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忆往昔(我72岁老父亲的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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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忆往昔(我72岁老父亲的回忆录)-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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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底到了,已接近中午,她隶属洛宁县管辖,是一个山区小镇,地形地貌与宫前镇非常相似。前几年从洛宁县县誌上看到,属于革命老区,是洛宁县第一任县委所在地,一九三二年,徐海东将军路过渑池时,县委领导前去接头,聆听他的指示。

  初解放后的这一带地区,那时地方政权还不太巩固,地方武装力量也非常薄弱,解放大军过后,一些反动势力不甘心他们的失败,聚集乌合之众,占山为王,拦路抢劫,下山进村征粮派款,欺压平民百姓,偷袭新生的革命政权,杀害农会干部。

  为躲过土匪抢劫,我们走了许多弯路,原打算一天到家的愿望已无法实现,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摸黑又走了十里地,才到达桑园。

  在我的记忆里,从一九四七年底,到一九四九年初,就我们洛宁山区小县,解放大军,农会组织,流窜中的小股中央军,各路顽匪,拉锯式的你来我往,我们家在村西头上窑,是村里的制高点,背靠山坡,以兵家的眼光来看,退守俱佳,所以不管谁来了,总是驻军首选之地。对谁好谁坏,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把他们鉴别的一清二楚。

  一九四八年初,一天半夜有人敲门,我和妈妈姐姐,在炕上吓得浑身哆嗦,更不敢起来开门,敲了一阵后,再听不到响声,心想他们走了,伯父起得早,打开门,大门口地上睡着十几个军人,旁边拴着8头骡马,伯父认识一位军人,说是在观音堂一带赶脚时认识的,那位军人说,昨天夜里惊吓了你们,真对不起,敲门只是想借点草料夜间喂牲口。伯父再三请他们,他们也不入民宅。伯父忙把草料在自家牛槽里搅拌好,用筛子端出来,往返了好多趟,他们在大门外,我家的一口破窑洞里生火做饭,只是走进大门里,搅了几次井水,供人畜饮用,还帮我家搅了几桶水,把水缸装的满满的。天刚落黑,他们从我家向北上坡远去。听伯父说他们是陈谢大军一小分队,奉命进山剿匪,伯父手拿他们打给的草料借条,说了声谁还叫他们还呢,随手把借条撕碎扔掉。

  数日后,一小股中央军驻进上窑王家东院,约有一个连,全副武装,耀武扬威的在我们上窑场地上走来走去,又上到北坡上架起小钢炮,打了几梭子机枪。我一个堂叔不知道说了句啥话,一士兵凶狠的砸了我堂叔几枪托,他还不依不饶,后在众人的劝说下才算了事,他们捉鸡杀狗,强占民宅。可能是他们听到了风声,半夜速速逃窜。第二天早上解放大军由西向东在我们村南的青麦苗地上集结,麦田地里已坐了很大一片,但还看不到队伍的尾,直到太阳偏西才集结完毕,先到达的队伍生火做饭,坐在麦田地里的军人坐姿十分整齐,横竖一条直线,相互拉唱,歌声嘹亮。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百姓,他们吃过饭后,以整齐的步伐向东再向北走去,听说是向渑池县陇海铁路线集结。

  “猫”刚走,“老鼠”纷纷出洞。我们村来了三股顽匪,要求村民每家每户轮流给他们送饭。母亲和我抬了一大罐饭按指定地点送到村中小学,送饭的群众很多,盛饭的桶和罐排成一行。由俩个匪兵验饭,一个人拿勺子搅,一个背着枪跟在后面,当验到我家罐子里的饭时,他吼叫道:这是谁家送来的?我和母亲躲在众人背后,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吭声,另一个匪兵用枪托捣破磁瓦罐,饭撒了一地。

  一九五零年,我已读小学五年级,在一次学校组织控诉土匪罪行时,也有部分村民参加,我上台发言:土匪嫌我们家送的饭孬,也不该打破饭罐,饭洒了一地,那一罐饭足够我们全家吃三天。说到这里小小年纪的我已声音沙哑,泪流不止,台下高呼打到土匪恶霸,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这是后话)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见到堂姨妈!
桑园属于原区,地势平坦,百姓生活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富裕村,一年夏季收获的麦子两年都吃不完。秋季只是小量种植些耐旱作物,如棉花,谷子,豆子等,调节日常饮食生活。过半土地空闲着,深耕日晒,来年麦季定会有更好的收成。这里的群众吃水十分困难,要下到沟底背水,用牲口驮水上坡下坡来回要走七八华里坡道,所以说到桑园乞讨时,麦面馍好要,一碗水难讨。

  桑园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三年前,日本鬼子打到我们家乡时,举家老小逃到后山,来回经过这里,由于夜不观色,看不清熟悉的地形地貌,对于是否是桑园心存疑惑,叔父说是桑园,这里有你一个姨,具体住哪门哪户我也不知道。这话不假,我母亲一个堂姐家在这里,平时没有来往过,只是每逢过年过节或过红白喜事在舅舅家遇到过,姊妹相见也是非常亲热。

  此时已深更半夜,星罗棋布,明月高挂,我们在一排农户家的崖头高处场地上走来走去,弯腰欠身,探头借着月光能分辨出各家院落,好久也未看到一个人影。叔父深思良久说:我们受点饿吧,现还在慌乱之中,咱们决不能深更半夜敲门惊吓人家,快找个地方休息吧。

  场地里有许多干草垛,秋收时先掐掉谷穗,再割下谷杆,随手把谷草捆成个,晒干后堆成垛,是喂骡马的上等草料,马不吃夜草不肥,指的就是这种干草。同时冬季铺垫在床上也十分暖和。

  我们选择了个较大的干草垛,从略靠垛底处抽出好多干草个,用手中防狼棍相互支棚着以防塌陷,赫即成房,又是现成的床,叔父用抽出来的干草个把“房”门堵好,睡在里面比途中所有睡过的地方都舒服的多,真是太累了,一觉醒来,走出干草“房”天已大亮,东方欲晓,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地平线上露出笑脸,正缓缓升起。

  从场里向南略偏东走了几十米,再向北略偏西下坡,落差约有30米,一排庭院大门向西偏南。在早起的一位乡亲指引下走进堂姨家大门,堂姨能叫出我的名字,她说了声你可回来了,前几天我在你舅舅家,听你妈说,你们跑到西省(陕西)三个多月了。打听不到音信。她向我向我学说着,止不住的鼻子一把泪一把淌湿了她的前襟。

  堂姨生火做饭,表哥端来了半盆温水,多日来都没有洗过脸,三个人洗去满脸污垢后,原清清的水已变得污浊不堪。饭也端上来了,三大碗面叶汤,还有一盘磁面油旋子大饼,这是我们洛宁县乡下人临时待客惯用的食谱,因为快捷方便。饭后精神焕发,心里不再有那种惶惶的感觉,告别堂姨,她送我们走出大门口,叔父再三表示感谢,当我们还未上去那段落差坡道时,表哥从后面追来,手里拿着我们未吃完的大饼,让我带上,说:路上肚子饿了再吃。

  桑园我知道离我们家还有20华里,太阳攀升高度已越过树梢,脚下一马平川,田野里还残留一层薄薄的积雪,在阳光照射下到处闪烁着晶晶的亮点,积雪阻挡不住茁壮生长的麦苗,近距离观察一拢拢一行行,绿、白相间,举目远望仍是一片翠绿。

妈妈温暖的怀抱!
离开母亲的怀抱已有三个多月之久,承受过了无数次的磨难,躲过了无数处的兵匪关卡,闯过了兵家必争之地,两军正在交战的火力网,都统统熬过来了,庆幸死里逃生,最难熬的莫过于我日夜思念母亲的心。再走20华里路程就能见到母亲了,投入妈妈怀抱的那种喜悦心情,催促着我一路小跑,一点也不觉得累,不大工夫跑完了十多里地的平川土路,到达鲁家塬村,村寨很小,住着十多户人家,它是我们村村北近邻。向南走完约三华里地缓坡,贫瘠土地的所有权村与村相互交错着,叔父家的五亩地就在脚下,前方就是闪家疙瘩,她属于我们村闪姓所有,站在高处眺望熟悉的沟沟壑壑,尽收眼底。曾记得为拾柴跑遍了眼下的满山遍野,在那个地崖上捉过松鼠,逮过野鸡,拾过十几个野鸡蛋,刨老葱掘小蒜,拾地转。只是触景生情,在脑际一闪而过。

  归心似箭,轻车熟路,我和三哥好像在赛跑,约三华里地的陡坡被我们轻松的抛在身后。我们的家近在咫尺,上场那棵老榆树,下场那棵老槐树,是我们夏季纳凉端着老碗吃饭闲聊的好去处,院里有棵高大的老椿树,年年都有喜鹊光临,筑窝生子,如今已进入冬季,树叶被秋风扫落的净光,树干和树枝反而分辨的格外清晰,两只喜鹊在树枝上欢叫着,你追我赶,跳来跳去,啊!一定是欢迎它的主人平安归来!我和三哥也不约而同的高声呐喊:我们到家了!

  再下一段陡坡,从我们崖头高处下缓坡向西,快到大门口时,姐姐看见了我,她喊了声:妈,健回来了。妈妈还正处在半信半疑时,我已走到她的身旁,妈妈一把把我拥入她的怀里,端详着我的脸说:瘦了,瘦了,听说你们早被打死在外边,你咋回来了!母子相见,喜悦的泪水,像四条被堵塞好久又突然决口的小溪,任它在脸上流淌,相拥着融汇在一起,随即发自内心的笑声,犹如灿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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