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比了解上帝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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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比了解上帝都难-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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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是他死啦,抑是她背着他溜啦,史书上言人人殊,不必深究。反正是她到了巴黎之后,美丽加聪明,再加上好运气,竟坐上了皇后宝座,她的儿子那时贫困交加,到巴黎找她,呜呼,我打赌一块钱,你决猜不出那场母子会面的结局是啥。她跟陈世美先生露的一手一模一样,但比陈公更为凶猛,陈公不过杀其妻,妻子终非骨肉,而那位法国皇后却是杀其子,把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消灭得无影无踪。
  然则,果真是“最毒妇人心”乎? 
  我想发明这句话的人,当初一定吃过女人的大亏,即以圣人而言,孔丘先生便恨恨有词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为啥最难养乎,他曰:“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翻译成白话,便是:“亲热一点,她疑心你打她的主意;疏远一点,她又觉得你这个家伙瞧她不起。”看情形孔老头准在女人跟前栽过斤斗,没有深刻入微的体验观察,没有血淋淋的教训,发不出如此肯定的言论。
  可是,无论如何,女人不一定比男人更毒,即以对异性的残酷上,男人就凶狠得多矣。世界上母亲杀儿子的并不常见,洋大人之国,有上述的法国皇后焉;中华礼仪之邦,有武照女士连杀二子的壮举。然而父亲杀儿子的事,却多如牛毛,尤其是当皇帝的父亲,最为危险,杀起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简直好像杀王八蛋一样。历史上最精彩的一幕杀子之剧,出在六世纪后赵皇帝石虎先生身上,他杀他的儿子石宣先生时,把他囚到囚车里,用铁环洞穿他的面颊,锁到车轴上,教人拔他的头发,抽他的舌头,断他的手足,剜他的眼,剖他的肠。呜呼,无论如何,如果说到天下最毒的是妇人之心,石虎先生第一个就不同意。而女人同样也有此论调,柏杨夫人每逢不如意时,便詈曰:“世界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女人一旦阔了之后,把丈夫一脚踢之,和男人一旦富了之后,把妻子一脚踢之的情形一样,都是那股劲作祟。男人对助他成功的妻子,忘恩负义,有其可以解释的原因;女人对助她成功的丈夫,忘恩负义,也有其可以解释的原因。
  一个丈夫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妻子造成明星,一旦成了明星,即令在理论上,她也不单纯的属于家庭,而同时的也属于社会。某处有晚会,请她表演,表演后大官大商(全是衣食父母)请她消夜,深夜二时,汽车嘟嘟归来,做丈夫的受得了乎?而丈夫平常所望尘莫及,见面就得必恭必敬的官崽圣崽,妻子可以坐在他们腿上,提其耳而拧其脸,叫他喊爹他喊爹,叫他喊娘他喊娘,妻子又怎么能看得起丈夫乎?妻子在外,美丽加名气,自有各色男人绕之围之,玩之谄之,她只要嘤咛一声,群男无不惊惶而动。回到家里,又要抓屎,又要迭被,而那位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的丈夫,满心劳苦功高不合时宜的想法,她还不得不看他的颜色,甚至还要表示一次又一次的感恩,她又何恋于那个家哉? 
  知识的悬殊,境界的不同,是幸福婚姻的最大礁石,孔孟之徒害人最深的一种学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圣崽们固非常希望别人娶一个大字不识的土豹子。轮到自己,他却最欣赏“才姬”,而且常教其最美最慧最可靠的姬妾读书写字,以能代抄他所作的歪诗为荣,使别人又羡又妒,视为天仙艳福。如果配偶的一方程度太低,俗而且蠢,恐怕便是朱熹先生,都会觉得生趣全无。贵阁下一定读过《金石录序》,一定也读过《浮生六记》,他们的家庭乐趣,全建筑在女主角的意境上,如果李清照女士是个三心牌,如果芸娘是一个目不识丁的灶头婆,他们恐怕就很难高兴起来。
   。。

山阴公主万岁(2)
不过,一旦妻子的知识和境界超过了丈夫,那个家庭准亮红灯。台北市前数年曾发生过这么一桩事,丈夫小学程度,妻子则是大学生焉,乱世鸳鸯,每不自然,谁也看得出,男的爱女的,爱得要死要活,但自卑感在心里作怪,整天提心吊胆,怕她开溜,结果她还是开溜。前面说的那位朋友,把娇妻硬往大学往美国送,我们不是说任何一个读大学到美国的年轻妻子,都非跑掉不可,有些人其心固坚贞者也,但跑掉的机会却是大增。我的朋友和他的妻子原来程度相等,可是妻子忽然成了大学堂毕业生,忽然成了美国硕士博士,在社会上鹤立鸡群,咏西施诗云:“贱日岂殊众,贵来方悟稀。”她一想,我原来天生稀货,家里那个丈夫,不过初中学堂程度,老又老矣,仍是一个小职员,有啥前途,他的头目见了我都称我“打狗脱”,报上也称我归国学人,而他土头土脑,上不得台盘,来生变马犬相报可也,现在却非换一换不可,某大官大学问家不是向我猛追乎?只要嫁给他,名位金钱,一样不缺。呜呼,女人们一旦拿自己的丈夫和别的男人加以比较,做丈夫的能立住脚的甚少,盖丈夫必须是妻子的骄傲,她才甘心情愿,如果提起丈夫她就不好意思,那就离卷铺盖不远。
  诗曰:“蝉曳余声过别枝。”乃“阔易夫”的最好批注,非她心狠,形势逼得她无回转余地。今年在台北选中国小姐,柏杨先生有一世侄,力劝其未婚妻参加,我心大惊,盖父母可如此,亲友可如此,独独男朋友不可如此。当她落选时,世侄也咳声叹气,如丧考妣,我乃训之曰:“蠢材,蠢材,她如果当了选,那时候所有不三不四的男人全都冒了出来。她飞美飞英,周游世界,连国王总统都和她拉手,届时见都见不到她,你看哪个中国小姐不是把她当选前的男朋友未婚夫一脚踢哉?”该世侄大悟,再拜而去。前天大风雨中,他们结婚,请我作证婚之人,以示感激涕零,咦。
  


一位署名“不具名”的女读者(我想一定是女读者)昨天来了一封限时信,责备我说得太严重,她曰:“妻子是妻子,固不是主人,也不是仆人,但也不是姘妇、娼妓。”并用两张十行纸的篇幅,写尽了下流的话,最后索性疑心柏杨先生出身不正。要说柏杨先生的出身,我可奉告的是,绝对不正,这一点不必再加怀疑。不过,我如果说二加二等于四,难道因我出身不正便忽然等于五乎?谈到学问,我可不懂,谈到人身攻击,固内行得很。我只是劝做妻子的在她丈夫跟前有姘妇般的温柔,不是劝她对别的男人也纵体入怀,这一点先弄清楚,才能进一步的了解。
  “不具名”女士的来信甚长,除去下流的话,倒也确有很多问题,值得提出研究,柏杨先生再声明一遍:我们向不作道德上的教训,那是圣崽的事;也向不作法律上的恐吓,那是官崽的事;而只作现象的分析,妻子对丈夫的态度,有她的自由,她柔若姘妇也好,她凶若野狼也好,甚至神圣若玛利亚也好,我们统统没有意见。我们只是观察,如果她柔若姘妇,她会有一个美满的婚姻,和一个美满的家庭。如果她像野狼,像玛利亚,恐怕她有得踢腾的。
  当年维多利亚女皇,她的地位如何乎?权威又如何乎?虽然英国是君王立宪,但她打一个喷嚏,仍足抵我们喊叫十年的。可是有名的佚事就出在她身上,有一次她的丈夫兼表兄阿尔伯脱先生大发脾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维女士敲门要进去,阿先生在内问曰:“你是谁?”维女士盛气曰:“英国女皇。”阿先生大怒曰:“你是谁?”仍盛气曰:“维多利亚。”阿先生更大怒曰:“你是谁?”维女士才发现苗头不对,乃答曰:“你的妻。”呜呼,维多利亚女皇不但是一个成功的国王,而且是一个成功的妻子,看她对阿尔伯脱先生“你的妻”那股嗲劲,便是中国目下家庭中少有的温柔情趣。呜呼,哪一个因此便看不起维女士乎哉?有一种现象似乎非常特别,越是美丽绝伦,仪态万方,在大庭广众下凛然不可侵犯的女人,她在闺房之内,越能销人之魂,蚀人之骨。其媚其柔,其风趣横生,其把男人弄得俯首帖耳,比姘妇还胜一筹。越是其貌不扬,越是学识不太高级,看起来随随和和,平平凡凡的女人,在闺房之内,越是呆如木瓜,觉得她的身份比维多利亚女皇还高。如果她的丈夫问曰:“你是谁?”她决不会嗲曰:“你的妻。”更不会嗲曰:“你的女儿。”“你怀里的小女人。”准悻悻然冲曰:“俺是玉蛾!”“你少装洋蒜!”那就啥情调都要报销,恐怕当丈夫的身虽在家,心却早逃之夭夭。
  关于“嗲”,值得专书研究,此字乃江南朋友发明的,连辞源字典上都没有,真要把洋大人难住。它的意义是啥,没人为之下一界说,大概是“一种向异性或向长辈表达的,基于爱和温柔的,博取对方欢心的工夫”。若维多利亚女皇露的那一手“你的妻”是也。有一次柏杨先生送一年轻而又漂亮的少妇回家,她丈夫开门出接,她立刻飞奔而上,站在那个该死的家伙身旁,双手抱住他的上臂猛摇,又把玉体硬往他怀里塞,一面娇笑一面仰面看他的脸,旁若无人的悄悄问曰:“你真教我操心,怎么穿得这么薄呀!”好像她们已分别一十八载似的,教我看了生气,那个做丈夫的,真是他妈的应该教汽车撞死。
  “嗲”不是“贱”,贱是没有骨头,对任何人都可以。嗲则源于高贵气质,只对丈夫一人而发。别人看起来可能不顺眼,但“嗲”本来不是表演给别人看的。别人偶尔碰上,只好自认倒霉。不过,旁观者的表情,却可使我们测量该旁观者的婚姻是不是美满?如果他别扭得很厉害,甚至还要愤愤然,悻悻然开咒开骂,他的婚姻准有点问题,因他从没有尝过那种蚀骨的滋味,忍不住妒火中烧。如果旁观者是一些太太们,也别扭起来,她真该回家从头反省,徒开咒开骂,骂那女人骚货,骂那男人不庄重。不能救自己之危,解自己之困也。
  柳永先生《雨霖铃》词曰:“人生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待与何人说。”呜呼,夫妻间如果能有千种风情,历二十年三十年而不衰,福气之大,可上与天齐。盖女人的美色最不可恃,一则美色终有衰老的一天,一则便是再漂亮的容貌,做丈夫的甚至当初为她大疯特疯,看得太久之后,效用也会递减。即令觉得一直了不起,那股刺激之劲,亦不若想当年矣。这种可悲的趋向,有赖千种风情去补充。千种风情到底是哪千种,柳永先生没有明白的指示,我们想它至少要包括下列数项,曰“嗲”,曰“缠绵”,曰“温柔”,曰“戏谑”,曰“风趣”,曰“谈心”,曰“打打闹闹”,曰“吻之拧之”,曰“抚之拥之”。据说日本女儿临嫁时,母亲一定要送她一套春宫照片。有没有此事,我不知道,说出来似乎有点太黄,至为抱歉。但如果真有其事,其中三昧,可获而得之。我并不是建议家政学堂和家政科系也如法炮制,但家政内容,至少要包括做妻子的种种待夫之道的学问,才算完整。这种学问,目前只有从个人的领悟和电影上的观察学习,未免太薄待年轻人也。
  好比说,夫妻间如果能常说“我爱你”,对那枯燥的家务生活,真是一副滑润剂。家政学堂不知有没有这种课程也。东方人的嘴似乎天生奇硬,很少有人如此如此,认为那岂不是巧言花语。于是除了米面油盐孩子外,夫妻间相对如路人。那种夫妻,他们上床敦伦时,我想可能都一语不发,那才真是白活了一场,恐怕死都不能瞑目。从前舞蹈家邓肯女士追求大诗人邓南遮先生,特地请了一位家庭教师,教她俄语,学了几天,不禁大烦,便对教师曰:“我只要你教我俄国话‘我爱你’就够啦!”呜呼,一声诚恳热情的“我爱你”,抵得住千言万语,能消灭多少阴影,一个女人或一个男人,如果嘴硬得连这一句话都不会说或不肯说,那就是一个生了锈的铁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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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异样
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女人几乎全部负担起“不贞”的责任,一说到贞操,准是指女人而言,如果说某位男先生不贞,定有人连嘴都要笑歪。张先生背着张太太,和女朋友开旅馆,被人碰到,顶多尴尬一阵,通常大家还羡慕他高竿,要向他学习哩。然而,张太太背着张先生和男朋友开旅馆,被人碰到,那就会立刻战云密布,跟着而来的可能是刀光血影。太太小姐们如果每个人都束紧自己的裤带,硬是不解,世界上会太平得多。这不是说男人的责任小,他一点也不小,风流男女在一起乱搞,出了事情,男人的责任至少跟女人的责任相等,甚至过之。但是有一点却不可不知,男人的责任虽不小,但受到的社会责备,却是小也。一个男人每年换一个姘妇,都没关系,一个女人如果每年换一个姘夫,岂不被认为烂货乎。太太小姐们必须知道我们是啥模样的社会,才不致轻易答应男人的混账要求。
  “不贞”不仅是指肉体上的不贞,也指感情上的不贞。陪丈夫以外的男人上床,固是不贞。即令还没有到陪他上床的阶段,而只在心里觉得必要时陪他睡睡也没关系,同样的也是不贞。我并不是效法道学家理学家,猛发诛心之论,柏杨先生以为道学家理学家最糟的一点,就在他们的诛心之论。不去鼓励一个人的善良行为,而去搜索他们的恶劣动机,一定清算得乌烟瘴气。我们是说,如果没有感情上的不贞,便没有身体上的不贞。一个女人可能做出一些局外人认为不可能的事,好比,她和那个跛子怎么发生关系了乎?但如果研究研究,她潜意识上固先有那个想法。贾宝玉先生是天下第一情圣,他的恋爱方法是有名的,那就是“意淫”,不必真个销魂,只要想想女孩子的缠绵镜头,就过了瘾。可是,天下“发乎情,止乎礼”的事少得不能再少,甚至根本没有。意淫的次数太多,程度太浓,一遇见懂事的花袭人小姐,就出了纰漏。情圣尚且如此,别的人更不用说啦。若前面所说的告诉丈夫对门老王看她的女人,若魏平澳先生的贤妻,都是在感情上先已不贞了也。
  若干年前,柏杨先生有一位远房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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