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少年的手,黑袍人摇摇头:“不怪你,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你不必,咳,咳咳,咳咳咳……”话未说完,他突然间剧烈咳嗽起来。林平之拉紧黑袍人的手,担忧地问道:“前辈,你怎么了?”
“没,没事。”咳了很久之后,黑袍人终于缓下来:“老毛病了。”他虽然这样说,然而林平之却眼尖地发现黑袍人捂嘴的袖口上,分明有擦过的血迹,最诡异的是,那血迹的颜色竟然是深绿色的。
“你中毒了?”林平之惊叫:“前辈,你是不是中毒了?”然后他发现,本来一直很温和的黑袍人突然怒视着他,甩开他的手,声音也不复往日的温柔,反而透着一股森然之气:“我的事,你别管!”说完,就大步走开,也不管还愣在原地的林平之。
站在门外,听着屋里传来的抑制不住的破碎嘶吼。林平之担忧、无奈、却不敢破门而入,只好一遍遍徒劳地拍打着房门:“前辈,你别吓我,前辈,让我进去看看你吧,前辈,你到底怎么了?”
自从回到客栈,他就被吩咐守在门口,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进门。然后黑袍人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片刻之后,林平之就听到黑袍人压抑、痛苦的低吼。更让人担心的是,黑袍人虽然一直没有理他,但那痛苦的嘶吼却一直没有停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越来越大,显然,黑袍人的痛苦也随时间在慢慢加剧。
林平之虽然害怕却不敢违背黑袍人,只能独自在门外无助地拍门。其实若是他的胆子再大一点,不管不顾地闯进来,他就会发现一个秘密,一个关于神秘的黑袍人真实身份的秘密。可惜的是,他的胆子一向很小。
房间很暗,借着微弱的烛光,我们能够隐约的看见房里的摆设:一张不大的梨木雕花床,一个简陋的看不出材质的木桌,桌上放着一面很普通的铜镜,镜子的旁边是一个丑陋的面具。而此时坐在镜子前的人,一袭黑袍,银发如雪,一双碧绿的眼眸泛着幽光,满脸狰狞,看起来就像是索命的厉鬼,临世的修罗。
如果这些还不够恐怖,那么你再看看他的脖子,看见了吗?那正趴在他右边脖子的,对,就是正在吸血的那个,那只看起来像是蟾蜍一样大小,丑陋的虫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许是吸够了血,那只虫子原本幽绿的身体渐渐变得血红,而黑袍男子的嘶吼也慢慢低沉下去,终至消失。屋外,林平之也渐渐放下心来。
虫子不再吸血,黑袍人的脸也恢复正常,不再狰狞。我们也终于可以看清摘下面具的黑袍人的全部了:他面白如玉,清俊儒雅,就算满头银发,也能够看出,其实年纪并不大。若不是那一双幽绿的眼眸,就连林平之也能立刻认出,他叫了这么久的前辈,其实是他的一个故人,一个大家都以为早就死去的人——陆清!
把虫子从脖子上拿下来,放到桌上。一手抚着虫子的头,一手摸着颈上的血洞。陆清的声音低沉喑哑:“月魄,又要谢谢你了!”仿佛听懂了他的致谢,虫子先用头在他手上蹭了蹭,然后抬起头,用那双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碧绿的虫眼直直地望着他。
陆清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幽绿的眼眸,苦笑一声,思绪飘散:当初,他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不知道是不是穿越主角模式,他居然还能醒过来?恶俗的是,他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若不是闻到熟悉的冷香,他会以为自己再一次穿越了。
“小陆,你醒了?”他听到熟悉的声音,有点疑惑:“梅姐?”梅若冰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以陆清目前的情况根本看不清东西。
“是我。”她边回答边把什么东西敷在陆清的眼睛上:“小陆,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会中这么深的毒?”不等陆清回答,高轩洋洋得意插话:“小娃娃,这一次可全靠我老人家救了你啊,否则你现在铁定被人给当成死人埋了。”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他又笑了两声:“嘿嘿,现在那个青衣服的笨蛋还对着那个空空的坟堆痛哭不止呢!”
梅若冰斜了他一眼,高轩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可还是心有不甘的嘟囔:“本来就是嘛,师妹你干嘛瞪我?”虽然看不见,陆清也能想象到高轩一脸挫败又气鼓鼓的样子,可是他没有心情管高轩,他只是迫不及待地问梅若冰:“梅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又怎么会在这里?”
“小陆,你先别急。”梅若冰安慰道:“是师兄救了你,不,准确的说是那只小金蚕救了你。”经过梅若冰的解释,陆清才明白,原来他体内的剧毒虽烈,可是毒药的成分不同,以毒攻毒之下,居然让他陷入了一种假死的状态。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是尸虫还是“七星海棠”还是“牵机”的作用,让那只金蚕蛊变异了。没有他的命令,金蚕一直在不停地吸取着他的血液,吸饱了又慢慢把血传回去。就这样不停地替他换血,不停地吞噬着他体内的毒素,同时也把虫子本身的毒素传进他的身体里。
“老头又是怎么回事?”虽然基本上相信了梅若冰的解释,陆清还是很疑惑:“老头说的青衣服的笨蛋又是怎么回事?”终于轮到自己了,老头神气十足地挺了挺矮小的身板:“我老人家本来无意中路过桃蹊村……”
自动过滤掉老头的自吹自擂,经过一番整理,陆清才知道,原来是老头把他的“尸体”偷龙转凤的给搬回了山谷。后来老头又用一种叫“控心术”的绝技,其实就是一种类似催眠术的东西,给那个青衣服的人下了暗示。
陆清苦笑一声:“东方不败,就是那个青衣服的人他怎么样了?”老头有点疑惑:“他的名字好像不是东方不败呀?”陆清怔住:“他是?”老头回答:“我对他施展‘控心术’的时候,他说他叫上官云,又叫陶溪。”
“梅姐,我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东西?”沉默良久之后,陆清突然问梅若冰:“不会就这样瞎了吧!”梅若冰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在,没事的。”可惜的是陆清看不见她脸上的担忧与焦急。顿了一下,梅若冰故作坚强地笑道:“小陆,接下来你可能要吃点苦头了,可不要怕苦怕痛半途而废啊!”
不愿意再回想那一段生不如死的拔毒治伤的时光,反正陆清最后还是慢慢恢复了,留下的后遗症就是现在这种银发绿眸的诡异外表,以及不定时发作的毒药。对于外表,陆清尚可以不在乎,可是对于毒药发作的痛苦,他却无法忽视。
每一次的痛都是深入骨髓,每一次他都痛不欲生。多少次他都想干脆就这样死了算了,因为活着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种折磨。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一次次挨过毒发的痛苦的。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在伤愈之后,就坚决下山了。没有人明白,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拖着这样一副残缺的身体满世界乱跑,大理的无量山,姑苏的琅嬛水阁,海外桃花岛……
他像是一个盗墓贼一样,在金庸的书里,到处挖掘可能存在的宝藏。他告诉自己,那一切都是因为他知道这是在武侠的世界里,他需要神功自保。慢慢的,他自己都相信了,可是他不明白,以他现在的武功,完全可以跻身绝顶高手的行列,可是为什么还是不满足?
后来听到“福威镖局”被灭门的时候,他才明白,他不过是放不下,放不下东方不败!他害怕东方不败犹如原著一样,死在令狐冲的剑下。不是陆清需要神功啊,而是东方不败需要被保护啊!
“月魄。”收回思绪,陆清转向变异的金蚕蛊:“你说,我是不是个傻瓜?”名叫“月魄”的虫子不能理解他脸上突如其来的苦笑,只是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你虽然是罕见的灵物,到底不能理解人类的感情。”苦笑一声,陆清慢慢走向房门:“我也是,居然跟你一只虫子讨论这个。”见他要走,虫子鸣叫一声,欢喜地跃进他的衣袖里。
“前辈,”房门一打开,林平之就忍不住抢先开口:“你没事了吧?”见到陆清点头,林平之长舒了口气:“没事就好!”过了一会,见少年还杵在门口,纹丝不动,陆清有点奇怪:“你还有事?”然后他才发现少年的脸上全是泪水:“对不起,前辈,是我太任性了,你才会为了救我被人暗算,前辈,对不起!”
见他如此误会,陆清有点哭笑不得:“你以为我身上的毒是在刘府被人暗算?”见到少年点头,陆清摇摇头:“别自责了,这根本不关你的事,这毒很早以前就存在了。”林平之有点不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解了它?”
苦笑一声,陆清叹息道:“普天之下,这毒,无药可解!”林平之闻言有点焦急,欲言又止道:“那…”。陆清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放心吧,我既然答应替你报仇,自然不会食言。”听到黑袍人的回答,林平之放下心来的同时又不免唾弃自己的行为。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还是为父母报仇的念头战胜了一切,林平之问道:“需要做什么准备吗?”陆清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再去刘府一趟。”林平之知道黑袍人现在很累了,他也想强忍住满肚子的疑问,依言回去自己的房间。可惜他毕竟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而少年人的好奇心总是很重:“为什么?”
见到黑袍人不解的眼神,林平之重复道:“为什么要去刘府?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叹了口气,陆清回答:“因为明天刘正风要金盆洗手,而我要去救一个人。”挥挥手,制止了林平之的疑问:“那个人与你无关,只是我自己的私事。至于救你,是故人所托。”
“是谁?”林平之焦急地问道:“拜托你救我的故人,是谁?”顿了良久,黑袍人才吐出两个字:“陆-清!”也不管听见这个名字的林平之是什么反应,陆清径直离去了。
狗血漫天之第四滴
费彬是一个长脸高个子的中年男子。他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第四师弟,一套大嵩阳手在武林中也算是赫赫有名。他自认武艺高强,放眼整个江湖,除了号称“天下第一”的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之外,就是与自己的师兄左冷禅相比,他也不见得能差多少。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害怕的一天,他并没有看到来人,就已经被对方的“暗器”所伤。
“什么人?”费彬捂住嘴,惊叫道:“有本事就出来一见!”他虽然看起来气势十足,不过只有他自己明白,心里是多么的惊骇欲绝。他这次是奉了左冷禅的命令,不能让刘正风金盆洗手,反而要借此机会把衡山派与魔教联系起来。
他知道,为了这一天,左冷禅是费尽了心思,绝不肯出一点差错的。本来一切也都按计划在进行,嵩山派的人也已经掌握了大局。虽然刘正风想把问题扯到莫大先生身上去,但是费彬森然说道:“刘师兄,今日之事,跟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没半分干系,你不须牵扯到他身上。左盟主吩咐了下来,要我们向你查明:刘师兄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暗中有甚么勾结?设下了甚么阴谋,来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这话一说完,群雄果然悚然动容,许多人都惊噫一声。见到这个反应,他还来不及暗自欣喜,突然不知从何而来一枚暗器,直直地打在他的嘴上,打落了几颗牙齿,他偏头也没有躲过。最让他惊骇的是,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枚所谓的“暗器”居然只是一粒小小的松子。
“你是什么东西?”随着暗哑低沉的声音,众人只见大门外一个银发,绿眸的戴面具的怪人慢慢走近:“凭你也配叫他的名字?”不止刘正风,许多人都认出来,那个怪人分明就是昨天带走林平之的那个人,仔细一看,果然在他身旁看见一个柳眉杏眼的白皙少年。
再次看到打伤自己,又赠自己灵药的怪人,刘正风不敢怠慢:“前辈。”他目前受制于人,不能上前,不过并没有被点上穴道:“前辈来此,正风深感荣幸!”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陆清突然笑道:“客套话不用多说,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允许左冷禅的走狗在这里狂吠不休。”
见到刘正风眼里的感激,陆清又摇摇头:“你不必感谢我,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为了你。”刘正风有点尴尬,突然耳边传来黑袍人的声音:“此间事了,就与曲洋去日月神教吧!”这句话让刘正风脸色发白,却不好开口辩驳。
见黑袍怪人一进来就只与刘正风对答,摆明了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费彬大恨,不过却不敢开口。他不敢说,不代表别人不敢说。与他同来的胖子丁勉突然厉声喝道:“装神弄鬼,听你口气,分明就是魔教中人。”
他突然抢过史登达手里的五色令旗,高高举起:“泰山派天门师兄,华山派岳师兄,恒山派定逸师太,衡山派诸位师兄师侄,在座各位武林白道,自来正邪不两立,魔教与我等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如今刘正风与魔教中人勾结,凡我五岳同门,出手共诛之!”
这五色令旗本来是五岳盟主的象征,上面缀满了珍珠宝石,一挥之下便发出灿烂的光芒。他这话又说得一脸冠冕堂皇,正义凛然,若是以往,必然有很多人呼应。
但是现在,他却尴尬地发现,几乎没有人响应他。他却不知,在场绝大多数人曾经见过陆清出手,再次见到他那双绿眸,那头银发,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恨不得远远避开才好,哪里敢惹这个杀神?更何况这个杀神昨天还扬言要灭青城派,余沧海好歹还是一派之尊,在他的手里居然走不了一个回合。
也有一些不曾见过陆清的人,刚想蠢蠢欲动,就被身边的人拉住了。听完旁人的介绍,只要不是傻子,不想白白送死的人都知道,沉默才是最好的护身符。
但是凡事总有那么一个例外,看着眼前面白无须,身材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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