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些受罚的神仆,低眉顺眼的一字排开,堵在门前。他们既不说不让进,也不为呐喊的战士让路。他们跟本土的斯巴达人关系本来就微妙,算不上是利益的共同体;况且一被选中进入了神庙,便只受命于阿瑞斯本人,其他人一概不用费心招待了。所以,这些个漂亮的年轻人们,忠实的守护着战神的庙宇,又派出四个穿着白内衣的男仆,上前接过他们受伤的神灵。
卫士们一看这状况,更不得了了。
“队长!他们不让我们送战神大人治伤,这是要害死他呀!太恶毒了!”
卫队长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黑发男人,跟所有的斯巴达勇士一样,他勇敢,坚强,无畏,再加上武艺高强;当然,也少不了他们民族的通病,那就是头脑简单,简称愚蠢。他一听手下的禀告,也自以为洞悉了光明神的诡计;他看着战神昔日的枕边人,还有他信任的侍从们高站在石台上,凶狠的目光俯视着他们,眼圈一红。
“大人!”他对着昏迷的阿瑞斯深情的说道,“您放心!我们是不会背弃您的!斯巴达的男人们永远为您而战!”
接着,他转过头,面向阿波罗,坚定的敌意散发出来了,“兄弟们!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为了战神大人,杀光卑劣的小人!我们冲进去!”
“杀光!杀光!”卫士们大喊,好似队长的一番话,重点不在其他,就是个杀人。
太荒谬了,阿波罗想,简直是匪夷所思!怎么突然就演变成这个样子了?他话也没说上两句,就要展开一场大战了。他活了这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无厘头的战斗开场。对面的是十二个武装完备的彪形大汉,他们自诩哀兵必胜,跃跃欲行。
他身后的,是十来个柔弱的年轻男女,干过的最重的体力活,大概也就是给阿瑞斯提个水桶冲凉。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的脸上也丝毫没有惧怕,反而带着几分渴望几分激奋。他们赤手空拳的对抗着受训的杀人者,气魄和勇气上完全不落下风。
阿波罗现在是非常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阿瑞斯的后代,什么叫民风彪悍。当然,他是丝毫不惧怕的。他可是神祗,在场的所有人都伤害不了他。他也没有控制场面的意思,反正有人比他更着急。他倒要看看,阿瑞斯还能装到什么地步。
这边,自从阿波罗揭穿了他装蒜的意图以后,阿瑞斯好似被遗忘了一样;好似眼前的局面不是因他而起,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似的,被搁置在战局边上。更讽刺的是,就平放在阿波罗所言的战车上。那两个急于参战的卫士,给他们的神灵挑选了一处安全又清净的藏身所。
阿瑞斯是怎么也闹不明白,为甚么看见自己受伤,阿波罗不但不要着急担心,反而要让人给他拉到外面呢?没错,智商堪忧的战神大人,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暴露,还在对光明神不按常理出牌的态度黯然神伤。
难不成阿波罗并不那么的爱我了?阿瑞斯想,心里颇不是滋味。他回忆着前几天自己的无功而返,觉得找出了根源。看来是嫌弃我没用了,一点儿小事都干不好。而且,他还不知道那,我昨天还给彻底的搞砸了。
他心里一团乱麻,本就不太宽敞的脑容量被占了个罄尽;他倒是想再思考思考对策,但是形式不允许了。要开战了这是。两边都是他的子民,死了那一边都要难受的。不是说伤心,而是不方便。要不是没人伺候,要不就是没人看门了。都是损失啊。
要是出言阻止的话,那还不被阿波罗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晕菜么?自己是在哄骗他么?这样的话,让阿波罗怎么想我。阿瑞斯翻来覆去的思量,就没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同时,他暗暗祈祷,希望阿波罗上前阻止,或者怎么样的就不打了。可惜,宙斯最近没在家,对儿子的求助没有回应。
“唉,对了!”阿瑞斯惊叹一声,想出了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
这时候,十二个卫兵已经排好了队列,两排六列;他们左手持着统一的包铁皮木盾,上至胸膛下至膝盖,遮盖严密的著名重盾;左手高举半人长的青铜标枪。准备发起他们的第一波攻击,或许说,是唯一的一波攻击,投掷长矛。
伴随着沉重的落地声,第一排的卫士大盾落地,并排组合完整,犹如一条坚固的堤坝,把敌人阻隔开外。后一排的动作整齐划一,右腿后退一步,身体重心倾倒,肌肉绷紧,在下一步,便是投掷凶器的时机。
而对面那些受死着,只能是如此形容他们的。因为,这些青春的神仆们既没有躲藏,也没有手握武器抗争。只是淡然的站立着,从容的面对着他们的狩猎者。
阿波罗早早移到了一遍,退出了卫士攻击的范围。他不关注那里,眼睛只注视着阿瑞斯栖身的车厢,一眼也不错开。
卫队长的耐心已尽,开始发布指令。
“准备……”卫士们蓄力。
“发……”
只等话音一落,蓄势待发的卫士们便要发力杀敌。但是,同一时刻,
“嗯~~~”
突然传出了一声雄壮的娇喘;这突如其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一出,不但让队长的指令戛然而止,卫士们也浑身一抖,力不从心无以为继;脚腕扭伤栽倒在地的,武器脱手扎着前面弟兄的,咬着舌头喷一脸血的比比皆是。眨眼见,这一队威武的斯巴达战士眼看着是不中用了。
阿波罗也猛咳一声,他与其说是惊到了,不如说的吓的,让一口吐沫给噎住了。
但是别看四周众人是情况百出,丑态各异。实际上,在大理石台面上的诸位,个个安静的很。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由,谁也没有出声。
阿波罗当然是呛到说不话,但是阿瑞斯不知道啊。他还躺在战车的后座上,什么也看不到。不是说他还在装蒜,他是真的起不来。判断不了具体的情况,他想,大家怎么没有动静呢?也不来查看我,难不成是还没有听到?
实际上,在他发出那声与柔弱的音调极不相称的宏大的声音前,他也试探地的叫了几声,可惜没人注意。连阿波罗也是。战神大人那不太熟练的美人苏醒的嘤咛声,被挥斥方遒的卫队长和他的属下们演练的声音完全遮盖了。乃至后来,他们才毫无准备的经受了忍无可忍,奋力一搏的阿瑞斯的全力出击。
还没听见?好办。阿瑞斯暗自点头,牟足了劲又喊出一句,“嗯~……”
“够了!”阿波罗高声喝止道。
阿瑞斯头声一出,在场众人一听,便已各自暗中咬牙。幸亏光明神也不堪受刑,又终于倒腾好了那几两口水,说出来大家一致想说的话。
“你们!去给他抬回来。”阿波罗手指遥指,卫士们商量的一下,才从已经不中用的小队里挑出两个手脚麻利的,小跑着去接战神大人了。快着点吧,不然大人心情不好,又要拿大家伙开涮了。
不一会儿,阿瑞斯被一人背在身后,一人扶着腰胯的就来到了阿波罗的面前。他神情萎靡,眼皮也耷拉着只留出了一条小缝,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浓重的棕眼球。
“阿波罗,”阿瑞斯说话了,同时气若游丝的吐着气,任谁也不相信前面中气十足的娇喘是他的杰作,“我怎么了这是?好难受啊。”
“是么?很难受啊?亲爱的。”阿波罗眉梢紧皱,碧绿色的眼眸满含心痛;他白皙双手捧起了战神虚弱的小脸,言语中的担忧浓郁的简直要流淌下来,“别担心,你一会儿会更难受。”
说完,他手一松,任阿瑞斯咕咚一声落下,下巴磕到青铜肩甲上。
“带他进去。”他说道,声音冷硬的像剑又像冰。
第44章 失控的感情
一一番动作之后,阿瑞斯终于让他忠心的卫士们平安的放在了他舒适的白羊毛毯子上。完成了任务的士兵们不多做停留,也不看他们的神灵欲言又止的神情,只管蔫头耷脑的排着又出去了。只剩下孤单的阿瑞斯一个人在卧室里,等待他貌似心情不爽的情人。
到这个时候了,阿瑞斯要是再看不出来阿波罗的脸色,那也就不要妄想跟人家有点什么了。他此时心神不宁,身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的麻痹不堪,不能移动。若是平时的这些个微弱的悲戚念头只在心上一闪而过,不复踪影;那么现在,乘着他虚软的神躯,武力优势一去,心灵便愈加空虚,所有负面的情绪一股脑的放大了。
于是,当我们怒其不争的光明神大人进屋之后,看着的就是阿瑞斯既委屈又哀怨的面容。
“阿波罗,你是不是……”不复力量的战神软趴趴的瘫在石床上,尤为费力的想要支楞起脑袋,跟他的爱人眼对着眼说话,“是不是……”
说道这里,阿瑞斯呜咽一声,力竭而倒,连同他未尽的话语一起,零落在他昔日的安乐窝,今时的英雄冢中。
阿波罗本来是要有千言万语准备着来骂阿瑞斯个狗血喷头的;眼见这个架势,竟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怜惜,伤人的话语也不便出口了。
他走到阿瑞斯的身边,坐了下来,促使着自己先忘记前面那个窝火的战神,专心的安慰眼前这个低落的阿瑞斯,说道:“不是,我不是。”
阿波罗的语气算不上柔和,但此时阿瑞斯要求的实在也不多。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就回答说不是?”
“我当然知道,阿瑞斯。无论你要说什么,我都要告诉你,不要胡思乱想。”
阿瑞斯眨眨眼,只得了情人模棱两可的三两句,他就自发的从悲痛的海洋里挣脱了,转眼就露出笑模样了。
“太好了!阿波罗,你果然最爱我!什么都不怪罪我。我就知道,你绝不是为了消灭你的敌人,才跟我好的。你对我有感情!”
阿波罗闻言倒是吃了一惊。阿瑞斯过快的自我调节把他要说的情话提前堵回了家门口,反而让他感觉,阿瑞斯并没有他想象的伤心,想象的重视他阿波罗对他的看法。而且,后面的自白就更让阿波罗惊异了,他从没察觉阿瑞斯生出过这样的心思。几乎是完全贴合他早期的想法的心思。
他想当然的窘迫了;他阿波罗,竟然在阿瑞斯的一席话感到窘迫了。简直不可思议。
不论阿波罗的内心是怎样的波澜,他的外在是丝毫不变的平和。他轻抚着阿瑞斯蜜糖色的额头,又抬手为他拉上了被子。
“你先睡一会儿吧,有什么事等你醒过来再说。你是不是一宿没睡?”
阿瑞斯当然是,自他中了那情人的一箭之后,心里别提是多悔恨了。早知道,他宁可多等待个几天,也不要心急的自作聪明,连夜出手了。到了,反而弄巧成拙,让月神妹妹知道了真相,再想动手就更难了。他想着自己坏了事,便不敢回家,只在外面游荡了一夜。晚风又凉,加上他一直寻思心事,等他发觉了自己身体不对劲的时候,早就晚了。
阿波罗见阿瑞斯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也转身上了床,安静的躺在他的身边。打一进来,埃罗斯就已经不在窗旁了,只留下了一桌的残羹剩饭,估计是见势用不到他便离去了。此间是只剩下熟睡的枕边人和他自己了。
阿波罗心中纷杂,都是有关于阿瑞斯的。他想,现在,阿瑞斯的人,身心他早就抓不住了。
既然阿瑞斯明白,自己很可能是为了私仇在利用他,那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他想,依战神的性格,绝对是不吐不快的。但是事实上,他没有。他不但放任着阿波罗,还对他言听计从,爱意绵绵。
难道爱情的力量就这样的大?大过了人的自我,大过了人的尊严么?阿波罗想,设身处地的想,也是不了了之的。算了,也只能算了。他扭了个身,面对着呼着气儿,睡得挺香的傻瓜,低叹一声,将人搂紧了怀抱里。
等到阿瑞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跟阿波罗耳鬓相抵,手□□缠的搂抱在一起;而他俊美的另一半,安详的侧卧在他健美的臂弯中,香甜的熟睡着。
战神大人两眼一眨,怎么受伤的是我,睡得沉的反而成了你啦?难不成整天算计人太费脑力,要靠睡觉补充么?
他朝窗外一瞅,天色还暗,距离日出估计还要一段时候。冷不丁又想起,自从同居斯巴达以来,好像再没有看见过阿波罗骑马迎新,但是白天还是不知不觉的就到了。
这边阿瑞斯胡思乱想一阵,也不言语,反正身子也不能动,也想让阿波罗睡个好梦,不要惊扰他。但是他失控了的神躯并非是像先前一样的死气沉沉的尸体一样,感官也丧失了;而是突然的疼痛起来。痛苦并不大,大约像是牛毛针戳刺一般。但若是成百上千支,也够阿瑞斯喝一壶的了。更莫名的是,只有阿波罗碰触的肌肤上才传来难以忍耐的瘙痒;阿瑞斯开头还能强忍着不移动,到后来整个躯干便自发的颤抖,痉挛起来。
阿波罗想当然的转醒了。
“阿瑞斯,你这是?”他看着貌似癫痫发作的战神,皱紧了眉头。
“不知道啊!”幸好身体上的悸动还没影响到舌头,让阿瑞斯还能与人明辨。
阿波罗也不着急,反正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抖抖索索的模样更是可笑多于可怜。
“我好像见过你的症状,你让我想想……”阿波罗沉吟道,就如同阿瑞翁提到的那样,他有一副令人忌惮的好记性,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你这是中了毒了!”
他肯定了阿瑞斯的病症,便接着问道,“你在哪里受了伤?只有从伤口侵入的毒药才能发作的这样猛。快让我看看!”
“没有啊!我没受伤。”阿瑞斯哪里肯说实话,不然前面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就是突然地就没了劲。估计没什么事。不用管我,我歇两天就好了!”
阿波罗冷冷一笑,到这个地步还死拧着不肯交代,就光阿佛洛狄忒与他见面,他回来竟然没有主动招供,还耍花招这一点,阿波罗就绝不会轻饶了。
“是么?既然你没事,那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吧。”
阿波罗说完,有力的臂膀一挥,掀起了战神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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