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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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秘密-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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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天音伸了伸舌头:“很骇人,是不是?”

白素道:“是,这部记述,你比我们早看,若是我们早知道内容牵涉到那么多人和事,牵涉到那么多历史的隐秘,也许不会给你看,因为有些事,还没有到可以传出去的时候,要是传出去了,我们就有负十二天官所托了。”

白素这一番话,说得极其认真,她的话当然有理,但是我怕铁天音听了会脸上挂不住,所以连向她使了几个眼色,白素却视而不见。

铁天音听得很认真,他很诚恳地道:“是,我明白,我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白素道:“令尊那里,也最好不说。”

我不禁皱眉  白素这话,未免不近人情了。人家父子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怎可以加以干涉?

铁天音的反应,也很不以为然,他扬了扬眉,变换了一下坐著的姿势,却没有出声。

有那么几秒的时间,由于白素的话,气氛变得相当尴尬。

还是由白素来打破沉寂,她道:“有许多事件,令尊可能就算不直接参与,也曾间接有关连。一些历史事件中的人物,都是和令尊同时代叱吒风云的人,他如今隐居。过著平静的生活,这些事再提起来,陡然令得他再回到往昔的光阴之中,惹来伤感,那又何苦。”

铁天音静静听完,这才道:“是,说得是,不必再惹他想起往事。”

我这才知道了白素的用意,也道:“不愉快的往事,若是一再想起,是很痛苦的事。”

铁天音点了点头,他道:“我本来,只当天官门的记述,全是些江湖恩怨,可以当小说看,也不知道内容竟然如此丰富。”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感到,铁天音的这番话,倒是“此地无银二百两”了  他对“天官门”的事有兴趣,必有原因,他不说,我们也不会问。他却拿甚么“当看小说”来搪塞,那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当下也没有向他多问甚么,问了他就在晚上启程,请他代问候少年时就相识的老朋友,等等,直到他告辞离去,白素又有若有所思的神情。

当晚,临睡之前,她仍然若有所思,我伸手在她的眉心抚摸了一下,白素道:“铁天音这个人,真叫人看不透,大有古怪。”

我扬眉:“要把一个人看透,谈何容易,而且,何必把一个人看透呢?”

白素的回答,令我感到意外:“因为他欺骗我们。”

我呆了一呆,作了一个请她举例的手势,白素沉声道:“我托小郭去查了一下,不错,他订了到德国去的机票,起飞的时间和他告诉我们的一样,但是他并不打算去看他父亲,他在德国转机,下一站的目的地,是芬兰。”

我听得瞠目结舌  不单是由于铁天音的行踪古怪,更由于白素对铁天音的起疑,竟到了这等程度,竟不惜大动干戈,去作调查。

我望定了白素,至少有一分钟之久,说不出话来,白素也不出声。

第五部:铁天音在说谎!

一分钟之后,我表示了不满:“你太多事了。”在我和白素之间,这样的指责,已经是严重之极了,话一出口,虽然那是我的感觉,但我也后悔不该说得如此之直接。

白素却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然道:“或许是,我太多事了。”

白素没有生气,我自然也不再说下去,接下来的时间中,我们并不再接触到这个话题,我心中总觉得有些东西梗著,知道白素也是,盘算著明天如何和白素好好商量,就睡著了。

一觉醒来,白素不在身边,我不禁笑了起来,知道她又去看红绫了  自从红绫回来之后,我们并不关房门,红绫的房间也一样,又调整了床榻放的角度,一个转身,就可以看到睡在吊床上的女儿。

常言道“见过鬼怕黑”,又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们失去过女儿一次,再也不能有第二次了,虽然我们知道,如今红绫力大无穷,行动敏捷,就算她外婆亲临,也难以把她带走,但总是小心一点的好。

就算是这样,白素若是半夜醒了,还是会起身去看红绫,所以这时,我以为她又在红绫的房间之中。可是,我一个翻身,看到红绫稳稳地睡著,却不见白素在。

我呆了一呆,弹身而起,到了红绫的房间,看了一看,又推开了书房的门,同时望向楼梯下的厅堂。不到三秒钟,我就可以知道,白素不在屋子里。

她到哪里去了?虽然我们之间,对对方的行动,几乎绝不干涉,但是都尽可能让对方知道行踪,上天入地,总有个去向,像如今那样,我竟然在半夜三更,不知伊人芳踪何处的情形,确属罕见。

我睡意全消,斟了一杯酒,先在红绫的吊床之前,站了一会,红绫睡得极沉,我忽然想到,像她那样环境长大的,不知道是不是会做梦。明天倒要和她讨论一下,趁机又可以灌输许多知识给她。

回到床上,半坐著,慢慢喝酒,思索著白素到何处去了。

作了几个设想,都不得要领。大约过了半小时,听得有开门的声音,白素回来了。

白素走上来,穿著运动装,先到红绫的吊床前站了一会,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才走向我。我只是望著她,向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白素微笑:“我又‘多事’去了。”

我怔了一怔。我曾说她去调查铁天音是太多事了,她如今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我陡然明白她是甚么意思了,一口还未曾咽下去的酒,几乎没有呛出口来。我坐直了身子,望著她,疾声问:“你……你……找到了甚么?”

这句问话,乍一听无头无脑,但实际上,是我迅速转念,已有了推理的结果  白素说她又是“多事”,那么必然和铁天音有关,铁天音傍晚已启程到德国去,白素半夜有行动,那是到铁天音的住所去了。

白素一扬眉:“甚么也没有找到。”

我吁了一口气,握住了她的双手:“那表示不必怀疑他了,是不是?”

白素却道:“正因为甚么都没有,太乾净了,所以更值得怀疑。”

我本来想说“这不是‘欲加之罪’吗?”但是一转念之间,心想何必把气氛弄得那么僵,不妨轻松一些,所以我改口道:“你的话,使我想起妻子怀疑丈夫的笑话  丈夫衣服上没有沾著女人的头发,她就说丈夫连光头的女人都要。”

白素微笑:“不好笑,至少,妻子的怀疑,有它能成立的可能性。”

我知道白素一直锲而不舍地在进行这件事,她又不是闲得没事做的人,必然有她的原因,所以我心平气和:“你有甚么理由怀疑他?”

白素一扬眉:“我们曾讨论过,要装钉的丝线拆下来,再还原,是不可能的事。”

我点头:“是,难极了,无法照原样。”

白素道:“如果在每一册之中,都撕几页下来呢?线装书册,要撕下几页来,不露痕迹,并不困难。”

我也想到这一点,所以立即道:“如果那样做,丝线就会变得松  由于原来的装钉功夫十分紧密,即使只是撕去一页,也会察觉。”

白素道:“是,但是要令丝线收缩,可以有十多种方法,最简单的是喷上适量的水,就算是自然乾了,也必然会有‘缩水’的现象发生  ”

白素讲到这里,我已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你……发现了甚么?”

白素沉声道:“丝线上沾著硫酸钾和硫酸铝的含水复盐。”

那是一个听来很复杂的化学名词,如果用化学式来表示,更是复杂得可以,它含有二十二个结晶水。但实际上,那是一种很普通的东西,它有一个极寻常的名字:明矾。

明矾有收敛的作用,如果把它的溶液,小心涂湿丝线,再等它乾了,丝线就会比湿水缩得更多,就算每一册被撕走了十页八页,在装订上看来,仍然可以是紧密无比,没有破绽。

一时之间,我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白素又道:“现代的分析化验法,可以使许多原来天衣无缝的行为无所遁形,沾在丝线纤维上的明矾,是最近才沾上去的  你想要看正式的化验报告?”

对白素那么简单的一个问题,我呆了好一会才有回答,声音疲倦之极:“不必了。”

我把空酒杯递向白素,白素接了过去,不一会,就满满斟了一杯酒回来,我大大喝了一口。

酒并不能使我心情舒畅,我不知道铁天音为甚么要这样做,但是他竟然如此处心积虑来欺骗我们,用的手法是如此之缜密,在做了这些事之后,他的神态是那么若无其事,而我一直把他当作故人之子,坦诚相对,这一切全都加起来,犹如一块大石,向我当头砸将下来一样,令我眼前金星直迸。

白素道:“这是最保险的行事手法,我想,他所要的资料,只是十二册中其中的一册,但是为了掩饰他的行为,他在每一册之中,都抽出了若干页  有一个深谋远虑的凶手,先假装有杀人狂行凶,杀了几个不相干的人,然后再用同样手法杀死他的仇人,使人不怀疑他,就是这样的手法。”

我放下酒杯,脸色一定很是难看:“我去找他,他到芬兰去了?我去找他。”

白素沉声道:“我看不必了,到了芬兰之后,他可以转到任何地方去,你上哪儿找他去?”

我闷哼一声:“我去找老铁。小铁的行踪再诡秘,行为再不堪,也不能和他老父失去了联络。”

白素沉吟不语,显然他觉得我这个办法可行。她想了好一会,才道:“那可能要花不少时间,而且,他这样心思缜密,只怕也早想到了这一点,在他老父那里,下了预防功夫,父子之情总比你们朋友之情亲,你就徒劳无功了。”

我大声道:“我信得过铁蛋,他不会为了父子之情而出卖朋友。”

白素嗔道:“你叫甚么,小心吵醒了女儿。”

我连忙压低了声音:“我知道铁蛋,他光明磊落,是个好汉子,绝不会同意小铁的这种行为。”

白素叹了一声:“值得花那么多时间吗?红绫才回到我们的身边,你又要远行。”

一提起红绫,我倒真有点不舍得和地分开。虽然如今的情形,白素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不过我想了一想,还是道:“我非去不可  小铁用这种手段行事,那是不正当行为的开端,我不是要追究甚么,而是必须尽我责任去告诉他:这种手段,一而再,再而三,必然有一次,会闯出大祸来,我要他及时“刹车”,他是铁蛋的孩子,我不能坐视他走歪路。”

白素望著我,略有嘲笑之意  那自然是因为我很少有这样“正气凛然”的情形之故。

我用力一挥手:“好,我承认,我也想弄明白他为甚么要那么做,想弄明白他和天官门之间,有甚么关连。”

白素握住我的手:“好,你去进行  要你老在家里看孩子,闷也把你闷死了。”

我笑:“看其他的孩子会闷,看红绫,只会累,绝不会闷。”

白素想著我说的是实情,也笑了起来。

我们又讨论了一下,小铁  铁天音有没有可能早知道我手中有“天官门”的资料?

结论是“不可能”。他多半是在温宝裕的口中,或是在我的记述之中,知道了“天官门”,所以才想知道更多的资料,谁知我恰好有天官门的记录,所以那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  这一点,从他当时大喜若狂的神态之中,可以得到证实。

但是,我们认为,他想知“天官门”的资料,却是早已有了这个念头的。

问题是,我无法设想早半个世纪横行江湖的一个神秘帮会,和一个年轻受现代化教育的医生之间,会有甚么联系可言。

第二天,红绫和我在地球仪之前,我告诉她,我要到德国去,转动地球仪,对她说德国在甚么地方。她虽然用心听著,但是显然不能接受,当她第一次见到地球仪,我向她解释地球的时候,她就一面摇头一面道:“那么多屋子,那么多人,全在一个大球上?”

她表示了不信,直到那时,她还是不信。要她相信,除非是带她升上太空,让她在升空的过程之中,看清楚她所在的地球。

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我所知的许多在地球活动的外星人,都有这种起码的能力,在适当的时候,红绫就可以有机会作太空遨游。

白素带著她来机场送行,温宝裕也来了,我对他道:“你这个未来的表姨丈,多点照顾红绫。”

温宝裕十分正经地答应:“是,我和胡说讲好了,红绫可以到博物馆去吸收知识。”

这是好主意,所以我立刻同意:“好极,你自己没有空,可以多发动些朋友陪红绫不必向他们说红绫的出身,只说是  ”

我还未曾想出适当的藉口,温宝裕已哈哈大笑:“大名鼎鼎的卫斯理,女儿的来龙去脉,早已人人皆知,怎么能掩饰。”

我也不禁失笑,但还是警告:“要你们那帮朋友不要取笑红绫,不然,可能招致严重后果。”

我知道温宝裕和一些志趣相合的青年朋友,常在他的大屋子中聚会,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小宝神通广大,常请到一些人物去参加,原振侠医生,甚至年轻人和他的黑纱公主这样的传奇人物,都请到过,我也曾在这样的聚会中出现过。

这些青年人,大都热情得很,红绫能和他们相处,自然是好事,但是我也必须有告诫。

温宝裕道:“放心,能和我在一起的人,必然不会有无聊的行为,大家都会把红绫当自己的妹妹一样。”

白素听温宝裕那么说,也很高兴。

我趁机向白素道:“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父母的。”

红绫知道我们是在说她,她搭腔:“我长大了,我不离开……父母。”

她说得十分认真,白素欢喜无限。

临上机,白素才道:“小郭的行家遍布世界各地。随时联络,一有消息,就可以告诉你。”

温宝裕这才知道我有目的远行,他才现出好奇的神色,我便拍著他的肩头:“回来再告诉你。”

温宝裕神情懊丧,因为他竟然没有早发觉我又有奇遇。

上了机之后,我一直在作种种设想,可是最主要的一环无法解得开,其余的自然也都成了谜。

那最主要的一环是:铁天音和天官门之间,有著甚么样的关系。

到了目的地,在那个恬静如世外桃源一般的乡村之中,又见到了铁蛋时,铁蛋正在用剪刀小心地修剪一族黄蝉花,艳黄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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