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红色细胞活动是越战结束后应一个海军副司令的要求开始的,目的是检测军事基地的安全性。911之后,这个活动的范围已经扩大到从检测非军事设施的安全性,到模拟恐怖分子及其他犯罪团伙的渗透活动。
芬恩的同事们都技艺非凡。他们几乎都是退役军人,都完成过扮演恐怖分子、尝试攻破某个机构或设施的安全系统的任务。通常,模拟活动都是以一种非传统的方式进行,这也被称为“任务人性化”。意思是说,芬恩和他的小分队成员将仿效可能发起攻击的恐怖分子的技能水准。目前,人们普遍认为穆斯林恐怖分子不具备高超的袭击技能。甚至911之后,美国情报界仍然有人不相信这样的恐怖集团能够袭击任何大型机构,也不相信恐怖分子能做出那天晚上芬恩对那艘航母做过的事。他们认为,恐怖分子只擅长在公众场合把自己和别人炸成碎片,或者开飞机去撞摩天大楼。但袭击核电厂或军事基地,则完全是另一码事。
但是,政客和高级军官们最后终于认识到,穆斯林并不是世界上唯一的潜在恐怖分子。中国、俄罗斯和前苏联的其他成员国,以及美国周边的几个国家,可能也想伤害美国。而且,这些国家的确具有决定性地入侵美国军事基地所需的基础设施、人员和情报资源,也许还能成功入侵。因此,芬恩才得到指示,运用他高超的技能和最先进的设备,全力以赴攻破海军防线。他成功了。
其他人,包括芬恩曾经合作过的几个红色细胞活动的成员,可能跑出去通宵达旦地庆祝这个不可思议的胜利。但是,芬恩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出于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他在诺福克地区多逗留了一天。他的大儿子戴维是一个足球旅行队的成员,在这个地区有场比赛。向海军做完报告的第二天,他观看了比赛,晚上开车和儿子一起回家。戴维的比赛取得了胜利,一路上兴致很高。父子俩聊到学校、女孩和运动。戴维只有十三岁,却已经和爸爸差不多高。后来,他问爸爸:“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是工作吗?”
芬恩点点头:“有人遇到安全问题,请我来帮助他们解决。”
“你都解决了吗?”
“啊,当然。现在,人人都达成了共识。其实,一旦找到问题的根源,事情就没那么复杂了。”
“什么安全问题?”
“很多事情。都很无聊。”
“你能给我讲讲吗?”
“我怀疑你会对这些事感兴趣。我做的事和全国各地的许多人都在做的事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好处是,我不用每天坐在办公桌后面。”
“我曾问过妈妈这个问题。她说她不清楚你做什么工作。”
“我想,你妈妈是在和你开玩笑。”
“你不是间谍吧?”
芬恩笑了:“嗯,如果我是,也不能告诉你。”
“如果你告诉我了,你就必须死。对吗?”
“我做的事情就是指出别人系统中的缺陷,帮助他们把事情做得更好。”
“就像电脑维护员寻找电脑虫一样?那你就像杀虫员?”
“对。我刚才说过,很乏味的事情,但报酬不错,能让我们有钱买东西吃。顺便说说,你好像一天能吃上百磅呢。”
“老爸,我在长身体。嘿,你知道吗,有个家伙抢银行出来之后,巴里·沃勒的爸爸开着警车把那家伙追到一条巷子里,和他搏斗,缴了他的枪。巴里说那家伙差点把他爸打死。”
“警察的工作可能非常危险。巴里的爸爸是个勇敢的人。”
“真高兴你不用做那样的事。”
“我也是。”
“那就继续做你乏味的杀虫工作吧,爸爸。”戴维顽皮地在父亲胳膊上擂了一拳:“别去惹麻烦,好吗?”
“好的,孩子,不惹麻烦。”芬恩说。
冷酷如石 第十章
斯通和亚力克斯·福特在一个两人都熟悉的地方碰头:白宫对面的拉斐特公园。亚力克斯身高米,多年来,他一直保卫着椭圆办公室的主人,而斯通则一直在街对面向同样的人及他的前任们表示抗议。两个男人在一位波兰将军的塑像旁边的一条长凳上坐下。根据历史记载,在美国独立战争中,这位将军曾是美国的同盟。但也许我们还可以大胆地说,现在活着的美国人既不认识也不在乎这个人。
亚力克斯从一个镶边黑色皮质公文包中拿出的一个牛皮纸文件夹。斯通看着文件夹,说:“你有什么消息给我?”
“我也不知道你究竟需要什么样的信息,因此只好广撒网。”
“太好了,亚力克斯,谢谢你。”
斯通阅读那些资料时,亚历克斯仔细看着自己的朋友:“正如我在电话里告诉你的一样,好长时间以来,司法部一直对巴格尔感兴趣,但却找不到任何确凿的证据。我和凯特谈了这事。她说,司法部还没放弃,但如果他们不能尽快给他定罪,将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向别的人了。即使山姆大叔的资源也有限。”
“凯特好吗?”斯通问。他指的是凯特·亚当斯,亚历克斯一直在约会的司法部律师。
“进展不利。她现在和别人约会去了。”
“真遗憾。她是个很不错的女人。”斯通说。
“是的,但不是我的女人。我也不是她的男人。说到女人,阿德菲娅哪去了?”
阿德菲娅是个奇怪的女人,背景不详,说话口音很奇怪,曾是拉斐特公园里除斯通之外唯一的抗议者。亚力克斯一直怀疑她喜欢斯通。
“我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她了。”斯通回答说:“她甚至把她的标语都取下来了。”
“她是个怪人。”
“我们都是怪人。”他合上文件夹,站起来:“谢谢你帮我找到这些,一定有很大用处。”
“杰里·巴格尔,新泽西的赌场老板。你想赌一把?”
“也许吧,只是方式和你想像的不同。”
“据我所知,巴格尔是个真正的疯子,生性卑鄙。谁也不想招惹他。”
“我没想去招惹他。”
亚力克斯也站起来:“尽管如此,我是否应该期待着另一次要求增援的深夜电话?”
“但愿不会那样。”
“你一定看到我们的老伙计卡特·格雷得自由勋章了吧。我用尽所有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没给那个讨厌的家伙打电话让他下地狱。”
“我的意志力显然没有你的强大。”斯通说了他做过的事。
亚力克斯的表情顿时灿烂起来:“不会吧!”
“不,我真那么做了。最重要的是,格雷还请我今晚去他家拜访他。”
“你会去?”
“我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为什么?他可能说出什么你想听的话吗?”
“我有些问题……和我女儿有关的问题要问他。”
亚力克斯的表情温和起来。他拍拍斯通的肩膀:“对不起。真的很遗憾。”
“亚力克斯,生活就是这样。你必须接受,因为你别无选择。”
冷酷如石 第十一章
哈里·芬恩此刻正依附在一艘船的船壳上。这艘船的速度没有他之前搭乘的那艘军舰的速度快,但已经很不错了。他今晚免费搭乘的这艘船上的人和先前那些军人一样,也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之所以选择这艘船,是因为它正向他要去的地方驶去。他必须用另外的方式回家,他已经考虑好了。他计算过行程时间,不停地看着夜光表,盘算该在什么时候跳船游向岸边。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这对他的计划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但他已经做好准备。他总是有备无患。
船已接近他准备跳船的地方。芬恩想起了上次和妻子曼迪的对话。他刚割完园子里的草,进屋去淋浴。妻子把他堵在浴室里。
“戴维说他和你谈过你的工作问题。”
“对。他说你告诉他说你不知道我做什么为生。”
“我是不知道。”
“我知道的,我退役之后立即成了国土安全局的合同承包人。”
“但戴维不能知道这一点吧?我不能向他说这些。”
“最好不说。对不起。但在这件事上,你必须相信我。”
“至少,你在海军时,我还知道自己嫁了什么样的人。他们现在让你做什么?”
他伸手楼住她的腰:“和我以前告诉过你的一样,我帮助别人让我们更安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漏洞。我的工作就是把那些漏洞堵起来,让我们的国家更坚固。这甚至和危险一点不沾边。”
他清楚地看到了妻子脸上的紧张和焦虑:“如果和危险一点不沾边,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我不能告诉你。”
“你从来就不怎么说话,是吗?”
“我一直以为,这是你最爱我的一点。”
谈话到此为止。曼迪永远不会知道,他曾非法藏在商用飞机货舱里飞行,未经许可爬在军舰外壳上航行。因为,哪个妻子会想知道这些?曼迪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丹·罗斯那样的人遭遇过什么事,更不知道卡特·格雷曾经掌握着整个局势,现在却不能了。
但是,这一切仍然让哈里·芬恩非常烦恼。他是个异常诚实的男人,并不喜欢向他爱的女人隐瞒什么。大约十五年前,当他看到她在大学校园里走过时,就立即爱上她了。当时,他刚从海外完成任务辗转归来,正在休假,去那里拜访一个朋友。他一直很腼腆,是个性格内向的人。不过,这些特性对他的军旅生涯倒是非常有利。他所从事的工作经常需要数星期、甚至数月缜密的思考、周密的准备,然后才是几秒钟高度紧张的行动,而且行动时还需要令人发疯的致命镇静。他在这两种苛刻行动中都表现得极其优秀。
但是,那天看到从前的曼达·格雷厄姆从草坪上走过来时,他径直向那姑娘走去,请她当晚和他一起出去。曼达当时穿着牛仔短裤、露趾凉鞋,金色长发垂到腰际。他以前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脸蛋。她开始时没接受,也许觉得受到了冒犯,他居然相信她会接受他如此仓促的邀请。但芬恩寸步不让,终于得到了机会,还有妻子。正好,美国海军缩减开支,芬恩得到退役机会。曼达一毕业,他们便结了婚。一年之后,戴维出生,帕特里克和苏茜接踵而至。他们是一对幸福的夫妇。孩子们都被教育得很懂事,长大之后都能在自己的领域里有所作为,尽管他们也许不能成就什么大事业,但他们所做的事一定都会是积极的。
芬恩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一些最深刻的反思,都是他在做出极端疯狂的事情时做出的,比如爬在高速行驶的轮船船壳上时。但他就能做到。
他看看手表,勒紧背在肩上的防水袋的带子,为下一步做好准备。这是最棘手的部分:从这艘高速前进的轮船上跳下去,还要避开船尾的螺旋桨。因为他跳下去之后,如果不能奋力蹬水,及时从轮船前进的路线上游开,没有及时潜入到足够深的地方,那他最后的记忆就是螺旋桨叶片残忍地把他的躯体撕成两半。
他曲起双腿,脚底蹬在船壳上,心里默默数道:一,二,三!说时迟,那时快,他使出浑身力气猛蹬船壳,身体箭一般射入水中,向下潜去。他能感觉到螺旋桨的力量正在把他向船尾拖。一会儿之后,他浮出水面,看着轮船的行驶灯光消失在远处。他往四周看看,很快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奋力向那些悬崖游去。
冷酷如石 第十二章
杰里·巴格尔再也不敢经常冒险出大西洋城了。他有自己的喷气式飞机,但很少使用。上次乘那架飞机的可怕旅行,是去葡萄牙收拾倒霉的托尼·*。他曾经有过一艘游艇,但却发现自己很容易晕海。这对一个以强硬自诩的男人来说是件尴尬的事。于是,他把游艇卖掉了。其实,他现在很少离开赌场。赌场是现在唯一让他感觉舒适的地方。
讽刺的是,巴格尔的出生之地并非拉斯维加斯或新泽西。这个胆量不小的、适应都市环境的男孩,是在怀俄明州见到第一缕阳光的。他出生在一个牧场上,父亲终日辛勤劳作,薪水却很低。巴格尔出生之日,母亲便命归黄泉,死因是妊娠并发症。其实,任何医院都可以诊治她那种并发症,但方圆八百平方公里内都没有医院。因此,她死了。一年半之后,巴格尔的父亲就因酒后赶马车时马儿受惊而意外身亡,追随他母亲去了。
那个怀俄明牧场主对养育一个私生子毫无兴趣——巴格尔的父母根本没正式结过婚——便把他送到他母亲在布鲁克林的亲属家了。巴格尔是在纽约这个大熔炉里,而不是在怀俄明的旷野中长大成人的。
他最后回到西部去了。整整十五年,他工作日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进行诈骗活动,四处冒险,大约十几次差点失去一切,最后终于有了自己的赌场。很快,生意便兴旺起来,他开始大把赚钱。后来,由于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最终被赶出拉斯维加斯,而且被勒令永远不得回去。尽管每次从那个城市上空飞过时,他都会从舷窗往外看,煞有介事地对整个内华达州怒目而视, 但他一直尊重那个要求。
巴格尔离开他的顶层豪宅,从私人电梯下到赌场一楼,从无数赌博机、游戏桌和运动博采室中间穿过。刚出茅庐和经验丰富的赌徒们都在大把扔钱。殊不知,他们扔下的钱比他们能够拿回去的钱多得多。只要发现一个孩子无聊地坐在地板上,而他们的父母正忙着往旁边的老虎机里喂硬币——双手都喂黑了——巴格尔便会命令手下给孩子拿食物、图书和游戏机来。他还会往孩子手中塞一张二十美元的纸币。然后,他会打个电话,立即便有赌场工作人员前去提醒孩子的父母:尽管未成年人可以进入赌场,但不能进入赌博场所。
如果有任何成年人招惹巴格尔,他会立即把那家伙揍一顿,但他从不伤害孩子。可孩子一旦年满十八岁,情况就会改变。这时,每个人都是可以攻击的对象。但在那之前,孩子们都不能涉足赌博。他认为,长大成人是很不幸的事情,因此还是让那些小家伙们尽情享受成年之前的好时光吧。巴格尔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看法,可能与他自己从未有过童年生活有关。他一贫如洗,九岁时,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