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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没有了，连个遮风遮雨的地方都没有了，而结果什么也没有着落，大家的心头忽多忽少都受到了那么一点冲击性伤害，这伤害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心口窝会有那么一阵阵的发紧；这心情搅得大家不得安宁，于是自发地聚在一起商量着要让卫生局有个交代。
这递交卫生局的文书，不知是谁写的，水平差了点，文中的三个条件本身就自相矛盾。
前面要求“不改制，要分流”；后面又说要“归还我大楼”，这分流了，人都不在医院了，还要归还什么？
这文句用法的措辞不当，导致局领导们笑话医院的职工 “全是些弱智，难怪医院会败，都是些这样的人！”
由此而来，职工们反倒被局长狠骂了一通，而且还理亏似地被领导威胁着 “今天到场的职工，没上班的一律扣工资”……尽管职工们的文字说明水平有问题，但作为局领导，也不能由此而看轻职工，出现了诈骗的事情，怎么说，也是领导监督不到位，是有责任的，局长应该出面跟大家表示一下歉意才对，更不应该骂职工。
自此以后，对领导不满的种子，在医院每位职工的心里种下了。
……
不久，又来了一家投资公司，是浙江宁波的，职工们根据接触，好象也没有什么诚意。
投资方说是要搞“老年公寓”。
按理，搞“老年公寓”就医院这块地皮应该足够了，用不着再买周边的地，所以职工就怀疑又是一个没有诚意的投资商，是来圈地的。
凡是了解当地情况的人都知道，这医院所处的地址，远离城市，来往的人都很少，搞医疗性质的项目根本就是竹蓝子打水一场空。
所以有人来投资搞医院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于是职工们再次要求“分流”
一些实地考察以后的副局长，基本都同意职工们的再次请求，但局长死活不同意，他不同意的理由是“不能分流，一分流就说就说明改制失败了，由此，同情职工遭遇的部分局领导也只有无奈地瞅着，只能从眼里流露一点同情的目光和给予没有实际意义的安抚话语而已。
小敏觉得这局长还真好笑，已经失败了还说的洋洋洒洒，简直就是在掩耳盗铃。
招商还是要继续的，否则，医院的这片废墟怎么办？政府是不会拨款给盖的。张力是觉得应该吃一节长一智了，尽管想是想着下次招商，一定要眼见为实，同时还打算要投资方，必须将准备投资资金的三分之一，打到医院的帐户上，并且还要让工商银行管理部门出具该项资金是用于医院建设的专项基金的证明，不可挪于他用。
那么，接下来的招商是否会随着张力的思路去进行吗？操纵杆不在他手里，他也只能是想当然而已。
由于改制要继续，所以要进一步与职工切磋，但是职工对院长已经失去了信任，不太搭理他，甚至于策划着怎么对付他。
而血气方刚的张力也不够冷静，所以跟职工对垒上了。
职工中出现了一位过去在小敏的印象里是一个油腔滑调的职工，这会儿成了领头羊。
他是一个补员进医院，没有执业证的放射科职工。
俗话说 ：一个狮子如果领导一群绵羊，那么一群绵羊也会成为狮子；同理，如果一群狮子被一个绵羊领导，那么这群狮子就会变成绵羊。
一别几年不见，这个同事变了，变得非常老道，比张力玩得有手腕；所以他成了职工们领头的狮子，他做的很聪明，懂得利用工会来保护自己。
在他的倡议下，职工还都选了他。
在那天讨论方案会上，他丢出的杀手锏是先败坏张力一行领导人的形象。
他的做法是，将上一次上访，提到关于不给职工看委托原文的问题时，院长回答的一句话“你们又没问我！”再此抛出来给大家，提醒职工这是个阴险的领导人；对于工作组的一位说的话“改制是螺旋式上升的”，他以嘲讽的口吻抛给大家，让大家哄堂大笑；
还有一位的夸大其词说“签托管协议的时候你们是排着队踊跃签的”被他以嘲讽大家愚昧的口气说出来，把个职工的肚皮都气破了，大骂“放屁！”
然后就开始对上一份的委托协议进行咬文嚼字地解释给大家听，使大家觉得他好聪明，点破了这么多的陷阱。
最后他才来慢慢解释自己的提案。
……
经过这个狮子的一番丑化，院长的领导形象在职工群里更进一步下跌。
针尖对麦芒，令改制的工作陷入了僵局。
职工们现在个个都无所事事，有得是精力与领导们慢慢磨。
门诊部便成了大家聚会商讨怎么###领导的场所，就犹如当年的共产党怎么策划对付国民党一样。
加上“酒疯子”院长作为医院职工，却没有参加改制，并且在第一次招商失败后，调到市内一家医院任副院长的动作，在职工中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因为由此而来，职工就想啊，改制既然好处多多，领导为什么不参与，还要跑？编制在本院的都可以走，那这些临时领导人，跟职工的利益不在一条线上，就更不能信了。
于是，个个都视领导为敌人，认为领导的任何动作都是在把他们往火坑里推，
因此局面抗衡着。
而抗衡的问题焦点是协议中的一条“…并将单位人转向社会人”。
职工们觉得，这明白着是一个陷阱，在职工提出要将这点删除的时候，局长对此的解释“那没办法，企业改制开始也是说全员不能下岗，结果还不是全员下岗”令职工不合作的态度更坚决了，个个固执的象头牛。
“我们是不同意继续搞什么改制，如果你们认为不需要我们职工的同意，你们就自己去搞”职工们摔了这句话给局长。
局长火了“不合作就不管，无功也没过！大不了我还你一栋房，让你们自己去经营，上面拨多少我发多少……”他的话语带有几分蔑视。
……
诈骗的事发生过后也已经有这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职工们需要发泄的心情仍然处在激动中。
于是对垒，仍然处在一片僵持之中。
职工要求自主经营，是有些不现实，但能够保住自己的身份不变，国家给予事业单位的各种待遇和享受不变，即使赚不到差额部分，就拿拨款部分，有些人也认了。
也就是说，职工的观念已经到了这种滴水不进的地步，做什么思想工作都是徒劳的；没人在合同上签字。
此时，职工眼睛的焦点全部集中在了他们只认识，也是唯一见得到的领导人张力身上，而此时此刻的张力，虽说是个聪明人，但实际上却也是个被自己的虚荣冲的有点傻的男人，其实这时候的他已经身陷囹圄，他是当局者迷……这个傻瓜，不仅张狂地开着“别克”到处招摇，还连领投资方薪金的事也被财务科传出去，搞得沸沸扬扬；惹得职工更加对他不满，看死他是个不为职工着想，只为自己私利而投机的一个坏坯子。
于是不久，有职工将医院的情况反映给了“信息”报的记者，同时还向省纪律检查委员会投了一份举报信，随后，张力不仅被记者追踪，还被纪检隔离审查。
实际上张力在这次事件中，并没有捞取什么好处，只是有点急功近利的心态，他若是想在经济方面捞取什么，完全可以在原单位搞一搞，那时候他是管后勤、行政一摊的副院长，光是搞医院的住房建设都有得可捞，然而他没有，他对这个蝇头小利没兴趣，只对政治生命有兴趣，因此他看重的是名而不是利，医院的职工是不了解他，只看到表面的现象，就这么瞎猜测他在“欺上瞒下，为了自己能做‘别克’，拿十三万的年薪，把职工、医院全部卖掉！”而已，老百姓的特点就是人云也云，不会动脑想一想，任何一件事，没有主控人的签字，他张力是没这么大头的，就是有这么大头，也没这么大胆的权利，叫人把医院拆成一片废墟！
因此，张力虽然被纪检传唤，但却是平安无事。
不过职工只针对他一个人的过激做法，有些气恼了他，同时也非常地恨局长
“他妈的，拿我当‘替罪羊’，老子何罪之有啊，真有事，你妈也休想脱离干系！”事情都到这步田地了，局长也还是冷冷地看着，好象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就是不站出来为他张力解释一下……但是，张力对局长的恨，也只能是在心里哼哼，毕竟是领导，“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尤其自己已经身陷其中，得罪了头，弄不好前期所付出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然而心头的气，又堵得他难受，可不，这生活了一辈子也没受过这窝囊气，于是他请了律师，想跟医院几位出头闹他的职工理论。
他是想杀鸡给猴看“再不自卫，我还算是个男人？”他的心在呐喊。
其实他也犯不着对不明真相的职工大动干戈，久居山里的职工，只认死理“我只认识你，局长我不认识，我们不找你找谁？”……
医院职工的情绪波动弄得他是焦头烂额，俗话说：“一个好汗，三个帮”。
而医院的工作组撤了以后，就留下了张力一个领导人，因此对于恼怒的职工，他是孤军奋战，连个帮手都没有。
……
张力是被局长玩于股掌之中的人，坏事的是他，而这一点，他自己都没有认识到，更别说职工会明白过来。
甚至于，一些职工还为局长愚昧地辩护“人家局长那管得了那么多事，还不是张力在操作，局长只要有人办好就行了！”
说这话的人却也不想想，这是一般的常务工作，例行过问一下就不管了？这是医疗系统将来要走的发展方向，关系到医疗系统的名誉和前途，他能不亲自出马过问，甚至于干预，又或者是操纵？
张力也是傻得没救，这时候还来“文革”那一套，动不动给职工扣帽子，逼得这些人针对张力说的每一条，和他所行为的每一点，都对照法律文书，或是询问记者核查，然后进行驳斥……结果，跟职工的关系是愈弄愈糟，他愈辩，职工就愈是感觉他就象是在自白“是我的错”。
……
下台好几年的老局长，从来都不到这遗忘的角落里来的。
这会儿也借说来办事跑到医院，看着那片废墟对职工们感慨“可惜啊，这么好的房子拆了，这卫生局有毛病！”他这阴风一扇，使得矛盾更加激化，于是被上次驳回的提议，大家又重新提了出来。
院长张力这回算是做了件聪明事，不仅没有阻拦，而且还根据大家的要求归纳整理为三条：一、分流 二、自主经营 三、托管；让家在自己选择的项目上签上自己的名，然后将这签有名的文书递交给局领导。
一些职工不相信张力突然之间会这么好心帮大家办事，提出要跟他一快到局里去，张力笑了“好好，就一快去局里”。
职工们的这一举动，虽然说是老局长暗中指使想看现任局长的笑话，但也给了职工们一些底气；而院长张力则是要借职工之手，把球踢回给局长。
然而，这没有难倒局长，他非常冷静地发出指令，要求张力以“创卫”不过关的名义马上将聚会的闹点“门诊部”给撤消了。
职工也拗着，沉默地面对“撤消”，顺从地服从领导的安排：值一天保卫班，学习一天，静静地等待着局领导的决定；大家揣着各自的想法在那里打毛线、玩扑克，聊领导；也不再谈论改制的事。
张力也和大家一样沉默地等待着，为了让自己从职工的眼睛焦点中退出来，他也尽量地不与职工接触，宁可静静地做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聆听着“哗哗”的雨水敲打着窗户玻璃的声音……尽管局领导们要求他，让职工尽快在意向书上签名，可是职工已经是惊恐中的小鸟，瞪着警觉的眼睛仇视着他，所以他也只有打着哈哈拖着。
而这时候着急的可是局长了，因为投资方放了话：五月底拿不到合同，他将退出，而今天是五月二十九日，是五月底的最后三天。
五月三十日，“泡爷”形象的投资方对大家说“是卫生局让我来救火的”，这句话就犹如火星，“哗”地一下在职工群里炸开了锅，于是更没人肯签字了。
因为这话的本身就有问题，如果领导这场改制的人，每个人心里都坦然的话，何来火要救？
改制是发展的方向，是要从从容容走的，领导们都说无过，救火这一说法又作何解释呢？ 领导们的言与行真的是难圆其说。
职工不签字，握有权利的领导们也自有办法，他们通过市政府搞了个移花接木，不需要职工重新签字，就续用与前一个投资方签署的合同改了一改，因为领导们只要有证明职工是同意医院参加改制的文书就行了。
领导们这么做自然是违反了职工意愿的，但不违法，所以职工即使后来知道了也是无奈。
职工已经被这些利欲熏心的政客在思想上奴役了，事到如今，反抗已经没有任何的力度，帷幕已经强行落下了。
这所谓的“医改”，就犹如暴风雨之前的闪电，会劈倒谁，没有那位心里有底，包括局长本人。txt电子书分享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