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伦敦塔的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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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伦敦塔的倒掉-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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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格伦这边,他果断地去了盥洗室,用冷水清醒头脑去了。里头空无一人,没人看见他脸色泛红的样子。直到他觉得心跳和体温都已经恢复正常,他才长长呼吸了两口气,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有水珠从伤口边上滚落,他简直不能相信它出自埃德加的手笔,也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真的抵御了那种巨大的诱惑。

    当然,这件事就必须这么进行,格伦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埃德加大概是察觉了他隐秘的想法,然后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错觉。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他找不到别的理由了。所以说,如果他一开始没有想到别的地方的话,他们的关系大概还会是那种足够远的安全距离。

    至于真的那种可能,格伦想都没想。在一个新教徒和一个天主教徒结婚都有可能被人抨击的现在,两个男人暗地里随便玩玩还勉强,真要过一辈子的话绝对会被千夫所指。他必须得承认,这也是他不想结婚的重要原因之一——他的确更喜欢男人。而如果娶一个夫人是明摆着给对方添堵的情况,他不如不娶。

    但是他可以这么做,却并不代表埃德加也可以。埃德加成长于一个足够保守的贵族家庭,最适合的未来很明显,娶一个门当户对的新教徒夫人。然后,温斯特家就剩下埃德加一个了,毫无疑问需要继承人。他就算再喜欢对方也没用,他们谁都不能生出个继承人来。埃德加是个好人,他值得更好的未来。

    所以就算伯明翰没合适的,伦敦也总该有吧?格伦问镜中的自己。他都能想到这些,埃德加自然也能想到,又何必多此一举?埃德加大概一时头脑上火,等冷静下来就好了。他注视着唇边的伤疤,终于伸手碰了碰。冰凉凉的,别人的体温已经完全消失了。他不能说他没有从这件事里感受到欣喜,但……就当是一场美梦吧。

    格伦打定主意,就用手指沾着水,把唇边的血迹一点点擦掉了。还好伤口不大,处理并不难。期间有点痛感,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确信从外表看不出任何问题后,他才走出盥洗室。今天这舞会恐怕呆不下去了,他还是早点离开吧。

    还好他花花公子的招牌在一些人心中还是有用的,比如说萨蒙德,又比如说和他约好的贝伦娜。后者在灯光下注视他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怎么没精打采的?是不是碰上哪个不好上手的辣美人儿了?”

    格伦穿着睡衣,大咧咧地往不属于自己的床上一坐。他本来想取消这件事,但又觉得这时机根本不对,就好像他心虚一样,所以还是去了她家。只是来是来了,兴致却没多少,被发现也是自然的。“是呀,的确很美味。”他眯着眼睛,做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啧,那你还跟我回来做什么?”贝伦娜作势推了他一下,也坐了下来,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责备成分。

    “就是太辣了,成了个烫手山芋。”格伦说。“我可对付不了。”

    “真的吗?她还把你嘴唇咬破了?”贝伦娜狐疑道。全伯明翰,格伦拿不下、还敢咬他的女人真的存在?她和格伦本来也就是身体关系,此时更关心的是她为什么没注意到那个女人是谁。

    格伦又想到那个黑暗中占有气息浓厚的吻。他不自然地动了动,站起来把桌上的酒杯取了起来,递给贝伦娜一杯。后者伸手接过,小手指极富技巧地扫了一下他手心。酒杯相碰,猩红色的液体晃荡出旖旎的夜光。

 第25章 掩饰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是假期。虽然股市还没有开市,但也有足够的事情给格伦忙的了。而等到他把挤压的事务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新年都过了。期间来找他的人不少,但都被名正言顺的理由挡了出去。最让他欣慰的是,埃德加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对此他还有一点失落,但他有理由相信他已经习惯了,而且迟早会连这点失落都没有。至于温蒂的问候,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当面比较好。

    所以在学校开学后的几天,格伦特意找了工作时间去学校。这地方花了威尔斯家不少钱,但是他还没看过,走走也是应该的。

    也许是他挑的时间太好了,不大的校园里宁静无比。冬天还未过去,厚重的雪覆盖在整个场地上,压得新移植的松树枝条直往下坠。格伦走过中庭,顺手抖动了几根枝条。雪落下去,发出扑簌簌的声音,和教室里传出来的读书声交合在一起,像是一首沁人心脾的美妙乐曲。

    因为他来之前打过招呼,所以温蒂正在通向后面操场的走廊上等他。看见人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可算回来了,格伦。”

    格伦当然分得清这表情里有多少真心实意。虽然他现在满肚子都是想问的话,但是也不是一开始就连珠炮似的问。所以他回以笑容,“你把我的话抢掉了——我很想你呢!”他又看了看温蒂素净的长裙,心道还真是变得更加书卷味了。“你果然变得更招人喜欢了,真让人嫉妒。”

    温蒂笑了出来。“我看,是你的一张嘴变得更甜了吧?”

    两人一起往后头僻静的地方走去,注意不发出太大声音。天上的雪云低低地压着,不过好在没下雪。两人一边走一边叙旧,等到走到离教学楼比较远的地方时,差不多能进入正题了。

    “虽然有些逾距,但是我实在想问一下,你和伯爵阁下的婚约……”什么时候实行?格伦说,谨慎地留了后半句,同时目光变得严肃了一些。

    温蒂脸上的笑容突然停滞了一下。她也变得严肃起来,上下打量了格伦一小会儿。最后她轻声问:“他说了,是不是?”

    格伦原本还抱着一些微小的期望,指望这件事还有挽回余地。但是看到温蒂的反应,他就知道埃德加说的是真的。“……原来你真的知道了?”而且很早就知道了?

    温蒂点了点头,说不出她现在是什么感觉。一方面,她觉得她早该料到这点;另一方面,她觉得格伦的反应绝对不能算是欣喜。“你……不喜欢他吗?”她犹豫地问,然后又赶紧找补道:“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

    “也不是这么说……”格伦也有点犹豫。他站住了脚,安静地看了温蒂一会儿。“我可以信任你,是吧?”

    十分钟之后。

    格伦把他的感觉从头到尾大致陈述了一遍。当然为了突出主要部分,他把一些情节省略了。总而言之就是,他觉得埃德加的条件足够找更合适的对象,让温蒂再考虑考虑,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推荐也不是不可以。因为照他看来,温蒂大概也是出于某种想法放弃口头婚约,很大的可能是因为家境中落。

    但是温蒂很细心,她听出来了格伦在某些地方的掩饰语气。和她料想的有点相像,格伦对埃德加的确有好感,但是他觉得还有别的东西更重要;和表面上的游戏人间相反,他太理智了,或者说是本能地在规避风险。

    说一句实话,如果他们一直要在一起,的确可以预想到许多困难。温蒂不能说格伦这样的想法不对或者太胆小,毕竟实际情况就是这样艰难;但她同时意识到另一点,格伦其实一直都不是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

    应该说,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格伦在意识到他真正的性取向后而故意做出来的烟雾弹。但长时间后,不仅是别人,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那样的人了——当戴面具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再脱下来以后,就感觉真实的自己已经变得陌生,一起淡化的还有感情。不把自己的真心当成真心,也不把别人的真心当成是真心,就能有效避免受伤。而按照格伦隐藏的程度来看,很可能还有别的原因她不知道。

    温蒂把这些想法在脑袋里转了几遍,沉默了有一小会儿。“恐怕不行。虽然我并不算十分了解埃德加,但是他做出的决定明显很难改变。”她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

    “你不觉得他欠缺考虑吗?”格伦略有惊讶。他以为温蒂肯定会站在他这边呢,怎么现在听起来语气不大对?

    温蒂又摇了摇头。“我想,他在做之前就能想到你说的这些可能。”

    格伦的感觉更不妙了。“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既然让你知道了,就不可能放弃。”温蒂说。“他肯定不会喜欢你刚才的那些提议。”

    “……这说的没错。”格伦不得不承认。“他根本就当没听见。所以我才……”

    “来找我劝说他吗?”温蒂有些无奈了。“这肯定没有用。要我说,你应该想的是,埃德加会怎么解决那些问题。”

    格伦抽了抽眉毛。他能说,他完全不敢想象吗?他身上的坏名声本来就不少,和埃德加一比,完全天上地下。所以如果这件事爆出去,众人肯定会认为是他勾引对方,他就该从全民情人变成全民公敌了。这前景可不怎么值得期待。而且,如果有个万一,他们哪天掰了,成为笑料是其次,他更担心他到时候拔不出来。毕竟埃德加不是他之前的那些一夜情对象,想从容抽身估计不大容易。

    温蒂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的态度。“你是不信任埃德加,还是不信任你自己?”

    这话真是一针见血。

    格伦语塞了。埃德加的行动力他又不是没见过……从平时的情况来看,他不怀疑对方能做到他所想要做到的任何事。他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属于一种平常的范畴——如果两条路摆在面前,有谁会走更难的那条?“这不值得,”他还想反驳,“伯爵可以有更合适的选择。”

    温蒂简直要叹气了。感情这样的事情,从来不是容易与否和值得与否决定的,也不是一个人说好就是真正的好。“但是他选择了你。显然,你才是他觉得合适的人。”

    格伦再次顿住了。这话过于直白,他眼神游离。

    “如果你告诉我,你对他没意思,那也就算了,但现在……”温蒂又提醒了他一句。“你是不是在做一件事之前,就觉得一定是最坏的那种结果?”

    格伦张了张嘴,再次发现他的舌头派不上用场。他想说他习惯了,但是这时候说出来不会有任何作用。他是来解决问题的,只是现在发现温蒂的解决方法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不得不说,她还很有道理。也许是女性特有的细腻?或者说他从未有个这么聪明的朋友?

    “好吧,我至少明白,不能指望你去伦敦找些相熟的淑女了——白费我还想认识一下呢。”最后格伦说,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带着点上扬的语气,“现在我们回去看看孩子们吧。”

    温蒂看出他在转移话题,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下课钟声响了起来,只得作罢。反正这也不是一两天能搞定的事情,接下来的日子再慢慢来吧。

    还没等他们走回教学楼,就已经有孩子从教室里窜了出来,显然早就被积雪够勾得心痒痒了。结果还没到地方,就先看到了小半年没见的格伦,欢呼一声就扑了上来。这惊喜的声音无疑引来了更多人的注意,有些人从楼上探头,然后飞快地跑了下来;也有人依旧坐在教室里,疑惑地问其他人:“大家都怎么啦?他是谁?”

    温蒂站在边上,笑吟吟地看着格伦被包围的场景。孩子才是最单纯的人,所以她从未相信流言。不过指望格伦主动明显不可能了,希望埃德加加快步伐吧……

    在露台之后,埃德加的确开始加紧攻势。只可惜格伦铁了心躲他,无论什么时候打电话过去都是在忙,约什么时间出来见面也是没时间。威尔斯家的事情的确不少,但是他能肯定,绝对不可能半小时都腾不出来。

    格伦也很烦恼。埃德加似乎开始了有空就围追堵截他的策略,他总不能让这么显眼的一个人一直戳在他家门口,只能尽量地往外跑。可惜伯明翰城里能拦住埃德加的门并不多,以至于他很快就转了好几遍。而等到他第三次跑去伯明翰大学找鲍乔教授“研究问题”的时候,后者就算再学究,也察觉到了不对。

 第26章 机会

    “你这小子最近怎么回事?”鲍乔教授不耐烦地问格伦,“你什么时候这么上进了?”

    “那还不好吗?”格伦打着哈哈回答,试图蒙混过去。等再晚一点,他出去时就能说他困了要回家洗洗睡了。躲不是办法,他知道,但是他依旧心存疑虑。不是对埃德加的,而是对他自己的——他真的能一心一意地和某个人一直走下去吗?

    鲍乔教授眯着眼睛看他,直到把他看得浑身发毛。“我最近听说了一个很有趣的传言。”他突然说。“据说城里的两个单身汉总是恰巧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格伦一听就知道要坏事。“没这……”

    还没等他说完,鲍乔教授就站了起来,一把拉开了窗帘。光线透过玻璃照射下去,车边的一个人抬起头望了望。外头刚下过一场雪,他身上落了一些雪花,但是看起来绝对没有走的意思。“赶紧给我下去!我可不想明天起来的新闻头条是伯爵冻死在大学教师宿舍楼前面!”他咆哮道。

    这话直接把格伦还想说的话打了回去。他缩了缩脖子,心想老头脾气果然还是一样暴躁,却不敢顶嘴,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关键时刻怎么一个都靠不住!可是不甘归不甘,腹诽归腹诽,他只能下楼,又想起了应对之策。

    埃德加看着一个人影出现在楼道口,冷风打着卷儿吹过,那人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这让他想起来,之前在市政厅的时候,格伦出门时也是一样的反应。“怕冷就不要总往外头跑。”他说,语气里带着轻微的不赞同,“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可以告诉我。”

    格伦已经不想评价对方的观察力了。他踩着雪走过去,直到两人的距离大概五六英尺时停了下来。“如果我说不合适,您会放弃吗?”

    埃德加看着他,并没有直接否定。格伦这回躲不下去了,他必须抓住机会说服对方。“为什么你一定要我放弃?”他淡蓝的目光在夜色和窗里投下的灯光中变得沉静深邃,显得愈发镇定可靠。

    “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都已经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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