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搞什么?这么大的烟,孩子熏着了怎么办?”刘嫖皱着眉头。“煦儿,你弄些奇奇怪怪的人在院子里就算了,既然抱了人家的孩子来养,就该好好对待人家。”
陈煦挠了挠脑袋。“是。”
霍去病:“啊噗噗噗。”
“这孩子一直在噗呢,看来就快下雨了。”刘嫖看了看脑袋顶上的如洗碧空。“我今天刚让人晒出去的布匹,再让人收回来吧。”
“这么点小事还要母亲吩咐?”陈煦也抬头看了看天。“一朵云都没有,怎么会下雨?”
“我说要下雨了就是要下雨了。”刘嫖瞪了陈煦一眼,又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说什么来着,君子远庖厨,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
陈煦:“……”不是他夸口,他在现代做饭也是一流的,他养的两只金毛对他的手艺可是吃不绝口。
张泽面无表情看着陈煦:“需要镜子吗?”
陈煦就着放在脚边的一桶水一看,好么,自己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条印子,再一看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黑乎乎的,这几条印子显然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连霍去病都嘲笑陈煦:“嘎嘎嘎噗噗噗。”
陈煦:“……”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他明明解决了一件事,为什么变得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的节奏?就连霍去病这小家伙都跟他作对……陈煦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更不好的还在后面,因为之前一直在忙阿娇的事情,陈煦连跟阿娇解释的时间都没有,陈阿娇这几日一直觉得自己的哥哥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尤其是得知陈煦还去阻止刘彻向皇帝请旨的消息之后,竟然生起陈煦的气来。
陈煦好不容易将架子堆好,架了一只小乳猪跟几块肉在火堆上,估摸着小半个时辰便可以吃了,便沐浴更衣,之后去找陈阿娇寻求心灵慰藉顺便请她一起来吃烤肉,哪知道陈阿娇看见他也是一脸不爽。
陈煦:“……我哪里得罪了小妹?”
陈阿娇将脸别到一边,不去看陈煦的脸。
陈煦凑上前去:“求你了,说句话吧。”
“哼。”陈阿娇又将脸别到一边。
陈煦简直都要哭出来,还没将陈阿娇哄好,窗外啪嗒啪嗒几声,就响起了落雨之声。陈煦:“……”他的烤肉还在外面。
今天的不顺简直枚不胜数。陈煦觉得不能这样,他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怎么能猜不透小年轻心中的想法?
索性也不去管那劳什子烤肉了,坐到陈阿娇身边,问:“为什么生我的气?”
陈阿娇还是不想开口跟他说话的模样。
陈煦又道:“你不说我一辈子都不知道改,还是你希望我们兄妹这辈子就这样不言不语?”
哪有这么严重?陈阿娇白了陈煦一眼,才开口道:“我不想同你说话。”
“为什么不想?”
“你……”陈阿娇立刻就撅起嘴来。“你为什么要将我嫁给那谁?听说还染了不堪入耳的病,我的鸡皮疙瘩都吓出来了。”
“你因为这件事在生我的气?”陈煦不解道:“我怎么会让你嫁给那个人。”
“你还阻止太子向皇上请旨。”
陈煦:“……你别告诉我你想嫁给太子。”
“才不是呢。”阿娇急道:“那只是暂缓之计,先让皇上答应了,我不就不用嫁给那谁了么……现在搞得这副模样,我以后怎么嫁人?”
“我馆陶公主府的陈阿娇要嫁人,谁敢不娶?”陈煦得知陈阿娇真正的想法,叹了口气。“你的脑袋瓜子怎么太子一样,莫说皇上不同意,就是皇上同意太子的请求,你以为太后就能放过你,放过太子?直接与太后对上,你们不过是以卵击石。”
“哼,要不是他染上了病,你妹妹现在可不坐在这。”
“你以为他染病是谁一手策划的?”陈煦戳了戳陈阿娇的脑袋。“真是太天真。”
陈阿娇愣了愣,问:“是……”
“你怎么会觉得我舍得让自己的妹妹嫁给见都没见过的人?”陈煦笑着摇了摇脑袋。
“原来你早就想好的,害我不高兴了好几天,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陈阿娇拍了陈煦一巴掌泄恨。
“现在知道了?”陈煦叹了一声,“以后别摆出这种脸对着我,我心里十分不好受。”
“真的不好受?”陈阿娇朝陈煦眨巴眨巴眼,道:“不好受就对了,说明你还是疼爱我的。”说完又哼哼两声。“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得提前知会我一声,不然我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陈煦:“……”
“听到了么?”
“嗯。”陈煦点了点头,心中却道:的确是啊,若不是心中有这份情谊,怎么会感到不好受呢?但是阿娇不理他,与刘彻不理他,他心中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阿娇是他的亲妹妹,那么刘彻呢?难道他一直将刘彻当做自己的弟弟来看待?所以刘彻不理会他,他心中也不好受?
阿娇见陈煦自顾自发起呆来,不禁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自己在院子里搭的火堆烤肉,现下恐怕已经不能吃了,原本是想找你一起的。”
“我不爱吃那些个东西,我炖了草药汤,一会儿端一碗给你喝。”
“好。”
张泽抱着霍去病坐在院中的小亭子里,周围的雨声越来越大。
张泽:“……陈煦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忘记我们在这里了吧?”
霍去病:“咯咯,噗噗噗。”
张泽:“馆陶公主说去去就回,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霍去病:“噗噗噗。”
张泽:“……小家伙,醒醒,我不想跟不会说话的小孩子呆在一起,尤其是这种情况下,让我很想把你的肉身丢出去。”
霍去病:“咯咯咯。”
张泽:“……”
☆、第四十六章
刘彻突然发愤图强,开始做一个合格的好太子,陈煦虽然一开始觉得不舒服,但是在与阿娇谈论了一番之后突然发觉这不舒服是因为自己把刘彻当成了家人,顿时释怀了一些。
不过……他把刘野猪当家人的事情可不能让对方察觉。人家毕竟是皇帝,等人家坐上了皇帝巩固了政权,自己还是乖乖夹起尾巴低调做人的好,就算是真兄弟,刘彻也不会看着他的势力做大的。
陈煦默默在心中反省自己对刘彻萌生出的所谓“亲情”,这边刘彻也因为接手太子本该要做的事情而越来越忙碌,两人倒不如往日那般粘得紧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哥哥,刘彻不常来馆陶公主府之后,他每天都挂在陈煦身上吃香的喝辣的玩疯的,没有人跟他斗嘴,真是开心得不能自己。
不过这开心也没有开心很久,梁王的身体抱恙,窦太后都亲自离宫去看了几次,依旧没有好转,梁王也察觉到自己是遭人下毒,请旨常住京师,皇上却以梁王身体虚弱,不宜路上颠簸为由拒绝了梁王。梁王觉得皇帝待自己不如从前,心中戚戚然又惧又悔,终于在第二年六月传来了毙讯。
窦太后得知之后痛心疾首,哭得都厥了过去。
毕竟是自己的兄弟,皇帝也红了眼眶。
现今的刘彻已经十五岁,按照历史走向,再过一年便要登基了。梁王原本应是刘彻十一、二岁时便过世的,因着之前便被削了势力,陈煦原本是不想再动他的。若不是窦太后惹恼了他,梁王兴许还能继续在封地好好过日子。
窦太后可不觉得梁王是因为自己而遭了毒手,她只觉得梁王死的蹊跷,一定是皇帝在背后推波助澜。
皇帝既要操劳国事,又伤心梁王之死,还要面对窦太后那些满含陷阱的话语,每天都心力交瘁,不久又病倒在床。
陈煦与陈午进宫探病的时候,皇帝已经屏退了大臣,只有刘彻一个人跪在他面前。皇帝看了陈煦与陈午一眼,挥了挥手,让陈午退了下去。
陈煦跪到刘彻身后给皇帝请安。
“嗯。”皇帝靠在床沿上,看着刘彻。“陈煦。”
“在。”
“你可知朕为何留你?”
“……不知。”听汉景帝的声音便觉得他十分不好了,陈煦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垂着脑袋恭恭敬敬回道:“陈煦愚钝。”
“最聪明的就是你。”汉景帝轻轻笑了一声。“你们这一辈,看得最明白得就是你了。”
陈煦没有答话,倒是刘彻用眼角瞄了他一眼。
汉景帝道:“这么多年纪相近的,唯有你与彻儿走得最近。”刘彻动了动,还未有所动作,汉景帝又道:“兄弟之情,唯有如此了吧?”
果然是因为梁王的事情,让汉景帝心寒太多么?陈煦心中暗叹一声,心道自己要是答不好,刘彻登基之前他的小命就会交代了吧?想了想,还是道:“太子对陈煦来说,不是兄弟。”
刘彻又动了动。
陈煦道:“所谓君臣之情,也便是如此了吧?”
说话这么大胆真的大丈夫?
“君臣之情……”皇帝淡淡道:“何来君臣之情?”
“陈煦敬佩太子的为人,决断,愿意听从太子的吩咐,为太子披荆斩棘,这便是君臣之情。”陈煦道:“即使太子如今还未登基,陈煦也愿意跟随左右。”
“即使彻儿不是皇帝?”汉景帝又轻声笑了笑,道:“那么我又如何?”
“皇上便是皇上。”陈煦道:“这一点也绝不会变。”
汉景帝哼哼了一声,突然道:“陈煦,你这话可真是胆大包天。”
“陈煦不敢。”
“你可知就凭你这几句话,我便可以要你的命?”
这对话真是似曾相识,似乎在许多历史电视剧中都出现过,陈煦心中暗自吐槽,刘彻便晃了晃身子,道:“陈煦何错之有?”
才夸奖你就帮他出头?汉景帝用眼角瞥刘彻——没看出你父皇是在帮你试他的忠心吗?
刘彻直勾勾瞪着汉景帝。“是父皇问他的,陈煦不过如实回答。”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让你即位?”
“皇位自有真龙天子来坐。”刘彻对这种问题已经随口便答,信口便编:“不过陈煦追随于我,并非因为我是皇帝。”
汉景帝看着陈煦:“是否如此?”
陈煦垂着脑袋:“太子所言极是。”
“好,这番话你们且自记于心。”汉景帝道:“无论日后发生何事,都莫要忘记自己今日所言。”
刘彻与陈煦从未央宫退了出来,陈午便被皇帝召进了屋。
陈煦原本想自行回府,刘彻却突然拉住陈煦,问道:“陈煦,你刚才说不拿我当兄弟,是真的吗?”
陈煦:“……”他自然不会说是将刘彻当做弟弟来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我对太子之情,远不如兄弟情义如此简单。”
“观父皇与梁王的兄弟情义,难道还不够复杂?”
刘彻竟然反唇相驳,倒是让陈煦有些吃惊,暗叹果然要当皇帝了,脑袋转的都比以前快了许多,顿了顿回道:“莫非太子认为我与太子,是梁王与皇上如此?”
“自然不是。”
“这种感觉,我说不清楚。”陈煦道:“不过太子大可安心,陈煦绝对不会背叛你,也不会觊觎太子什么东西。”他的目的便是让刘彻坐上皇位,保住陈阿娇不做皇后,保住卫青与霍去病两条命,保住馆陶公主府。虽然听起来不容易做到,但是这条路他已经走了一半了。
刘彻轻轻皱了皱眉。
“太子有时间大可多陪陪皇上。”想到汉景帝就快退位,陈煦还是忍不住开口。“相信皇上说的越多,太子便越清楚你我究竟是什么关系。”
刘彻的眉头轻轻一挑。
“陈煦告退。”
刘彻看着陈煦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奇怪。”刘彻自言自语道:“若说陈煦对我如此忠心,我理应高兴才是,为何心中却有些失落?”
☆、第四十七章
汉景帝的身子欠佳,竟然让太子代为理朝。这个消息对太子党来说真是盼得头发都白了才青春了一把,可是对于太后党来说……可是光脚走石路,越走越不顺心。
这不,皇帝的圣旨刚下,太后便找上门来了。
因着梁王的事情,汉景帝与窦太后的关系都大不如前,但是窦太后的势力摆在那里,汉景帝对窦太后的尊重也依旧摆在那里。
太后坐在汉景帝面前,看着面色不佳的皇帝,问道:“皇上身体可安好?”
“劳烦太后操心了,尚可。”与太后见面,太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不关乎朝政不关乎梁王,这倒让皇帝有些吃惊。
“朝中事物繁多,不可一日无主。”皇帝还吃惊不到一口茶的时间,太后已经搭上了话题。“皇上若是身体安好,便不可松懈国事。”
“太子年纪也已经不小了,正是时候接触国事。”皇帝漫不经心道:“总不能日日在宫中玩乐,太后放心,朕心中有数。”
太后道:“皇上已经决定将皇位传给太子了吗?”
“皇位不传给太子,又能传给谁?”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更加确定梁王之死是皇帝一手造成,她心中一股怒火正熊熊燃烧,自己却不停往上浇水,告诉自己要冷静。
皇帝看了太后一眼,忍不住道:“莫非太后觉得彻儿当不起这个位子?”
“皇位是皇帝的,想传给谁自然是皇上说了算。”太后道:“不过太子毕竟刚开始接触国事,许多大事决断不可让他胡来。”
皇帝动了动嘴,刚想为刘彻说几句话,太后又道:“当然,皇帝自己心中有数。”
太后竟然不反对刘彻执政?皇帝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如今正值旱灾,数州百姓联书上朝。”太后道:“听闻太子今日在朝上大发雷霆,数落官员未将此事及时上报,且提出封出刺史带赈灾款前往,皇上觉得太子此计如何?”
皇帝回道:“刺史是什么?”
“……太子搞出来的。”太后瞥了皇帝一眼,这是皇帝儿子弄出来的东西,她怎么会知道?而且现在皇帝跟太子都是一伙儿的,她可不相信这件事没有皇帝授意。
这倒是真冤枉皇帝了,皇帝也是第一次听说。他摸了摸下巴,道:“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这刺史要派谁去呢?”派人送钱可是个技术活儿,太子手中可没有官可以动,剩下的不是他的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