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来看病的人明显在减少。
池塘里的鱼没有了,网再大也是枉然。
高个子院长急了,可急也没办法,环境造成的结果,不是哪个人能解决的问题。
随着市场的急剧滑坡,医院的经济受到严重影响。
然而,可笑的是,在这严峻的时刻,高个子院长对扭转局面使不上力,却把精力转移到拉帮结派上。
也许他是为了保“权”吧,与副职对立起来。
他们相互斗争的劲儿,就象小孩子“斗公鸡”。
甚至于在院职工大会上,高个子院长“噼哩啪啦”地数落了一通后,便马上站起来大手一挥“散会!”。
厉害!让副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领导们窝里头,职工们也就跟着混,于是医院的业务一泻千里,经济自然也就一落千丈。
在两千零二年的年末,高个子院长突然接到局里要他待命的通知时,有些慌张。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紧张,接着就听说他要下去,副职可能会接任。
小敏认为,谁当院长,日子都是一样过。
也是这个理,生活在每个人的眼里,表面上都是一日三餐,一张床。
然而看上去简单的生活,却包含着许许多多复杂的人生哲理,因此也就复杂了人生。
对老百姓而言,只追求生活能够平安,应该说是对生活一个极平常的要求,也是普通人的基本要求。
但是,平安,首先要保证生活的基本供给。
这基本供给的保证又来源于稳定的工资收入。
所以在小敏认为,只要能够保证职工的基本利益不受损,谁当院长都一样。
而且对于领导们的派性斗争,她觉得幼稚,
可笑,“男人,其实就是大孩子”这话一点不假。
医院什么时候开始负债的,小敏不是很清楚,因为她觉得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医院已经欠下二十多万债务的情况,也还是在高个子院长下台以后才知道的。 txt小说上传分享
杜鹃花3
高个子院长丢下二十多万的债务下台了,跟他争权利的副职接了这个烂摊子。
尽管是烂摊子,但一向喜欢当官的他,也还是可以过一下当官的瘾。
这位院长是比小敏早一年到医院的老同事,中专毕业,一向看内科门诊的医生,虽然有些官瘾,但没有当领导的魄力和气度,而且他的脑子里还存有一点贪图的私利念头。
还奇怪,在他上任初期,萧条的局面出现了奇迹,医院的效益忽然之间上来了,创下了前所未有的月收入八万。
在以往,月收入达到六万,职工的奖金就超百元。
然而在今天,院长还叫没钱。
奖金没有,大家可不管什么原因,想找他理论,却一天到晚看不到他人影,于是工作的热情骤然降温。
没人知道他在忙什么,更不理解他这是什么管理方式,有事没事都要坐着救护车往外跑,说是去开会,可那有那么多会要开。
每个人都知道他喜欢喝酒,而且一喝酒就发疯,“亲一个!”这是他趁着酒劲发疯,最喜欢跟女同事开的玩笑。
职工们都知道现在的院长,只要一杯酒下肚,就立马沉浸在酒桌上“干杯,干杯”的状态中,然后就被酒精麻痹的云里雾里,耳朵里只听得到几句“院长,你领导有方”的拍马皮话,弄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东南西北的方向都找不到。
有时候,他处理的问题,也确实让人感觉是欠缺思考,他把一些个有点业务能力的人,全放跑,弄得做一台“剖腹产”的人手都不够,妇产科的主任责问他“你搞什么名堂?医院关门是吧?”
而他还振振有词“现在两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有的是”……这话是没有说错,经济市场,人的确是多多,但医院走的全是医生怎么能行?医生都走光了,留下一些护士,一些行政人员,医院怎么开下去?总不能让这些个行政人员和护士去看病,去上台做手术吧。
手术没有人手,那就只好不做了,可遇上急诊,不还得做,不然不要出人命?
没办法,他是领导者,职工是他被管理的对象,于是医生们也就只好“就地取材”,一般情况下,手术能不做就不做,遇上急诊,医生们管他在哪里,也不管他正在干什么,逮着他,就拽他上台,不会做,当个帮手,拉拉肠钩也行。
不过,这样一来,整台手术就几乎是医生一个人在唱独脚戏,所以手术一下来,医生们个个都发誓“再也不做了”。
由此而来,医院的工作作风也就开始不正,这歪风邪气就自然如苍蝇般见缝就钻了进来。
小敏的同事李梅是一个临床经验丰富的妇科医生。
由于她有在外打工的经验,所以很会“收费”。
会收费,是指既要让病人高兴,又要给医院创造经济效益。
照理,像李梅这样,既能上台做手术,又很会收费;并且又很有临床经验的医生应该说是医院的宝贝。
然而,“酒疯子”不识宝啊,别说是爱护这个人才,甚至于还去伤害她。
受了伤害的李梅能不歇斯底里地闹吗!
那么是什么事情让李梅一直对“酒疯子”不依不饶呢。
其实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个临近下班收费的问题。
当时正值中午,李梅在接诊最后一位病人的时候,离下班还有四十分钟。
李梅和往常一样,开了缴费单子让病人家属先去缴费,自己立马起身带病人去检查室做检查,待她把检查都做完了,处方都开好了的时候,病人的家属却递给她一张没有盖缴费章的单子。
“怎么回事?”李梅问,
“不肯收费,说是下班了!”病人家属说。
“人在里面还不收费?”当时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呢。
李梅生气了,一个电话挂到了办公室。
哪知道,这个电话起了祸端。
正当李梅脱工作衣准备下班的时候,收费室的小刘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一把揪住了李梅的头发,并且顺势就把李梅拽到了地上,俩人就这么扭打了起来。
刹那间的粗鲁行为将李梅的斯文扫地。
于是,问题由谁对谁错的性质上升到了伤害李梅自尊的问题;李梅本指望院部会让小刘在院职工大会上做检讨,以此讨回一点尊严。
谁知院部仅仅是罚了小刘五十元钱而已。
五十元钱,挠挠痒而已。
“酒疯子”的道理是“已经扎了帐,医生应该先代收费”。
医生管看病,哪有还兼收费的道理。
如果说,医生可以兼了这份事,那么收费员干什么呢;医生护士拖班是正常现象,收费员拖班倒是不正常了,这是医院新起的怪现象。
谁都知道,医院的一切事物,都是要围绕着临床服务的。
这位收费员太嚣张了,院部太扯淡了,“酒疯子”更是个混蛋!
这事情处理得让小敏寒心,更让同事李梅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于是她把此事告到了局里,其结果是院长被局领导找去谈了话,也就仅此而已。
李梅对此也无奈,只有沉默了。
李梅觉得无脸再在熟悉的人群中待下去。
她说要请长假,离开医院。
李梅的心情,妇科主任很理解,但她不能签“同意”二字,因为她若走了,班都排不开。
主任叫李梅直接找“酒疯子”院长。
结果“酒疯子”在李梅的请假条上签了“同意”二字,主任没办法,也只好补签上“同意”二字。
“真是窝囊,孰轻孰重都拎不清”,主任好生气。
妇产科本来就只剩三个人,再走一个,这班怎么排?
主任想不出什么办法,也懒得操这份心。
她把排班本抛给了“酒疯子”院长,当完自己的班就回家睡大觉。
李梅的那个班空着,主任不担心,反正她又不是院长,会不会出事跟她没关系,即使出了事,承担责任的也是他,法人代表院长。
主任撂担子,院长有点急了,他见对主任说好话不顶用,就让原来跟着李梅当班的助产士先顶着,让助产师有处理不了的病人找旁边内外科的医生协商解决。
他想的倒是全,可问题没他想的这么简单。
妇产科的急诊来得快,去得也快。那可是争分夺秒,等你慢慢协商,不要死人?
这说鬼,鬼就来;这个班上果然就来了急诊,把个助产师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转院吧,产妇在途中有个什么意外,这第一接诊的医院也要承担耽误诊疗时机的责任;不转吧,手术没人主刀……于是急促的电话铃声将院长从床上揪起来。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来也没用,因为他没有主刀的能力,但他是医院的法人代表,主意由他拿,责任由他负。
所以他来了,大家不惊也不慌了,他说手术,大家就去准备;问他谁来主刀,他说去把主任叫来。
于是大家就把个正在睡梦中的主任叫起了床,主任尽管不情愿,可人命关天,所以还是非常迅速地上台把手术做了。
通过这件事,院长向主任提议在没请到人以前,请主任挂这个班。
主任想,反正有情况还得找她,不如就同意他的提议。
但是他问院长“酬劳呢?总不能义务劳动吧。”
“报酬好说,你开个价吧!”院长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她。
这会儿他觉得,只要别让他再提心吊胆,怎么样都行。
主任就说“这样吧,市场上请一个人多少你就给多少吧。”协议就这么谈妥了,妇产科的班也就这么排着上。
上了两个月,院长看着主任领两份工资,心里开始有点不平衡了,于是他不签发这个班的晚班费,接着这个班的提纯也不签发,这都算了,主任也不计较;但是后来,居然发展到只签发这个班的一半工资,主任火了,“不干!”她又再次撂了担子。
这回她学乖了,只要不当班,一分钟都不待在医院,离医院远远的,不让“酒疯子”院长找到她。
自从她不当那个班以后,院长便请了一个半斤八两的助产师来当班。
这个助产师是当地区医院的在职职工,是利用休息时间来做兼职赚外快的;因此她总是不能按时交接班。
没事的时候,大家都无所谓。
可妇科病人往往就是在交接班的时候来看诊。
这接班的人不来,当班的人总不能看着病人不管,自个脱下白大褂走人吧?
对于医生来说,“救死扶伤”是本份,只要你行医,就必须具有这个医德。
而对于现在的医生来说,还又多了一个“首诊负责制”要遵守;所以这位女士带给妇产科同事的麻烦不小。
由于原则的约束,使得妇产科同事,在交接班的时候接诊,一拖就是半天,甚至一天。这无形中,令妇产科医生们成了请来医生的“打工崽”,大家不干了,于是又和院长闹起来。
这么闹了一下,院长让步了,于是班次又回到让主任多挂一个班,院部照常付一个人的劳酬。
到此为止,妇产科排班的风波也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由于李梅的事情处理不妥,医院的坏风气就犹如下滑坡似的,一个劲地往下溜,而且下滑的速度是愈来愈快,快的令你是措手不及。
也就是说,自这以后发生的争执,动手打架的事是频频发生。
由此可见,医院这么一个严肃的场所,成了这副样子谁还敢来看病?看热闹还差不多。
有一部分明事理的职工在为医院叹息,也为来看诊的病人叹息,同时更为医院的前途担心,但也无奈,因为这是管理者的问题,必须要有领导者自己清理。
医院往日的繁华已经消失遗净,花团锦簇的院子,现如今也是倒的倒,砍的砍,枯的枯,只有生命力顽强的杜鹃花,让凄凉的医院看到了一点春天的气息。
零三年的春天,正是全国上下的医务人员处在紧张的“非典”战斗中的时候,而医院不仅没有一点紧张的气氛,就连上班时间,想看到一个人,也是很困难的。
由于没有病人问诊,大家一上班就开始“行动”。
一些人躲在理疗室的内室聊天、织毛线;一些人在化验室的内室打纸牌;还有一些离得开岗位的索性躲到家属区去打麻将牌。
“酒疯子”院长,则窝在他的办公室里写那永远写不完的述职报告。
医院的风气就这么烂着,职工们也就这么“熬着”;对于想干事的人来说,这样的日子活得就象行死走肉,于是医院仅剩的几位医生,也都背起行李南下了。
连年轻的副院长,也对自己的职务不管不顾,跟着跑去了南国。
小敏有儿子要照顾,想走,也走不了。
所以也就跟大家一起混着,日子过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
杜鹃花4
就在大家稀里糊涂地,又混了三个春秋的时候,卫生局派了个工作组来。
也不知道这个“酒疯子”院长告了什么歪状,弄得副局长在职工会上破口大骂,说院内职工的劳动纪律松懈的连裤腰带都系不住。
真是好笑“只有无能的官,没有无能的兵”领导无能,大骂职工难道就能挽回当官无能的面子?
好在工作组长说了一句公道话,这位组长的发言慷慨激昂,让职工们感觉到了希望,因此在他的开场白话音落下的时候,全厂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工作组就这么进驻了医院。
但是一段时间里,医院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由于工作组来院的主要工作,是帮助医院进行改制。
所以他们的主要精力放在招商上面,在医院待的时间不多。
因此迷茫的职工们,就与他们玩起了捉迷藏。
领导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散。
打牌的还是继续打牌;织毛衣的还是织毛衣;溜回家的照样溜回家。
小敏倒是停下了私活,因为她本来就觉得这种生活是在颓废自己。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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