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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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之惑-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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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不久,康王赵构在张邦昌的陪送下到了金营。因为城外局面复杂,一路走走停停,自日午出发,至夜晚时分才到达。当时路上胡骑交驰,但康王意气闲暇一如平日,这种“定力”给了金人以深刻印象。
  ……领导人有尊严,国家才能有尊严;领导人如果像小丑、像妇人、像戏子,国家自然是泥足巨人一个!
  与此同时,李邺、高世则携带着和议书,随同萧三宝奴等赴金国上京(今黑龙江阿城)。
  就在钦宗迫于金人压力,全面屈服了以后,从正月十五日起,大宋四方的勤王之师接踵而至,有时甚至一日到达数万人。这些军队,统统归李纲的行营司管辖。他在京城四壁分别设置了统制官,负责召集勤王军,“给刍粮,授器甲,立营寨,团队伍”,渐渐有了颇大的声势。这一时期的李纲,精神陡然高涨,“昼夜竭力,无少休息”。
  当初勤王师还没到时,金军气势甚骄,横行城郊,旁若无人,经常解甲下鞍休息,自称“谁能为敌”。现在则开始心生惧意,游骑也不敢到处乱窜了。
  在勤王军中,最值得一提的是种师道这一路。自从接到钦宗的勤王诏书后,检校少保、静难军节度使、京畿河北制置使种师道(种为姓氏时念“崇”chong)就率领陕西、甘肃边军赶来,准备在黄河以北堵住金军。武安军承宣使姚平仲,也领了七千人马昼夜兼程赶赴京都。
  等他们到了洛阳,才知道金军已经渡河包围了汴京。
  当时有参谋官劝种师道不要再前进了,暂时屯兵汜水关以观动静,方为万全之策。这位种老将军素负盛名,天下皆称“老种”,其忠君爱国的程度,世无其匹。他不能接受这种懦夫式的建议,说:“何为万全?我兵马不多,若延迟不进,虏必知情,则更无胜算矣。今当恃勇而进,使虏不测虚实。京师守军知勤王师至,见一骑,则振作百十倍,何忧金人不破?”
  他随即派遣二十名勇士,披坚执锐,持腊丸书,急趋京城。京郊的金军游骑见二十个宋军骑兵不要命地杀过来,都以为后面有宋的大队人马,吓得纷纷避走。
  二十勇士冲到城下,顺利进城,递交了装有军情通报的腊丸。城内军民知道种将军的勤王大军已到,无不欣喜若狂。
  种师道为早日抵京,索性沿路张榜,号称百万,张旗击鼓而进,急行军至汴水以南。金军不知虚实,吓得纷纷移师自卫,增垒固寨。
  到正月二十五日,鄜延的张俊、韩时中,环庆的汪洋、马迁,秦凤的种师中以及折彦质、折可求等勤王兵,先后有二十万人马汇集在京郊。汴京城内,人心稍安。
  熙河经略使、名将姚古,从敌人最畏惧的“西兵”中挑选了五万精兵,从滑州出发,开至敌营背后待机而动。并与种师道等人约定时间,准备合力夹击。
  宗望大将军此时顾不得赏雪了。他的远征军,现已被宋勤王军从四面围住,后勤保障线和归路都被切断,成了瓮中之鳖了!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啊!宗望暗自叫苦,连忙收拢部队,北移扎营,退守牟驼冈自保。
  此时李纲颇为振奋,他考虑到:勤王部队应该有个统一的指挥体系才好,于是上奏:“勤王之师,集者渐众。兵家忌分,节制归一,事乃有成。愿陛下令师道、平仲等,听臣节制。”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惹起千古争议的“劫寨之败”(2)
钦宗很赞同,立刻御笔批示:“师道老而知兵,职位已高,与卿同官可也。”他的意思,是想让种师道为亲征行营副使,与李纲正副搭配。
  李纲也正是此意,不由得叹服皇帝的这个安排实在是好。
  但是宰执中马上有人捣乱,秘密上奏,以为不可。到底进了哪些谗言不大清楚,只知道钦宗听了进去……我族的领导者,自古以来就不习惯公开听证,而私心偏好小报告,这才有千百年来有无数窝囊废靠打小报告,就能做到高官厚禄!
  钦宗随即改了主意,另外设置了一个宣抚司,负责统辖“西兵”及四方勤王之师,任命种师道为宣抚使、姚平仲为宣抚司都统制。同时,又把负责守卫汴京的前、后军拨给种师道指挥。这样,行营司所统辖的部队,就只剩下左、右、中三军而已。
  不仅如此,钦宗还屡次申饬:两司不得互相侵权。京城内外的三十余万大宋军队,就这样被一分为二,不相统属。而且宣抚司方面要采取什么行动,都属机密,不得向行营司通报。
  临敌打仗,这样削弱自己力量的做法,究竟有何道理?让人闹不懂。难道是担心李纲军权大了,可能会造反?
  李纲不能不“窃忧之”,但也没有什么办法。
  可以说,吾国的“二十五史”中,有很多领导者的败亡,就是自己闹败的;有很多领导者的死,纯粹是蠢死的!
  就在勤王之师渐至的时候,大宋仍然直不起腰来。在递交给金国家的“誓书”(和议书)里,正式承认了宋金两国的新型关系……自称“侄大宋皇帝、伯大金皇帝”,并通告本朝臣民,以后诏书把原来的称呼“金国”改称“大金”,于二十二日起正式实行。
  到了这个时候,宋廷为遵守和谈协定,每日仍向金营输运大批金帛、名果、珍膳、御酿,“品数甚众,其价不可胜计”。
  李纲心疼国家财富这样毫无意义地流失,每每有所争谏。他认为,勤王大军力量已渐强,我方完全不必再遵守屈辱的城下之盟。他说:“此不足以为德,而恰恰诱发了金人的贪心。虽说皇上恭俭,视珠玉如粪土,但金人有了贪心,势必贪得无厌,何日可休?”
  可是,群臣忽然仿佛都得了“言必行,行必果”的真传,异口同声称赞这是皇帝信守诺言的美德,坚决反对李纲的建议。他们是怕一旦毁约,又将惹怒了金国,不好收拾。然而这话又不能明说,于是就给钦宗戴高帽子……若想让领导干坏事,这样做最为有效。这也是我国官场典型的“潜规则”之一。
  如此,金人也就越加放肆,索求无所忌惮,以至于向宋廷索要*、乐工、珍禽、驯象之类,宋朝方面“无不从之”。
  金人索要金银的压力越来越大,钦宗也有些不堪,便召见郑望之,吩咐道:“虏索要金银太多,安得充数!不过,宫中珠玉倒是很多,卿等可往金营试探,看看可否以珠宝充折金银?”
  郑望之等人奉命等到了金营,王汭迎出来说:“不知诸位为何事而来?皇子郎君现因打球得了感冒,若有建议,待日暮时相见。如果是讲犒军金银的事,我方已有一位使者去谈了,因此不用再议。”
  郑望之便把钦宗的意思说了。
  王汭说:“这事谁敢插嘴!不过,我们皇子郎君亦确实喜爱此等物品,前日见高世则所执笏,十分精美,便借去看,极爱。你们回去后,可以试着送些珠宝来,也许可行。”

惹起千古争议的“劫寨之败”(3)
郑望之说:“今无成命,万一送来后贵方不接受,望之那就是欺君罔上了。奈何?”
  王汭笑了,说:“这个我也不敢做主,只是好意告诉你们,可以一试。”
  郑望之等回到城里,时已过午,马上入宫做了汇报。钦宗想了想,说:“把宫中所有珠玉,都聚到宣和殿,尽数送去!”
  一直到勤王之师来得越来越多,“西兵”将帅基本都到齐了,钦宗的胆子才开始壮起来。此时,他听说金人仍在城北掳掠,屠戮如故,以至城外后妃、王子、帝姬的坟墓都被发掘殆尽,不禁大怒,“始赫然有用兵之意”。
  二十三日左右,京城大雾四塞。钦宗召集李纲、李邦彦、吴敏、种师道、姚平仲、折彦质,开了个御前会议,讨论如何用兵。
  李纲奏曰:“金人之兵大张声势,其实不过六万人,又大半皆是奚、契丹、渤海等部落。我勤王之师集城下者二十余万,已是金军数倍。彼已孤军入重地,正如虎豹自投於陷阱中,应以计取之,不可与之争一朝一夕之力。如今之良策,莫如扼关津、绝粮道、禁抄掠,分兵以收复京北州县。待金人游骑出,则击之,并以重兵临近贼营,坚壁勿战,恰如汉代周亚夫围困七国一般,待其粮草乏、人马疲,然后我军将帅发檄文,声称索回誓书、收复三镇,以声势迫其撤军。待金军过河时,中渡击之,此必胜之计也。”
  钦宗听了,觉得确实是个好计!
  种师道这时候也入见皇帝,奏道:“臣以为议和不是个办法。金军若想拿下京师,谈何容易?京城周长八十余里,如何可围?城高数十丈,粮食可支用数年,不可攻也!若在城内筑寨,而城外严兵拒守,以待勤王之师,不逾数月,虏自困矣;如其退,即与之战。依臣之见,三镇之地也不宜割让!”
  老将军豪爽,直言不讳反对议和。钦宗这时候也是个“主战派”了,听了这意见,不仅不认为是冒犯,反而觉得很有道理,就叫老将军去和李邦彦商议一下,
  种师道见了李邦彦,便质问道:“师道在西边,不知京城高坚如此,御备有余。当时相公为何便讲和?”
  李邦彦挤出一个苦恼人的笑,说:“国家没有兵啊!”
  种师道说:“不然,凡战与守,自是两回事。战虽不足,守则有余。若论守城,京师数百万众,不都是兵么?”
  由于两人的路数和心思完全不同,因此商议来商议去,竟数日不决。
  李纲与种师道两人的主战意见,在钦宗的赞同下,最终占了上风。大家的认识基本取得一致:预定在二月六日,分兵进发,占领战略要地,扼住金军要害。之所以定在这个日子,一是因为阴阳家说,这一天利于出师;二是届时姚古、种师中的队伍也将开至,宋军的兵力将占绝对优势。
  这里顺便提一句,这个即将到来的种师中,也大有名气。他是种师道的弟弟,人称“小种”,素以老成着称,岳飞初出道时就曾是他的部下。种家一门三代,都是西北名将,赫赫有名。
  事情至此,可以说天道已开始照顾大宋了,宋军只要如期发动,彻底端掉宗望大军,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就在这时,宋在战略部署上出现了自我混乱。种师道现在的副手、熙河(在今甘肃)统制姚平仲提出了“和,则不必战;战,则应从速”的主张,要求提前出击。
  本来,种师道的思路是:金军虽然捞到了大批珠宝,但粮食却不多,甚至士兵都以牲口饲料做军粮。这样必不能持久,撤军北还之期,指日可待。到时,宋军依李纲计策,出奇兵进行追踪、包围、打击,估计可以全歼金军。即使走脱一部,等其溃逃到真定、中山二镇,也会被当地驻军拦截,仍会被全歼。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惹起千古争议的“劫寨之败”(4)
而姚平仲年轻气盛,认为完全不必那么谨慎。
  这个小姚,是名将姚古的养子,幼年时即勇武异常,屡立战功。在徽宗时代,因被童贯压制,不曾有进京朝见的机会。但钦宗在当太子时,就久闻他的大名。
  御前会议之后,钦宗在福宁殿单独召见了姚平仲,两位“愤青”谈得十分投机。钦宗对小姚十分欣赏,当场给了厚赏,并许诺如果一旦破敌,当晋级为节度使!
  姚平仲是个头脑简单的武人,李纲对他的评价是“志得气满,勇而寡谋”。这小子认为,这大功可以自己独得,于是就准备于二月初一晚间,和陕西将领杨可胜率步骑兵一万人,去劫金人营寨。
  他打算生擒宗望,拿老贼去换回康王赵构。
  这个计划,是经钦宗批准的。
  年轻的皇帝,现在已是全国最大的激进派了。他嫌种师道太老成持重,不够创新,屡屡督促种师道早一点儿出战。但种师道一再讲明利害,坚持要等到种师中的部队开到再说。
  钦宗等不及了,决定绕开这个老家伙!
  这次行动,在历史上有太多的扑朔迷离之处。它对北宋末年局势的急转直下,有重大的影响,是大宋命中注定的一劫!
  据李纲的*《靖康传信录》上说,种师道对此次偷袭行动事前毫不知情……“虽种师道宿城中弗知也”。这一点,可以确证;否则老将军死也会反对的。
  那么李纲本人是否知情或者赞同呢?从《靖康传信录》上看,李纲似乎也并不知情,因为他回忆:当天自己因病请了假,正躺在行营司动弹不得。
  但是,后世有不少学者对这一说法持有异议,他们认为:李纲不仅知情,而且很赞同这个方案,同时还受钦宗之命,亲自主持了这次行动,是战场的最高指挥官!他之所以在《传信录》里隐瞒了这一点,是出于“为尊者讳”和其他考虑。所谓“为尊者讳”,是他不愿把此次行动的发起人钦宗的愚蠢给揭出来。
  实际情况如何,这里只能存疑了。
  这个行动,本是由钦宗与姚平仲两人约定,于二月初一半夜时分实施。但是很奇怪,如此高度的机密,竟然在正月二十八日(行动前一天),就传遍了整个汴京,成为百姓街谈巷议的话题。人们汇聚街头,奔走相告,就等着看金军的狼狈相。
  钦宗更是成竹在胸,初一当晚,觉也不睡了,端坐在福宁殿等候佳音。他还命人在封丘门的城楼上布置好了御座,只等捷报一来,就驾幸封丘门,在城上举行献俘典礼,嘉奖三军,同享胜利喜悦!
  他又下令,让行营司的属官方允迪,先行登上封丘门,起草好宣布大捷的告示,到时好向军民宣读,以免措手不及。同时又叫人在开宝寺旁边竖起三面红旗,上书“御前捷报”四个大字,赫然醒目。
  开封城内,这一夜的前半夜,一片热闹、激动、期盼。人声鼎沸,有如节日!
  “愤青”小将姚平仲,就在这种必胜的气氛中,跨上一匹青骡,器宇轩昂地率领一万兵马出城了。他命令部将王通,率五百人的敢死队跑在最前面,务求直踏敌营,杀他个人仰马翻!
  约在五更时分,长夜将逝,天色未明,正是一般人睡得正酣的时候。这一彪敢死队沿孟阳河疾行,夺桥过河,向北奔袭,从金大营的西南角杀入。
  宋兵的气势也真是了得,一时之间人喊马嘶,炬火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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