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7年4月,秦桧以战俘的身份北上,在遥远的异邦度过了大约两年囚徒生涯;1129年夏天,老秦的“狱友”——同样沦为阶下囚的宋徽宗,写信给金廷的权臣完颜宗翰,商量议和之事,并委托能唬会泡的秦桧代为转达。机灵的老秦果然不负众望,不仅打通层层关节献书给宗望,还借徽宗之口大谈“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策略。秦桧由此而得到宗翰的赏识,得“钱万贯、绢万匹”,不仅摆脱了吃窝窝头还得半饱的农奴生活,还被“转赠”给金太宗的弟弟完颜昌,成为了其帐下一个专门负责出馊主意的幕僚。
1130年,秦桧随完颜昌的东路军南侵。为得主子欢心,竟不惜以当年虽有沽名钓誉之嫌却意气风发之笔;向被金军围困的楚州(今天的江苏淮安)军民草拟了一份招降书。“楚州之战”是南宋军事史上悲壮的保卫战之一,数万军民在守臣赵立的率领下坚守近百日后全部殉于国难,书写了江苏淮安历史上可歌可泣的篇章。
而毫发无损的秦桧,则借此契机南归……
目前史学界基本认定秦桧的南归,乃金方“密纵之”。然而,屈膝变节是否等同于内奸呢?笔者认为,此说法值得商榷。
第6节 消化不良(2)
老秦南归之际,正值曾经“一边倒”的国际形势悄然发生着变化……
1114年9月,女真民族在首领完颜阿骨达的率领下,从寒冷、贫瘠而又不乏生机的白山、黑水,一直杀到物阜民丰的中原、古香古色的江南。在历史的偶然与必然交相辉映下,这群原本为生存而战、做梦都想当大款的少数民族同胞,竟仅仅用了十几年时间,“超水平发挥”般地分别于1125年、1127年依次灭掉辽、北宋这两个貌似强大,但实则早已江河日下、行将朽木,属于疲软系列的“疑似”巨无霸帝国。
有一句成语叫做“趁热打铁”,不过,发挥得好可以一鼓作气,发挥得不好往往也会出现头脑发热等意想不到的效果。士气正炙的金兵,以尚未站稳脚跟的两河(黄河以北的河北、山西一带)为根据地,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1127年12月到1129年8月),向随时准备搬家的南宋政权相继发动了三次大规模的攻击。然而,“蛇吞大象”虽然过瘾,可也经常出现消化不良反应:
第一次南侵:金中路军主帅完颜宗翰久攻由东京留守宗泽率部镇守的开封不下,致使直捣江淮(长江、淮河之间,主要在今天长江以北的江苏、安徽一带)的战略暂时搁浅。
第二次南侵:金西路军占领了陕西地区诸多重镇,中路军、东路军一直打到长江流域的江淮地区,但因兵源不足、战线过长及汉族军民纷纷抵抗,使西路军不得不主动放弃陕西的大部分地区,中路军、东路军也因人疲马困,仅留一部偏师在江淮地区,主力则撤军北归。
第三次南侵:以主力自居的金中路军,率先突破长江防线。虽以“搜山检海”之势穷追宋高宗赵构,可关键时候掉链子,终于功败垂成。深入南宋腹地的该路金兵,很快领略到了湖泊密布的江南不比一马平川的塞北平原,很难发挥纵横驰骋的骑兵优势。再加上长江以南汉族军民的殊死抵抗,用棒子炖肉来招待这些不受欢迎的少数民族同胞。曾经百战不殆的女真兵,竟不断遭遇失利,如:明州(今天的浙江宁波)城下受阻于张俊、在今天江苏吴县的太湖又被陈思恭打了个伏击、行至荆南地区接连被牛皋、岳飞分别邀击于宝丰、静安……尤其点背的是镇江附近的黄天荡之战,韩家军仅八千海军陆战队壮士,竟将十万金兵堵到死胡同里,险些来个包绞子。
第6节 心照不宣(3)
当年秦桧带着鞑赖的一封求和信南归,让“没想到女真大爷这么给面子”的赵老九感到非常开胃,至于那些所谓一目了然的疑点,自然可以忽略不记了。而秦桧之所以敢大摇大摆地回到南宋,并没有做太多的修饰,仅仅是撒了一个谁都不相信的谎(“击毙看守跑回来的”,估计他自己说完了都想笑),恰恰是因为他看准了赵老九那颗受伤的“龙心”,于是两个家伙共同玩了一个“傻(其实是装傻),并快乐着的”游戏,心照不宣地走到了一起。
造成心照不宣的根本原因,是由于秦桧的出现同时满足了宋金双方的需要:
金:
当时金兵的实力已呈强努之末,而根本的原因,是由于其原本局促在黄河流域的战线,竟迅速而且同时扩展到了水乡泽国的长江两岸、风沙肆虐的黄土高原……
从战略上来看;是犯了机会主义错误:冒险进军长江以南地区,没有实行进一步控制、巩固两淮,使之成为进攻南宋的前沿坚固基地,最后不得不和反扑的南宋政府军展开了拉据战;
从政治、经济的角度:占领中原后,无论是政治还是军事,都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现象。绝大多数女真贵族迷信武力,缺乏建立和谐社会的意识,依然采用原始的奴隶制经济,致使北宋时期封建经济已经比较发达的黄淮地区,遭到了严重破坏,田园荒无,成千上万的居民都被迫成为了流动人口。这样一来,不仅仅影响到金国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就连武装部招生也变得困难重重,而且更主要的是没有争取到太多汉族地主老财的支持。
从军事地理分析:江淮(长江与淮河之间)、江南(长江以南)地区湖泊星罗密布、西北地区的陕西一带又多山,都不利于发挥骑兵的优势。
军心:金军本身就是由女真、汉、蒙、契丹、渤海等各民族组成的多国部队,绝大部分士兵都是没有拿到女真户口的群众演员,所以军心不是很稳定,大多数将士都是抱着脱产学习的目的看打仗来了。而且即便是那些仅仅占全军十分之一左右人口,血统百分百纯正的女真军人,也大多在一系列抢劫中完成了原始积累,从流氓无产者(奴隶)变成了城镇户口的富农。有第一桶金垫底,打起仗来也不再象刚开始的时候那么有动力、那么猛了。
上述这些不利因素,成为了制约其发展的瓶颈。随之而来的一连串军事上的打击,则是给金军迅速灭亡南宋的军事计划泼了一盆从头凉到脚的冷水,使金国内部不得不正视宋、金形势正在悄然间发生的变化。许多人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不能再象以前那样太能装了,否则的话,只能扮演台湾领导人阿扁(欠揍)的角色,弄不好还得被打回东北老家去。即便是象当时的金中路主帅完颜宗弼这样的钢铁战士,在经历了黄天荡之战的虎口余生后,也对新出台的“以和议佐攻战”战略投了赞成票。就是在这样一个宋、金双方开始出现对持阶段的历史背景下,军功贵族完颜昌于1130年十月初二,适时地放出了秦桧这只鸟,演出了一场捉放曹的双簧戏。但是客观地评价,当时任金东路军主帅的完颜昌,因为缺少“黄天荡之役”那样的切肤之痛,并未完全放弃再争江南的战略。可历史很快证明,完颜昌的这一决策多少有些瞎猫碰到死耗子般的先见之明。在秦桧南归的五个月后,即1131年3月,完颜昌的东路军在泰州缩头湖被一支民兵武装——张荣领导的梁山泊水军打得大败,连其女婿也光荣地成为了战俘。这次惨败,不仅动摇了完颜昌企图渡江灭宋,玩把新潮的决心,反而使其更加坚定了与宋议和的主张。
南宋:
反观南宋一方,虽然抗摔打能力不断增强,但作为党政一把的赵老九,依然未定惊魂。毕竟在这过去的几年时间里,赵宋政权是打着搬家的旗号来延续,以东躲西藏,最后虎口余生,才保持了政权名义上的完整。这样颠沛流离的经历,让赵老九感到“很受伤”,因此也非常希望通过固守求和来达到自保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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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立的假设
以上就是秦桧南归的背景。那么,秦桧倒底是不是同时拿两份工资的内奸呢?笔者认为,历史证据不足。
第一:如果秦桧真的是内奸,那么他南归宋廷后,就是应当将自己先蛰伏起来,待羽翼丰满后再伺机而动,而绝不是在仅仅拜相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冒失地提出了一个所谓的“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锦囊妙计。这个计划的核心内容,是让南宋的军民回到原来的户口所在地。当时南宋的军队上至司令,下至伙夫,都是以北方大汉为骨干力量,例如:岳飞是河南人,韩世忠、张俊是陕西人,南方户口的名将几乎一个都没有。这个建议提出后,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众臣群起而攻之,连赵老九也感觉到这是一个只有脑袋让门挤了的人才能想出来的好注意,因此才发出了“朕北人,将安归”的慨叹,不得不给组织部下达了让老秦永远下岗的整改通知。
秦桧是内奸身份的这个假设如果真的成立,那么这样的“克格勃” 简直太失败了,失败到了给人一种极度失常的感觉。本来就对其南归疑窦重重的人们,此时并不惊奇地发现:“哇!内奸出现了。
第二:曾经一心亡宋的女真人之所以能够分成形如水火的主战、主和两大派,是由于当时宋、金双方的军事力量已经接近于势均力敌的状态,因此一些有识之士才不得不喊出了“哥俩好”的口号。所以1138年宋、金两国关于此消彼长的议和问题相持不下之际,一向强悍豪取、视江南如俯首可拾之物的大金,竟比较“雷锋”地亮出了归还原伪齐统治下的中原之地(主要指今天黄河以南的河南、陕西一带)——这张对赵老九而言极具诱惑力的底牌。
如果金帝国真有象秦桧这样的名牌内奸,那么金军的军事行动,在当时灭宋条件还不十分完善的的情况下,必然要十分配合老秦这颗超大棋子的行动,以便达到事半而功倍的效果。但事实是,绍兴十年(1140年)五月,金军单方面撕毁“天眷和议”的盟约大举伐宋,使天天喊着要用和平代替炸弹的老秦陷入到了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据史料记载,秦桧为此很是郁闷,惶惶不安了好一阵子。
那么,暂时可以洗清内奸嫌疑的老秦,为何要与金酋完颜昌形如狼、狈之势,绞脑尽汁、搜肚刮肠般地主张议和呢?甚至不顾世人的侧视与非议,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二杆子战略。其实,这似乎也并不难以理解。老秦此次仓惶南归,从常规角度,应当进行隔离审查,最起码是延缓重用、以观后效。但秦桧仅仅用了十个月的时间就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丞相。这可以从一个侧面证明:赵老九希望与金帝国上层建立联系的迫切心情。而秦桧又是一个非常懂得什么叫皇帝、什么叫政治的人。深知没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可太有人情的政治也同样经不起生命的考验。就自己以前那点辉煌的老皇历,早就已经成了过期产品,离挥泪大甩卖已经不远了。更何况我们的青年皇帝,又是以换丞相如同换袜子的速度而著称,绝对没有雷锋同志那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艰苦朴素精神。如何成为新老板的贴心小棉袄,成为了再一次挤进上流社会的老秦当务之急的工作。而当时已成惊弓之鸟的赵构,最希望的就是宋、金两国开一个关于*的联欢会。因此秦桧才在立足未稳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打出了“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标语。所以老秦这样做的目的,利令智昏,企图快速致富的邀功动机更为明显。
珠联璧和?还是破钟配烂鼓?
那么,暂时可以洗清内奸嫌疑的老秦,为何要与金酋完颜昌形如狼、狈之势,绞脑尽汁、搜肚刮肠般地主张议和呢?甚至不顾世人的侧视与非议,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二杆子战略呢?
其实,这似乎也并不难以理解。老秦此次仓惶南归,从常规角度讲,应当进行隔离审查,最起码是延缓重用、以观后效。但秦桧仅仅用了十个月的时间就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丞相。这可以从一个侧面证明:赵老九希望与金帝国上层建立联系的迫切心情。而秦桧又是一个非常懂得什么叫皇帝、什么叫政治的人。深知没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可太有人情的政治也同样经不起生命的考验。就自己以前那点辉煌的老皇历,早就已经成了过期产品,离挥泪大甩卖已经不远了。更何况我们的青年皇帝,又是以换丞相如同换袜子的速度而著称,绝对没有雷锋同志那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艰苦朴素精神。如何成为新老板的贴心小棉袄,成为了再一次挤进上流社会的老秦当务之急的工作。而当时已成惊弓之鸟的赵构,最希望的就是宋、金两国开一个关于*的联欢会。因此秦桧才在立足未稳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打出了“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标语。所以老秦这样做的目的,利令智昏,企图快速致富的邀功动机更为明显。
下面,我们再来简析一下秦桧和组织其偷渡回南宋的金酋完颜昌之间;那貌似珠联璧和;实则破钟配烂鼓的关系的关系。(还有一种观点认为二人之间是破鞋和白菜帮子之间的关系,当然,这有点骂人,所以不作为本文重点)
有道是:“没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可太有人情的政治也同样经不起生命的考验。”从目前掌握的史料来看,老秦与完颜昌之间属于那种既有一定私人感情,但又参杂了太多政治因素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自从秦桧1127年被俘到东北支边后,很快成为了完颜昌的心腹家奴。对于秦桧的突然变节,由于鲜有史料记载,许多人不能够理解和接受,一个自命清高的主战派士大夫,怎么可能如此降心辱志,不顾廉耻、心甘情愿地变身成一个家奴呢?这也许不能简单地从一个人的意志是否坚定的角度来分析。举一个例子,“清官”做为一个群体,古、今、中、外始终客观存在。但是“清官”内部又大体上分为形似而神不似的两大类:
一类是为国清、为民廉,这是真正的凊官;而另一类,则是为自己清、自己廉。所以一旦遇到外部压力作用,必然会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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