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祠村真他妈得恩公的神气了,会出这样葱灵俊秀的漂亮妞儿,水牛这憨小子算什么东西,竟有如此艳福!龙青坡倚着路边的老杨树连吸了几支金旗烟后,才骑上他的破飞鸽拐向去恩公祠的路。
一见吕叔,龙青坡就说:“老战友,给你擦屁股来了。”吕叔笑着连声质问:“你不擦谁擦?俺恩公祠的甜瓜、芝麻叶、小磨香油,还有老鳖你可没少吃!”
吕叔与龙青坡是老交情了,两人曾在鸭绿江那边蹲过一条坑道。恩公祠村距莲池镇十几里路,动动腿儿就到了。可吕叔很少上门找龙青坡扯闲天,刚转业那会儿还走几趟,后来就断了私交。要说一辆车拉去又一辆车拉回来的复员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和尚不亲帽儿亲。再说他俩还合谋将阿妈尼装进汽油桶里,才得以蒙混过关。彼此交往该一如经线般稠密才对。吕叔对此解释有两种说法,一种是面儿上的,一种是私下的。面儿上的说辞是:“人家是镇官哩,咱巴结不上,也不拿热脸去贴他的冷腚。”此话传到龙青坡的耳朵里,龙青坡很风度、很大度地笑着摇摇头说:“这瞎驴,还是当年的老脾气,一点儿未改。”吕叔私下的说辞,是发表在喝醉了酒之后。吕叔说:“姓龙的算啥###玩意儿,就凭他那几个死工资,会竖起三间大瓦房?他要是没贪污,把我这只好眼抠下来当泡泡儿踩。就说吃吧、拿吧、占吧,不算大问题,可他多少年的恶习不改,照样掂着###乱戳,这能当儿戏?对这号熊人拉出去枪毙就不亏!”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传到龙青坡的耳朵里,他也就风度不起来也大度不起来了,脸一如水碗碗儿般的阴,竟一晌无话。
龙青坡是代表上级组织来的,吕叔心里再系疙瘩,可这点儿原则性还是有的。见面一如过去打几句嘴巴仗,依然管吃管喝好招待,说一些村里的事还望老战友多支持之类的官面话。龙青坡喝成晕鸭子后说:“召集人吧,开全体村民大会。”吕叔说:“歇歇再说吧,瞅瞅你的脸都成猪肝了。”龙青坡说:“就凭你这几杯酒想撂倒我?球门儿没有!”
龙青坡在大会上,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吕叔停职检查。龙青坡说:“要说我是不该先拿卫民开刀,俺俩是老战友,今儿中午又刚刚在一块喝了酒。但是关系归关系,问题是问题,不讲点儿原则性儿那叫共产党?我是酒肉穿肠过,原则心中留,这一点儿是绝不含糊的。你们恩公祠的问题是很严重的,修建恩公祠水库,是地委县委镇党委的重大决策,地委海书记有重要批示。水库修好了建成了,你们恩公祠是最受益的村子嘛!可你们村子在修水库上热情不高,劲头不大,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严重得很哪!这只是一个方面,另外,你们村领导的政治嗅觉麻痹,坏人活动猖獗,有的采用牛魔王钻进孙悟空肚子里的战术,已打入我们革命阵营内部来了,阶级斗争很复杂嘛,我们如何能视而不见?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龙青坡接着宣布对“戴帽儿”的实行集中管制、晚间民兵巡逻、村民不许乱走动串联等纪律……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吕叔这只头羊被一棍打蒙,恩公祠村便乱了套。大家心里都忽忽嗵嗵敲乱鼓,知道龙青坡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此番是下了大工夫的。不少人都揣摸龙青坡的话外音,到底谁是牛魔王?咋着钻进孙悟空肚子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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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龙主任(2)
给水哥上了一“绳”后,“盖子”就算揭开了。弄半天龙青坡说的牛魔王是水牛。要说水牛也属贫农世家,与牛魔王咋也沾不上边的。龙青坡一锤定音:自水牛与水哥的二妞荫定了亲后,“牛气”便上身了。
如果水牛是在家打坷垃种地,这牛气也伤动不了筋骨,偏偏水牛是穿军装的,据说眼看就要脱掉两个兜儿,换上四个兜儿了。龙青坡就此上纲上线道:“军队是什么?是国家的柱石,让水牛这样的混进去不说,还要成为军官,这难道不是典型的牛魔王钻到孙悟空肚子里吗?而这一切都是吕卫民这村长瞒天过海,一手包着盖着办成的,这事儿还了得!”
吕叔屁股后也有了“跟班的”,就像不离身的尾巴。听龙青坡的话味儿,吕叔的村长是干不成了,回头再上一“绳”儿,他这一辈子就去球了!
龙青坡虎踞龙盘在莲花山教堂里。这小院是供奉耶稣基督的,始建于明清,虽历经战乱,但基本保存完好。一色的青石青砖结构,尖窗拱顶,尤其是这里围墙高高、老树参天,枝头高悬几蓬鸦巢。这群乌鸦有数十只,早晚齐声嘈杂,聒噪出静谧,亦聒噪出阴森。
龙青坡选中的就是这氛围,他说这里很适合审讯。
龙青坡临时的寝办合一的处所在后堂,到达这里须经大门、前堂、中堂。龙青坡审人一向是天马行空,连书记员也不要的。龙青坡信奉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他总是笑眯眯的,似乎连高腔儿也不会,至多是阴了脸说声:“你真的成心把我气死吗?”他这么说时手就开始捞摸拴在桌腿上的绳子,只需轻轻一顿,悬于中堂的小铜铃就会炸响,顷刻便有人鱼贯而来听命。他若挥挥手,就是放被审者一马;他若是用大拇指摩抚下巴,就是让人带下去“修理”。修理的地点在前堂,高吊、跪砖头、站板凳、抽皮带……不一而足。
荫经过前堂时,正挨修理的是水哥。
一根绳子缠了水哥的双臂,高吊在梁头。
有两条皮带正抡圆了抽,水哥发出的惨叫已绝少人腔儿。荫是苍白着脸冲进后堂的,她扑通一声跪伏在龙青坡的面前,连声哀求道:“饶了俺爹吧,饶了俺爹吧……”
龙青坡放下手里的芭蕉扇,忙弯身去拉。他没有像通常人那样去拽胳膊,他选择的方式是拽领角儿。他似乎没有用特大的劲儿,荫的短袖衫儿便“刺啦”一响,五个扣子全部崩落,露出了里边的小红衣裳儿,还有半截儿白生生的肚皮。就在荫慌忙去掩的一刹那,已被居高临下的龙青坡尽收眼底,还包括藏在小红衣裳里边的包包儿的大部。
一饱眼福的龙青坡吸溜着鼻子,又坐回了他的案前。他让荫坐在他下榻的木板床上,用指关节敲打着案面说:“饶不饶你爹不在别人,就在你能不能如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荫鸡啄米般地点着头说:“如实回答,如实回答,你问啥俺就答啥!”
龙青坡开始问了她与水牛的认识过程,然后是由表及里逐步深入。在质询比较深入的一系列问题时,龙青坡的神情特严肃,不容荫有丝毫的支吾,当然也不放过一点儿细节。诸如:
“他抱你没有?咋抱的?你那会儿是咋想的?”
“他亲你的嘴没有?咋亲的?都亲的哪儿?你那会儿是咋想的?总共亲几次……”
“他是不是经常摸你?咋摸的?都摸的哪儿?你当时是咋想的?”
“他吃你的豆腐没有?咋吃的?还都吃的哪儿?吃时你的心情啥样?”
……
这些连珠炮儿似的质问,将荫的心智啊、思想啊、魂魄啊,统统炸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荫觉得龙青坡的质问像来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也像是从很深很深的水底发出来的。而她的回答也一如来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也像是发自很深很深的水底,连她自己也听不清楚。当龙青坡质问到“他弄你没有?咋弄的?都啥时间弄的?一夜弄几回?弄时你是咋想的”时,荫的精神已彻底崩溃,她“啊呀”一声竟昏厥了过去……
45.龙主任(3)
荫开始恢复神志时,发现她如一截剥光褪净的笋横陈在床上,龙青坡也脱得净条条的,周身不带一根线。此刻,他正朝她的身子下边塞一只桐木疙瘩。这是龙青坡精制的腰枕,一尺二寸长,六寸宽,三寸厚,两头稍高中间低凹成一条自然的曲线。此物有两项用途:睡觉时用它,可谓高枕无忧,还可以治颈椎病;做爱时用它,将女人的腰垫高卡牢,器官抽动时的感觉会更妙。
荫猛地激灵一下试图做鲤鱼打挺状时,龙青坡冷冷地说:“荫,你不要怕。你不同意的事,我决不会勉强你。”荫如获大赦,忙抓起衣服朝身上捂。就在这当儿,龙青坡仅一句话就终止了荫捂衣服的手。龙青坡说:“你不是想叫我饶你爹哩吗?你也肯定不会乐意让我写信叫部队开除水牛吧?”龙青坡见荫捂了一半儿的衣服从手里脱落,便伸开胳膊像抱婴儿一样紧紧地抱起荫,随手将桐木枕头在荫的腰下垫好……
荫无声地饮泣着说:“龙主任,只要能饶了俺爹,只要别叫部队开除水牛,等事完了我立马去死……”
重新穿好衣服后,荫发现龙青坡脸上又浮荡起一股阴气,便忐忑着问:“龙主任,你说话可要算数呀。”
龙青坡无言地笑了笑。
荫从他的笑中悟出了奸诈,荫的心兜底一冷。这种人有几个说话算数的,提起裤子就可以不认账!荫走过去手臂蛇一样缠住了龙青坡的脖颈。龙青坡笑道:“尝到做女人的好处了吧?不再想死了吧?我这###是金根,弄谁谁就跟我亲!啥样的娘们儿都猫儿一样追着我,何况你这小乡妞儿。”
几秒钟后突发奇迹,伶牙俐齿的龙青坡“哇哇”地朝外喷着大口大口的鲜血。
荫疯笑着朝外跑。
龙青坡捂着嘴在后边猛追,在中堂荫被拦住了。有人急问:“龙主任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龙主任呜呜啦啦地说:“阶……阶级……斗争真……真复杂!”
龙主任很快被人送往乡里救治了。善后的人从他后堂的地板上,发现一块呈三角状的模糊血肉,一看便知是钻探过一批女子口腔的罪恶之舌。
另外还从龙主任的公文包里找到两份县里的红头文件,上面盖着镇革委的朱红印章,内容是让恩公祠村准备两份发言材料届时出席县里的表彰大会。其中一份文件是“关于表彰恩公祠村的决定”,另一份是“关于表彰恩公祠村长吕卫民的决定”。
46.狗子(1)
公元20世纪70年代中
老家一带称监狱为“号子”。狗子被推进号子时,天幕已沉沉落下。就在铁栅门开启的那会儿,号顶还趴着一盏红蚂虾样的灯,这是狗子初进号子的第一印象。他还未及通览号子内的一切时,“啪”的一响红蚂虾隐去了,扑来的漆黑一下子埋蔽他,紧接着是雨点般倾泻而来的拳脚、耳光。狗子开始如一只旋转的陀螺儿,片刻即成了东倒西歪的晕鸡,强撑几分钟后便如一截木桩重重倒下,没有了知觉。
狗子没经过这阵势,当然也不曾领教这“见面礼”的厉害。这见面礼有如古时的“杀威棒”,犯人一到发配地少不了一顿棍棒伺候,但这一般都是狱卒所为,目的是勒索一些小费。而时下的见面礼却是犯人们彼此相残,心态也驳杂纷呈、不一而足,有的是为了讨好“狱头儿”,有的是以强凌弱,有的是为了发泄自己来时“吃礼”的郁闷,这叫“还礼”。而狱头儿则为了地位不受侵犯,因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一旦填进来一个更硬的更横的更不要命的,这一号儿疆域就面临着改朝换代。为此一有新犯,狱头儿便会率领全号“将士”,先来一个下马威,旨在从精神上制服对方,使之成为顺民。
狗子醒来时,觉得脸上迸溅着一只水龙头儿,闭眼尝尝味儿,不仅臊且腥且酸。他一激灵坐起。
号内轰然爆响狂笑。这时,头顶已再现了那只红蚂虾。狗子认准边尿边乐者的额头,斜着一条不浅的刀疤。
早餐是一个馒头与半碗萝卜菜。狗子端在手上,还来不及朝嘴里填就被人顺手牵了羊去,狗子认准牵者是一个小眼眯。小眼眯冲狗子阴阴一乐便倒球般地出手了,经过几双手的传递,很快落入那刀疤的手里。
刀疤掳去了狗子唯一的馒头及大部的菜,之后将碗丢到一只臭鞋里,示意狗子去取。
狗子晃晃悠悠地过去,猛地伸手舞扎两下便“定”牢了刀疤。
刀疤哇哇喊叫,就是抬不起胳膊伸不出腿。
刀疤的几位铁哥们儿见状蜂拥而上。狗子清楚场面小展不开拳脚,亦用点穴法先处理了为首的小眼眯,随之迅即出手,两下一个,眨眼工夫便处理了一堆。
狗子也不理睬刀疤这几个铁哥们儿的求饶,走到面孔扭曲成麻花儿的刀疤跟前,潇洒地掏出家伙瞄准刀疤的嘴一阵猛浇,刀疤无从闪躲又闭气不得,只好咕咕噜噜猛咽。狗子眼见灌得差不多快翻白眼了,才收起家伙。
刀疤那几个铁哥们儿也都疼痛难忍乱喊大哥饶命,狗子掐花儿般逐一通疏了他们的穴。他们活络了筋骨后,立马跪伏在狗子面前捣蒜样磕头,软软地成了一堆堆稀泥。狗子指指刀疤说:“你们都过去啐他!”
这几个铁哥们儿也不铁了,小眼眯领头儿依次过去照着刀疤的脸痰哪鼻涕哪一通乱啐……
胜为王侯败者贼,狗子成了狱头儿。他占了刀疤的铺位,此处独居一隅,通风且宽敞。刀疤也成了一摊稀泥,在磕破了额头再三表示决不敢妄想“复辟”之后,狗子让他睡在门口的放尿桶处。
闲极无聊,狗子就对这一帮杂鱼挨边儿过堂。刀疤犯的是强奸罪,其余的有与之同罪的,也有抢劫杀人的、小偷小摸的……
小眼眯是别门撬锁的“专家”,再大的锁、再保险的锁,也经不住他一摸。狗子平素最恨的就是这些社会渣滓。狗子在他们坦白交代以后,总要大吼一声:“你他妈是人吗?畜生!”然后责令他们自打耳光,标准是颊部青肿嘴角流血。谁要是不合乎标准就有人上来帮助,直到“达标”为止。
这天,杂鱼们众星捧月地围着狗子,一致请求他讲讲犯案经过。
狗子说:“我跟你们这帮杂鱼可不是一路人。一个他妈的镇办主任掂着###头子乱戳。我兄弟水牛当兵在外,这个王八蛋竟敢钻我兄弟的空子,我把他给劁了,蛋子儿喂了狗,叫他再也伸不出###戳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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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狗子(2)
杂鱼们捧腹大乐,夸狗子义气称狗子是当代大侠,对狗子更加顶礼膜拜。
时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