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负重伤,杀得了我么?”月无痕的声音很是飘渺,却已然心动。
对方说的很有道理,他将无所争议的取代杀王焦风在青衣楼的地位,实际上这也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况且,对方能够灭杀焦风与风起等人,未必不能灭杀自己。
“想试试看,来吧!”楚人狂冷哼一声,手中刀芒闪耀。
双方陷入死一样的寂静,仿佛都在细心聆听那边沉浸在新年的喧嚣。
远去烟火奔腾与这里的宁静衬托出很大的反差,月亮静静地悬挂,终于,它散发的银光开始暗淡,逐渐消退,直到完全消失。
………【第四十六章造化弄人】………
汉河河畔,孟海棠默默将第九十九盏水灯放入河水中随波逐流。眼前是一长条她放置的水灯,一眼望去好似一条闪亮的灯河,煞是好看。
“楚大哥,九十九盏水灯保你平安!”
孟海棠站起身,口中喃喃自语。别看放置水灯很简单,但数量多,也是体力活。她只觉得眼前点点金花闪烁,仿佛看到楚人狂笑吟吟地到来。
“谁?”不远处河畔垂柳下有一个乌篷船,原本无人看管。此刻有人跌入其中,顿时引起蓝衣女子的警觉。
丝丝细微血腥气飘荡过来,蓝衣女子示意青年剑客查探,她一声轻喝也引起孟海棠注意,快速走上岸边。
“大小姐!”青年剑客手中长剑‘哐当’出鞘,停顿一息却又重新回到剑鞘,他回头一叹,语气充满矛盾。
蓝衣女子闻言眉头一皱,却是知道此人与孟海棠关系不一般,否则青年剑客杜朗不会这般模样呼唤大小姐。对方显然受伤严重,想了想,她还是扶住孟海棠,小心靠近。
“楚大哥!真的是你!”孟海棠一声惊呼,喜悦的泪水在眼眶内打转,她很快发现问题,随即转头说道:“云姨,快点,他受伤了,你快救他!”
楚人狂勉强睁开眼睛,很想重新激起手中刀芒自卫,不曾想伤势过重,身体各个部位不听使唤,最终无力地闭上双眼,隐隐听到蓝衣女子的一句话。
“大小姐,此人救不得,应该将他押送青衣楼总坛,交给你爹发落!”
“不行!云姨,你不疼海棠了么?求你救他!”
孟海棠如同被蛇咬一般,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身体一转,伸直双臂拦在蓝衣女子身前,唯恐蓝衣女子对楚人狂不利。
“青衣楼三王逐一死亡,根据铁王赵开山手下活着的几名十八铜人介绍,伏击者是一名少年神态与楚公子极为相似,结合先前证据,他就是灭杀青衣楼三王之人。这里距离杀王焦风山庄不过数十里,看看时辰也正好逃到此地!”
感受到孟海棠神色坚定,蓝衣女子心中泛起无限痛意。她看着孟海棠一天天长大,将其视作自己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现在为了一个青衣楼敌人而与自己决裂。
“我不管,楚大哥救我数次,我岂能见死不救!云姨要是不依海棠,我就死给你看!”
孟海棠终于哭了,先前看到楚人狂激动的泪水化作无限痛心夺眶而出,至于江湖恩仇,与她无关。手中一柄锋利的匕首挥出,紧紧顶住自己咽喉。
“使不得!”
青年剑客杜朗第一个大喊,立刻将眼光扫向蓝衣女子。他心中甚至在想,如果对方不依,他为了孟海棠,甘愿与蓝衣女子一战。
“哎!大小姐,你、你···”
蓝衣女子苦苦地闭上眼睛,叹息着说道:“好!就依你,日后的痛苦就要你承受了!”
时间最是公平,不管世人如何生存,它对每一个人都花费同等精力,就看谁人的福大命大,能够把握更长久的岁月,留住自己的记忆。
丝丝清香渗入楚人狂鼻腔,逐渐激活他的神智。这香味很是好闻,期间更是夹杂少女**的幽香,熟悉的感觉令他如痴如醉。
静静地,他听到吐气如兰的声音,这声音充满关切,充满忧虑,充满激动。原本他可以立刻睁开眼,但为了留住这美好感觉,楚人狂装作昏迷,细细地体会。
“楚大哥!楚大哥!”
孟海棠声声呼唤响彻在耳边,逼得楚人狂不得不睁开双眼,轻轻一笑。
“你吓死我了,一睡就是四天。楚大哥,在我这里,好好养伤,没有人会惊扰你!”孟海棠欢欣鼓舞地笑道,握住楚人狂的双手赶紧脱开,脸上泛起红潮。
温暖而又轻薄的棉被盖在楚人狂身上,雅致的房间布局显示孟海棠的素养。他轻轻叹息,很想告诉孟海棠,他是青衣楼的敌人,或许是灭杀孟天龙的不世仇人。
救活敌人,就是对青衣楼的残酷,也是对父亲孟天龙的残酷,最后的结局也许是要孟海棠来承受。
“何必救我,只会带给你无尽的痛苦!”楚人狂望着头顶一片粉红幔帐,缓缓闭上眼说道。
接二连三的受伤,使得他生机渐渐散去,原本以为自己命中该绝,不曾想遇见孟海棠,只能感叹是造化弄人,老天有意捉弄自己。
孟海棠美丽、清纯,还有如水般的温柔体贴,原本与楚人狂相遇是人间天作之合。偏偏扯上仇恨,让完美留下一个缺口。这不是楚人狂的错,也不是孟海棠的错,只是现实的残酷要两人稚嫩的肩膀来承担。
“老天让我遇见你,是对是错我愿意!只要楚大哥平安无事,海棠无怨无悔!”孟海棠甜甜一笑,将蓝衣女子所有叮咛放置脑后。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楚人狂无话可说,唯独心中的扯痛越发剧烈,比起伤口的疼痛厉害百倍。毕竟他只是少年,仇恨不能代表全部,使得内心的挣扎越发浓郁。
窗外,蓝衣女子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久久不能释怀。从杀王焦风那里传来的讯息,结合先前证据,越发证明楚人狂就是幕后凶手。
于公,她要禀告青衣楼楼主孟天龙,于私,却要让孟海棠过得幸福。哪怕幸福很短暂,而且以后的痛苦更甚,她也无法狠心让孟海棠现在就沉浸在痛苦之中。
一个与青衣楼有着血海深仇的少年,一步步踏上复仇之路,却要一个仇人的女儿为他付出一切。这世间公平吗?
蓝衣女子心中叹息,缓缓走过孟海棠房间,看到青年剑客杜朗虎视眈眈的目光,叹息声更重。她知道,一旦自己对孟海棠稍有不利,恐怕第一个跳出来拼命的便是杜朗。
“我将她看做是自己亲生女儿,我会对她不利吗?”蓝衣女子心中自嘲,无视杜朗尖锐的眼神,摇头离开。
数天后,楚人狂在孟海棠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可以起床活动。原本他可以早两天起来,却被孟海棠牢牢按在床上,深恐留下后遗症。
“你伤势很重,最重要是毒气蔓延,好在云姨东奔西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你医好!来,尝尝我亲自为你熬制的药汤!”
孟海棠婉然一笑,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正如几个月前的莲子汤。无尽的温柔宛如开天辟地的闪电,将楚人狂站起身的躯体击落在床头。
“让你受累了!我无以为报!”楚人狂左手按住胸口,右手却是牢牢握拳。柔情似水,无法阻拦他的计划实施,当最终刺刀见红之时,连他自己也无法预料如何面对孟海棠。
“楚大哥,你救我数次性命,海棠回报还来不及,不要笑话我了!”
孟海棠努努嘴,一副娇嫩可爱的模样,一屁股坐在床头,轻轻地舀出一瓢汤药,笑着喂给楚人狂嘴边。
养虎为患,这是江湖人大忌。孟海棠知道楚人狂与青衣楼必有深仇大恨,却甘愿当做一个青衣楼的罪人,一个父亲的罪人。她别无他求,只希望楚人狂快乐,她自己也就满足。
不同人有不同的想法,在蓝衣女子看来,她是太痴迷,以至于迷失自己。在青年剑客杜朗看来,她是为爱付出一切在所不惜,正如杜朗心中所思一样。
“楚大哥,你还没有告诉我名字呢!这太不公平了!还有,以后不允许你叫我孟姑娘,要喊我海棠!”
看着楚人狂老老实实地喝过汤药,孟海棠笑得像花一样,歪着头调皮地问道。
“呵呵!知道多了不是好事,既然你问起,我不妨老实对你说。楚人狂,是我的大名,或许告诉你爹,能值不少银两!”
楚人狂心中无限挣扎,努力地坐直,握住孟海棠的手说道:“海棠!造化弄人,你我皆是苦难者!”
第一次喊出海棠这个称呼,楚人狂如释重负。这一刻短短的几息,他心中的情感好似蹦堤的洪流,完全压制仇恨带给自己的桎梏。
滴水穿石,楚人狂不知道孟海棠如水的柔情最终是否击溃自己心中仇恨的大堤。但告诉对方实情,能够令他胸怀坦荡荡,是生是死无所畏惧。
“楚大哥,不要说了,我不是江湖人,不管江湖事,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孟海棠放下手中瓷碗,不顾一切地抓住楚人狂双手,唯恐对方不翼而飞。正如她自己当日所想,缘分只有握在手中,才是真实的。此时此刻,幸福就在眼前,她无所顾忌。
两人眼眸对视,心中泛起滔天巨浪,只是男女有别,想法却是有所不同。
花州城南区一栋普通的瓦房内,有两个人呆如木鸡地坐在一起,浑身瑟瑟发抖。
“老哥,你说他是神手帮弟子么,为何连杀焦大老爷与属下三大弟子,这事你我都有参与,一旦走漏风声,咋办!还有,我这些天尽量心平气和,连一只蚂蚁也没有伤害,解药呢?”
白白嫩嫩的凉皮哭丧着脸,悔不该搭上楚人狂这个煞星。
“看你这副熊样,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俩不说,谁知道!解药吗,楚公子说了,药性一过,就没事了!”
姚芊羽强自镇定,摆出官差的气势,挥挥手说道。
………【第四十七章劝酒】………
花州城老百姓今年年关过得很郁闷,所有青衣楼弟子全部取消休假,不放过城内任何一个角落。他们带着一腔怒火在城内搞得鸡飞狗跳,使得紧张的气氛传染至城中每一个人。
青衣楼弟子损失的不仅仅是一次年关休假,最重要的是杀王焦风与三名弟子一起死在府邸与城内,极大地打击他们的士气。在他们看来,这是迄今为止对青衣楼发出最**裸的挑衅。
根据现场情况判定,凶手受伤严重,绝对逗留在花州城内。
数天来,三千青衣楼弟子采取的地毯式搜索却未取得丝毫线索,凶手似乎在花州城内蒸发,引起楼主孟天龙勃然大怒,决定亲自挂帅督阵。
楚人狂伤势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心中的包袱越来越重。孟海棠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像是自己的妻子一样默默奉献。这份情宛如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每次想起即将采取的计划,浑身每一寸肌肤都处在撕裂般痛苦之中。
这里是孟海棠私人空间,除了蓝衣女子云如意与青年剑客杜朗,没有第三个人能够靠近这栋木楼,给了楚人狂最大的安全保障。
昏迷疗伤期间,皮囊内的银票、飞刀以及《万草纲目》书籍等一干物品原封未动,显示蓝衣女子云如意极高的江湖人素质。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确定楚人狂的身份,看不看无所谓了。
“楚大哥!外面开始化雪,要不要到窗口看看?”
孟海棠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走进房间,粉嫩的脸庞冻得红扑扑,唯有春天般暖洋洋的笑意更加彰显她的美丽。
半个月后就是孟天龙五十大寿,为了照顾楚人狂,她没有时间准备礼物。虽说云如意几次提醒,她绝不离开楚人狂半步。
“万一我不在的时候,有人对楚大哥不利,后悔都来不及!”她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小心翼翼地呵护。
“海棠,我看还是换个房间,这些天占据你的闺房,实在抱歉!”
楚人狂站起身,接过瓷碗放在桌上。两人四只手碰在一起,刹那间产生一股微弱的电流,令孟海棠脸色更加鲜艳。
“说过不许再提此事,否则我生气了!”孟海棠执意要楚人狂坐下,像往日一样,由她一勺勺地喂药。每当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少女。
昏暗的阳光还是带来一丝春天的气息,山谷内逐渐露出一块块深色的山石,雪松抖落压在身上一个多月的白袍,阵阵绿意开始展露。
楚人狂坐在窗前,显得心神不宁。伤势的好转加上孟天龙五十大寿的日子临近,他的计划必须的执行。扫视一眼充满幸福色彩的孟海棠,那股疼痛又爆发起来。
“安慰一个人,就必须伤害另一个人吗?师傅、师叔,你们在天之灵告诉我,我这样做是对是错!”
渐渐地,楚人狂觉得浑身的血液冰冷,一阵阵暴虐的杀意涌上心头,仿佛有个人在对他说:“你能怎么样,脚步踏入江湖复仇路,还能收手吗?你选择这条路,就要做好承担责任与痛苦的准备!”
“楚大哥,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好难看!”
一直关注楚人狂的孟海棠伸手抓住楚人狂胳膊,眼神充满惊讶。
“没事,想起你为了我没有时间为孟楼主准备礼物,心中难受!”楚人狂抬头一笑,脸色恢复正常笑道。
“对了,我小的时候,最会做叫花鸡这道菜,要不我教你怎么做,到时候你专门献给你爹,他一定感动!”
话音落定,孟海棠喜笑颜开,双手鼓掌叫好,连忙拉起楚人狂的手笑道:“这就教我去做,我怕自己太笨,学不来!”她精神振奋,未曾留意楚人狂眼中的挣扎与痛楚。
两人走出木楼,却见云如意站在楼下,一脸谨慎地看着。不远处,杜朗默默注视一颗雪松上快要落下的积雪,皱眉思索。
“云姨,我想到送给爹的礼物了!”孟海棠兴高采烈努嘴一笑,率先走向厨房。
“是吗?那就好!”云如意笑笑,等楚人狂走过身边时,轻轻说道:“不管你是谁,对别人怎么样,希望你不要伤害大小姐!她对你一片痴情,是无辜的!”
“前辈是在与我说话么?”楚人狂故意大声说道,直到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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