:“发电报,给我们的上司徐恩曾发电报。”
杨庆山故意地:“可是顾顺章交代不能发电报啊?”
“他算个屁!”蔡孟坚一拍桌子骂道,“一个叛徒还能管了我们?咱们只要有电报作证,看他南京、上海谁能抢走我们的头功?”
蔡孟坚和杨庆山立即行动,一封接一封的密电发往南京。
然而,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一连六封电报尽数落在了中共地下党员钱壮飞的手里。也许是天意,那一夜,正是周六,以南京正元实业社为名的国民党中统调查科所在的大楼里,值班的人是特务头子徐恩曾的秘书钱壮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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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地下党人》第七章(5)
他看到后半夜一连发来的六封电报都标有“徐恩曾亲译”的字样。便轻轻开启电文,用早已掌握的密码开始翻译。
这电文让他大吃一惊。
“匪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负责特务活动的黎明在汉口被捕。”
“黎明已归顺中央,说有消灭###中央的重大计划。欲赴宁面呈蒋总司令。”
“考虑到事关十万火急,汉口方面已征招商局客货轮一艘,即刻解押黎明赴南京。”
“不要把黎明被捕自首的消息让徐身边的人知道,否则将中共产党上海地下机关一网打尽的计划就要落空。”
……
钱壮飞考虑到自己不能马上离开南京,便派自己的女婿连夜乘车赶到上海找李克农向党中央报警。
顾顺章叛变的消息是陈赓向周恩来报告的。中央的同志震惊之余,大家极其愤怒。
周恩来平生第一次对陈赓说:“来,给我一支烟。”
陈赓抽出一支烟递给他,并划着火柴给他点燃。
周恩来狠狠地抽了几口,让烟呛得咳嗽起来。
站在一边的聂荣臻说:“从不抽烟的人,不能上来就猛吸。”
周恩来已冷静下来,顺手把烟掐灭,问陈赓:“顾顺章何时到南京?”
陈赓回答说:“明天,电报上说的是27号。但我认为,他在去南京之前,必先来上海抓人。”
“有道理。”周恩来果断地说:“乘着敌人还没有下手,立即布置下去,我们要抢在时间的前头!”他稍稍停顿一下,又接着说,“立即把所有中共中央和江苏省委的秘密机关全部撤离原址;所有顾顺章知道的秘密交通站、联络点立即转移搬迁。还有,把顾顺章所知道的领导人、秘书及其家属全部搬迁,并把领导人的秘书全部更换新人;顾顺章熟悉的干部尤其是中央特科的人尽快撤离上海,一时不能撤离的立即转移住处,隐蔽起来;立即终止使用顾顺章所知道的联络暗号和秘密工作方式;迅速调集力量,处决顾顺章。”
就这样,党中央在周恩来等人的指挥下,几十个秘密机关和几百工作人员在两天两夜中全部转移搬迁。直到周一的早晨,南京中统机关特务们前来上班。钱壮飞平静地将电文交给他的顶头上司徐恩曾后,才离开南京赶往上海。
几天后,陈赓约李硕勋来到一座隐蔽的园林来碰头,二人装做游览的样子,边走边谈论着工作。陈赓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
“恽代英同志也牺牲了。”
“什么?恽代英不是毁了容,在监狱隐姓埋名才没有被认出吗?”李硕勋皱着眉头问。
“顾顺章去指认的。”陈赓气愤地说,“他带着特务在上海疯狂搜捕,结果都扑了空。这条疯狗气急败坏,便向敌人供出了在监狱里的恽代英同志。蒋介石当即下令就地枪决。”
李硕勋气得直咬牙:“顾顺章简直是一条披着人皮的恶狼。”
“哼!看着吧,他顾顺章作恶多端,将来不死在我们手里,也会死在他所投靠的主子手里。不说他了。”陈赓又说“你这次南下去粤赣边区工作,路经香港去找柯麟,他已经在九龙开了诊所建立了联络站,这是地址:深水涉75号'南华药房'。”他说着,交给李硕勋一张纸条,又说,“你要告诉柯麟同志顾顺章叛变的事情,让他在香港注意隐蔽,保存自己。”
“好。”李硕勋答应一声,将纸条藏好。
在香港,柯麟虽然办着“南华药房”,可是革命处于低潮,他与组织接不上关系让他心里很压抑。这会儿正好没有就诊的病人,他也就看看中医方面的书,
“哥。”
柯麟一愣,抬头一看,却见柯平带着一老一少走了进来。
“哥,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柯麟这才发现柯平身边站着的竟是彭湃的母亲周凤和彭湃8岁的大儿子小禄。祖孙俩形容瘦弱,衣服破旧。
“亚婆!”柯麟惊喜地喊起来。
“柯麟!可见到你了!”周凤也悲喜交集。
“快进来,快进来。”柯麟往里让着,又朝另一房间喊道,“志英!快来见亚婆。
陈志英出来。柯麟向她介绍说:“志英,这位亚婆,就是我常对你说的彭湃同志的妈妈。”又向亚婆说,“这位是陈志英,是我的妻子。”
陈志英一脸微笑,亲切地:“亚婆,您好。我们来到香港,柯麟就在到处打听您呢。”
周凤忙说:“谢谢。我不知道你们来香港了,否则早就来看你们了。”
柯麟看看站在旁边的孩子,问:“这是小禄吧?”
“对。”周凤说,“是湃的儿子。”她对那孩子说,“禄,叫柯叔、柯婶。”
小禄小声叫着:“柯叔好!柯婶好!”
陈志英抚摸着小禄的头,亲切地:“哎。这孩子真乖!”
柯麟走到诊所门口往外看了看,回身对周凤说:“来,我们上楼去说话。”
柯麟把周凤几人领上楼,坐在小客厅内。陈志英忙着给大家倒茶。
柯麟问:“亚婆,许冰从上海回到海丰后,你见到她了吗?”
“她来看我了。”周凤淡淡地说。
“她现在怎么样?”
周凤看了一眼柯平和陈志英,克制的口气:“她一直在忙着做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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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地下党人》第七章(6)
柯麟点点头,没有说话。
周凤接着说:“许冰她不应该把小沛留在上海,要是带回来给我就好了。”
柯平忙说:“亚婆,你一个人带着小禄,靠给人洗衣服挣点钱已经不容易了,再加上一个小的,那不累得要命啊!”
周凤眼圈红了:“那是湃的孩子啊!我就是讨饭,也要把他们带大成人。”
柯麟和陈志英感动地望着周凤。陈志英轻轻揪了下柯麟的衣服,示意他下楼。
柯麟会意地点点头,忙说周凤说:“亚婆,你先和平弟说话,我和志英有点事儿,先下去一下。”
“好,你们忙。”
柯麟出了客厅,一边下楼一边问陈志英:“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陈志英说:“我想到市场买些海鲜和蔬菜来,今天,亚婆来了,我们得好好招待她一下。”
“好。”柯麟赞许地看着陈志英:“你那里还存有多少钱?”
陈志英说:“有五、六百块吧,是存着还平弟账的。”
“给我三百吧。”
陈志英一愣:“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柯麟声音低沉地说:“志英,我正想跟你商量呢,我想给亚婆一点儿钱。亚婆就彭湃这么一个儿子,又被彭家赶了出来。现在彭湃为革命牺牲了,我们就是她的儿女呀。”
“好啊,你怎么不早说?”陈志英落落大方地,“我这就拿给你。”
夫妻二人重新上楼,走进卧室。
“你喊平弟一块儿去市场,让他帮你提东西。”柯麟接过钱说。
陈志英边从抽屉里取着钱边笑着说:“我知道你想把他支开。”
两人又回到客厅,陈志英招呼柯平道:“平弟,你和我一块儿到市场去一下好吗?帮我提一下菜。”
“好啊。”柯平痛快地答应了。
柯麟看着小禄说:“让小禄也一起去吧,看看市场上有什么爱吃的东西让柯婶买回来。”
待他们一走,柯麟望着周凤,说话的声音就有点颤抖。
“亚婆,彭湃牺牲后,您受苦了。”
周凤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悲伤地泣不成声。
柯麟也眼含热泪,递给周凤一块毛巾。
周凤擦干泪,忧伤地说:“我总觉得湃没走,他常到梦里来看我,还是跟生前一样快活……”
柯麟掏出三百元港币:“亚婆,这点钱请你收下。”
周凤一惊,急忙摆手说:“不、不。我不能要!你们刚到香港,挣点钱也不容易,我现在身体还行,能自己挣一点儿。”
柯麟忙说:“亚婆,这不是我的钱,是党组织让我转给你的生活费。”
“党组织?”周凤一愣,“党组织还记挂着我?”
“是啊。”柯麟撒谎说,“我从上海到香港来,中央领导特意让我找到你,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