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武一愣:“啥?你说啥?”
钟仪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哥哥,如今下落不明,现在我来繁城阚元阁,便就是来向他的教官寻求帮助的。”
付武放下了手中的两坛子酒,道:”那你父母知道吗?钟琴师他们呢?“钟仪摇了摇头:”还没说。“
付武道:”还是向他们说清楚,那他为什么走?我看不出那小子为什么好端端的离开啊。“钟仪苦笑一声:”他似乎都做好了准备,每年依旧按时寄信回安都,将近一年了,我们都没有发现。“他抬眸,眼睛微红:”对了,甚至他的信还不是亲手写的……我现在也在想不明白。“付武摇了摇头,叹气:”我都不大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吗?“钟仪无奈一笑:”我希望不是真的,大胡子,我现在都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一般,六神无主了。“付武担忧地看着他,拍了拍钟仪瘦削的肩膀,道:”我是看着你们俩长大的,放心,有我大胡子在一定不会让那小子出任何差错!“钟仪眼眶含泪:”谢谢……谢谢大胡子……“付武提着两坛子酒道:‘我先进去,你就在门口等着。”
钟仪乖乖地点着头。
看着他宽厚的背影,钟仪觉得舒了一口气,有熟人在身边,那些害怕担忧似乎减轻了一些。
看着阴沉沉地天,钟仪心里道:阿礼,你到底在哪里?快回来吧。
☆、第六十五章 出手
付武拜访的便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兄弟,他因为眼疾被刷下,如今重新在这军营里走一遭,只觉得人生短暂,瞬间,他便由青年时期的热血之年到了如今的壮年。
军营里永远会有国家的新鲜血液注入,而这些或许有些稚嫩的年轻人,将会在这里成长为铁铮铮的军人。
钟仪在阚元阁的大门口,同尹家兄弟和大胡子商量一番,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钟函和燕惠。
大胡子叹气道:“这种大事,还是要和家人说清楚的,尽快发动人手四处找吧。”
尹子重道:“先寄信回去,你还是同我一起回锦和城吧,今年夏天八月就要考宫廷琴师了,你准备了这么久,不要乱了阵脚。”
尹子卿道:“也是,你若是四处奔走也没有什么大线索,不如等樊教官有了消息再通知你。”
钟仪抬眸:“樊教官……他会帮我吗?”
尹子卿微微一笑,他比钟仪高了不少,搂着钟仪的肩膀道:“你放心,樊教官说话算话,况且他一直器重钟礼,一旦承诺帮你忙,自然不会失信。”
钟仪沉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三月底,钟仪修修改改,斟酌了好久的一封信寄回安都钟府。
此时,南方的安都早已经是春色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天场上开着姹紫嫣红的花朵,各个书院都开始进入开学阶段,街道上全是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庞。
春雨细细小小地滋润着秀气安宁的安都,钟府里的花园里种满了广玉兰,桃花也戴着露珠,似乎就要绽放娇羞的容颜。
“蹬蹬蹬——”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封信送进了钟府。
下人呈给了老刘管家,老刘管家正喝着热茶,一看署名,连忙起身笑着走向钟函的书房。
“老爷,小少爷来信啦。”
钟函抚琴的手一顿,一双干净的眼睁开,嘴角微微含着笑意:“这孩子,许是又想家了。”
老刘管家笑着将信递给了钟函:“待会儿要送到夫人那儿去吗?”
钟函点着头拆开了信封:“嗯,惠儿在绣楼,劳烦你送一趟了。”钟函的手保养的很好,十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的整齐圆润。
展开信纸,钟函唇角勾笑,老刘管家恭敬地站在一旁。
忽然,钟函大惊失色,失声叫道:“什么?!”
一目十行,钟函一脸不可置信,一张薄薄的信纸,都被那双习惯弹古琴的手捏的起皱了。
老刘管家大惊:“老爷,怎么了?”
钟函缓慢地将信放下,一双手不停的颤抖,他努力平息着心跳,道:“老刘管家,这封信,莫要让夫人看见。”
老刘管家被钟函难看的脸色吓到了,担忧道:“老爷,这封信?”
钟函看着老刘关切的脸,叹了口气。
此时,书房门轻轻地打开了,燕惠面带笑容,梳着典雅的发髻,一头云鬓里插着散发着芳香的紫罗兰,一身裁剪得当的淡紫色月华裙,莲步轻移,道:“小仪寄信回来啦?”
钟函脸色突变,随即温和一笑站起身来:“惠儿今天真是好看。”
燕惠露出几丝腼腆娇羞,掩饰似的道:“还不把小仪的信给我看看。”
钟函快步走到燕惠面前,背在身后的手将信收在了袖筒里,微笑道:“听谁说的?是一位老友的喜宴,邀请我去呢。”
老刘管家连忙道:“是的,夫人,许是传话传错了。”
燕惠疑惑地抬眉:“什么?”
钟函搂住燕惠的纤腰往书房外走,轻声道:“今日没有下雨了,不如到处逛逛。”
燕惠笑了:“这倒是好,早就想去北边花草街去看看了。”
看着一对伉俪离去的背影,老刘管家微微松了口气。
午后,韩王府。
韩懿接见完了来往的宾客,有些疲惫地躺在了庭院中的软榻木椅之上。
庭院里种植的是从东丹送回的珍贵树木,此时已然开花,粉色白色交织一片,一如烂漫的梦境。
韩懿风采依旧,随着时光的雕琢,愈发沉稳,一双眼睛如同深井,深邃犀利,举手投足的高贵气质浑然天成。
暗卫静悄悄的地来到庭院,单膝跪地,道:“王爷,属下有要事相报。”
韩懿微微睁眼,慵懒道:“说罢。”
暗卫道:“今日属下暗中查探,钟家的二少爷寄信回来,说是大少爷钟礼失踪了,似乎是在去年三月份就杳无踪迹,现在求助了阚元阁的一位教官,派人手正在四处寻找。”
韩懿听完,面色不动,轻轻地点了点头:“上一次的事情办得如何?”
暗卫道:“邓二娘已经停止在钟夫人的膳食里放药材。”
韩懿冷哼一声。
暗卫抬头看了看韩懿,小心翼翼道:“关于邓二娘,属下还有一事相报。”
韩懿点头。
暗卫道:“邓二娘虽是没有再继续放治疗的药材,但是属下发现邓二娘最近做的食物,都是起缓解钟夫人病情作用的。”
韩懿睁开眼,冷笑道:“狗奴才,好大的胆子。”
暗卫低头不语。
韩懿仰头看着随风飘舞的花瓣,道:“便将她赶走罢,另外,本王过几日便去一趟钟府。”
暗卫应了,闪身退了。
第二日,钟函神色复杂,甚是不解地看着一纸简单的书信。
他抬眸看向老刘管家:“邓二娘这便是走了?”
老刘管家也是一脸匪夷所思,道:“我也是不大明白啊。”
今早上,厨房没了动静,小丫鬟跑到了管家面前说:“管家,邓二娘不见了!”
钟函左思右想,还是不明白在钟府做了这么多年的邓二娘为何突然不辞而别,只留下一碗温热的药粥,似乎是给燕惠吃的。
怎么想,都是想不通。
燕惠坐在木桌前微微叹息,道:“或许是不想做了,罢了,邓二娘这么多年带在钟府,都有感情了……只是不明白,为何就突然走了。”
钟函安慰道:“估计是早就有打算了,害怕你到时候哭了,她便狠不下心走了。”
燕惠道:“也是,也是了。”
因为钟仪的信,钟函心里着急,思来想去,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那孩子一向成熟懂事,怎么会好端端地不见了呢?
心里虽是焦虑,钟函依旧好言好语地安慰了燕惠,还答应中午回来带些鲜花回来。
钟函换上了丹青色的琴师袍,一头黑发简单束起,便向云英书院的方向走去。
路上不少人都同钟函打着招呼,钟函面上虽是微笑,心底里却愉快不起来。
好不容易结束了授课,便打算去花市买些芬芳的花束。
一辆布置华丽的马车慢慢接近,停在了大马路上。
行人不满,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大大的“韩”字,在阳光下金光闪闪,便没有人发表意见。
钟函一开始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仍然认真地挑着花,直到一种熟悉的炙热视线包笼住了他。
他端着一盆兰花,连忙回头一看,不远处的马车里,韩懿带着祖母绿戒指的手掀开了车帘,正冰冷地看着他。
钟函手一抖,“啪嗒——”那盆兰花摔落在地。
小贩不乐意了,大声嚷嚷:“您这是看花挑花还是砸花呀?”
钟函回神,低声道:“得罪。”看也不看就将钱币塞到了小贩手中,低着头快步离开。
坐在马车里的韩懿嗤笑。
少顷,钟函被堵在了无人的小街巷上。
他笔直地站立着,看着那辆奢华的马车。
韩懿掀开了车帘,直接挥退了旁人,步步逼近钟函,勾起唇角,低声道:“清之,好久不见。”
钟函定了定神,道:“是好久不见,不知韩王爷有何贵干。”
韩懿低声笑了,声音带着磁性,让钟函觉得一阵酥麻感席卷了全身。
钟函不落痕迹地退了一步:“我还有事,先告辞。”
韩懿勾唇邪笑,一伸手便紧紧地将钟函桎梏在了怀抱里。
钟函只觉得一阵目眩,熟悉又陌生的冷香萦绕在鼻间。还未来得及挣脱,一个柔软而冰冷的吻便覆盖在了唇上。
钟函浑身一个激灵,开始用力地推开韩懿,韩懿眸色一深,直接将人半拖半拽地扯进马车。
钟函吓得脸色苍白,似乎是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他大声道:“韩懿!韩懿!你疯了吗!”钟函的声音颤抖又无力,在韩懿耳中,只是可笑。
于是韩懿放肆地笑了,低头看着怀中的钟函,轻声道:“早就是疯了,忍了这么久,本王早已经准备好了。”
便一个用力,直接将钟函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韩懿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钟函:“翅膀硬了,便想离开本王?想去锦和城,呵呵,做梦!”
钟函咬牙切齿道:“何必纠缠!你我早无瓜葛!”
韩懿暧昧地一笑,双手有意无意地游离在钟函身上:“是么,肌肤之亲呢,算不算?”
钟函一听,热血上涌,几欲要昏过去。
韩懿欣赏着钟函露出的白皙脖颈,慢慢地凑过去,一口咬住。
钟函吃痛:“你……放开!放开!”
韩懿并不理会,另一只手直接解开了钟函的衣扣,又散乱了他的一头墨发,笑道:“既然忘了,不如本王让你重新回忆一番。”
钟函瞪大了双眼,一条深紫色的缎带蒙上了他的眼睛,他觉得耳边有一股热气,韩懿低声说:“若是想要本王帮你找那个野种儿子,不若忍耐一番……”
钟函侧过头,眼前一片黑暗。
☆、第六十六章 铲除
午后,钟函双眸无神,步伐虚浮,差人将一束鲜花送给了燕惠,便交代勿让人打扰,自己直接回了房间,并锁上了房门。
燕惠担忧他未吃午饭,钟函在房内,低声应了声“吃过了”便就没了动静。
了解钟函的性格,燕惠知道或许是出了什么事情使得他心情不好。叹了口气,不便去打扰钟函,自己便去书房为他整理书籍。
钟函喜欢的那把琴的琴弦保养的很好,闪着古朴莹润的光泽。燕惠如同珍宝般细细地擦拭。
之后,燕惠在角落处布置了颜色开的淡雅的花,散发着阵阵幽香,然后又令人换洗了窗帘,拂去书柜里浅浅的灰尘,书房打扫的干干净净后,燕惠坐在椅子上开始整理着书桌。
钟函平日喜爱的读书,并且习惯良好,书页总是整洁,看完了摞在一起,放在书桌旁。
燕惠仔细地收拾了笔墨砚台,将字帖的薄本按照时间顺序码好,翻着翻着,一张红艳艳的请帖便露了出来。
想起钟函曾提起过,那天是老友寄来的请柬,打开看了看,便将它放到了显眼位置。
尔后收拾书本的时候,燕惠突然觉得不对:那封请柬自己似乎看到过。
鬼使神差地又将那鲜红的请柬打开,飞快扫过,发现了落款。
“东城十四号……那家不是去过吗?”
目光忽然触及到了落款下的日期,赫然是去年的十月份。
燕惠面色有些复杂,却仍然放回了书桌之上。
待她出了书房门,才发现外面阳光一片,十分暖和。燕惠面带微笑,走向了钟函。
钟函似乎换洗了一番,穿着雪白的琴师袍,头发依旧是湿的。
燕惠道:“怎么沐浴了?对了,今天下午还有些热呢,不换件薄衣服?”
钟函目光有些躲闪:“不了,我……我去书院了。”说完便要离开。
燕惠笑着拉住了钟函的衣袖:“看看你这领子。”便伸出玉手,要为他整理。
钟函受惊一般,连忙推拒:“不了……不了……我自己来。”
燕惠笑了,依偎到他的怀里:“怎么了?心情不好?书院里的那些老骨头又刁难人?”
钟函摇了摇头:“别这么说,不尊敬。”
燕惠笑吟吟的,突然目光一凝,紧紧地盯住钟函方才因为摇头,而露出的脖颈处。
那里,有一个泛着青色的咬痕,咬痕周围更是暧昧的痕迹,似乎还向下延伸……
燕惠撇过头,眼眸里全然是惊恐和不可置信。
钟函垂眸,温柔地抚摸了她的面颊:“晚上见。”便走向大门口,转身离去了。
燕惠眼看着那抹雪白无瑕的身影离去,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的紫色罗裙之上,又落在她秀美的发髻上,但是,她的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小院,推门进了钟函方才呆过的房间。她径自去了浴房,木质衣筐里放着钟函早上穿着的丹青色琴师袍。
燕惠颤抖地伸出手,拿了起来,嗅了嗅,一股不属于钟函的冷香耀武扬威地存在于衣物上。
燕惠心口闷痛,低头看了看角落里,她无奈地笑了笑:钟函的那套内衣便被他自己泡在了水里,还洒了皂角,似乎要毁尸灭迹般清除的彻底。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丢下衣物,冲向了床榻。
拉开床头柜,一番翻找,便找到了一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