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屋陈。
只能是小股有特定目的的###武装分子。
为什么要袭击大屋陈?小卷栗造转到第二个问题。
原来……,他的头脑豁然开朗。
大屋陈、###战区参谋部、遭遇战、###武装分子,他终于把这几个点连成了一条线。
一条极其宝贵的线。
线的一头系着那个尚未得知的秘密,另一头则是他梦寐以求的军人荣誉和地位。相较起来,争取“进入武汉第一人”时的失落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通知大屋陈屯防部立刻集结军队,严密封锁全镇。车队进入大屋陈后不要停下,迅速赶往十月二十日皇军与###军队的作战区域,展开搜查。”小卷栗造急切地下令。
车窗外的风倒灌在他赤红的脸庞上。
“怎么这么慢?快!快!”他不停地催促。
实在忍不住,他索性赶跑了司机,自己坐在驾驶座上,狠狠地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卡车飞也似地在路上狂奔。
大屋陈,大屋陈,在他反复的念叨中终于出现在眼前。
九
凄厉的警哨声突然响起。
屋子里的日伪军一下子全被警哨声赶到街上,原本冷清的街道上塞满杂乱的脚步声。
敌人时不时地从身边掠过。
丁刺他们才找了十几间房子。
是找?是撤?他背上一片冰凉。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丁刺的心越跳越快。
“怎么办?”孙一城紧张地打量四周。
“敌人太多,我们还是撤吧。”连一贯喜怒不显于色的白雪也忍不住面带惊慌。
撤?丁刺并不甘心。
身躯重若千钧,他们的肩上担着的是鄂西北几十万战友的生命,使丁刺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脚。
三个人的性命,换几十万战友的希望,值了!他做出一个危险的决定。
“继续找。”他紧紧握住其他两人的手。
四只手心里全是冷汗。
还传递着相互间鼓励的力量,使他们义无反顾地迈开步子。
危险擦肩而过,又接踵而来。继续、继续、继续,丁刺咬紧牙关。转眼间又是十几间房子。
却看不到希望。
是不是前面错过了?还是原先的估计错误,地图不在这区的屋子里?或者是地图根本已经让鬼子拿走?
不知道,也没空去想那么多。现在已无法回头,能做的只有寻找、寻找、再寻找。
图!丁刺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它的出现。
还是没有,三人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下一间。”丁刺用尽力气说。
十
夜深,风停,露重。
大屋陈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和一股慑人的杀气。
连月亮也被这股杀气逼得躲进了云层。 。。
第五章 生死一线
一
如果这间屋子里还是一无所获的话,丁刺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前进和后退都没有了去处。
日伪军已经把这片地区围得水泄不通,街道上三步一卡,五步一岗,他们已经寸步难移。
唯一可做的,就是祈求上天的庇佑,但愿奇迹能在这间屋子发生。
希望终于在他的祈祷中出现。
厨房里,灶台上,露出一个地洞。
下面黑乎乎的一片,承载着他们所有的希望,跟随白雪的身影钻进了洞口。
“大哥,等会我们怎么出去?”孙一城紧紧贴住门边,问出一个谁也难以回答的问题。
丁刺不知道。
杀出去?外面的日伪军比蚂蚁还多,以一敌百无疑死路一条;混过去?恐怕难以通过街口关卡的搜身盘查;藏起来?地窖多半躲不过去,进去后更被动,只能等着敌人来个瓮中捉鳖。
三条路好象都行不通,可是干等在这里更不可取。
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白雪怎么还不出来?图找到了吗?丁刺满心问题,一头冷汗。
后面两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白雪钻了出来:“图找到了,我烧了。”
鄂西北地区的兄弟们暂时安全了,他们却越来越危险。脚步声已经在门外响起。
丁刺的呼吸几乎屏住。
小卷栗造大口地呼吸着夜风。
眼前这一大排兀然耸立的房子,如一只只敞开闸口的铁笼,等待着他的探访。
笼子里关着什么?无穷无尽的宝藏,还是凶猛的野兽?
不管是什么,小卷栗造都不想错过。他有一种预感:里面正是他极度渴求的东西。
连腰间的军刀也在跃跃欲试地跳动。
###人,认输吧,今天的胜利必定属于大和民族。小卷栗造禁不住微笑。
猎物的气息越来越浓,却还不见出现,看来他们仍在垂死挣扎。
玩捉迷藏的游戏?就让你们输个彻底。他大声吩咐:“把军犬队调来,每间房屋都要挖地三尺地搜!”
很快你们就要服服帖帖地向我跪地求饶,小卷栗造已经开始设想接下来的一幕。
二
两个伪军正朝着这边走过来,丁刺甚至可以听到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这时他突然做出一个奇怪的举动:拉开一扇门。
轻微的响声足以引起门外人的注意。
果然来了。门口的尘土轻轻扬起,月光映出两条歪斜的人影,跨着战战兢兢的脚步迈了进来。
屋内的景象一览无遗。
五双眼睛在对视,一刹那的惊愕。
只这一刹那已足够丁刺作出反应。
矮身、拔步、跳跃、伸手、拿捏,这次伤口没有影响到他的速度,一连串的动作迅猛如同闪电,他的手指在惊呼声发出前已牢牢扼住对方的咽喉。
手下毫不留情地加重力度。
两个伪军最后听到的是他们喉咙的碎裂声。
尸体还可用来遮挡门外的视线,丁刺的两只手及时把摇摇欲坠的两具尸体撑在门口。
接下来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对天开枪,然后跟我来。”
孙一城不加思索地拔出枪。
小卷栗造条件反射般地拔出军刀。
枪声大作,使他的神经骤然绷紧:“快,立刻包围那所房子,其他人赶去支援。”
包围很快形成,支援却迟迟未到,毕竟拼命的事谁也不会急着参加。
屋里的枪声比放炮仗还要热闹,更加拖住了屋外犹豫迟缓的脚步,小卷栗造的脚掌完全踹不动畏缩不前的士兵们。
连先前进屋的三个治安队员也踉踉跄跄地退了出来。
“屋里有敌人,别放跑了敌人!”他们大叫。
“废物!”小卷栗造气得发昏。
昏沉的视线中一捆手榴弹带着火花被扔进了屋里。
“要活的!”
可惜迟了,房屋在他的喊声中变成一堆瓦砾。
尘土漫天扬起,良久,才陆续有人爬起。
刚爬起就看到小卷栗造愤怒的脸。
即将到手的秘密就这样随着大火灰飞烟灭,只剩下两具焦炭。
“混帐!”他狠狠地给了爬起的人一脚。
这游戏结束了吗?他有些不甘心,好象已经结束了,可是……
他总觉得不大对劲。
刚才,进去的好像是两个人,却出来三个人。小卷栗造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疏漏。
可恶的###人!他一个耳光把身边的士兵扇得晕头转向:“大屋陈本部的军队留守,其他人带上军犬,立刻追踪!”
三
在大屋陈丁刺身上的那股冷汗,现在化为腾腾热汽。
跑得汗流浃背、两脚酸软,可三个人还在拼命地向前冲。
“大哥,能不能歇会儿?我们已经跑出大屋陈好远了。”身边的孙一城喘着粗气。
“不行,”丁刺同样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刚才的计策瞒不了鬼子多久,他们很快就会追来。我们要立刻取回包裹,潜入梁子湖中,这样才能躲开军犬的追踪。”
提起刚才,孙一城还心有余悸:“大哥那下绝了,真把我的心吓得怦怦直跳。”
连白雪也忍不住称赞:“丁团长,如果你做特工的话,我相信你会是很优秀的一个。”
这次丁刺听出了赞许的味道。
他微微地笑:“谢谢。在敌占区称呼职务容易暴露身份,你不介意的话,就和一城一起叫我大哥。”
“大哥。”白雪居然笑了一下。
笑得异常美丽。
可惜他们都没有看见。
只看见梁子湖。
三条人影毫不犹豫地跃向光滑如镜的湖水,湖面泛起三道涟漪,随即消失无踪。
冰凉的梁子湖水令丁刺不禁打了个寒战。
冰凉的梁子湖水令小卷栗造无可奈何。
一路上几乎是他带着军犬在跑。
只能追踪到梁子湖边。
看着军犬漫无目标地到处乱转,小卷栗造恨得直咬牙。这三个###人,比泥鳅还要滑不溜手,让他捏紧拳头却无从发力。
比硬碰硬地撞在墙上更令他难受。
别得意,###人,游戏才刚刚开始,愤怒的拳头在挥动。
不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起码那秘密还在,只要抓到这三个###人,金光闪闪的功勋章还是属于他的。
怒火勉强被这个侥幸的想法压制住,冷静,小卷栗造告诫自己,激动对付不了敌人。
他把怒气发在第二个耳光上,清脆的响声终于使头脑冷静下来。
###人进了梁子湖后会去哪儿?他苦苦思索。
他们不可能留在附近,一定是沿着梁子湖远远逃开。
能去的地方只有两个,往东是梁子镇,往南是金家边,就算他们找到船,天亮前也只能达到那儿。
“传令,梁子湖沿湖各镇马上组织巡逻队,二十四小时不间歇地在湖边搜索。梁子镇和金家边封锁所有临湖区域,扣留一切船只。另外请求军部,天亮后进行飞机侦察,搜寻梁子湖上的可疑目标。我相信这三个###人身上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使他眼中的欲望越烧越高。
四
丁刺三人此刻却早已绕出梁子湖。
他们正在牛山湖上泛舟。
船是白雪找到的,为此她还对丁刺板起脸:“我不介意叫你大哥,你也别介意叫我白雪吧。船多的是,老乡逃跑时都把渔船藏到了芦苇丛里。”
对比刚才的逃亡过程,坐在船上晃悠真是一种享受。
连说话也大可不必急匆匆的。
孙一城凑了过来:“我们要去哪儿?”
“东沟。”丁刺回答。
“然后呢?”
“然后去杀几个鬼子。”
一说到杀鬼子孙一城就两眼发亮:“行,这事就交给我,保证杀得鬼子屁滚尿流。”
“不行,”丁刺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镇,“这次杀鬼子只能点到为止,目的是要他们乱。鬼子一乱我们就马上向南突破封锁线。”
城镇越来越清晰,船靠岸,东沟的早晨看起来安宁平静。
半个小时后丁刺他们却叫这里乱成一锅粥。
三个交叉开火的枪口把鬼子和治安队死死地压在镇里,子弹如雨般地泻向城镇的入口,交织出一张炫目的火花网。
据点里却没有人敢伸出头来看一看这张美丽的网。
“快撤,向南突破长岭。”丁刺当机立断。
三条人影在混乱的东沟郊外悄悄隐去。
小卷栗造在混乱的大屋陈镇里坐立不安。
他只能守在屯防部彻夜未眠。
不断回报的搜查结果千篇一律: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难道那三个###人全都沉到了湖底?不可能!他们就象万年的王八,永远也死不了。
熬得通红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地图。
###人的消失只有一种解释:他们不可能还躲在水里,芦苇丛不可能把他们掩蔽多久。
小卷栗造终于找到答案,###人肯定已经上岸,隐匿在陆地上的某个暗处,正寻找自己的破绽。
一想起身边如有三双暗暗窥视的眼睛,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这该死的暗处在哪儿?
当天夜里他得到了回答。
三木岩井报告:“联队长阁下,东沟遭到袭击,###军队数量不明。附近城镇的皇军和治安队已经赶去支援。”
是那些###人,直觉告诉他。
“谁叫你们擅自离开驻守地点的?”他勃然大怒,“通知各地守军,马上回到原来的位置。我亲自去东沟。”
###人、守军!他恨不得把他们全撕成碎片。
五
丁刺用双脚在奔跑,敌人用车轮在回防。
终于双脚战胜了车轮,在防线重新形成之前,长岭就被他们远远地甩在脑后。
又回到梁子湖边,多好的一个地方。
没有敌人,没有枪声,没有警哨,没有犬吠,没有车声,丁刺这才发现宁静的时光多么美好,连疲劳和疼痛都随着轻风悄悄平复。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放慢脚步,欣赏一下这个美好的景色。
必须立刻赶往下一个城镇,半刻也不能拖延,他们身后还有穷追不舍的敌人。
涂家垴,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隐约有灯光、人声。
又一个瓶塞牢牢地挡住他们的去路。
孙一城情绪高涨:“到了涂家垴是不是又打他一家伙,然后冲过去?”
“不行,”丁刺摇头,“鬼子不会轻易上第二次当。要过涂家垴,需从水路走。”
“重入梁子湖。”白雪接过话。
“对,现在鬼子的搜索重点在陆地上,正好给了我们由水路撤退的机会。从涂家垴横渡梁子湖,就可以直插长江边。”
丁刺还不忘赞许地拍了拍白雪的头,假装没看见她嘟起的嘴。
逃亡的船在湖面上划开一条寂静的水道。
小卷栗造的车队在公路上划开遮天的飞尘。
当他风急火燎地赶到东沟时,战斗早已结束,只扔下两具皇军士兵的尸体,和一大群乱哄哄的苍蝇。
又让他们跑了,这是小卷栗造一早预料到的结果。
前几个回合全部失败,这次难道真要输个一败涂地?他莫名地感到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