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抚摸了它一会,让它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透过迎面而来的黑暗,我焦急地寻找着德佳·托丽丝的踪迹,呼喊着她的名字。房间尽头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回答。我急忙向前跨上几步,来到了她的身边。只见她身裹着皮毛丝绸,蜷缩在一张古老的雕刻木椅上。见我等着,她便站了起来,两眼紧盯着我,说:“撒克部落的道特·沙加特,准备怎么处置他的俘虏?”
“德佳·托丽丝,我不知道我怎么激怒了你。但我的本意决不是要伤害你。
我一直希望能保护你,使你快乐。如果你不想见到我,随你的便。但你必须帮助我实现你的逃离计划。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一旦你安全返回你父亲的宫庭,你可以随意对待我。但是现在,我是你的主人,你必须服从我、帮助我。”
她认真地看了我很长时间。我能感到,她的态度正变得温和起来。
“我理解你的意思,道特·沙加特,”她回答道:“但我却无法理解你。你是孩子和男子汉的一个混合体,粗暴而又高贵。我只希望我能理解你的心。”
“看看你的脚下吧,德佳·托丽丝。自从那一夜起,我的心就留在那里了。
它将永远留在那里跳动,直到我死去。”
她向我跨近一小步,美丽的双手奇怪地伸出来,好似要抚摸什么。
“你在说什么,约翰·卡特?”她喃喃道,“你在和我说些什么?”
“我曾发誓,在你目前身为绿色火星人的俘虏时,我不在你面前说这番话,由于20天来你对我的态度,我以为再也不会向你坦露心迹'奇書網整理提供'了。我的意思是,德佳·托丽丝,我的一切,肉体和灵魂,都是属于你的。我要为你服务,为你而战,为你而死。我只求你一件事,请求你在回到自己人的身边之前,不要对我的话作出任何反应,不管是指责还是赞扬。无论你对我怀有什么样的感情,请不要因为感激而受到任何影响和改变。不论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出于自私的目的,因为这样做给我带来莫大的愉快。”
“约翰·卡特,我将尊重你的愿望,因为我理解你的动机。我将非常乐意接受你的服务,听从你的命令。从今以后,你的话就是我的法律。我已错怪了你两次了。我再一次请求你的谅解。”
索拉的到来使我们不能作更深入的谈话。她显得非常焦虑不安,一反镇静自持的常态。
“可恨的萨科贾去过塔尔·哈贾斯那里了,”她叫道,“我从广场上听说,你们俩都没有希望了。”
“他们怎么说?”德佳·托丽丝问道。
“他们说,只等每年举行的大赛上所有的人都集中在竞技场后,你们就被扔给野卡洛(狗)。”
“索拉,”我说,“虽然你是撒克人,但和我们一样憎恨这里的习俗。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尽最大的努力逃跑吗,我相信,德佳·托丽丝一定会让你在她的人民中得到庇护,得到温暖。你的命运不会比这里坏。”
“对,”德佳·托丽丝说。“索拉,和我们一起走吧。在赫里安的红人中,你的命运肯定会比这里强。我答应你,你不但会和我们共有一个家,而且还会有你所向往的爱。你自己的种族是不容许这种爱存在的。索拉,一起走吧。我们可以离你而去,但如果他们认为你曾帮助我们逃跑,那么你的命运将不堪设想。我们知道你是不会阻栏我们逃跑的,但是我们要你和我们在一起。我们要把你带到一个充满阳光和欢乐的地方,到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同情,什么是感激的人民中去。
答应吧!说你愿意吧!”
“南面通往赫里安的运河宽五十英里,”,索拉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我们听。“一匹快马可以在三小时内通过。从那到赫里安还有五百英里。一路上上大部分地区人烟稀少。他们一旦发现就要追赶我们,我们暂时可以在大树里藏身,但逃脱的可能性却非常小,因为他们会一直追杀到赫里安门口,每一步都不会饶过我们。你们对他们还不够了解。”
“没有其它去赫里安的路了吗?”我问,“德佳·托丽丝你能否画一张我们必须经过的草图?”
“好的。”她说道,然后,从头发上取下一个很大的钻石,在大理石地板上画了张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的巴尔苏姆图。地图上满是纵横交叉的长长的直线,有的平行,有的汇拢后又通往大的圆圈。她说,线条代表运河,圆圈代表城市。在远离我们的西南部有一个城市就是赫里安。在我们附近还有许多其它城市,但她说其中有许多不敢涉足,因为并不是每个城市都是赫里安的好友。
月光泻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仔细察看后,我在地图上找到了一条远方北部的运河,它似乎也通往赫里安。
“难道这条运河不穿过你父亲的领地?”我问。
“是穿过的,”她回答说,“但它距我们有两百英里。来撒克城的途中,我们曾经路过这条运河。”
“他们绝猜不到我们会选择这条运河。我认为我们应该从这条道上逃出去。”
索拉同意我的观点。我们决定当晚就走。实际上,只要一找到我的战马,备上鞍,我们就可以出发了。索拉骑乘一匹,我和德佳·托丽丝合骑另一匹。因为战马不可能在两天内走完整个路程,我们每人都必须带上足够的食物和饮料。
我让索拉带着德佳·托丽丝沿着一条行人稀少的小道在城南等我,我将带着我的马尽快赶上她们。当她们还在收集必需的食物,皮毛丝绸物品时,我悄悄走下楼,来到了后院。牲畜们正和往常一样,在睡下之前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一大群马和西铁特在建筑物的阴影里,在火星的月光下蠕动着。西铁特不时发出沉闷的吼声,战马也偶尔发出尖厉的叫声。牲畜们就是在这种无休止的愤怒中度过它们的一生的。由于无人在场,它们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但当它们一嗅到我的气味,又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可怕的噪声更响了。晚上独自进入马厩是非常危险的。首先,越来越大的声响会使附近的武士们警觉起来;其次,一些大公马会为了极小的理由,或是毫无理由地冲撞我。
在这一切都依赖秘密和快速行动的夜晚,我不想诱发它们的火爆脾气。我紧靠建筑物的阴影,时刻准备跳向附近的门洞或是窗口。这样,我蹑手蹑脚挪到了通往大街的后院大门。我开始轻轻地呼唤我的两头牲畜。哦,仁慈的上帝,我多么感激你。是你让我具有赢得这些又聋又哑的野兽的爱和信任的远见。立即,我看见从院子的尽头,有两个庞然大物挤出起伏不平的肉山,向我走来。
它们走近了我,在我身上摩蹭着鼻子,嗅着我总是带在身边随时准备奖励它们的食物。我打开大门,让这两头巨大的牲畜出去。然后我自己溜了出来,关上了大门。
我并没有备鞍上马,而是踏着建筑物的阴影,来到一条极少有人光顾的小道,直奔事先约好与德佳·托丽丝和索拉会合的地点。我们好似游荡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偷偷行走在路上。直到能看见城外的平原,我才松了一口气。我相信索拉和德佳·托丽丝会轻易躲开监视来到会合地点的,而我因带着两头巨大的战马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武士们天黑后一般是不离城市的。除非骑着马走很长时间,近郊也实在无处可去。
我安全地到达了会合地点。德佳·托丽丝和索拉并不在那里。我担马引到了一幢大楼的门洞处。我猜想也许是同住一个屋子的妇女过来与索拉讲话,推迟了她们的出发时间,因此,对于她们的姗姗来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一小时过去了,又有半小时过去了,我开始变得焦虑不安起来。突然,寂静的夜空被一伙人的喧闹打破。我知道他们不可能是为了自由而逃出来的人。不久,这伙人就走近了我。我从门洞的阴影里向外张望,看到了十几个骑兵边说话边冲了过去。
我听到的片言只语使我浑身的鲜血直往头上冲。
“可能他约她们在城外碰头,因此——。”他们一冲而过。我只听到这几个字,但这己足够了。我们的计划被发现了。从现在起,我们逃脱的机会更小了。
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避过耳目,重新回到德佳·托丽丝的住所,了解真相。
但是现在整个城市都己知道我逃跑的消息,要我带着这两头硕大的马潜回去又谈何容易。
突然,我有了主意。凭着我对古代火星城市建筑物的了解,我知道,每一个院子的中间还有一个下陷的内院。我一边在黑暗的房间里摸索着前进,一边招呼着这两个庞然大物跟上。对于它们来说,要挤过所有的门实在有点困难。好在建筑物的主要通道规模很大,因此,它们能挤过去而不至于被卡住。就这样,我们来到了内院。不出所料,里面覆盖着一层地衣般的植物。在我把它们送回自己的住处之前,这些植物将可以权充它们的食物和饮料。我相信,在这里它们将会和在任何其它地方一样安静、满足。再说,它们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很小,因为绿色火星人并不太愿意进入这一城市边缘的建筑。我相信,唯一经常光顾这些建筑物的是那些使绿人感到极大恐惧的大白猿。
我卸了鞍,将它们藏在刚才我们进入这个院子的后门,松开牲畜的缰绳,然后就飞快地穿过院子到了院子另一边的建筑物后部,再穿过建筑物来到另一条大道。
我躲在这个建筑物的门洞里等着,直到我确信没有人朝这边过来时,我便赶紧穿过大道,进入第一道门,来到另一个院子。就这样,除了在通过大道时进行的必要侦察,我穿过了一个又一个院子,最后安全地来到了德佳·托丽丝住处的后院。
我当然会在这里看到那些牲畜。它们的主人都居住在边上的建筑物呈。如果我迸去的话,肯定会和这些武士相遇。幸运得很,我有另一种方法可以安全到达德佳。托丽丝的住所。由于我以前从未在这个角度观察过这些建筑物,我先得确定她最有可能住在哪幢搂里。然后,我利用我的力量和敏捷,向上一跃,抓住了二楼的一个窗台。我想这是她的后房。爬进屋子后,我悄俏地走向前房。快走到门口时,我听到了声音,知道里面有人。
我没有轻率地闯进去,而是先在门口听了一下,里面说话的是否是德佳·托丽丝,走进去是否安全。很幸运,我采取了这项谨慎的措施,因为我听到了里面男人用低沉喉音交谈的声音。最后我听懂了它们的意思。这些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最及时的警告。说话者是一个首领。他正在给他的四个武士下达命令。
“当他发现她没有在城南与他会合时,他肯定会回来的。”他说着,“当他走进这个房间时,你们四人要趁其不备向他扑去,解除他的武装。如果他们从柯洛德带回的消息正确的话,你们几个要齐心协力才行。将他捆紧后,把他带到国王那里,用镣铐将他牢牢地铐住。这样,当塔尔·哈贾斯要提审他时,他就不至于逃跑了。不许他和任何人交谈。在他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入这个房间。那女孩不会有回来的危险,因为眼下她正在塔尔·哈贾斯的怀抱里。让她所有的祖先可怜她吧,塔尔·哈贾斯才不会可怜她呢。伟大的萨科贾今晚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我走了,如果你们不能将他捉住,小心我命令将你们的尸首扔进冰冷的伊斯河。”
第十七章又入虎口
那个说话者住了口,转身要离开房间。我正站在他要经过的门边。我无需再等下去了,我已听得够多了。我怀着恐惧,悄悄从原路回到了院子里。我立即决定采取行动。我穿过院子和大道,很快来到了塔尔·哈贾斯的后院。
底层那些灯火通明的房间告诉我应该先在何处寻找。我走到窗前向里张望,立刻发现里面并不是我所希望的那样容易进去,因为与院子相邻的后房住满了武士和女人。我抬头向上望去,发现三搂没有灯火,就决定从那里进入大搂。对我来说,要爬到上面的窗户只是一眨眼工夫的事情。很快,我便躲进了三搂的阴影里。
很幸运,我选中的房间无人居住,便蹑手蹑脚地走到走廊里,发现前房亮着灯光。
当我接近一个圆洞时,我才知道这是一个巨大内室的入口。这个内室从底层一直通到那高高的圆屋顶,里面拥挤着众多的首领、武士和女人。在大厅的一端有一个凸起的巨大平台,上面蹲坐着迄今为止我所见到过的最凶残的家伙。他集绿色火星人的冷漠、无情和残暴于一身。由于多年沉溺于兽欲,这些特征在他身上更明显、更使他显得无耻。在他野兽般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高贵和尊严。肥大的身躯蹲伏在平台上,像一个庞大的章鱼。六个肢体,更是相像得令人可怕和吃惊。
德佳·托丽丝和索拉正站在他的面前。而他正用那双巨大突出的眼睛,贪婪邪恶地斜视着德佳·托丽丝美丽的身材。看到这情景,我浑身的鲜血凝住了。只见她正说着什么,可我却无法听清她的话,也不知他在回答时咕哝些十么。她笔直站在他的跟前,头颅高高地昂着。尽管我离他们很远,却能看清她正用傲慢的目光盯着他,毫无惧色,脸上充满了厌恶和嘲笑的神色。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说明,她不愧是一个国王值得骄傲的女儿。在周围这些铁塔般的武士中,她显得多么娇小、脆弱。
然而她的尊严却使他们相形见绌,微不足道。在这群人里,她的形象最为高大。我相信,他们也一定感到了这一点。
这时,塔尔·哈贾斯示意,除了囚徒留在他跟前外,其余的人都离开大厅。渐渐地,首领、武士以及女人们都消失在周围房间的阴影里。在这个撒克人的国王面前,只剩下德佳·托丽丝和索拉,只有一位首领迟疑了一下。我看到,他躲在一个巨大的石柱阴影里,手指紧张地拨弄着硕大的刺刀柄,冷酷的眼光无比仇恨地盯着塔尔·哈贾斯。他正是塔斯·塔卡斯。他脸上毫不掩饰的仇恨就像本摊开的书,把他的思想暴露无遗。他正在想象40年前站在这头野兽跟前的另一个女人。
只要我当时能在他耳边说上一个字,那么,塔尔·哈贾斯的统治就算结束了。但是最后,他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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