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婊子养的!”我口齿不清,“这可不是打板球!”我躺着,还想踢他的命根子,没踢着。
霍华德忽然成了绅士,颇具风度地让我站起身,接着又没有风度地把我打倒在地。这次他把我打得转了个圈,鼻子着地。豪威想让我知道,他比我料想的要强。这个关头,我真希望口袋里有把管钳。
“够了没?”豪威问道,他像只在粪堆上打鸣的公鸡。
我听到维多莉亚的声音。“他当然受够了。你发什么神经?他喝醉了。你想要了他的命吗?”
“我刚才想过。”
“你就等着我胳膊拿出来吧,你这婊子养的!”我说,“看看是谁要谁的命。”我已经受够了,当然我自己不能嘴软。
“随时奉陪!”
我还是脱掉了外套。霍华德站在那儿等着,踮着脚蹦来蹦去,晃着脑袋。看着他发狂的动作让我有点头晕。“来呀!”霍华德催我,“来呀!”
我低下头,直奔他的小腹。他一拳砸在我背上,我的舌头像松开的弹簧一样从嘴里弹出来,我一头栽进雪里。他一只膝盖抵在我背上,压住我,拳头雨点般砸在我后脑勺上。最清醒的一刻,我真希望他打我头的时候,能把自己的手打折了。
我妻子救了我。我听见她的尖叫声。她真聪明,一把揪住豪威的头发,把他从我背上拽了下来。他骂她,她在叫嚷,他们在争吵。我趴在雪地上喘着气。
我听见前门开了,男主人的身影出现在门旁。
“上帝啊,”艾弗瑞特大喊,“外面出什么事了?”
我翻过身,正好看见霍华德退到他的车旁。我的母老虎把他赶跑了,他肯定很恼怒。车子吼叫着发动起来,猛地开上大街。我站起来,冲着他的尾灯破口大骂。
“维多莉亚,是你吗?”艾弗瑞特不大放心地问。
她抽泣着说了声“是”。
“进来吧!你心情不好。”
她摇摇头。
“你想和海伦谈谈吗?”
“不。”
艾弗瑞特有点为难地回了屋。我突然意识到,我们是一对多么引人注意的夫妻啊!
“谢谢!”我边说边拍毛衣上的雪。“结婚5年了,你这次做得最好!我很感激。”
“闭嘴!”
“你看见我的大衣没?”我东歪西倒地到处找那件背叛了我的衣服。
“这儿。”她帮我套到身上。我摸摸口袋,“车钥匙好像丢了。”我说。
“不奇怪。”维多莉亚冷静下来,用衣袖揩干眼睛。“算是件好事,你喝得这么醉,根本没法开车。我们走路去阿尔伯特街。新年夜有晚班公交车,专门为你这样的醉鬼开的。”
我跟上她的脚步。我浑身冷得发抖,但我知道最好别发牢骚。我点上一只烟,烟熏到嘴里的伤口了,把我疼得龇牙咧嘴的。我小心地用舌头试着一颗松动的牙齿。
“你很勇敢。”我说。她的忠诚让我大为感动。我拉起她的手,她没拒绝。
“这什么也说明不了。”
“在我看来,你是回心转意了。”
“就是陌生人也会那么做的。”
我就当这是真的吧。
“我没什么后悔的,”维多莉亚说,“我不后悔霍华德和我之间发生的事,也不后悔帮了你。”
“西藏女人一般有两个丈夫。”我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停在一盏街灯下,问道。
“我不会再干涉了。”
“你并不明白。”她继续往前走。我们踏进一条无人的街道,安静、洁白。几个小时都没车从这儿过了,雪上没有车痕。
“这是新年夜,”我怀着希望说,“是下决心的晚上。”
“你变不了的,埃德。”真想不到她竟对我失去信心了。
我站稳身子,“我改得了,”我一口咬定,“现在,我准备好了。老实说我觉得我已经学到一些东西了。”
“埃德。”她摇摇头。
“我下决心,”我郑重其事地说,“去找份工作。”
“埃德,算了。”
“我下决心讲真话。”
维多莉亚竟然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再说下去。我还在挣扎,却发觉自己竟然哭了。“我下决心好好对待你。”我说了出来。虽然这么说,我却知道自己根本没能力做到。我是个在走下坡路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该对她许下不能遵守的诺言。
“埃德,”她坚定地说,“够了,不要再说了。”
她是对的。我们默默地走着。老伤难治。我治不了。雪似乎越下越急了。
李艳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