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大学堂- 第30部分

戊子年四月二十
我们学校向来是资金短缺的。自从三倍体赌博赢了十亿澳元之后，突然阔起来了。建设了许多气派豪华的大楼。教学大楼是最早完工的一栋。

　　这栋教学楼邀请知名专家设计，采用了东西方结合的建设方式。不仅建筑风格是东西方结合，就连建筑原料也是东西方结合——有一半的水泥都是从外国进口的。楼顶安装了预警雷达，楼底有地下工事。开发商在建设完毕之后，举办了盛大的启用仪式。

　　教学大楼的地板干净得可以照出人影来，若不是三倍体打头，我们还真不敢踩。大楼内部有一个大厅，里面有喷泉、假山，养了很多金鱼，种了很多荷花。开发商站在花池前发表演讲：“这栋大楼是按照军用标准进行建设的。地基挖得深打得牢自不肖说，大楼骨架是用小瓦蓝市钢铁集团的特种钢材和高强度混凝土浇铸而成。楼板实在是太坚固，以至于不在上面跑火车都显得浪费。而墙壁则能抵挡各种型号的穿甲弹。整栋大楼可以抵御地震、洪水、陨石雨和核子武器的袭击。”

　　我在旁边照相，问道：“什么？这栋教学大楼能抵挡核子武器？”开发商说：“没错。即便是最大威力的核子武器也无法将它摧毁。”

　　我说：“这真是太厉害了！那么到底要怎样才能摧毁这栋大楼呢？”教导主任瞪了我一眼，生气地说：“我们建设大楼的目的是为了教学所用，而不是为了摧毁它！你们这些学生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开发商笑了一笑说：“没关系。学生嘛，就应该多提问才对。”他接着说：“实际上是有一种武器可以摧毁这栋大楼的。”

　　校报老师问：“什么武器？”

　　一片沉默，无人应声。

　　小淘米说：“时间？”开发商兴奋地说：“对！只有时间可以摧毁它！十万年之后，这栋大楼就不复存在了。那时，只剩下残埂断壁和攀附在它上面的常春藤。”三倍体听了，禁不住鼓掌。众人也都鼓起掌来。三倍体说：“哈哈，这我就放心了。十万年，还早着呢。”

　　三倍体和教导主任等人在大楼里四处巡查一番，感到十分满意。三倍体转头对随行的同学说：“再过几天，等工人们把大楼前的建筑废料清理干净，就让你们在这里照毕业照。看看这栋大楼多么漂亮！”

　　之前我们学校只有一栋教学楼，而且陈旧寒酸，学校的毕业照都是在理工大学照的。现在终于有了一栋本校的豪华大楼，对于学校的发展来说，自然是一大飞跃（三倍体语）。然而这个号称共和国最坚固的校园大楼，却在一个大雨的夜晚倒塌了。事实确是如此。这个大楼像是怕惊吓了别人一样，倒得无声无息，有诗曰‘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直到第二天清早，才有人发现它倒塌了。即便如此，全校师生还是被吓了一跳。

　　专家组又是调查又是研究，最后说：“这是百年不遇的暴雨、百年不遇的雷电、百年不遇的地质缺陷等等诸多原因综合，导致了教学大楼的意外倒塌。纵观人类历史，天灾都是不可避免的。大家也不要太伤心，就节哀顺便吧。”

　　结果照毕业照时也没个像样的背景，随随便便地照了一通。我们后来领照片时，发现照片上的背景仍然是理工大学的主教学楼。

戊子年四月廿一（1）
药学系的毕业舞会，在理工大学的大礼堂举行。这是我们实习前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结束之后就要奔赴各自的实习岗位。理工大学的校长很有同情心，看到我们的教学楼倒塌，说，念在你们这是毕业舞会，就不收钱了。将大礼堂免费给你们使用一次。

　　系主任之所以举办此次毕业舞会，主要是想让药学系的同学化解矛盾、增进友谊。之前学校里已经发生了数十起打架事件。都是因为专二同学心情烦躁，想趁着毕业和不对眼的同学算总账。校园生活看似简单，实际上各同学之间矛盾重重。于是鱼找鱼虾找虾，组成了各自的帮派，跨专业跨系群殴。全校总共有四个帮派，曰：高廉友谊帮、凤马台巨石帮、安庆聚风帮、合肥名人帮。这四大帮派每天打来打去，没完没了。三倍体和系主任本想通过毕业舞会消除同学之间的恩怨，却不料同学竟然在毕业舞会上打了起来。

　　药学系作为全校第一大系，在举行毕业舞会的时候，也邀请了很多外系同学前来参加。除了几十个准医生和小护士，还有校园篮球队的人。牛鹏也在其中。舞会预定在下午三点准时开始。无论举行什么活动，校领导都要在活动开始前先发言半个小时，这是我们学校的习俗。所以牛鹏打算在中午睡个懒觉，等到发言结束时再去。

　　牛鹏在三点二十分的时候，换好衣服，准备和他的河南同学一起去大礼堂。他们从宿舍楼下走过，那河南同学被一大团垃圾砸了个正着，牛鹏的衣服也被弄脏了。很多人在毕业之前都喜欢把自己两年里储存的所有垃圾全都倒到楼下的草坪上。这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也常有同学被小片垃圾砸到，但都不是很严重。而此次垃圾之多，顷刻将那河南同学弄得狼狈不堪。两人气愤不过，朝楼上大骂：“哪个狗东西倒的垃圾？是不是想死了！”

　　楼上倒垃圾的人，是西医临床的那帮高廉痞子。他们挨了骂，又从阳台上仍下一大袋垃圾。牛鹏看准那个阳台，当即上楼去和他们理论。那寝室里，高廉痞子正和张庆申、蒋伟豪几人在玩扑克牌。蒋伟豪说话从来不经过大脑思考，两句不合，便和牛鹏打了起来。牛鹏当然不好欺负，和河南同学一起把他们七八个人统统打翻在地。

　　牛鹏打完他们，就和河南同学一起去校外洗头，干洗衣服。而蒋伟豪却不知道。他和张庆申带着一群人，追到理工大学的大礼堂里。

　　当时，校领导的发言还没有结束。我们在台下百无聊赖地听着。校领导们西装革履，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正襟危坐。三倍体正在讲实习的事情：“以上两年，你们学到的都只是理论知识。接下来，迎接你们的，是大专生活的实战阶段。你们的理论知识学得好不好、过不过关，都将在实战中得到检验。你们要遵守药厂纪律，不得擅自离岗，不得……”

　　蒋伟豪在人群中找了几圈，没发现牛鹏，以为他躲了起来。于是拎着棍子冲上主席台，从三倍体手中一把夺过话筒，朝台下大吼：“牛鹏，你他妈的给我出来！”

　　全场愕然。

　　台下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三倍体。整个大礼堂顿时变得静悄悄的。三倍体说：“你这个同学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闯到这里来！”蒋伟豪说：“老子找牛鹏，不关你们的事情。今天不把他找出来，誓不罢休。”

　　“岂有此理！”教导主任说：“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这里撒野！赶紧给我下去！”

　　蒋伟豪每次犯错误，学校都不惩罚他，时间一长，把他给宠坏了。蒋伟豪根本不把三倍体、教导主任等人放在眼里。他找不到牛鹏，就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教导主任身上，骂道：“行，有种你们就别走！等会儿老子要不找人把你们全砍了，就算你们能！”说罢把话筒一扔，转头就走。

　　教导主任一拍桌子，怒道：“反了，真是反了！”

戊子年四月廿一（2）
张庆申准备到主席台上去为蒋伟豪道歉，可他又怕自己的行为破坏了他和蒋伟豪之间的伟大友谊。张庆申在台下想了一想，最终还是跟着蒋伟豪跑掉了。

　　教导主任骂了几句，宣布毕业舞会照常举行。

　　这次毕业舞会，阳泉是准备参加的。可他同样讨厌校领导冗长的发言，就一直都待在深刻眼大舞厅，准备等到跳自由舞的时候再来大礼堂。李四打电话，将蒋伟豪要打牛鹏的事情告诉阳泉，让他带些人手来理工大学。我们寝室的人全都跑到外面，分头寻找牛鹏，以免他挨揍。

　　三倍体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件事。因为他和教导主任都认识蒋伟豪的爸爸。虽然关系不是很亲密，但相互之间也是十分客气的。所以当蒋伟豪扬言要砍死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以为蒋伟豪只是说两句吓唬人的话而已，根本没放在心上。不想舞会进行到一半，蒋伟豪真的找了三四十人去砍校长。

　　当时三倍体正和几个女辅导员一起教学生跳舞。蒋伟豪带着高廉友谊帮的三十多号人，第二次闯进会场，见到校领导，上前就打。三倍体大惊，慌忙钻进桌子底下，掏出手机报警。然而电话还没拨通，棍子就砸到了脸上。教导主任大吼：“你们全都疯了么？都不想要毕业证了是不是？”教导主任的大吼是出了名的，再拿出毕业证这个杀手锏，常常能把学生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然而高廉友谊帮的那三十多人似乎真的是疯了，根本不想什么实习、毕业证之类的邪思杂念，全身心地投入到打架当中去。不出两分钟，就将教导主任打得鼻青脸肿。

　　阳泉和王易拓等人赶到大礼堂时，包括系主任在内的全部校领导都已经被捆了起来。王易拓是最能治住蒋伟豪的。这次他带了很多人，双方一见面，立刻混战不止。虽然早已报了警，但是八百警察却迟迟不到。小瓦蓝市的纨绔子弟们经常打架。这些人根本不理警察。警察若敢上前劝解，他们就打警察。很多时候八百警察也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些打架事件。所以他通常都是故意拖延半个小时，等双方打完了再去现场。

　　我们最后找到了牛鹏，和他一起来到理工大学。王易拓让人用绳子捆着蒋伟豪、张庆申的双脚，把他俩倒挂在人工湖旁边的柳树上。张庆申被吓得半死，连连求饶，眼泪鼻涕一股脑儿的全出来了。而蒋伟豪却不服气，不停地大骂。

　　阳泉说：“平时让着你，你的尾巴可真是翘上天了。别以为我去了南京，你就可以在小瓦蓝市兴风作浪。我随时都可以回来治你！”阳泉让八百警察把蒋伟豪带走。八百警察哄着劝着把蒋伟豪拉进警车里。蒋伟豪在临走的时候从车窗上伸出头来说：“阳泉，老子和你没完！”

　　三倍体被打伤了下巴，不能说话。教导主任的伤势也不轻。人民医院派来四辆救护车，陆陆续续送走了所有的伤员。系主任仅仅是受了些皮外伤，只有他没去医院。孟倩倩问他：“老师，我们的这个毕业舞会还开不开？”系主任瞪了她一眼，生气地说：“你还有心情跳舞呀？全都给我回学校！”

　　
　　毕业舞会的第二天，专二就统一放假了。也不知道学校是如何处理蒋伟豪的。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又回到学校。实习单位派来迎接学生的大巴已经在校园里等着了。

　　我们把衣物、课本和生活用品全都搬进大巴的储备箱里。临行前，系主任又召开了一次药学系班长会。

　　李四回到车上。我们问他开会的内容。

　　李四说：“教导主任看到大家即将上岗，于是就通过系主任向大家传达一句毕业赠言。”李四清了清嗓子，模仿教导主任的口气说：“你们这群混蛋！别以为你们已经毕业了。不，你们只是去实习而已！若是在实习期间不听指挥，学校随时都可以将你们开除！”

　　（《华佗大学堂》理论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