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厌恶我,就别来惹我了?”玲珑闷在双臂间含糊道。
“我什么时候说我厌恶你了?”
“你说我狠毒 ……”
皇帝一时哑口无言,极尽轻柔从后面拥住在床上大哭不止的人,玲珑拧着身子几次想把他挣开。都被他牢牢固住。最后气急败坏摊在床上,任他抱着。
“朕有时候真是恨及了你。”皇帝埋首在玲珑的颈窝。温热的吐息全在她耳廓上,“你何必赌气,明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个。你要除去什么,何必伤自己的身子。”
玲珑哭了一阵,没了力气,絮絮道:“总要名正言顺……无凭无据怎么成。”
“你就拿自个儿身子作凭据。”
“臣妾只有这些傻办法,皇上笑吧。”
皇帝再一次无言,最后道:“傻,真傻!朕怎么会笑你?真后悔叫你帮皇后理事,早知你会拿自己这般折腾还不如……”
玲珑抽咽着回头,问道:“皇上是在乎臣妾的吧,在乎我才会那样发火?”
皇帝没好气道:“你还明白,刚才怎么同朕闹的!”
玲珑垂下头,“听皇上说那些话就止不住了,臣妾很怕皇上真那样想……以后不要这样说了好不好?”
直被她卑微的语气弄得呼吸一窒,皇帝哑声道:“是朕让你难过了,不该怪你。”
终究是他先服软,玲珑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刚才两人吵架的样子就像小孩子,不觉笑出来。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让朕瞧瞧。”皇帝将玲珑翻过来,玲珑不再抗拒由他动作。
“事先叫过何太医么?”
知他指的是故意穿上抹了药粉的衣服的事,玲珑有种在他眼中无可遁形的尴尬,小声道:“让何太医先拿了药膏来抹了一层,不然就不止红肿了。”
皇帝微微撇眉,道:“还不算傻到家。”
玲珑道:“皇上,宫中这些事情总是少不了的,心机手段不在高明,管用就好。”听她说的“好”,皇帝眸光一寒,玲珑乖乖闭嘴。
皇帝轻敲了一下玲珑的头,“你特别笨些,怎不见人家弄得一身狼狈的。宫中名利荣耀固然重要,可有些东西是不能拿去换的……”玲珑缩了缩,他继续道:“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
玲珑扁了扁嘴,皇帝道:“朕明白,宫中总有不得已的时候,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至少先与朕知会一声。”
“皇上心系国事,这些不该拿去烦皇上的……”
皇帝一笑,道:“你若是够聪明,自然犯不着朕去心烦,奈何你偏是个笨蛋,少不得朕帮你动动脑子。朕也懒得管内廷里的事,你只把自己的事与朕说就好。”
虽是被他数落,玲珑却不知为何在心里升起暖意,慢慢依到他身上。
闹了一番全身乏力,玲珑很快就迷糊起来,半睡半醒间似听到皇上念叨着“快起来,还没抹药呢。”
玲珑发了劲,就是不愿清醒过来,往温暖的地方拱了拱,任性睡过去,耳边伴随着一声带着纵容的叹息。第二日起来玲珑发现自己身上被剥了个精光,本来红肿的面颊更是紫涨,白蔹为玲珑更衣,似笑非笑道:“皇上说了,美人要记得上药,不可再马马虎虎就睡了。”
素莲在一旁偷笑,“昨天奴婢还以为皇上会……看来皇上真是宠爱美人。”
玲珑道:“下次再遇到这样,你们可要想着救救我,不许先跑!”
白蔹道:“我还以为李美人乐在其中;昨晚皇上抱着美人很是温柔。”
素莲“扑哧”一声红脸笑出声。
玲珑身上的疹子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才见消,幸好未曾留下疤痕,养病的时候又可以躲懒不见人,清宁殿得了清静,白蔹和素莲每日将殿外的消息告诉玲珑。秦尚服借着周氏被罚的机会,将尚服局上下整顿了一番,吴司衣威望大不如前,玲珑念及秦氏亦因此事被罚了半年的俸禄,特地让小广趁无人时送了钱去,没想到秦氏却把钱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白蔹给玲珑梳头时瞄了一眼小广捧回来的银子,淡淡道:“看不出秦氏居然是耿直人。”
小广躬身道:“秦尚服说了,并非有意不识抬举,而是美人此番替她报了多年之仇,她心存感激不敢再收美人的东西。”
玲珑疑惑道:“帮她报仇?”
“秦尚服说,多年前曾有位她钦佩的故人被周氏害死,美人为她报了仇。”
玲珑与秦氏共同认识且被洄芳害死的人只有刘司衣,她钦佩之人不知指的是否是刘氏。记得秦氏当年与刘氏以不相合,秦氏也很想担任司衣一职,两人应当可算作对手,秦氏是否视刘氏为朋友玲珑不知,可她晓得秦氏尽管看不惯刘氏,却没有害过她。
过了立冬又到冬至,玲珑总算痊愈,先前因身上抹药都不能抱小团子,有时候她哭时玲珑连抱着哄一哄都做不到,甚是急煞人。
玲珑想这也许就是上天给她的惩罚,所谓多行不义,不觉亏心却心有所感,以后还是该收手时就收手,就怕天道报应不爽。
火炉里的火发得旺旺的,隔着镂空的花纹仍见红色的火舌舞动,素莲取银箸挑了挑,玲珑道:“行了行了,暖和些也好。”
白蔹进屋道:“美人,华宝林来了。”
素莲皱了皱鼻子,盖上炉子,“她怎么又来了,这么大冷的天也不嫌冷得慌。”
玲珑也接口道:“兴许她觉得冷天多走走能暖和身子。”
白蔹一本正经道:“美人,华宝林好歹是皇上的妃子,来拜访美人也是正常。”
玲珑郁闷地托着腮,道:“明白明白,请她进来。”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 记住哦!
☆、174
华宝林身着缃色鼠皮小袄,领口和半袖一溜绒毛绲边,淡淡松花色百花羽纱裙,头上插一只柳叶流苏步摇,俏生生笑道:“姐姐又在屋里躲懒,胜雪园里的梅花都开了,姐姐怎么不带小公主去外面瞧瞧?”
其实,宫里的花啊草啊她早就看腻了,玲珑脸上带笑:“天冷得很,我都懒得出去,妹妹在外面可有什么好玩的?”
宫女拿走华宝林的斗篷,她自身后转出一树红梅,摆到玲珑面前,邀功似地道:“姐姐你瞧!如此姐姐不用出门也能看到梅花了。”
玲珑忙命宫女将梅花插入宝瓶,请华宝林坐道火炉边上,“难为妹妹这样大冷的天还想着我,正巧我这几日前得了两斛产自南海的黑珍珠,待会儿妹妹走时带一斛回去吧。”
华宝林眼中欣喜口中却道:“我以一树梅花换了姐姐一斛珍珠,这样姐姐可吃亏了。”
玲珑抿唇一笑;“这有什么,珍珠虽为宝,也是死物,哪比得上幽梅暗香来得珍贵,妹妹尽管收下吧。”
华宝林起身谢过,认真道:“不怕李姐姐笑话,在我心里一直把姐姐当成自家姐妹,不,比我姐妹还亲些?”
就知道她一定会这样说,素莲在玲珑山身边悄悄翻了白眼,玲珑轻啜了口茶,亦笑道:“自然是姐妹,这宫里大家都是姐妹,要好好相处……”
“可我觉得我与姐姐格外不同些!太后娘娘于馨太妃交好多年,姐姐与我难道不格外亲些,况且咱们以前都住在春辉殿,比宫中其他人岂不亲厚?”
华宝林双眼晶亮,玲珑低头喝茶不语,她继续道:“姐姐一个人住在清宁殿怪冷清的,冬日连给姐姐折支梅花的人也没有。妹妹瞧着真是忧心。”
玲珑尚未回答,素莲就插嘴道:“我们美人可不是一个人住着,乐安公主也在清宁殿里,我们美人怎么会孤单,再说梅花什么的,我们院子后头就有。何必大老远跑到胜雪园去折!”
华宝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玲珑斥道:“素莲!”又对华宝林。“妹妹莫怪,我这里的人太没礼数,回头我一定好好管教她。”
华宝林强扯出个笑,道:“没事,姐姐的丫头自然……与别人不同些。”眼珠子一转,又道:“不过姐姐一个人辛苦管着清宁殿,难免有顾及不到的时候,若是有个人能帮姐姐的忙,为姐姐分忧。姐姐也可以更专心侍奉皇上照顾公主。”
又未等玲珑回答,素莲抢道:“美人,公主最怕人多吵闹呢,上回许多人挤来清宁殿时就吵得公主大哭不止。我们公主向来文静乖巧,就那一次哭得厉害,美人病着,还是皇上亲自哄的,皇上说了,以后清宁殿断断不能再让许多人来扰了清静,让公主受惊。”
玲珑重重点头,“确然,上回事出突然我看护不周才让小团子哭成那样,现在想起来心里还……”玲珑叹气。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华宝林尴尬非常,没坐多久就告辞离去。
玲珑长长舒口气。素莲道:“美人怎么这样容她,没脸没皮的就想搬进咱们清宁殿,好似搬进来皇上就会多看她一眼似的,找个缘由打发掉不好,何苦次次与她周旋?”
玲珑赶紧将手指竖在唇前,素莲缩了缩脖子,又望了一眼窗外来往的宫人,吐了吐舌头。
“隔墙有耳啊,都在宫里多少年了,还不小心些?”
素莲道:“别的就算了,她日日腆着脸到清宁殿来烦美人,是想分了美人的宠还是怎样?”
玲珑无所谓道:“反正我的宠也是从别人那里分的。”
素莲不甚服气,可想了想确实也是如此,一时默然。
玲珑拨弄着手炉,小声道:“刚才华宝林的话你也听见了,太后娘娘和馨太妃一直交好,现在春辉殿中除了张宝林,就住着她了,可见娘娘对她厚爱与信任,她从入宫到现在位份一直不见升,皇上现在又全然不往春辉殿去,她急着找出路,所以才天天磨我。”
素莲扁了扁嘴,“那美人就打算日日与她耗着?”
“过一日是一人,耗着的是她,又不是咱们。不是我不想帮她,只是她要迁出春辉殿去哪处都好,只我这里她不能来。”
正月里小团子已经过了周岁,皇帝为她取名为颖,玲珑还是爱叫她小团子,其他人也习惯这样叫她。李氏命妇进宫朝贺,又到漪澜殿探望太后,玲珑和李惜玉一旁作陪,漪澜殿里少有的人来人往。其实李氏的命妇们玲珑都不认识几个,见了也只能跟在太后身后微笑点头。李太后格外恩典,午后即让鲁夫人陪李惜玉回春辉殿去,李惜玉感激非常,给李太后叩了三个头,带着她母亲回去。
一直到傍晚暮色沉沉,来漪澜殿给太后请安的李氏女眷们各自回去,玲珑几乎累得脖子都直不起来了,匆忙卸下头上重重的发饰,换上家常衣服,跑去看小团子。
小团子就被安置在从前漪澜殿为绮公主准备的小房间里,一日不见,宋妈妈早哄她睡了,绮公主居然也在,姑侄两个趴在榻上头抵着头睡得正香,宋妈妈说长公主今天一直在陪乐安公主玩耍,玩累了干脆一块躺着休息。
阿绮这两年长大了不少,模样和拢香越来越像,身量未足却已经能看出将来是个美人,娇嫩的小脸服如凝脂,小团子整个身子胖胖的,像个小雪团子一样,睡觉的时候还会伸舌头舔舔,像饿了要吃似的,两人睡在一块,真是一副温馨养眼的画面。
可惜玲珑没看多久,就被李太后叫到香寮去,馨太妃和华宝林也在,玲珑进去时白檀正好从里面端着东西出来,朝玲珑挤了挤眼睛。
“刚才去瞧小团子了?”李太后手里拿着个小钵,将称好的香料逐一放进去研磨,馨太妃撩起袖子帮忙,华宝林低头站在一旁。白兰和云清侍奉在身边。
玲珑笑道:“去瞧了,和绮公主一块睡了呢。”
李太后手上动作顿了顿,“我道那丫头一日不见跑哪里去了,原来是与小团子玩去。”
馨太妃道:“长公主与乐安公主感情真好。”
李太后将小钵里的碎屑倒到面前铺开的绢布上,轻轻敲了敲,道:“阿绮贪玩,哪里都要窜窜。”
馨太妃却羡慕道:“贪玩些还不好?我们阿继就是太懒了,成天不肯出门,对吃的倒格外积极。”
继皇子早被馨太妃养成个小胖子,大冬天的走几步都要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当然懒得出去,大家想到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两声,馨太妃不甚在意这个,自己也跟着笑,忽而道:“如此说来,我们阿继总对李美人做的甜点念念不忘呢,最近怎不见李美人像从前那般爱再做吃食。”
自那次下毒的事后,玲珑再不敢轻易为他人做吃食,馋瘾上来了,便自己做自己吃。可谓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李太后道:“她怀了小团子后哪里还能随便到厨房折腾,现在又要照顾孩子,自然没闲工夫再弄那些。”
玲珑笑着点头,馨太妃拍拍手道:“瞧我这记性,倒忘了李美人现在已经是当娘的人了,照看孩子很辛苦吧。”
玲珑微笑道:“多谢太妃关心,好在还有奶娘跟着帮忙。如果齐王喜欢,过几日我就做些送去太妃那里。”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忙你的吧,阿继那孩子,对吃的多惦念些,你做的好吃他便记着,改日让厨子换个花样哄他,一时也不是非要不可的。”馨太妃话锋一转,有些怜悯道:“不过如今李美人帮皇后娘娘管事,又要照顾孩子,看着真是辛苦,可有想过找个帮手为自己分忧啊?”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 记住哦!
☆、175 独居清宁
玲珑一抬眼,发现李太后也在香雾缭绕中抬眼看自己。微不可查地牵动嘴角,又低下头倒弄她的小钵。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太后想顾全多年情面要帮华氏一把,好像又不是,李太后最看重的还是自家的利益,先帝在时和馨太妃交好也是长久不见显山露水的,直到后来馨太妃从上官太后手里夺了小齐王来抚养,李太后在此事上有推波助澜之功。
华宝林一心想搬进清宁殿,因为春辉殿再无宠幸,再住下去华宝林只能眼看着青春流逝。但她住的春辉殿是属于李惜玉的地盘,李太后要是允了,先不说玲珑这里会如何,首先就伤了李惜玉面子,李太后护短,先前李惜玉再忤逆她也没有认真对李惜玉怎样,华宝林无论是在春辉殿还是在清宁殿都属李氏势力范围之内,以玲珑对太后的了解,她应该不会为了华宝林破坏玲珑和李惜玉那点少得可怜的和气。
如今玲珑和李惜玉两个是井水不犯河水,相互间的平衡就像结着一层薄冰的河面,表面平静,一旦打破定是激流迸发。英明睿智的李太后当然不希望她们之间的平衡打破,也不希望她们窝里反,因为这样会让他人有可乘之机。
话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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