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厥 一代权相严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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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厥 一代权相严嵩-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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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大人,你塞的什么呀?”崔太监明知故问,打开一看是千两银票,脸上有了笑容:“我说,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装模着样把银票还给夏言:“夏大人,该奴才们孝敬你才是,你怎么……”

  夏言被崔太监的抢白恨得咬牙切齿,为了想尽快见到喜不自胜,他忍下满腔的怒气。在朝中为官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向太监塞银票。朝中大臣要见嘉靖,谁不向皇上身边的太监进贡。见崔太监故作推辞,知道他是嫌少,夏言只好说他不懂宫中规矩,下次再给补上。

  “那就谢了夏大人,奴才巴望着夏大人……”崔太监收了银票,对夏言说:“皇上正在宫内设蘸,不容他人打搅。夏大人要有急事,请随我进去,我见机行事,替大人引见皇上。”

  夏言哪里知道,是嘉靖令崔太监来宣他进殿,他跟在崔太监身后,进了大殿。

  永寿宫一场大火之后,嘉靖叫太监撤去地毯,所有经幢经幡比从前挂得更高,太监与宫女们把铺地的金刚砖擦得如铜镜般铮亮,再在蘸台前放上蒲团,数不清的长明灯被铮亮的金刚砖倒映着,虚虚实实,犹如进入一片灯海。

  大殿里香火缭绕,蘸台上供奉着玉皇大帝、太上老君的神像,道士陶元吉盘腿坐在蘸台边的蒲团上,闭目敲打着钟磐。嘉靖身着道袍,正在念祭文。夏言仔细听着,那是他最近写给皇上的一篇青词,嘉靖念得抑扬顿错,很有感情。夏言放下心来,他在朝中写青词,目前还未有人超越过他,也就是说,皇上还离不了他。六部繁重的事务,各地官员的折奏多如雪片,这些事情离了他,谁来打理?想到此,夏言增加了信心,不管大臣们如何非议,皇上冷落自己,朝中还离不开他这个内阁首辅。

  嘉靖念完祭文,净手执礼后望着崔太监:“夏言来了吗?”

  夏言赶紧闪出身来,在嘉靖面前跪下:“臣夏言,已经候驾多时!”

  嘉靖打坐在蒲团上:“夏爱卿请起!”

  夏言坐在崔太监递来的蒲团上,仰视嘉靖。

  “夏爱卿,”嘉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发问:“今年六十了吧?”

  夏言不知嘉靖为何问起他的岁数:“是,皇上。”

  “花甲之年仍新婚燕尔,那苏州来的荷娘,滋味如何?”

  夏言年轻时*倜傥,年老仍童心未泯。不久前,苏州府送来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夏言见她风情万种、娇艳欲滴,便纳为第七房夫人,几日前才完了婚。他怕遭物议,只请来在京城的几个得意门生故吏、三五好友,不事声张的在府中摆下几桌喜宴。不想此事还是被皇上知道了,他飞快的在心里思索,想来想去,来吃喜酒的人,均不可能将此事泄露出去。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他府中有大内的人。否则,皇上不会了如指掌,甚至连七夫人小名荷娘也清楚。他不敢恨皇上,恨大内都指挥使陆炳,竟然在他府中安插了耳目。

  夏言生性孤傲,独断专行,有时嘉靖说的话也不放在心里,敢于当面顶撞嘉靖,甚至据理力争。嘉靖喜爱他写的青词,常常向他索要,他竟然敢拖着不给;皇上与他言道中之事,他也爱理不理。但这次不同了,一是皇上密捕公孙朔进京,事前不露一点儿口风,夏言猜不透皇上心里在想什么;二是荷娘一事,犯了皇上的忌讳。嘉靖荒淫无度,却恼恨臣下寻花问柳。前不久,几名三品大员连袂在妓院喝花酒,并夜宿不归。嘉靖得报后,将他们革去乌纱,着大理寺问罪。今日,皇上问起他新婚之事,夏言不知是祸是福。由此,他感到惶恐不安:“皇上恕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之女,莫非王女……”嘉靖不紧不慢的说道:“只有朕,才能临幸天下女子。莫非爱卿,也想三宫六院不成?”

  夏言一惊,匍匐在地:“臣下不敢!”

  嘉靖一脸淫笑:“你还未回答朕的问话,那荷娘滋味如何?”

  “启禀圣上,那荷娘乃山野村姑,与一般女子别无二致,不过年轻一些而已。”

  “爱卿言不由衷吧?朕听说国色天香,娇艳欲滴?”

  “荷娘进府时,臣只是粗粗看了一眼;洞房花烛夜,老臣多饮了几杯,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一早,就赶来西苑直庐,一连候了两天。皇上未见臣下,老臣是寸步不敢离开!”

  嘉靖一听高兴了:“如此说来,那荷娘……你未曾近身?”

  “老臣如实召来,连她的盖头也未曾揭开。”

  “此话可真?”

  “臣,不敢冒欺君之罪!”

  “崔太监!”

  “喳!”崔太监应声前来。

  嘉靖毅然下旨:“着锦衣卫即刻前往首辅府中,带荷娘前来西苑见朕!”

  崔太监领旨而去。

  嘉靖问仍然趴在地上的夏言:“朕诏荷娘入宫,爱卿可愿意?”

  陶道士敲响石磐,一声紧似一声,敲得夏言心紧。

  自古杀人之父,夺人之妻、灭人之子,乃天大的仇恨。夏言虽然还未与七夫人巫山云雨,但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嘉靖竟然要夺妻。身为当朝内阁首辅的夏言,心在滴血。满朝文武,君为臣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夏言强忍住心里的屈辱,故作轻松的回答:“臣老矣,已然耕不动田了。荷娘能侍奉皇上,那是臣的福份!”

  “爱卿请起!”嘉靖待夏言重新在蒲团上坐好:“朕宫中有江南送来的女子多人,爱卿可任选一人带回府中。”

  夏言不知嘉靖何意,惶惑而言:“臣,不敢!”

  嘉靖故作生气:“大胆,你敢抗旨?”

  夏言只好回复:“臣下遵旨!”

  “夏爱卿,”嘉靖温和的问他:“你举荐的严嵩,可曾到京?”

  “据驿站来报,三日前,严嵩已经过了大名府,现离京城不远。臣想,今明两日,即可进京。”

  “好,待他一到,即领来直庐见朕。”

  “遵旨。”

  嘉靖不再说话,面向蘸台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夏言起身,向嘉靖行了跪拜之礼,悄然退下。

  这次夏言觐见嘉靖虽然受了一惊,赔了荷娘,但他心安了。整个会见中,嘉靖支字未提公孙朔之事,可见密捕都御史之事与他无关。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夏言安慰自己,只要他仍能大权独揽,还不是什么都有了?

  夏言在内宫匆匆选了一个嘉靖玩厌了的宫女,便出了西苑。他此时最恨一个人,那个在他府中安插大内之人的都指挥使陆炳;他此时最想见到的一个人,是从南京来的严嵩。严嵩不仅会知恩必报,以他出色的才干,还会分担自己不少繁重的事务。他觉得自己确实老了,老得来新婚之夜竟然三两杯酒就醉了,放过了娇艳的荷娘,一朵清水芙蓉,让嘉靖抢去嚐了鲜……

第十三章 严嵩进京(1)
严嵩进入京城,天色已晚。京城虽大,他来的次数也不少,便轻车熟路的引领公孙子兰与柳湘如来到驿馆。一路旅途劳顿,吃过晚饭,就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严嵩先到礼部递上帖子,表明他已到京,随时听候安排。然后,赶到夏言的府上。

  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夏言府前管事的赵延,依仗他是夏言的远房外甥,无德无能的他确实做过一任知县。任满调离回京候补期间,闲来无事,做了夏府门前的管事。吏部看在他是夏首辅的亲戚,几次放他到外州府去上任,他死活再也不去了。原因何在?不管夏言在不在府上,来见他的官吏络绎不绝,无论是谁都要经过他这一道门坎。不经过他通报,想见夏言有时比见皇上还难。为了想见到夏言,官绅们塞给他的少则是几十两纹银,多则是几百两的银票。不到一年,他已经攒下几十万两银子。胜过那搜刮地皮、盘剥民脂民膏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严嵩在夏府门前下马,赵延见是夏老爷的老友,也是江西同乡严嵩来了,连忙从门里走了出来。

  “严老爷,什么时候进的京?您老先打个招呼,我好到城外十里长亭来接您哪!”

  “昨晚到的。赵管家,不敢惊动你!”严嵩在赵延接过马缰的时候,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给了他。

  “严老爷,您又不是外人,这……”

  “银子不多,拿去买茶喝吧!夏老爷在么?”严嵩洁身自好,加之在南京任上俸禄不高,基本上没有什么积蓄,就是给赵延这五十两银子,也给得他心痛,但也不得不给,若不入乡随俗打点这位宰相府前的七品官,下次进这门就难了。

  “在、在!”赵延熟练的在墙上拴马石上拴好马,满脸是笑:“老爷早就给小的打过招呼,您老一到,就请进书房!”

  “那,请带我去见他!”

  严嵩在赵延的带领下,进入夏言的书房。书童献上的茶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夏言闻讯从后花园赶来书房。

  夏言紧紧抓住严嵩的手:“惟中,我是望穿了双眼,盼你来朝中助我一臂之力!”

  严嵩故作不解之意:“夏大人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文韬武略、满腹经纶,那汉张良、唐魏征只能望大人项背。大人虽日理万机,也是驾轻就熟啊!惟中愚顿,怕是要令大人失望……”

  夏言昨天在西苑受了惊吓,仍心有余悸,他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惟中,好听的话就不要说了……当今皇上生性多疑,且又喜怒无常,常常朝令夕改,令我无所措手足!每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大人周旋于皇上与满朝文武之间,惟中看是游刃有余,左右逢源!”

  “你哪里知道,高处不胜寒……你来了就好了,凡事有个人可以商量。”

  夏言说此话时,一脸的真诚,严嵩感到夏言对自己非常信任,他不露声色的问道:“内阁与朝中大臣……”

  夏言打断了严嵩的话:“都是些酒囊饭袋,阿谀奉承之徒,真有才干之人,却在暗中对你磨刀霍霍!”

  “有这等事情?大人就没有可以依靠之人?”

  “有倒是有,但不及惟中能运筹帷幄耳!这就是我极力向皇上推荐你的原因,不知惟中能解我良苦用心?”

  严嵩相信青城道长说的话,数年前他奉旨前往嘉靖生父兴献王寝陵祭祀,如果没有他先后写下令嘉靖龙心大悦的《庆云颂》和《大礼告成颂》,夏言再也能耐,嘉靖也不会听他的话,调自己进京候用。

  严嵩心是这样想,说出来的话却不一样:“感谢大人栽培!”

  夏言不无得意:“话不能这样说,我是武宗正德十二年考中的进士,比你晚了十多年,你在南京,我在北京,运气比你好一些而已。”

  严嵩听夏言这么一说,眼里闪出一丝不容易让人察觉的笑意。夏言讲的是实情,弘治十八年他中进士时,夏言恐怕连秀才都不是。无奈夏言官运亨通,一升再升,今日已经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严嵩为自己的失意,轻轻叹了口气。

  夏言安抚严嵩:“来了就好了,有老夫为你作主,将来定会平步青云!”

  是啊,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谁能料到以后的事呢!严嵩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惟中今后听大人的!”

  “这就好!”夏言眯缝着眼望着严嵩:“我正有一事请教……”

  “大人有话请讲,千万不要再说请教二字!”

  “记得我在给你的信中,提起过公孙朔整治河套一事,惟中有何高见?”

  夏言所说之事,正是严嵩想要弄清的事情。皇上虽然密捕了公孙朔,但还未作出如何处置的决定。也就是说,河套整治一事可为也不可为,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的关系互相依存,缺一不可。一旦得到皇上召见,他相信迟早皇上会问到他对河套的看法,这是其一。其二,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诺公孙子兰救出他父亲,但把公孙子兰带进京城,实际上是变相答应了此事,他想在可能的情况下,救出公孙朔。何况此人精忠报国,有他在边塞,大漠不再升起狼烟。另外,若在他的斡旋下,公孙朔能洗尽冤屈,他会事半功倍的赢得朝野的美誉。

  “惟中想问大人,大人对此事到底知道多少?”

  “看过公孙朔的奏折,他在回朝述职时,当面听过他的叙述……”

  严嵩望着夏言的眼睛:“仅此而已?”

  夏言坦然回答:“仅此而已!”

  “敢问大人,”严嵩观察着夏言的神态:“不是大人的意思,完全是都御史个人的意愿?”

  “如此利国利民之事,老夫也甚为赞同,才向皇上力荐。”

  “皇上之意呢?”

  “开始非常欣喜,曾令户部做过概算,要花多少银两。也对老夫说过,将河套升格为省,派驻三司……老夫正在着手,不知何故,突然将公孙朔密捕进京。”

  严嵩惊讶了:“大人事前不曾知晓?”

  夏言如实答道:“我是三天之后,才知都御史出事……”

  严嵩沉默了。皇上此举避过了夏言,证明嘉靖是另有所图,皇上心里在盘算什么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是夏言气数以尽?他觉得此事变得复杂了,不可贸然说出自己的看法。

  “夏大人,此事关系重大,容惟中思虑再三,再给大人一个回复!”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三章 严嵩进京(2)
夏言想到嘉靖在西苑召见他时,并未言及公孙朔一事,若急于处理,会弄巧成拙。

  “也好!”夏言起身,走向严嵩。

  在官场应酬中,主人若说“请喝茶”,或起身,均是暗示客人辞退。严嵩以为夏言要他离去,便离座向夏言告辞。

  夏言一把拉住严嵩:“且慢!今日我不在府中款待你,京城有一店家酿有好酒,我与你同去,喝个痛快!”

  两人身着便服,轻车简从,来到一家高挂着蓝布酒幡的店家。这店开在繁华闹市的十字路口上,坐北朝南;沿街一溜四大开间的店堂。还未进入店中,一股异常的酒香扑鼻而来。严嵩抬头一看,一块木匾挂在屋檐上,写着“六心居”三个大字。看那字体,说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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