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他打定主意,一股超强的气势顿时爆发,白发衣袍齐齐无风自动,发出猎猎劲风。这一刻,他不再是百兽山外围的一名普通老猎手,而是当年叱诧风云的血影狂刀铁旗。
身形一动,便已在十余米开外,显见多年来他的功夫越来越精深。
几个起落,铁旗的身影便迈上山谷顶峰。正待杀入百兽山深处,就感觉到远处半空中传来‘噼啪啪’的风吼,一股熟悉的气息随风而来,其中夹杂细微的血腥味。
他已是武学后天大圆满境界,夜视能力极为突出。不到几息,就看见楚人狂双手托着黑乎乎的黑瞎子王躯体,踩在树枝顶端处飘逸而来,将自己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手托黑瞎子王近二千斤的皮肉可以轻松飞越枝头,比我还有气势!”
直到铁旗顺着半空中的风吼看到那巨型飞鸟风筝的影子,他才哑然失笑,终于明白楚人狂倒腾半天,收集红血竹、野猪皮与牛筋的作用,心中越发喜爱。
“报告师傅!圆满完成任务,请验收!”
楚人狂看到师傅挺直腰杆稳稳地站在枝头,也是笑意盎然。接着将手中的黑瞎子王庞大的躯体向前一推,忽地撞击过来。
“我累了!该师傅练练手了!”
他顽皮地一笑,猎鹰般消失在枝头高处,留下铁旗的阵阵笑骂。
黑夜里,扈家庄的绝大部分猎手家庭都已入睡,唯独有一处山谷内的茅草屋还有灯光。
“为师一生身无长物,仅有血影狂刀为伴。月州城区离此二千余里,明日咱两便要起身赶路。上次飞鸽传讯说弟妹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原本准备送上一张虎皮,不曾想黑瞎子王出现,这身毛皮却要好上百倍!”
铁旗熟练地一刀刀将黑瞎子王油光水滑的外皮剥下,一边对一旁嘟着嘴不满定亲一事的楚人狂感叹。
“师傅,为什么我要与李若离定亲,我还没有长大成人玩够呢!”
楚人狂无法改变事实,唯有在一旁不满地嘀咕。他双腿盘坐在石凳上,用指甲狠狠地在木桩表面划动,发出‘嘶嘶’刺耳声。
“傻小子!定亲又不是要你们结婚!不过你要记住,一旦定亲完毕,李若离便永远是你的女人!你要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保护她!”
也许受到自己说话语气的感染,铁旗放下手中的柴刀,转过身有力地握拳一挥,摆出雄壮男人的雄姿。
哪知楚人狂白了他一眼,双手托腮,口里不知道叽里咕噜地哼哼什么。他顿觉无趣,略微尴尬的继续分解黑瞎子王庞大的躯体。
吴国疆域广阔,历代吴皇极为注重道路建设,每一个州府都有数条平整的官道想通。
在一条通往月州的官道之上,一老一少背负着大包小包并排走着。
老者白发白须,身材魁梧,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隐隐流淌。少年虽是一脸稚嫩,乌黑的眼眸里却是释放少有的睿智与静气,鼓鼓的背囊在他身上显得轻如鸿毛。
“走上这条官道,你便是一名意气风发的江湖少年!”
老者一顿脚,豪迈地笑道。
………【第六章高手多寂寞】………
吴国人口稠密,各地物资流动很是频繁,经济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周边接壤的越、齐两个更大的国家。
官道上人来车往,显得热闹之极。只是由于马路宽阔,加之对于形形色色赶路陌生人的本能戒备,相互之间很少打招呼。
每隔十余里,官道两旁便有大小不等的茶楼为行人提供方便,吃喝住皆是一条龙服务。
一只马队从楚人狂师徒俩人身旁疾驶而过,马蹄上系有一小片棉布拖着,溅起浓密的灰尘,将两旁行走的其他路人呛得连连咳嗽,前方马队里却出来一阵得意的哄笑,似乎很欣赏路人的这些反应。
“走了几天,你的细胳膊嫩腿想必也累了,我们到茶楼去歇歇脚!”
如果其他普通的江湖豪杰有楚人狂现在的武学实力,恐怕早就追上前呵斥一番对方的恶作剧。铁旗从徒弟眼里看到的唯有淡定之色,没有丝毫血气方刚的冲动。他拍拍楚人狂的肩膀,指了指一边的茶楼。
“我都十四岁多了,不累!”
楚人狂努力地将腰杆挺直,脚步却是不自觉地走向茶楼。时间已是中午,即使身体不累,肚子早就饿了。
茶楼生意很好,几十位赶路的商客占据了最好的木桌。俩人也不介意,在角落里找个地方坐下。
“青衣楼的龟孙子们跑到月州来嚣张,要是老子在路边,还不得拧下他们的脑袋!”
靠窗的木桌边坐着四位身材魁梧的壮汉,从腰间挂着的刀剑看出乃是月州的江湖豪杰。其中一位最年轻的汉子眼看马队撩起滚滚灰尘几乎顺风吹进茶楼,顿时气呼呼地一拍桌子。
他一声怒吼,立刻引起其他休息的江湖人士的共鸣,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评论青衣楼的是非。
“四弟!休得胡说,青衣楼年初已经将水州的权力帮给剿灭,独霸江南水、花两州,实力已是如日中天。对付他们自有日月山庄的神仙侠侣李庆阳夫妇出面,轮不到你我这等人士品头论足!”
四名豪客中为首的大汉眉头一皱,轻轻敲打桌面,示意口中的四弟禁言。江湖险恶,言多必失,何况青衣楼隐隐有一统江南武林的架势。
他们这一桌不再谈论青衣楼与月州江湖的事情,另外几桌商客却是无所顾忌地打开话匣子。
“月州有神仙侠侣李庆阳坐镇,还怕区区青衣楼!来多少给灭多少!”
“是啊!据说大侠李庆阳结拜大哥血影狂刀铁旗当年可是横扫吴国江湖无敌手的英雄,谅青衣楼也不敢染指月州武林!”
“非也,非也!你们不知道吧,听说青衣楼背后有吴国皇家势力的影子,皇家早就垂涎江南的富饶,准备将其牢牢握在手中,否则以权力帮那般雄厚实力,怎会轻而易举地被青衣楼吞并!”
“皇家势力又如何,江湖事还是得江湖人来解决!你们不知道吗,听说神仙侠侣的独苗李若离准备和血影狂刀的传人定亲,这样一来谁敢打月州的主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茶楼的气氛顿时热闹非凡,使得大家一时间忘了自己来茶楼休息的目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铁旗与楚人狂吃着面条,将大家的言论尽收耳中,心中却开始沉重起来。
楚人狂与李若离定亲一事唯有他与李庆阳夫妇知晓,自己没有说出去,想必是李庆阳夫妇传到月州江湖。以李庆阳领导月州武林十余年的阅历,这么做肯定是有用意的!
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强烈感觉涌上铁旗的心头,不由得暗自为结拜兄弟李庆阳担忧起来。
直到铁旗与楚人狂吃饱喝足离开茶楼,里面十余位商客还在七嘴八舌地争论不休,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你在想什么?”
看到楚人狂日有所思地样子,铁旗笑呵呵地问道。
“我在想李庆阳叔叔的麻烦事来了,说不定要试试师傅的宝刀还锋利否!”
楚人狂话语中蕴含饱经风霜的味道,像是一名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老油条,而且是一针见血。使得铁旗一愣一愣地看着他,半响没出声。
离月州城区二千里的路程,即使是有内气护体的师徒俩人也要走上半个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楚人狂挺着十四岁的肩膀一路上没有半句怨言,从未提起租马车赶路,令铁旗深感欣慰。
前方是一个三岔路口,周围却是一片茂密的桦树林,清风吹过,立刻响起‘哗啦啦’的枝叶摩擦声。
在三岔路**汇处,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沉香木打造的外框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鸟兽,内框则是柔软的鹿皮悬挂,将里面的人掩藏着严严实实。
两匹乌黑发亮的乌骓马自顾打着响鼻,脖子上装饰有闪闪发亮的金银饰品,一名与楚人狂年龄不相上下的少年坐在驾车位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路上来往的行人。
铁旗与楚人狂远远地看见这辆马车,行走的步伐却越来越慢,好似不堪负重。
一切都很正常,铁旗丹田内却是一番沸腾,一股强烈的战意毫无遮掩地爆发。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暗中对楚人狂说道:“你要小心,师傅的麻烦先来了!”
吴国江湖中能够让铁旗展现如此凝重神色的人物绝少,楚人狂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默默点头之后静观其变。
“公子!我想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马车上青袍少年微一转身,恭敬地对马车内说道。
一只苍白的手轻轻将车帘拉开一道细缝,看着铁旗几息,这只手的主人缓缓走出马车。
这是一名青年书生,看年龄不过二十余岁,一身朴素的白袍与装饰华丽的马车显得格格不入。他脸色苍白无血,嘴唇反倒乌红,唯有一双眼睛中散发无边冷意。
“越国秦无忧,有幸见过吴国第一高人!”
秦无忧抱拳一礼,简短的一句话,却听到他轻轻咳嗽三声,显然身体有恙。
号称天下第一剑的越国贵族公子秦无忧即使在吴国也是大名鼎鼎,正如血饮狂刀铁旗当年在越国声名远播一样。
他十六岁出道越国江湖,一柄鱼肠剑走遍大江南北未遇敌手。每一位越国武林豪杰皆以他的存在为自豪,更曾一剑劈杀晋国大豪东方求败,使他逐渐成为剑道神话。
根据历代国与国之间留下的默契,各国的武林人士很少越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邻国的关系都一向不怎么好。
秦无忧来到吴国暂且不说,却在此通往月州必经之地等候铁旗,说明是有心人所为。铁旗轻轻点头,抱拳还礼说道:“公子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铁旗以礼相待并不是尊重秦无忧越国贵族公子的身份,而是对于他无以匹敌的剑道造诣,他们都属于对武学有着超强感悟与痴迷的同类人。
“寂寞!是寂寞促使我找到你,很想看一看血饮狂刀的风采。你退隐江湖太早,这个念头压在我心中好久、好久。”
说话间,一只鸦雀不合时宜地在枝头鸣叫,秦无忧咳嗽中抬眼一望,随即看到鸦雀粉身碎骨,化作一蓬血雨洒落。
他以鸦雀为对象,小小地在铁旗师徒面前展示一把自己犀利的剑气,似乎在激起铁旗的共鸣。
“很好,寂寞的滋味原本只有你我这等人才能享受!既然你来找我,我铁旗今天就如你所愿,帮你从寂寞中解脱出来!”
秦无忧话语虽被他自己不间断的咳嗽打乱节奏,却是实实在在地显示高处不胜寒的高手寂寞之意。铁旗曾经也是深深体会到这种刻骨铭心的悲怆,只不过楚人狂很好地填补那份空白。
压制多年的战意此时不再隐藏,他对着路边的桦树林一指,示意大家避开过往的路人,找一处僻静处较量。
四条人影悄无声息地没入茂密的桦树林,唯有一辆华贵的马车孤独而立,两匹乌骓马偶尔摆摆头,发出一二声响鼻,告诉路人自己的存在。
“剑童无心!”
秦无忧指着身边青衣少年,咳嗽着说道。一声声无法控制的咳嗽使他白袍阵阵颤栗,或许是用力过猛,苍白的脸上才涌起一丝病态的血色。
“徒弟楚人狂!”
铁旗还之以礼,白发在内气的激荡下翩翩飘飞,像一头迎风而立的雄狮。到他这种武学境界,年龄已不是逃避战斗的借口。
楚人狂解下背囊,小心地将血饮狂刀放在师傅手中,眼光充满信任,随即默默无语地后退十余米。这种级别的战斗不是他现在可以参与得了的,却必定可以从战斗中学到经验。
青袍剑童无心也是双手奉上鱼肠剑,随后低头退开。他双眸同样散发对秦无忧的信心,热烈的崇拜之色毫不掩饰。
这里是桦树林内的一处小山包,树木相对较少,除了几声虫鸣,一切都很安静。没有其他人打扰,正是适合对决的好场地。
吴国第一刀对阵越国第一剑,这个消息要是传出江湖,不知有多少豪杰为之疯狂,只恨自己薄命,无法亲眼目睹这一盛况。
“请!”
“请!”
双方礼毕,不需任何准备,刀剑齐出。
………【第七章英雄惜英雄】………
桦树林内的一处小山包,原本享受这份安静的花草树木还有那些打瞌睡的虫鸟,被一股惊天巨响惊醒。紧接着狂暴的冲击波拔地而起,无数枝叶被瞬间绞碎,稍许细一些的枝条也未能幸免,齐齐折断随着风暴飞扬。
“锵!”
这一声刀剑碰撞,宛如虎啸百兽,在风暴内清晰传出。
刀振翅高飞,剑直射天际。一招之下刀剑齐飞,很久之后才听到“噗噗!”的落地声,抱住树干观战的楚人狂与剑童无心赶紧顺着声音找去。
铁旗白发略有凌乱,浑身的气势却是越发高涨,神情自若地看着秦无忧。
秦无忧脸上红白之色交替变化,剧烈的咳嗽令他紧握双拳,唯有眼眸内的冷意夹杂着极度的兴奋。
“好刀!好刀法!好对手!”
一柄柔软的纸条被秦无忧握在手中,他咳嗽着接着说道:“五年了,没有一个所谓的英雄可以接我一剑,看到你,我不再寂寞!看好了,这是纸剑,要比鱼肠剑更加锐利!”说完,右手轻抖,纸条顿时笔直,释放一股强烈的杀气。
“无碍!你有纸剑,我有木刀!今日一战,令我意气风发,最少年轻十几岁!”
铁旗随手一召,便有一根枝条握在手心,枝条上残存的叶片还在流淌细微汁液,散发淡淡的清香。
越是强劲的对手,越能激发他内心的磅礴战意,令自己重回巅峰状态。刚才一招较量,也证明越国第一剑秦无忧不是浪得虚名,能打成平手,足以见证对方的优秀。
“再来!”
秦无忧挺直腰杆,眼光猛地一缩,手中纸剑无声无息地向前刺去。这一刺,不带有任何内气宣泄,没有丝毫声音打扰刚刚沉静下来的气氛。
铁旗同样手腕一抖,枝条在手中如同万钧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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