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蓝色天鹅绒戒指盒。
她控制了下情绪,轻轻打开盒子,如大海般的蓝色映入眼底,在周围小钻宛若星空的光芒下犹显深邃神秘。
她拿起它,将它戴在右手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是的,就是它——被她弄丢的维多利亚时代的钻石古戒。
她笑笑:“这东西还有点儿意思。”
“真的?!”路彬眼睛亮了。
她拿出放大镜,煞有其事地鉴赏着。路彬追问道,“贾小姐,能不能说得具体点儿?”
“这个嘛——”她故意顿了顿,这才慢悠悠问,“你得先告诉我它是怎么来的。”
路彬撒谎连眼睛都不眨,“祖传的。”
这枚戒指拿回家后,他因为心里有鬼不敢拿到珠宝店鉴定,现在更不能说出戒指的来路。
“贾小姐”哈哈笑了两声,笑得路彬很是没底。她加重语气说:“祖传的?我敢肯定不是。”
连这都看得出来?路彬正要辩解,她又说话了:“你要是知道它的来历,也就不到我这儿来了,我说得对吧?”
路彬点点头。
“我听过一个传说,蓝色的钻石往往以不正常的方式出现。看到它的人会受到诱惑,情不自禁把它带走,我说得没错吧?”
“真有这样的传说?”路彬蒙了,她说的都对,难道这戒指真会诱惑人?
她暗笑,当然有,那可是老娘现场胡诌的传说。
“你这个,肯定也是这种情况。”她笑笑,“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你和它的缘分。”
路彬稍稍心安了些,看来这女人只看重东西的价值,对于怎么来的并不理会。
“你其实不想把它拿走,但是最后没忍住,是吧?”
路彬犹豫着不答,问道:“不管是怎么来的,它到底值多少?”
她哈哈笑着,“你不告诉我实话,我也不告诉你。”
路彬豁上了,“你说的都对,我就是觉得它太漂亮了才带走的。一开始没觉得它是个宝贝,后来翻了些资料,觉得可能是古董才好好保存的。”
她逼问道:“是不是不敢拿到外面去鉴定?是不是听说我要去国外,才拿到这儿来的?”
路彬点点头。
“你算是来着了,我告诉你吧,你这个戒指其实——”
她故意拖长了声音,然后一字一字地说:
“一、文、不、值!”
“不可能!”路彬叫了起来,“你刚才都说了,它是蓝钻石,它会自己找主人,怎么可能一文不值?!”
“是啊,我是说了,可我说的是蓝钻石而不是蓝玻璃。”
路彬忍不住高声问:“你说我的戒指是玻璃的?”
她点点头,“是啊,仿制品。看你来一趟不容易,这个戒指做得也挺好看的,要不我给你十块钱,买给我外甥女当玩具。”
路彬恼了,这女人摆明了是耍人,他站起来大声说:“我不卖了!”
他伸手就去抢桌上的盒子,她一把按住:“不卖更好,直接归我了。”
路彬的手被拍得生疼,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一切都不对劲,是哪儿出了问题?
她冷笑一声,慢慢地说:“翠微路锦绣花园十八号楼五层,你是在那儿拿到的戒指吧?”
路彬浑身一抖:“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你在网上认识了个小妞,她跑来见你,你那天本来是去送她的,对吧?”
路彬不由后退,她步步紧逼,“那个地址是她表姐住址,她跟你说过她的表姐是谁吗?”
路彬心里一阵慌乱,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哼了一声,摘下眼镜扯下假发,当那张地球人都认识的脸露出来的时候,路彬惊呼一声转身就逃,眼镜男适时堵在门口,他根本无路可退。
易依上前一把揪住路彬的衣领,笑眯眯说道,“看在你帮我保管了这么长时间的份儿上,我也不能让你白来一趟,有件礼物送你正合适。”
话音刚落,路彬只觉得一股劲风扫来,砰,鼻梁上吃了重重一拳,一个趔趄几欲倒地,他扶住墙,结结巴巴说:“你……你……”
“你什么你,我看你是视频过度,眼睛得了腰间盘突出,我得给你好好治治。悟空,把那些古董收好,省得被我误伤。”
戴眼镜的悟空赶忙去收东西,易依双手抓住路彬的领口,身子一转后背一靠,做了个漂亮的过肩摔。
路彬仰面摔在地上,只觉得浑身每块骨头都疼,他这辈子也没遭过这种毒手,气急败坏道:“你动手打人,我要报……报警。”
“警察你都敢抱,活得不耐烦了!”易依一个手刀接一个飞脚,路彬屡受重创叫苦不迭,易依边打边说:“你记住了,身上挨的拳头是我打的,脸上挨的是我替苏晓打的,后背的是替广大人民群众打的!你别以为自己多帅多有魅力,就算你油头粉面,那也是个贼眉鼠眼的。你脸上打粉底冒充皮肤好可以,拜托涂匀些;你把眉毛修了硬充剑眉星目也行,能不能修整齐点儿?别以为你这种扮相能满足你的龌龊心思,老娘告诉你,你顶多算我手底下的沙袋,只配挨打!你不就是‘深邃的目光’吗?不是爱勾搭小姑娘吗?你不是喜欢视频吗?你不是爱顺手牵羊吗?行,你现在的熊猫眼够深邃了,一会儿我就找只羊,你牵着它录段视频,让你那些网友好好瞧瞧!”
路彬在拳下呜咽,她替苏晓打几拳也就认了,自己啥时候招惹广大人民群众了?他越想越难过,引以为傲的一张脸为什么被她说得一文不值?她打也就打了,为什么还要弄只羊来侮辱人?
在一连串重拳之下,路彬委顿在地鼻血长流,易依也打累了,最后踢了路彬一脚:“记住老娘了吧?以后别让我听见你的龌龊事,要是再敢得瑟,你等着瞧!”说完,她从他身上跨过去,接着抛过来一个纸袋:“好好收着,你用得着。”
路彬哪敢不收,他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拎着袋子连滚带爬地遁走。砰,一件东西砸在他腰间,他赶忙捡起,那可是他的提包,里面还有个勋章呢!
路彬踉踉跄跄找了个洗手间,倚着墙忍痛打开手袋,一看之下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哀怨地抽泣着,“她,她他妈太狠了!”
其实易依揍人的后继服务还是很贴心的,袋子里的东西非常实用,是两卷卫生纸。
在洗手间洗干净脸,路彬从包里拿出粉底液涂在脸上,脸上的青肿淤痕在视觉上稍有弱化。路彬心里这个憋屈,这次真正体会到啥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想请假,想起自己主子的坏脾气,又不敢不回去,他只好哀怨地回到瑰娱,进大门之前还擦了擦眼泪。
前台小姐正和一小歌手聊天,看见路彬忙凑上来问:“帅哥,你不是姨妈来了,怎么回来啦?姨妈怎么样?”
你姨妈才来了!路彬低着头往里走,生怕别人看见他的狼狈样。
“帅哥,你脸怎么了?”
路彬捂住脸,“一个刹车……一个刹车撞前座上了。”
“那还挺严重的,”小歌手好奇地指指手袋,“这是什么呀?”
“呃……姨妈送的,姨妈送的。”
刚说完鼻子就是一热,新一季鼻血新鲜出炉,路彬捂着脸飞速奔往洗手间。
前台小姐和小歌手面面相觑。
“他不是姨妈来了吗?”
“奇怪,那怎么鼻子出血啊?”
俩小妞猥琐地笑。
后来,在瑰娱有了一个新的传说,助理路彬自从见了姨妈,会间歇性流鼻血,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真的。
你懂的。
云氏酒店的客房里,那些借来的古董都已装箱运走。易依拍拍悟空的肩膀,笑道:“悟空,打电话那段表演得不错。”
悟空扶了扶眼镜,嘿嘿两声道:“跟你比差远了。依依,你就是正义的奥特曼啊!对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出发了?”
易依看了下时间,点了点头:“差不多了,我得跟舒朗说一声。今天光想着怎么对付姓路的小子,忘告诉他了。”
两个人一起出了酒店,易依和悟空告别,刚要打电话给舒朗,他的电话先到了。
易依抿嘴笑笑,这就叫心有灵犀吧。
“依依。”他的声音略显低沉,明显和平时不一样。
易依兴奋地说:“舒朗,我正要找你呢,我有两件事要汇报……”
“依依,你打了路彬?”
易依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是啊,我就是打他了,他主子向你告状了吧?速度蛮快的。”
“顾盼带他来了,现在还在这里。”
瞧,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找上门了。易依笑道:“他没说我为什么打他?”
“易依,他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也不用……”
“这么说,你觉得我下手重了?”
“依依,我猜路彬肯定是冲撞了你,我也知道你不喜欢顾盼,但是下次千万别这么冲动了。”
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易依大声说,“顾盼有本事来找我,她到你那儿去算什么!”
顾盼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舒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告诉她,她要是不公开道歉,我们法庭上见!”
顾盼在那边闹,估计舒朗也够头疼的。易依看了看时间说:“我这会儿没时间解释,回头等见了面再说。你也不用在顾盼面前替我说情,她要是想纠缠,我奉陪到底。我赶时间,先挂了。”
“依依,别生气。”
“我不生气,我一点儿也不生!”
舒朗的办公室里,电话刚一挂断,顾盼就抱着肩膀笃笃走过来,“舒朗,你也太惯着她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吧?她这是公然挑衅!我这是看你的面子才只要求道歉,我不管你和她在一起是真的假的,你总不能让朋友吃亏吧?”她缓和了下语气,“今天你也看到了,我是不会算完的,有本事她就和我杠到底!”
路彬捂着脸站起来,这个心虚啊。因为回去晚了,顾盼发了脾气,他这才交代是易依打了自己。原因他哪敢说啊,于是扯了个谎说不小心撞了虎妞,她马上痛下杀手。
顾盼上次当众被易依羞辱,一听这个当时就炸了,拉着路彬就冲到“奇迹”来。路彬心里既盼着顾盼为自己出头,又怕易依说出真相惹上麻烦,心里纠结了一会儿,战战兢兢说:“盼盼姐,还是算了,我,我没什么的。”
顾盼气急败坏道:“你这是被她打怕了!舒朗,我们先回去,这事你总得给我个交代!”
顾盼终于带着人走了,舒朗越想越不对劲。顾盼所说的仅是一面之词,小妞虽说冲动易怒,却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这次一定另有原因。他拿起电话拨出易依的号码,却是无人接听了。
他越发着急,简单交代了下工作,开着车直奔健身俱乐部。道馆的小鹏说,易依今天早晨打电话请了几天假。
他急忙开车回家,她不在道馆,那这个时间应该板着脸叮叮当当下着厨,看见自己会态度恶劣地丢过来个本子,上面写着“老娘十分生气,小子赶紧道歉”之类的命令。
想起她的样子他就想笑,回去一定好好哄哄,这次如果是小妞没忍住怒火,那就好好劝劝,如果是路彬的过错,那就和顾盼说说清楚。
到家,开门,易依居然不在楼下。
“依依,依依?”
他上楼敲她的门,没有人回应。
他推门进去,屋里没人。他心里一凛,冲到储物柜前猛地打开门,心陡然下沉——她的行李箱不见了。
她不声不响连东西都搬走,是对舒朗失望了吗?他不是应该始终都站在她这边的吗?怎么能让她向顾盼和路彬道歉?
舒朗心里焦急万分,拿出电话连着拨了几次她的号码,依然是打不通。
他想到了颖萱,忙找到号码打过去,颖萱懒洋洋地问:“舒朗啊,是不是依依回老家了,你想找我们天东陪你玩儿?”
一听这话,舒朗的一颗心总算放下,问道:“她回老家了?什么时候回来?”
“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去?对了,东西看到了吗?”
“什么东西?”
“哎呀……天东你别闹,好了好了,拜拜。”
把电话放到一边,舒朗坐在易依的床上,看着她的房间,不由得笑自己。行李箱虽不见了,可她的大部分东西都在,真是紧张过头了。
她说,她有两件事要汇报,回家应该算一件,那么另外一件呢?
她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又到了孤单的夜晚。
舒朗一个人在工作间里,画着四格漫画——《舒小狼和易小虎》,这是他和易依一起取的名字。
第一格。舒小狼托着腮坐在桌前,无精打采的。
旁边赔有一行字:她不在,想她了。
第二格。舒小狼和易小虎穿着道服切磋,小狼被打飞。
旁边写着:想和她互搏。
第三格。舒小狼还是趴着,脑子里出现三个景象:易小虎对着镜子涂唇膏,易小虎傻笑,易小虎拿着闹钟敲门。
这次的文字比较长:想看她苦大仇深学化妆,想她发傻的样子,想她天不亮就折腾我起床。
第四格。舒小狼和易小虎幸福地睡在一张床上。
文字很自恋:她回来我们就大被同眠。
放下笔,舒朗叹了口气。已经是第三天了,电话打不通,人也没个影。习惯了每天吃她做的晚餐,习惯了和她打闹嬉笑,她不在的日子,怎么就这么空虚呢。
楼下传来一声狮子吼:“人呢?出来帮我拿东西!”
回来了!舒朗一溜烟下楼,推开门,那个小女人笑嘻嘻地站在院中。
他大步走过去,突然弯下腰,一把扛起她就往回走。她踢着脚大叫:“喵的,放我下来。”
“不放,谁让你不声不响就走了。”
“我是想跟你说的,可我当时生气了。”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没电了,还忘了带充电器。”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就不打,让你想我。”
“依依,”他放下她,拢了拢她的发丝,然后猛地将她拥住,“是想你了。”
“我知道。”她两只手圈在他腰际,侧脸贴在他胸前,汲取来自于他的温暖。她突然笑出声:“抱这么紧干吗,勒死我了。”
他于是也笑,她拉住他的手,两个人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