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他都没看钱宁磊一眼。
顾怀斌嘱咐钱宁磊不要和别的同学说这件事，他在外面做兼职的事并不想让学校的人知道太多。钱宁磊当然懂，顾怀斌把他骗来办公室单独说这件事，避开昨晚在场的黄芸芸，也就是因为他知道这种灰色地带的兼职还是低调一些合适。
这份兼职，钱宁磊越想越动心，他需要的正是这样时薪高的工作，他没过去的终究只是心里那条模糊的底线。他印象深处觉得按摩会所是危险的地方，但这好像是对长得漂亮的女孩子而言，他一个大男生，不骚扰别人就不错了，怎么会有人找他的麻烦？而且按摩也是很多人正常合法的需求，不都是去找特殊职业谋求特殊服务的人。一个正规的按摩会所，应该没有问题吧？
而且林盛似乎也常去那……虽然这和自己要不要接受这份工作没什么关系。
最后，钱宁磊拨通了顾怀斌的电话。
“把手拿开，我接个电话……”是顾怀斌的声音，听起来还没睡醒。钱宁磊想，不会打扰老师休息吧……可是，这都已经下了上午第一节课了呀！
意外的是另一个声音：“你讨厌……”柔柔的男子声音，能判断出说话人就在顾怀斌旁边，好像也没睡醒。
“喂，钱宁磊同学？”顾怀斌的声音立刻恢复了课堂上的平静。
“内个，老师好，没吵到你休息吧？”
“没事没事，你有什么事说吧。考虑好了？”
“算是吧，我想试试看。”
面试的时候，一个长得特漂亮，穿红色套装的女面试官问他：“你脾气好吗？”
钱宁磊当时还不知道这就是面试唯一的问题，他都不用想就回答：“很好的。”
他还等着面试官问他怎么个好法的时候，红衣面试官就说了：“那就行，你今天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具体的情况顾怀斌会带你熟悉。”说完这句话，面试官就一朵红云一样飘走了，整个面试过程不到一分钟。
从面试的会议室出来，钱宁磊问顾怀斌：“顾老师，那个红衣服的女的是谁啊？”
顾怀斌说：“你没觉得她和我长得像吗？那是我姐姐，亲的。”
钱宁磊惊讶了一下：“不能吧？我看她最多是你妹妹……啊！她是你姐姐的话，不就是按摩会所的老板？”
顾怀斌看钱宁磊眼神，就好像从来没发现他这个学生的反应这么迟钝。
“老板亲自面试？”
“因为，我姐对我推荐来的人不放心，毕竟我又不是做人事的，所以他要亲自把把关啦。没什么的，放心吧，她既然让你留下，还让你跟着我学，就是对你又满意又放心了。”
钱宁磊对顾怀斌的话有保留的接受，因为他解读的女老板最后看他的眼神，应该是不屑一顾的。而且一个问题就让她放心了，这也太神了吧！顾怀斌没给钱宁磊更多时间提问，直接半推半引把他带到了按摩室，给他介绍这里是普通客户区，楼上是会员区，地下是高级会员区，三楼是白金会员区……
为了在暑假多赚些钱，钱宁磊只回家住了两个星期就回了学校，跟家人只说是去做家教。
这一个半月里，钱宁磊跟着顾怀斌学了不少东西，他本来就聪明勤奋，加上顾怀斌对他指点照顾很多，钱宁磊进步神速，到九月份开学的时候，虽然还没考按摩师证，但他已经按摩得像模像样，遇到好说话的客人也能独立完成基础的按摩。
开学之后钱宁磊就上大三了。这学期不再有英语课，但是专业课更加艰深，加上这学期要考英语六级，所以钱宁磊的学习任务还是相当繁重的。他庆幸还好大一大二的时候就拼命把选修课的学分修够了，这学期除了做兼职赚生活费，可以多挤出些时间搞专业课。他还庆幸自己做的这份兼职一份顶两份，少做几天兼职，还可以挤出时间陪陪已经对他总是没时间而怨声载道的女朋友。
钱宁磊在暑假只见到过一次林盛，那天他正走在顾怀斌前面，轻车熟路地往VIP区走去，看来就算不是常客也是熟客。林盛压根没看见钱宁磊，只跟旁边坐着等生意的一个特白净的按摩师打了个招呼，径直从钱宁磊面前过去了。顾怀斌对着钱宁磊苦笑了一下，好像在说这是个不好伺候的客人，而他每次都摊上这个客人。林盛走过去很远了，钱宁磊发现那个白净的按摩师还在往那边看，他心里叹了口气——林盛这样的年轻美男富翁，走到哪都能引起他们这种草根男的向往和崇拜。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一个略微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吓了钱宁磊一跳。问话的叫胡晓梦，一个技术不错的女按摩师，是从VIP部调到钱宁磊所在的普通客户部的，没事儿爱和钱宁磊侃天儿。
钱宁磊说：“看小亮呢。他要调到VIP部了吧？”
胡晓梦摸出一根香烟放在小巧的鼻孔下嗅着，露出不屑的表情：“是高级VIP部。这不奇怪啊，混高级VIP的人又不是靠技术吃饭，你看我和你这样技术好的人，不都跑普通客户部了吗。哎，知道吗，”胡晓梦放低了声音，向钱宁磊凑近说：“听说小亮是鸭子！”
“哎？不能吧？我看找他的富婆还不如找顾老师的多。”
“富婆？嗨！你懂什么呀，真是个学生……”胡晓梦鄙夷而意味深长地瞟了钱宁磊一眼，没继续这个话题，摸出打火机去了吸烟区。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烟瘾太大。
钱宁磊还在想鸭子的话题。他来这个会所这段时间，接触的人都是顾怀斌承诺的那样“正常”的客人和同事，这是第一次听说这里有他曾经怀疑的灰色人群的存在。他不禁又向小亮那边看去，小亮还是一个人坐在那，正拿着手机自拍，手机粉红色的壳子非常刺眼。
钱宁磊想起了什么，回职工更衣室拿自己的包，从包里掏出手机，看到自己的手机虽然又旧又落后，但是和小亮手里粉红色的对比起来，竟然意外地非常顺眼。他打开屏幕，糟，已经有5条未读消息了，除了一个广告短信，剩下四个都是黄芸芸发来的。钱宁磊赶紧给黄芸芸回了电话解释：“我今天太忙了，现在是刚有空看一眼手机……今天中午餐厅人很多，跟我轮班那个人临时有事，我不得多顶会儿啊……下班之后？下班之后我就赶快到润悠这边来了，差点迟到……你买新电脑啦？好啊，回去和你视频……恩，我说话算数。”钱宁磊挂断电话，长出了一口气。
胡晓梦过完烟瘾又溜达回钱宁磊身旁，她问：“和谁打电话呢，听起来比对客人还客气？”
“我女朋友，”钱宁磊晃晃手机示意，“我没客气，就是我又惹她不开心了，我就得好好哄啊。”
胡晓梦刨根究底地问了原因，然后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虽然她找你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总让女朋友在想找你的时候找不到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时间久了，会出问题的。”
“出什么问题？”钱宁磊明明也知道这样不行，可是心底还是觉得他和黄芸芸能走到最后，即使要经历磕磕绊绊。
“她会去找她能找得到的人说事儿，然后，等她习惯了，你就出局了。”
钱宁磊笑笑：“不至于。”
晚上从会所回去已经快11点了，钱宁磊是搭顾怀斌的便车回寝室的。临下车前顾怀斌问：“这么晚你们寝室大门还开着？”
钱宁磊告诉他他都是直接从一楼开水房翻窗子进宿舍楼，说完开车门就要出去。他急着回去开电脑视频，黄芸芸刚发短信说等着他呢。
顾怀斌却一手拉住了钱宁磊的手：“这么晚了，要不，你上我那睡吧，我一个人住，很方便的。”
钱宁磊感觉顾怀斌的手握得很用力，能感觉到手上的茧，他只好坐了回来推辞：“不用的，谢谢老师！我得赶快回去，今晚……有点事。”
顾怀斌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嘱咐钱宁磊翻窗子时候小心，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还好现在是暑假，寝室只有钱宁磊一个人住，他回来多晚也不会打扰到室友。隔着屏幕，钱宁磊告诉黄芸芸，今天有个老大爷竟然坚持要求自己给他按摩，说是“上次让这孩子按得很得劲儿”。钱宁磊为此整晚心情都不错。虽说这只是个临时工作，但是做事付出了能有回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总是让人心里舒畅的。之后的时间，女朋友在镜头前转来转去展示了好几件衣服，钱宁磊一直在强忍困意赞美黄芸芸买的新裙子。
突然QQ传来咳嗽声，有个好友请求。钱宁磊点开申请消息，里面写着：我是顾怀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就要那个小男生
钱宁磊点了同意加为好友之后，把顾怀斌分在了“大学”分组中。他的QQ分组基本是按自己成长的时期来分，人数最多的组是大学，说话聊天最多的却是“高中”。黄芸芸自己占一组“心肝”，这是黄芸芸强烈要求的，钱宁磊没办法只能照办。
加了顾怀斌之后，两人象征性地聊了两句。黄芸芸要去睡美容觉了，钱宁磊便也下线洗漱睡觉。他累了一天，刚挨着枕头便沉入了梦乡。
暑假过得一如既往的快，转眼又到九月开学季。今年迎新接待工作钱宁磊还是参加了，他后悔没在上学期索性把学生会的所有工作辞干净。新生真是麻烦，他记得自己当年可没这么生没这么二，自己的家长也没这么事多。李赟也是学生会干部，他也忙了一天，而且因为他总晕头晕脑，所以更加忙得团团转。他回寝室就把自己扔进了椅子，灌下两杯水之后，趴桌子上直哼哼：“老子一天没顾上喝水，我感觉我细胞质浓度都变大了！”
钱宁磊拿起自己断了一根伞骨的破伞，边向门外走边说：“你知足吧，好歹你现在能歇着了，我还得去给别人服务。”
傍晚下起的小雨洗去了夏末的燥热，钱宁磊懒懒地倚在润悠会所大厅的沙发上，没生意可做。胡晓梦在吸烟区抽完一支烟，摇摇晃晃走来，坐在了钱宁磊身边。
“小帅哥也闲着呢？”胡晓梦问。
“是啊，下着雨来按摩的人少。”钱宁磊对胡晓梦称呼他小帅哥已经习以为常，不像刚开始那样不好意思。他不可察觉地向旁边移动了一点，他不喜欢烟味。
“也就咱们部门客人少，你看VIP那边还是和平时一样，人家的客人都能开车来嘛，下雨也无所谓。再有钱点儿的直接点上门服务，哪管下雨还是下冰雹？咱们普通客户部，说白了就是平民老弱病残部，来按摩一次要算计好久，遇上这种天气，不在家消停着，还受一路罪来花钱？”胡晓梦边说边明显地往钱宁磊身边靠近了一点。
钱宁磊起身去冰吧拿了瓶芬达递给胡晓梦，自己拖过来一把藤椅坐在了胡晓梦斜对面。“我请客。今天迎新累死了，没客人也好，我挣个坐班费就行。哎我说你那么羡慕VIP部，按摩技术又好，怎么不努努力调回去？你提出来老板肯定答应的。”
胡晓梦嗤笑了一声：“我不成。VIP那帮人事儿太多，一会儿嫌我涂指甲油，一会儿嫌我身上有烟味，总投诉我，老板才把我调到这边的。我自己也喜欢这边，这边的客人是真的来按摩的。”
胡晓梦的事钱宁磊听说过一点，知道这个姑娘手艺好又漂亮，当时在贵宾部是“服务标兵”，被一个客人戏称“会所之花”。可惜VIP那边总有仗着钱多就不正经的客人，胡晓梦经常和客人冲突。正好有个老富婆在意见簿上反映胡晓梦身上有烟味，说这是对客人不尊敬，老板就把胡晓梦调到了普通客户部。钱宁磊有时候会觉得胡晓梦是故意在狠狠抽烟。
两个人正聊着，突然不远处的楼梯上传来了喧哗的声音。只见穿红衣服的女老板追着一个穿运动装休闲鞋的VIP走下楼梯，赔笑说：“林总别生气，是我们工作失误，您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您是老顾客，您也知道我们这是偶然事件……”
钱宁磊远远看着林盛头也不回往门外走，觉得这个二十多岁的人一点也不像个“总”，该是个刚毕业的学长还差不多。林盛停下来，对老板说：“顾姐，我没生你的气，不过你真该好好管管你的员工，这不是第一次，我明明提前预约好的按摩师，为什么我按预约时间来了他总在给别人服务？”
顾姐就是顾怀斌的姐姐，这家会所的老板，名叫顾怀雯，是个生意场上泼辣果敢的女人，自己一个人撑起了这家D市刚刚小有名气的按摩会所。现在好几个顾客和员工都看着她呢，她总要想办法摆平眼前这件事，她放低声音，挽住林盛的胳膊说：“林总，你多担待，主要是那个客人，我们真惹不起，他是这片儿一霸……他就看上小亮了，我也为难……”
小亮现在是高级VIP部的员工，钱宁磊没怎么接触过他，只记得那哥们儿长得很清秀，没事儿就照镜子，还爱涂唇膏。“小亮是鸭子”这句话此时突然又出现在他脑子里。
林盛没再说话，也没走，看来是有点被这个女老板劝住了。
顾怀雯趁热打铁：“这样，林总，今晚这事我给您赔不是，我免费赠送一次按摩，按摩师您随便挑。”
林总面色缓和了一些，问：“你弟弟不在？”
“他……今晚有课。”
林总似乎又不太开心了，眼睛冷冷往大厅扫了一下，视线突然停在了钱宁磊和胡晓梦这边。“那位也是按摩师吗？”林总问顾老板，眼睛看的方向正是胡晓梦这里。
钱宁磊心想，这个林盛还挺会挑，一下就看见原会所之花了。
顾怀雯赶忙回答：“小梦她啊，是我们这儿一流的按摩师，正好现在没客人。”
“那今天晚上就让你弟的那个学生来给我按摩吧。”
钱宁磊听到这里吃惊了，不光是惊讶林盛记得他是顾怀斌的学生，还惊讶他点的不是胡晓梦竟然是自己。
顾怀雯也吃惊了：“你是说，那个男生？”
“就要那个小男生。”
顾怀雯本以为林盛说的是胡晓梦：“这……林总，他还没考按摩师资格证，恐怕独立按摩不合规定……要不您点个别人……”
“懒得点。那我还是走吧。”林盛说完又要往外走。
顾怀雯一下绕到林盛面前：“您非要他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