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平说:“刘兄何出此言,你出自宗室,张某不才,亦是留候张良之后。先人是高祖手下谋臣,曾助高祖安定天下,高祖有言:运筹帷握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子房之功也。我虽无先人才智,亦不能在此国难之时丢了先人一世忠汉的清名,不为朝廷尽一些微力。我们所做的只是份内之事而已,请刘兄切莫再推辞了。”
苏双点头说:“正是。我亦是关内候苏武的后人,先人被扣匈奴十九年,在极边之地亦一心向汉,我作为他的后人,只做到此步已是羞愧不堪了,刘兄如再推辞,可是羞杀我二人了。”
我拱手相谢:“张兄,苏兄既如此说,我也不推辞了。我兄弟三人在此谢过两位了。”
张飞说:“大哥本不当推辞,此本就是我们的急需之物,男儿行事当就急而用,哪能三推四阻,费了人家的一片好心呢。要我说,我们连谢也不必了,只待天下太平之时,挟酒相邀,一起尽性痛饮既可了。”
苏双大笑说:“张兄真是痛快之人,一言如雷,凭此一言当可以笑傲江湖了。我二人当牢记张兄此言,待天下大定之时,专候三位一起来开怀痛饮。”
我笑说:“我这兄弟性子直性,但此言亦是大理。来,我们一起干了这杯。”
众人一起举杯,尽饮了杯中的酒。
“对了,那年不是还有一位罗兄和你们在一起吗?他现在何处?”我问。
“这个……。”张世平迟疑了一下说:“他投奔黄巾军去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疑惑地问:“当年听罗兄所言,想他也是一个明白人,他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苏双叹息说:“我劝过他,他竟是宁死不肯回头。他说:陈胜、吴广乃两鄙夫,以鄙夫之心亦摇强秦;高祖,草莽之人,以草莽之志成就了汉家天下。张角,惑引之人,以惑引之辞却招了数十万信徒。茫茫天下,事皆有奇,乱世风云,成大事者必有所寄。”
我叹息:“罗兄糊涂啊,他怎么能寄错地方呢。”
张世平说:“我也劝过他。他却说:如今之事谁能说得清呢?汉乱始于元帝,数十年后生出王莽篡汉,幸而光武中兴,汉室再续,此等天幸之事世之少有,难道还会有第二次吗?我料此次汉室必亡。汉既亡,天下归于谁家?英雄莫问出路,唯自向险中求。”他摇了摇头,又说:“我二人自祖上既食汉食,心意属汉,闻他此言气极,与他再辩亦不能劝他回头。最后实在无法,虽与他相交日久,交情不薄,也只有与他绝交了。”
关羽怒说:“春秋大义讲得就是一个忠字,既食汉食不为汉谋,如此不忠之人还谈他作甚。”
我暗暗叹息,我如果不是遇到张飞,此生之路我又会往何处走呢?如果朝廷不能用人,我走的也许与罗三圆是同一条路吧。“人各有志,生各有命,两位不必太过生恨,随他去吧。”我说。
酒罢之后,我们三人虽是劝张世平与苏双在此多留几天,但他们担心家里安危,急急就上路了。他们走后我们三人找了一个打铁能匠,用张世平与苏双送我们的镔铁打造了一些兵器与铠甲。我打造的兵器是双股剑,关羽打造的是一柄青龙偃月刀,张飞为自己打造了一把蛇矛。
待一切准备妥当已是又过了几日,这几日中我们已聚集了五百多青壮。真是不领兵不知道,就这区区五百多青壮,一天的费用也是不小。本来我们还想多操练一些兵阵战术然后起程,但无论在时间上还是在钱财军需上我们都等不起了,于是我和关羽、张飞商量后,直接就带着我们招募来的义兵投奔到了邹靖处。
邹靖是幽州太守刘焉手下的校尉,正是他向刘焉提出了招募义兵的建议,刘焉采纳了他的建议,这才以朝廷的名义下了招兵的榜文。我们见到邹靖后,他引我们见了幽州太守刘焉。刘焉是真正的汉室宗亲,他是鲁恭王的后世。
不管是刘焉现在需要人还是刘备的宗室关系在刘焉处起了效果,我向刘焉通了姓名与身份之后,他显得十分高兴,竟然认我做了他的侄子,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凭着这种关系,我们不但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还受到了很好的对待,这似乎是一个好兆头。
当然,我也不敢因为有这种关系而懈怠下来,既使他认我做了他的侄子,但我知道,如果这是出于用人的需要,我们一旦不能胜任他对我们的赏识与信任,我们以后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了。所以,为保证我们不但是有血性的、而且还是能战的义兵,我们兄弟三人一停住脚就开始对五百青壮进行了操练。
这样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前方传来消息,说是有五万贼寇在一名叫程远志的贼首率领下一路烟尘,直奔涿郡来了。刘焉急招见了我,要我立刻率张飞、关羽及五百人先去扰敌。我领命而出,将消息告知了关、张两人。
张飞一听这消息就破口大骂了起来:“五百人对五万人,这是想让我们去送死吗。”
第十三章 生死之道不在苟存,在于大义
十三 生死之道不在苟存,在于大义
我急戒住张飞的话:“翼德(张飞的字),不可胡说。”
关羽说:“军令如山,太守既有此安排,我等又是受命之人,既使是死也当从命而行,我们还是集合队伍起程吧。”
张飞双目环睁:“我不是怕死,死不过抛一头而已,又有何惧?只是这种安排实在是让人憋气的很。”
我说:“昔日项羽破釜沉舟才能成就其业。若事事皆无奇处,怎能显出英雄本色呢。”我又说:“五百对五万,既使一人对五万又能如何呢,生死之道不在苟存,在于大义吧。”
张飞大笑:“大哥这么一说,此战既使战死我也是心甘了。”
我点头,令关羽、张飞集结队伍,迎敌而去了。
一路上我虽面无异色,但也是惴惴不安,当真我们这五百人能用敌得过贼众五万人吗?昔日项羽乃是万世难出其一的天下英雄,他手下的将士又经过了累累战斗,所以才能视死无惧、一鼓作气,以三万猛勇破强秦四十万精锐。我们所集结的不过是才操练了几天的村野青壮,就是我们三人,我是一个卖鞋的,关羽是一个走江湖的,张飞是一个卖酒杀猪的,我们都从未涉过战斗,怕这将是我们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战斗吧。唉,虽说生死之道不在苟活,在于大义。但若明知是死而上,死未见所值,那所谓的大义也不过是一场笑话吧。我默叹:“人生由命吧,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如何呢。”
随行随想中我三人带着队伍到了大兴山下,迎面望见黄茫茫的一片甚是醒目。
“黄巾军。”关羽迎前一指,在我身旁说。
我向身后望了一眼,我身后的队伍已经乱了起来。
“传令下去,原地排阵。”我对张飞肃声说。
“得令。”张飞应声,一拨马头,手持蛇矛,对五百青壮大叫:“原地排阵。”他又喝叫:“我等三人在此与诸位同生共死,绝不先退一步。但有骚乱怯逃、以乱军心者,当死在我蛇矛之下。”
经张飞这么雷声一喊,我们的队伍稍许安静了下来。
也似乎是在转眼之间,黄巾军已至我们的近前了。我一咬牙,拨马驰出:“逆贼程志远,还不快上来受降。”
黄巾军中策马出得一人,他扬鞭一指我:“你是何人?”他又哈哈大笑说:“汉廷无人了吗,竟要你们这区区之数前来受死。”
我激声说:“杀贼何用兵多,我乃是汉室宗亲刘备,特来讨平你们这些乱贼。”
“哈哈。”那人狂笑:“汉室将亡,你还是改名换姓,让我饶你一命吧。”
张飞大怒,他一举蛇矛,冲马上前,迎指向那人高声怒喝:“乱国之贼休得猖狂,有胆过来吃我一矛。”
那人身旁策马冲出一人,他两手握枪,直奔向了张飞:“程将军,让我邓茂先取这无名小辈的人头来为你下酒。”
邓茂话音才落,两马已在急错之间了。张飞怒喝一声:“去死。”这刹那之时,他从马上腾出的一手急迎握住了邓茂刺来的枪身,他另一手中的蛇矛则是直透透地穿进了邓茂的心窝。
就在这两军哗然间,邓茂已被张飞挑抛下了马背、血溅了泥尘。
“你是何人?”那人脸上显出惊色,他提起长刀,指对向张飞喝问。
“我乃是你家大爷,张飞是也。”张飞横矛大叫。
我暗暗叫好,张飞果然是一员虎将。
“原来是无名小辈,让我程远志来收拾你。”那人舞动刀影、叫嚣着驱马向张飞冲杀了过来。
关羽在我身旁轻哼一声,不待我发令,青龙偃月刀寒光闪过,他的人已是策马急奔程远志去了。他马快刀更快,程志远还未与张飞交上刀锋,关羽的刀已将他断成了两段。
我更是赞叹,关羽真当得上这个羽字了,快刀如幻,飘闪似电,简直有如神附一般。有关、张两人在我身旁,我还有何惧。我胆气横壮,将剑一指黄巾军:“杀贼报国的时候到了,杀啊。”我自己先催马向敌阵冲杀了过去。
贼阵之中,程志远一死,他们的阵角有些乱了起来,更兼我、关羽、张飞带领着五百青壮如虎狼一般喊叫着向他们奔了过去,他们的队阵一下子涣散了开来。
机会!我大喜,他们原来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我们仿佛白驹过隙,又如一线凛冽急流,直直地透穿开了贼阵。
在震耳的喊杀声中,我再也想不到什么了,我的眼前只有黄茫茫的稻田,我每驰前一步,每一剑下去,一片稻子就退倒下去,一片鲜红的浆液就从稻田中喷溅了出来。
“杀!”性起之中我又高喊了一声。
虽然我们只有五百壮士,但如骄龙搅水一般,龙所至处,水既退溃了。
贼众坚持未多时,既如群鸟惊起一般,轰然四逃了。
我们顺着贼众逃窜的主力又追出数里之地才停止了追逐,收兵回去复命了。
此次大胜而回,全城震动,刘焉亲自出城三里之地前来迎接我们,又拨了许多的酒食金银犒赏了我们。
回到我们的营帐,张飞将盔帽往案上一丢:“痛快,今天杀得真是痛快。”他又对帐前小兵说:“快拿酒来,今天你张爷爷要和两位哥哥好好地喝一大坛,以庆此战大胜。”
我叹息一声,没有言语,在案前疲倦地坐了下来。
关羽问:“大哥,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
张飞望向我,他的神色很是疑惑:“大哥,我们今天以五百之众杀得他们五万人丢戈卸甲,此等战事怕是古今未有,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关羽说:“三弟,你此言差了,此战虽说也是以少胜多之战,但未必值得庆喜。”
张飞一愣:“二哥何出此言?”
第十四章 天下所以有英雄,因为愚人太多
十四 天下所以有英雄,因为愚人太多
关羽说:“贼众说起来有五万之众,依我看来不过是虚张其数罢了,这是其一。其二,贼众与我们相比,其数虽远胜于我们,经此一战看来,他们皆是未经操练的草野之人。再则,贼众虽结集逆汉,但其心各异,各有所图,所以不能血战,这也是他们被一击既溃的原因,此为其三。其四,贼首已死,余者自乱,我等才能一战成功。此乃是天幸我们,不是我们战之胜。若以上四点贼众皆无,也许我们已是生路全无了。”
关羽此言说得张飞抚掌不已:“照二哥说法,此战真得是侥幸之战了。”他又转向我问:“大哥,这是不是你不开心的原因?但照我说来,无论贼众如何,到底是我们胜了,况且,这还是我们的第一战。这难道不值得我们庆喜,开怀痛饮一场吗。”
我叹息说:“战场之上,人命真是如草一般轻贱啊。”我又说:“今日我见贼众,他们形容无有特异之处,亦与常人等同。想来这些人原本都是习农问田之人,他们亦有喜有悲、有心有肉,若在太平之时或可与我等语话桑田、共赴一醉。而战乱平生之中,一刀、一剑之下,便肢离血糊,生命消殒了。人命之薄,真是瞬时之间的事啊。”
张飞笑说:“大哥真是太仁慈了。我们若不杀他们,他们的刀可不是木头做的。非是他死既是我亡,此战场之上无可回免之事,自古从来都是如此。”
关羽也说:“大哥莫太伤怀了。天下所以有英雄,因为愚人太多。所谓愚人,或为妖言惑,或为他人伥,不顾大义,无存理性,盲目乱从,无端乱信,至自家生死命运于他人手。此等人当杀不怠,实在不值得为他们叹息。”
我点头:“二弟说的也是。”
关羽又说:“此战虽未必值得庆喜,但随我等三人而来的五百青壮经此一战,胆气已盛,想来已不复怯敌了,倘再加强操练,日后若战,当会以一当百,谓为强悍了。这当是我等真正该庆喜、痛饮的地方啊。”
张飞大笑:“极是,极是。二哥此言极是。”
我亦笑说:“二弟此言不差。”我又对张飞说:“三弟,传令下去,今日大胜,我等当与众人同饮为乐。”
张飞传下令去,营中很快备下了五百人的酒宴。
宴中我高歌了一曲:“茫茫兮天之涯尽,荡荡兮士之志极。报国家兮脸以血洗,轻生死兮命以旗祭……。”
众人随着我歌声亦高歌了起来:“壮士兮,壮士兮,莫问征战兮苦辛。还家兮,还家兮,只求天下兮太平……。”
歌声震越,人情尽燃,每个人都高昂了起来,于是杯空酒来,往复无数,我喝得一场大醉。
第二日,我睡梦初醒,有小兵通报,说是太守刘焉有要事找我商议,让我赶紧去太守府。我洗漱不及,急急赶到了刘焉处。
到了刘焉处,刘焉没有多话,他让我先坐下,然后从案上取了一布帛牒文递给了我。
我打开一看,这是青州太守龚景给幽州太守刘焉传来的牒文,上写黄巾军已将青州城围堵若鼓,并且,城中还有太平道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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