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好时光吧。巴格尔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看法,可能与他自己从未有过童年生活有关。他一贫如洗,九岁时,他在一座布鲁克林租赁房外面成功进行了第一次诈骗活动。他从此没再回过头。那种艰苦生活是他成功的主要原因,但留下的伤痕太深,甚至深得让他现在再也不想回顾它们。正是那些伤痕让他成了今天的巴格尔。
巴格尔共看到三个被父母扔在赌博区的小孩,打了三个类似的电话,每次都摇摇头:“注定会是失败者。”他嘟囔道。巴格尔从来没在任何事情上赌过一分钱。那是蠢货才会干的事。他什么都是,但不是蠢货。这些白痴赢了一百美元都会跳起来大声尖叫,却忘记了这一百元是他们用两百元换回来的。但正是人类的这种奇怪心理让巴格尔发了财。因此,他也不会抱怨那些人。
他在一个酒吧前停下脚步,抬眼看着一个女服务生。那人急忙跑去端他通常喝的酸橙苏打水。他从不在赌场中喝酒,他的员工也不能喝。他在一只吧凳上坐下,看着庞贝赌场以最高的效率远转。这里各种年龄段的人都有。他从几十年的经验知道,这里不乏变态狂。没有一种疯子没在某个时候走进过他的赌场。实际上,巴格尔和他们的关系比他和“正常”人的关系更好。
他看到一对还穿着结婚礼服的新婚夫妇。庞贝为那些想被套住的新婚夫妇准备了一种不含小费的打折套餐,包含一个配备结实新床垫的标准双人房、一束廉价的鲜花、持证牧师提供的证婚服务、晚餐、饮料和夫妇二人按摩服务,为新人消除*之后的疲劳。最重要的是,这个套餐还包括价值五十美元的赌场筹码。他从经验得知,到一周结束时,即使扣除所有免费赠品的费用,这五十美元免费筹码也能给他赚回两千美元的利润。
巴格尔观察的那对夫妇好像正在竭力把对方的舌头吞下去。这样的公开示爱让他直皱眉头:“去找个房间啊。”他嘀咕道:“在这个城市里,这是你能找到的最廉价的东西,当然,美酒除外,还有女人。”
巴格尔从未结过婚,主要原因是他从没遇到过他能一直感兴趣的女人。安娜贝尔·康罗伊倒是引起过他的兴趣,还让他兴趣不减。他完全被她迷住了,曾想过与她共度余生。实际上,在他发现她骗了他之前,他一直在想,是否这么多年过去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可以和他牵手踏上红地毯的人。现在回想发生的一切,想到她是怎样骗他的,那时的想法显得那么疯狂。但尽管如此,巴格尔仍然咧嘴笑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将是什么样的情景呢?他和安娜贝尔真成了夫妻?简直是讽刺。
不过,像通常一样,甚至在不经意之间,巴格尔就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他喝完苏打水,回到办公室,打了一些电话,弄清楚了一件事。安娜贝尔骗他的时候,曾告诉他说她从未结过婚,也没生过孩子。但万一她其实结过婚呢?因为如果她曾说过“我愿意”,这就是一条找到她的下落的绝佳途径。
冷酷如石 第十三章(1)
斯通谢绝了格雷端给他的酒。两个男人在格雷舒适的书房中坐下来。书房里有许多种语言的许多书,和斯通小屋里的不相上下,只不过这里的书被保存得好得多。
斯通从悬崖上方那堵俯瞰洋面的窗户望出去。
“你厌倦弗吉尼亚的乡村了?”他说。
“我年轻时的抱负是成为一个海员,从轮船甲板上看世界。”格雷说。他双手捧着威士忌酒杯,宽大的脸上奇怪地长着两只细缝般的眼睛,显得很不平衡。不过,斯通很清楚,那颗脑袋里的东西可不少。无论你怎样过高估计格雷,都不过分。
“是啊,年轻人的雄心。还有比那更稍纵即逝的期望吗?”斯通随意地说。窗外漆黑一片。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已经将天空严严实实地遮蔽起来。
“我从没想到,约翰·卡尔还会退化到谈论肤浅哲学问题的地步。”
“你对我的了解真是太少了。我会让你看到你这点的。而且,我已经不再是约翰·卡尔了。他死了。我相信,许多年前就有人向你汇报过这件事了。”
格雷泰然自若地继续说:“这地方以前的主人是中情局的另一个前任局长,他后来成了副总统。这里有我老年生活需要的一切,舒适而安全。”
“真为你高兴。”斯通说。
“其实,你在白宫外面向我做了那个小手势之后,居然接受了邀请,这让我吃惊。”
“顺便问一下,总统好吗?”
“很好。”
“他把那个勋章别在你身上时,你没感觉到任何杀人冲动?或者,你已经不想杀这个人了?”
“我不会明确回答你这个荒唐的问题。我只能说,情况变了。那从来就不是什么私人恩怨。你应该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活人一样知道这点。”
“但问题是,如果你当时得逞,我已经不是活人了。”没等格雷答话,斯通又说:“我有些问题要问你,请你如实回答我。”
格雷放下威士忌:“好的。”
斯通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着格雷:“那么容易?”
“为什么浪费我们剩下的时间玩这些不再重要的游戏?我猜,你想知道伊丽莎白的事。”
“我想知道我女儿贝丝(伊丽莎白的昵称——译者注)的事。”
“我会回答我能回答的问题。”
斯通坐到格雷对面,一个接一个地提问,大约问了二十分钟。问最后一个问题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是否问过有关我,有关她父亲的事?”
“你知道的,是辛普森参议员和他妻子收养了她,将她养育成人。”
“但你曾告诉我说,你把贝丝带去给他们时,辛普森还在中情局。如果她说过什么,肯定——”
格雷举起一只手:“她问过。实际上,是在辛普森离开中情局,开始他的政治生涯之后才问的。可能她之前也提到过,但这是我听到过的第一次。他们给她讲了收养她之前许多年发生过的事。好像贝丝没怎么细想。其实,我不相信她向很多人说过这事。”
斯通倾过身子:“关于她的亲身父母,她说过什么?”
“你应该知道,她先问起她母亲的情况。这也合情合理。女孩子们都这样,都想知道母亲的事。这你肯定也能理解。”
“她当然应该知道她母亲的事。”
“考虑到……呃……考虑到她母亲死时的情况,他们不得不说得很谨慎。”
“你不如说,考虑到她被谋杀时的情况。她是被那些想杀我的人杀害的。”
“正如我告诉过你的一样,我与那件事毫无关系。说实话,我很喜欢你妻子。如果她知道真相,今天还活着。如果你——”
冷酷如石 第十三章(2)
斯通站起来,低头盯着格雷。他的目光甚至让格雷胆寒,因为他非常清楚约翰·卡尔能够以多少种方式杀掉另一个人类。在这方面,他雇用过的人没有一个能超过斯通:“对不起,约翰——不对,是斯通。我承认,那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他顿了顿。斯通慢慢重新坐下去:“他们给她讲了一点她母亲的情况。你放心,都是积极的。他们说她母亲死于意外。”
“我呢?”
“他们告诉她说,她父亲是个士兵,以身殉职了。我相信,他们甚至带她到阿灵顿国家公墓看了你的‘墓’。在你女儿心目中,你是英雄。”格雷停顿一下,又补充说:“这让你满意了吗?”
他说这话的方式让斯通怀疑起来:“这究竟是事实还是你卡特·格雷的一贯作风,说一大堆废话来安慰我?”
“我有什么理由向你撒谎吗?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你和我,我们也不再重要了。”
“你为什么请我今晚来这里?”
作为回答,格雷走到办公桌后面,拿起一份资料。他打开资料,举起三张彩色照片。照片上的男人都六十多岁。他把照片并排摆放在斯通面前:“第一个人是乔尔·沃克,第二个人是道格拉斯·贝内特,最后一个是丹·罗斯。”
“我没听过这些名字,也不认识照片上的人。”
格雷又从文件夹中拿出另外三张照片,都是很旧的黑白照片:“我想,这些照片你就熟悉多了,名字也一样:贾德·宾厄姆,鲍勃·科尔和卢·辛塞提。”
斯通几乎没听格雷说那些名字。他正盯着那些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曾和他一起生活、工作十多年,还差点死在他身边。他抬眼看着格雷。
“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因为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你这三个以前的同事都死了。”
“怎样死的?”
“宾厄姆被发现死在床上。他患有狼疮。尸检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科尔是上吊死的。至少表面看来是如此,警方已经正式结案。辛塞提显然喝醉了,跌进自家的游泳池淹死了。”
“这么说来,宾厄姆自然死亡,科尔自杀,辛塞提死于意外。”
“你和我一样不相信。三个同一组织出来的人会在两个月内相继死亡?”
“这本来就是个危险的世界。”
“我们都很清楚这一点。”
“你认为他们是被谋杀的?”
“当然。”
“你请我到这里来是为了警告我?”
“好像这是我能做的最谨慎的事。”
“但正如你说过的那样,约翰·卡尔已经死了。谁会去杀死人?”
“这三个人都有非常周密的假身份资料,辛塞提隐藏得特别深。如果有人还能找到他们,他们也能发现约翰·卡尔并不真的躺在阿灵顿那个棺材里,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自称奥利弗·斯通。”
“你呢?卡特·格雷是我们那个小组的战略大师。而且,你这些年来一直没伪装身份。”
“我有人保护。你没有。”
“那你这样警告我很公平。”斯通说着站起来。
“当年的事情变成那样,我很抱歉。你应该得到更好的待遇。”
“很久以前,你就准备为了国家的利益牺牲我和我的朋友们。”
“我做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利益。”
“不管怎么说,只有你是这样说的,我可不这样认为。”
“我们可以同意各自保留不同意见。”
斯通转身走出房门。
冷酷如石 第十四章
卡特·格雷的所有邮件都要先在FBI管理的一个异地中心接受筛查,然后在傍晚被送到他的住处。送信人会适时地开车过来,把邮件送给负责保护格雷的人中的一位。这些人住在一座离大房子大约90米远的小房子里。格雷不同意任何人和他一起住在别墅里面。别墅里有最先进的安全保护系统。
格雷拆开那些信和包裹,但没怎么在意其中的内容,直到他看到一个东西。那个信封是红色的,从邮戳看,是从华盛顿特区寄出的。信封里只有一样东西:一张照片。他看着那张照片,然后看看他桌上那些资料。他的时候好像到了。
他急忙关掉书房的灯,向卧室走去,亲吻了一下放在壁炉架上显著位置的他妻子和女儿的照片。命运可真是怪诞莫测,两个女人都在911那天死在五角大楼。他跪下来,做了惯常的祈祷,然后关上灯。
外面,离房子大约460米远的地方,哈里·芬恩放下他的远程夜视望远镜。他已经看到格雷打开那个红色信封。那个男人盯着照片看时,芬恩好好观察了一下他的脸。格雷明白了。即使对芬恩来说,爬上这道陡峭的岩壁也是极大的挑战。但他仍然爬上来了。他只需再往前走一点,就大功告成了。
芬恩又等了一小时,等格雷睡熟。然后,他悄悄向那个煤气调节阀箱走去。由于卡特·格雷更喜欢用煤气取暖和做饭,政府特地在这里架了一条专用天然气管道。十分钟后,进入格雷家的煤气的压力将全部引火火种吹灭,摧毁了内置安全防漏系统,整座房子顿时充满了致命的毒气。如果格雷还醒着,肯定能闻到气味,因为煤气公司在天然的无味气体中添加了一种味道,以此作为警示。是的,如果格雷还醒着,一定能闻到那种味道。但仅此而已。
芬恩把一颗子弹装进长枪。这支枪看上去很普通,只是枪筒前端有个绿色的东西。他瞄准房子后部那堵长形窗户,扣动扳机。这枪并不难开。子弹击穿玻璃,燃烧曳光弹中的那点引火火药立即点燃大火。屋顶被炸得飞起三米高,四壁被炸向四面八方,飞出数米远。屋顶的剩余部分落下来,不偏不斜地砸在愤怒的大火上。不出几秒钟,谁也难以相信那里曾经有过一座房子。
芬恩正要转身按原定路线逃跑,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便回头看去。一个警卫已经从小屋里跑出来,正好被一块燃烧着的房屋残骸砸中,浑身立即燃烧起来。没看到另一个警卫的身影。芬恩想都没想就跑上前去,一把将那个满身是火的家伙推倒在地,将他在地上翻滚起来,扑灭火焰。然后,他跳起来,全速向他放在煤气调压阀箱旁边的装备跑去。他之前已经将压力调回正常状态,重新锁好那道小门。他一把抓起他的包和枪,跑到悬崖边,将长枪和其他装备扔了下去。潮水很快将把它们冲入大海深处。
芬恩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疾步跑向悬崖,飞身一跳,急速向下落去,身体像高台跳水运动员一样展开。他干净利落地落入水中,向下沉去,然后重新浮出水面,张开用力的四肢,用娴熟的动作向前游去,在大约八百米以外的岸边上岸。他事先已经在这边的小树林中藏好一辆小型摩托车,用树叶盖着。穿过无数条小道之后,他终于上了一条大路,最后在一条小街上将摩托车停下来。一辆小货车正停在那里。他把摩托车放进货车后箱,跳进驾驶室,疾驰而去。最后,小货车和摩托车被放进离芬恩家大约十六公里处他的一个私人车库里。他开着自己的丰田车回家,在车库里换好衣服,走进房子,将脏衣服放进洗衣机,按下开关。
几分钟后,他悄悄上楼,先去看了看孩子们。曼迪已经睡了,胸口上还放着一本她睡前在看的书。他把书合上,放到一边,关上她那边的床头灯,然后才钻到被窝里。芬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