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玲珑- 第50部分

听不到回答，转身才发现，墨绛此时已经委顿在地，几近昏迷。

醉月玲珑　第021章　圣湖红莲怨气生（4）

他斜靠在一面潮湿的墙上，抬手捂着心口，不见有任何动作，想来是刚刚他一路踏着怨灵而来，又没有狄火令护体，诶那些鬼怪所伤。我蹲下身，探查他的伤势。只觉得他身上冰凉，鼻息微弱，脉搏也渐渐淡了下去。

“墨绛！墨绛！你不可以死在这里啊！”只觉得他的鼻息越来越微弱，我有些急了，若是他死在了这里，我怕是也要被困死在这个地方了。这甬道空旷，潮湿什么都没有，是要怎么才好！

只觉得他手脚越发冰冷，心口的温度也渐渐退去，脉搏已经没有了跳动的迹象，我蹲在他身旁，迟疑了好久，才站起身来，即便是守在这里，也只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去，这是圣湖底，或许，真的就是那个水牢，若是水牢的话，指不定我可以找到大师傅，那时候，墨绛兴许还有救。

“你且留在这里，我去找人来救你！”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用，我还是输了一些内力给他护住心脉，有脱了一直穿在身上的长纱外平披，盖到他身上，顿了几秒，便启步朝着甬道走去，刚迈出去几步，突然想起了他的那枚令牌还在我身上，当初若不是他将令牌给我，他或许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想着他如此看重这个东西，我还是迟疑了一下，将令牌放回了他的身上，贴着他的胸口。

失去了唯一的光源，走出十数步之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上面幽暗的湖水晃动，暗影斑驳，偶尔有一抹磷光从湖底划过，分外诡异。

甬道两边的墙壁都有黏黏湿湿的感觉，因为太黑看不太清楚，所以我只能一直扶着一侧墙壁往前走。那长长的甬道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再加上根本看不见前面的情景，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只觉得头昏恶心，也不知道是因为周围太黑不适应的原因，还是这湖底的空气有问题。终于，走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之后，我再也挪不动步子了，停了下来，靠着墙坐下，只觉得心口闷闷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像是被呛到了一般咳了起来，有一抹腥热涌上喉头，我用手捂着嘴，猛咳了几下，便是一手的湿热。

这个时候才觉得情况不妙，想来是这空气里带毒，我越走中毒就越深，这么一想，脑子就越发混沌起来，抬头看着湖底一条条细长的磷光划过，眼前的场景都开始模糊起来，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什么垂死的挣扎，想想自己居然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还真是有些不甘心。不过，也怨不得什么，当初答应池暝进烨火教的时候，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却不想来的这么快。只是可惜了，可惜了自己和小师傅相认，才表露了自己的心意，我就要这样离他而去……

一想到小师傅，我心口猛一痛，顿时又咳出一口血来。脑袋却是清醒了几分，我不能死在这里，我怎么可以死在小师傅看不到的地方……

这么一想，我扶着墙壁，努力站起来，既然前面不能继续走下去，我折身往回走。每走一步，便觉得像是踩在了海绵上，腿越来越远，我不知道是毒性发作还是内心的恐惧和绝望让我出现了这样的反应，我只是扶着墙，一步一步朝外挪。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仿佛比几个世纪还要漫长，我就这样凭着仅存的一点意志力让自己往前走着，走着，终于在支撑不住，就要倒地的时候，被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

“真是个蠢女人，在水牢里居然敢乱跑……”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听到墨绛的声音时，我全身一震，抬头看着那双冻结了冰霜的眼，直直要以为，自己又是出现了幻觉。

肯定是幻觉，刚刚我走的时候，他连心跳都要感觉不到了，若不是他无救，我也不会贸然赌这一把，本以为自己运气不错，却不想，尽是差到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还好你及时往回走，否则，不等我追上你，你已经给毒死了。”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脑海里仿佛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我只觉得全身都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缓缓阖上眼睛。只觉得他将我一把打横抱在怀里，走了几步，又放了下来，一只手扣住我的下巴，强行扳开了我的牙关，迷迷糊糊间，感觉一双柔软的唇覆了上来，带着温暖的触感，他的舌头撬开我半开的牙关，然后便是一股温暖注入我口中。

浓烈的腥味在我口中蔓延开来，原本已经昏昏沉沉的大脑瞬时清醒过来，猛然睁开眼，便看到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见我睁眼，放开了捏着我下巴的手，抬起了头，一双眼睛里面依旧没有半分温度：“没事了吧？”

“你刚刚喂我的是什么？”口中依旧满是腥味，声音却是有了几分力气。

“我的血啊。”他抬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我的舌尖血，可是解这甬道中的瘴毒，你若是再在这里走上半柱香的时间，我找到的，就只是一具尸体了。”

“我……我以为你……”被他扶着站了起来，我们朝着刚刚那个小石室走去。

“以为我死了？我若是这么容易死，弱水就不用顾忌我到如今了。刚刚不过是身子受了重创，进入了假死状态。”他侧头看我，眸子中有一闪而过的光芒，“你倒是还算有点良心，将狄火令留了下来，若是你偷偷带走了狄火令，即便是不中瘴毒，今天我也会让你死在这里。”

“一个破令牌，我拿了又有什么用……”苦笑着摇了摇头，当初的那一点迟疑是对的，若是我直接带着狄火令走了，今天怕是真要死在这里了。

“整个烨火教，也只有你才会说它没用……”弱不可闻的叹息声里，他冷冷地说。

我被他扶着，依着他往前走，比起刚刚轻松了不少，也不知是死里逃生后心情突然大好，还是什么原因，居然有心和他说笑：“也不是完全没用，可以驱邪，还可以照明来着。”

“你……”被我一句话堵得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一个你字，便住了嘴。

见他这般，我笑了起来，一笑，牵动肺部，猛地咳嗽，又是一口血。他见了，把怀着的拿在手上照明的狄火令递到我面前，“将手放在上面。”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依言照做。我与他十指相合，掌心的红玉令牌散发着柔和的温度，他微阖上双眼，低声吟诵。只觉得一股暖意从手心注入身体，瞬息游遍全身，胸口的闷和痛也减轻了不少。

“你是想去找莲华吧？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是逐月楼的人，他的弟子，这一次潜进来，是想要救他出去。”

“救他？你还有外应吧？外应是谁？玉无痕还是上官飞雪？都不对，有瑶光在中原，他们此时应该坐镇洛阳，难道是萧若离他们？”他不等我回答，自已腹诽猜测，临了，突然转头看向我，眼中带着一抹寒意，“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我就是逐月楼的少主玉玲珑，先前摇光告诉我你们抓了大师傅，我心中自认是我害了他进来，便联系了大师傅在村子里的人，让他们送我进来救大师傅，并没有什么外应。”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不想再多做隐瞒，我和盘托出。

“你是玉玲珑！”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又犹如第一次在房间里那样，他猛然出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抵到了墙上，“说，《孟兰心经》在哪里？”

果然又是为了《孟兰心经》，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烨火教的人为何非要得到那本心经不可，虽然他们都说心经在大师傅手里，可是，我跟在他身边这两年，真的是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未听他提过。

“我怎么知道在哪里……”呼吸有些困难，我缓缓回答，看着他眼中愈渐浓郁的杀气，我抬手想要将他掐着我的手掰开，“即便，我知道在哪里，就我们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告诉另外你，你也拿不到啊……”

“说的也是……”低低叹了口气，他手上的力度终于减了几分，想了想还是将我放开。

我捂着脖颈跌坐在地，咳个不停，想想他真的是阴晴不定，先前对他的那一丝丝好感此刻已是荡然无存，只盼着早点出了这个水牢，早点摆脱他才好。

“既然你是玉玲珑，那么，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脸上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漠表情，墨绛低头看我，“我带你找到莲华，你劝说他和我合作，我们联手从这里出去，怎么样？”

没想到他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抬头看着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回答你之前，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墨绛，烨火教第三十七任教主，滇南的镇国国师。”听到那个问题，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妖娆诡异的笑，一双墨瞳里，隐隐有红光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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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玲珑　第022章　圣湖红莲怨气生（5）

他的话让我愣在当场，当初将他从圣湖里面救起来，我也不过是以为他是弱水抓回来的逃犯，至多是烨火教的叛徒而已。却不想，他居然是这样的身份。

“你既然是教主，又为何会如此刻这般落魄？”此话一出，便见了他面色一冷，我在心中冷笑，想不到，这一次烨火教一行，还赶上了他们的一场内乱，这是，不知道，弱水背后又有什么人为她撑腰，让她敢对教主动手？难道是摇光？

“我刚出关便遭弱水那个臭丫头偷袭，打散我功力不说，还唆使教众叛乱将我关在这水牢里。”声音冷如冰霜，在说到弱水的时候，连我都能感觉到他话语中那咬牙切齿的恨意。

我扶着墙站了起来，看着他，终是摇了摇头，“我不能答应你，你想借大师傅的手对付弱水，那是你的事，我来这里只是想要救人，并不想让大师傅因为我受制于人。”

“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可以先带你去找莲华，等你看到莲华的样子的时候，我相信，你想拒绝我都难了。”他却只是微微一笑，只是淡淡问了一句能走吧？便走在前面带路，不再理会我。

我们走的不是刚刚那条甬道，在这间石室里居然还有一个小暗门，只是隐藏在了角落，当初光线太暗，我根本没有看到。打开暗门，走了一小段路，他便停了下来，因为这个小道空间很窄，他一停，便挡住了我全部的视线，刚想问他为什么不走了，却听得他的声音传来，“我们到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啊？”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身形一动，让开了前面的路，一股浓郁的腥味扑面而来，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间比刚刚那个地方大许多的石室，和那间石室不同，这间石室里有光亮，石壁上镶着十数颗散发着微光的珠子，将石室照亮。

我往前走了两步，在看到石室那一头的场景时，却是愣住了，石壁上数条手腕粗的铁链束缚着一个人，确切的说，若不是他刚好听到响动抬起头，我根本不能辨认出那是一个人，在他身边有四个小水池，想来是引了圣湖的水，每个池中有一朵红莲，一个个怨灵从红莲中爬出来，正在撕扯啃食着那个人的身体。血淋淋的怨灵攀着他的四肢和躯体，埋头啃食，在墨绛拿出狄火令之后，怨灵们像是被烫着了一样，十分不情愿地退回了水池中，只留了一双血淋淋的眼睛看向墨绛。

“护法大人，想不到你比我还能熬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墨绛站在我身旁，把玩着手中的狄火令，冷声开口。

“滚……”沙哑得不似人声，那个被锁住的人只是吃力地发出一个音节，便低下头去，不再理会我们，一头银白的长发披散，斑驳的血染污了他的头发，结成了很多块状挂在头上，他垂着头，不再有任何声响。

“别啊，这次来，我可是来帮你的，你看，我还给你带了个乖徒弟来。”声音中的笑意更浓，却是寒意彻骨，我听他说着，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人，脑海中只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有什么语言，什么动作。

那个人听了这话，依旧没有动，良久，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我。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全身一震，真的是大师傅，那双眼睛，真的是大师傅！

“大师傅……”三个字出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哑了，已经顾不得什么，我快步朝他走去，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他才到这里，才会这么受罪，我一定要救他！

“别过来！”

“别过去！”　　　两个人同时开口，我被墨绛一把抓住，想要甩脱他的手，他却是一把将我拉回了身边，“别过去，你若过去，会如他那般被怨灵噬体。”

“……”我被他束缚着，转头去看大师傅，他也看着我，一双墨瞳里满是担忧。

“救他！求你快救他！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求你快点救他！”一把拽住墨绛的手，腿下一软，我就要朝着他跪了下去。是的，只要救他，要我答应什么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如今是你有求于我，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答应？”一把扯住我，将我拉起来，墨绛的唇边又有淡淡的笑意。

“即便是要我的命都可以，只要你救他。”

“那就把这个吃了。”他抬手，将一颗暗红色的药丸递到了我的面前，“吃了这个，我便救他下来，否则，你就在这儿看着他天天被怨灵啃食，最后只剩一堆白骨吧。”

“别吃……”大师傅一直看着我们，在我伸手去拿那颗药丸的时候，又一次出声阻止，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刃一般划过我的心。我心中一痛，将药丸服下，不去看他，只是看着墨绛，“现在，你可以救他了吧？”

“退到了后面去。”等我退回到刚刚走过的那个笑道里，墨绛便又站到了路口，挡住了我全部的视线，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更听不到有任何声音，我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满心焦急地等待。

“好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得他这么说了一句，他让到了一边，让我进来。

看到满室鲜血的时候，我只觉得胃里一阵抽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想吐的冲动。此刻水池之中，红莲已谢，青黑色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