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眼前的少女不施粉黛,但却好像是月光照射下的盈盈朝雪,淡雅却不俗。那一双晶亮的眼睛,如同雪地里的黑水晶,和白日的迟钝无神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想要小舅舅做太子,做你该做的事。”谷雨斩钉截铁地说道。
刘彻笑了笑,但笑容有些勉强,他的口开了开,但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再问。他虽然好奇谷雨是谁究竟想做什么,但却一直没有将谷雨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她不会是他的对手,她改变不了什么,但此刻,刘彻却有些不确定了。
“因为那些本来就是你的,我是帮你拿回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谷雨见刘彻不说话,赶紧补充道。
“原本?”刘彻仰起头看了一眼明月,“谁也不知道什么是属于自己的。”
就在谷雨错愕间,刘彻已经扭身往自己的燕寝走去,木屐踏踏声,让谷雨只觉得月夜下他的背影好像是一幅动人的画卷。
“小舅舅,你不反对啦?”谷雨对着他喊道,其实就算他反对又如何,反对无效。
刘彻停住脚步,反转头来,深深地看了谷雨一眼,“我只希望你不会后悔。有舍才有得,真到那时候,想要后悔,世界上却没有后悔药了。”
谷雨怔怔地看着刘彻转身不见,一下子茫然了。为什么刘彻和肖遥桃都同时劝自己不要后悔?她怎么会后悔呢,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她应该做的,这是她的使命好不好?
谷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身上渐渐有了凉气,蹭地一声窜回房间里,加油,明天一定要想办法加快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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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苍池渐台上的两个人已经焦躁不安了。
“那个谷雨果然开始行动了。如何是好?”
“还有一个更糟糕的消息,听说谷雨与王美人一听皇上有心加宠,就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不论这回应是真是假,但我看那个谷雨为了让刘彻上位,只怕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算和皇上……也无所谓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好歹是一个女子吧?她居然肯和皇上?”
“我看他们是拿出了百分百的革命斗志。不把我们找出来,誓不罢休!你再看我们,明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在气势上就输给了一个小黄毛丫头!”
另一人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得对,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凭什么和我斗?不过,皇上那个人太容易受人蛊惑了,尤其是女人,那个谷雨要是真的豁出去不在乎自己的贞洁,我怕皇上很快就会向着她了。”
“是啊,所以我们不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别忘了,天时、地利、人和,既然都教我们占尽了,就没理由不派上用场啊,何不设个陷阱把那些反穿越警察都引出来,来个一网打尽呢?”
“一网打尽?你是说谷雨在宫内还有帮凶?”他(她)顿了顿,忽而笑了,“敌在暗,我在明,也是时候让他们浮上水面了。这个谷雨,差点害我乱了方寸。”
卷一 金屋不藏娇 第三十七章 昼开夜合殿
不到一日,盛丽宫就忽而变得热闹起来了。平时鲜有人来的盛丽宫,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掖庭当中住着的各种等级的嫔妃,带着礼物前来看王美人,顺便瞧瞧她的外孙女。
王美人自然知道她们的来意,心中痛,脸上却要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
那些嫔妃们在瞧见谷雨之后,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瓶,实在不知道谷雨这样的傻姑娘怎么就会被皇上一眼看中,难道说人越老口味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么?
不论如何,谷雨要被皇上封为妃嫔的消息就好像插了翅膀,整个未央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外婆与外孙女同时嫁给一个男人,这恐怕是史上绝无仅有的事。
栗皇后谄媚地对刘启献计道:“如今宫中上下都知道了皇上的心意,臣妾昨日又让荣儿去和王美人说过,荣儿回来说王美人和谷雨翁主都是百分百的情愿,依臣妾看,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皇上不如趁早就将这桩喜事给办了,也省得王美人那边的心都悬着。”
刘启听得栗皇后说喜事,忽而觉得有些赧然,“这个,荣儿就要大婚了,朕来抢个先,只怕不好吧。”
栗皇后听刘启这么一说,心中只觉得有火在烧,刘启这意思是要给谷雨也安排一个盛大的婚礼么?笑话,做皇帝的除了纳后的时候礼仪繁重,还从来没听说封一个妾的时候隆重举行。
栗皇后忍住痛,努力维持自己的笑颜,“皇上是父,是君,荣儿理应在皇上的后边。不如今晚臣妾请王美人她们过来一叙,也好与她们商量商量,看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妥当。”
刘启满意地看了栗皇后一眼,端起侍者送来的一大碗汤药,咕咚咕咚就喝了个干净。
谷雨陪着王美人往合欢殿走去,刘彻尾随在两人身后,走得有点缓慢。像是故意要把行程拖慢一点似的。
谷雨回头对他说道:“小舅舅,你今天没吃饭吗,走得好慢哦,外公他们可都等着咱们呢。”
刘彻淡淡地笑了笑,看了谷雨一眼,“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这么迫不及待。”
谷雨一愣,停住脚步道:“外公请吃饭,当然要快点去,小舅舅,你知道为什么的。”她只当刘启又要家宴,心中已经想好要让刘彻在宴会上,再度出出风头,心里头欢喜,当然要走快点。
“谷雨,你知道合欢殿的由来不?”刘彻看着兴致勃勃的谷雨,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合欢,是相聚而欢,也是一种花草,昼开夜合,就好似人世间许多事物,白天从不相交,但到了夜里却又缠在一起。”
谷雨面色一变,自然知道刘彻指的是什么,昼开夜合,就好像是人的身体一样么?她忽然也有点怕了,刘启叫自己去,会主动要求什么吗?
“如果你现在不想去,还来得及。”刘彻像是在给谷雨下最后的通牒。
王美人回过头来有些不解地看了两人一眼,“彻儿,谷雨,你们在说什么?”
刘彻静静地看着谷雨,等着她做决定。
谷雨深吸了一口气,迎着刘彻的眼光,决绝地说道:“我当然想去。不论做什么,我都无所谓。”说完这话,只觉得心中一阵堵,她扭转头追上王美人,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笑脸,但脚步却越走越是沉重。
刘彻看着谷雨的背影,摇了摇头,追了上去。
赶到合欢殿的时候,谷雨微微有些失望,陈阿娇没有来,栗皇后定然知道自己是诚心搞破坏的,当然不会让自己有机会给陈阿娇和刘彻制造机会。
陈阿娇没来,公孙贺和韩嫣倒是陪着刘荣来了。公孙贺站在刘荣的身后,目光一接触到谷雨便让他心头一痛,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失神了。
谷雨陪着王美人正要坐下,栗皇后就招呼谷雨,让她上前来挨着刘启坐。
谷雨扬起头看着台上的刘启,烛光下,他脸上布满的皱纹就像是一块被揉好的咸菜干,鼻子眼睛都揉在了皱纹里。
谷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厌恶的情绪,笑嘻嘻地答应着,“痛痛快快”地坐过去了。
刘启心中畅快,见谷雨在自己身旁坐下,随意地就拉住了谷雨的手,将她好好地看了看,“谷雨,你穿蓝色的衣裳好看,就像是兰花一样。”
他的称赞让谷雨听来只觉得起鸡皮疙瘩,她尴尬地笑了笑,瞄了一眼刘彻,他又低着头,像是一个漠然的世外客。
谷雨心里头有点滞气,旁边的栗皇后已经笑开了,“皇上,依臣妾看,不如就封翁主为兰美人,臣妾也觉得翁主就像是一朵鲜花,还含苞未放呢。”
谷雨心里头一紧,没想到栗皇后这么快就直接进入主题,刘启听了栗皇后的话却连连点头,充满爱意地瞧着谷雨道:“嗯,兰婕妤,兰昭仪,呵呵,都好听。”
栗皇后难以置信地瞥了刘启一眼,什么婕妤、昭仪,皇上就已经想到要封谷雨为昭仪了不成?是不是要把自己的皇后也拱手让出来,称她为兰后?
谷雨没瞧见栗皇后的嫉妒,她只想快点从这个话题当中逃离出来,于是拉了拉刘启黑绸衣袖,“皇上,怎么阿娇小姨没有来啊?”
刘启和蔼地看着谷雨,“你喜欢阿娇?呵,她可是个刁蛮女,也就你荣舅舅受得了她。”
谷雨继续装可爱,“阿娇小姨很漂亮啊,谷雨喜欢她,皇上能不能让阿娇小姨经常来陪谷雨玩啊?或者让谷雨去找阿娇小姨玩。”
她说着,偷睨了一眼栗皇后,但见她面色铁青,谷雨心中暗爽,这么急着把我推给皇上啊,行啊,我不把你们家媳妇抢过来,搅你个天翻地覆,那我岂不是辜负了你的美意。
谷雨这一撒娇,刘启当即点头答应,“朕回头就跟姐姐说一声,让她家的阿娇多进宫来陪你玩会儿。”谷雨兴高采烈地应声,阿娇进了宫,她就不信寻不到机会让她和刘彻燃起爱的火花。
刘荣眼见得刘启兴致高昂,于是走上前来,“难得父皇今天高兴,就由荣儿为父皇舞剑助兴。”
刘启高兴地喝了一大口酒,满面红光道:“也好!让朕瞧瞧吾儿的剑术都有什么进展!”
卷一 金屋不藏娇 第三十八章 一曲艳歌行
回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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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荣手中执着一柄青铜宝剑,站在场正中,旁边编钟乐声一起,空灵而悠扬的钟声像是先把人的内心给洗了个干净。刘荣手上的青铜剑陡起,满场的烛火都被这剑气所凌,剧烈地摇晃起来。
谷雨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脖子往后一缩,只觉得刘荣的剑尖所向之处都有一股剑势,迫得所有人都退让几分,只有刘彻一个人依旧岿然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兄长舞剑,神色淡然恬静,丝毫没有被刘荣的霸气所震慑到。
谷雨心里头暗暗佩服,在场诸人就连行武出身的公孙贺都不禁动容,可刘彻却能纯粹当做舞剑来欣赏,当真是不凡。
剑随人动,人随剑走,剑如飞风,人如龙游。刘启双目流露出满意之色,只等刘荣舞剑完毕,潇洒收势,便率先鼓起掌来。栗皇后脸色也因为刘荣的表现稍有缓和。
“吾儿剑术超凡,勾践的这把剑在吾儿手中倒也算得上是名剑配名士,哈哈,甚好。”刘启的话让谷雨忍不住对刘荣手上这把青铜剑都看了两眼,青铜剑泛着清冷的光晕,就像是一只沉睡中的雄狮,在这场中发散着它的魅力。
勾践剑也算得上是一把有名的君王剑,看来刘启对刘荣是非常满意,也认为他是当一国之主的料子。
谷雨嘴巴一撇,笑嘻嘻地也拍手道:“荣舅舅好厉害,谷雨在旁边就觉得一直在流汗,好害怕。”
刘启听闻,便去摸谷雨的手,果然感觉到她手心有汗,不禁笑道:“荣儿剑气英凛,你会害怕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你看看在场的人,哪个不为荣儿的剑术所折服。”
谷雨点点头,无比恳切地说道:“是啊,是啊,我看外婆也吓得往后缩了好些呢。不过,小舅舅,为什么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啊?我看刚才就只有你一个人脸上在笑呢,你难道不觉得荣舅舅的剑好可怕吗?你还笑……”
谷雨这么一说,刘启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刘彻的身上,这一瞧便果然觉得刘彻有那么一些与众不同,刘启饶有兴致地问道:“彻儿,你为何笑了?”
刘彻早知道谷雨要把自己给揪出来,他不慌不忙地坐直身体,扶着双膝就向刘启躬身道:“父皇,彻儿为大哥的剑术惊叹,心里头为大哥骄傲,所以才不知不觉地笑了。”
谷雨听得刘彻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头一阵气闷,早知道这家伙没那么合作了。果然,刘启于是满意地笑了笑,对于刘彻的关注也瞬间被收了回来。
谷雨心里头不高兴,刻意挑衅刘彻道:“小舅舅,不如你也来舞一段吧,谷雨想看你舞剑。”她摆着笑脸,只轻轻摇了摇刘启的胳膊,刘启就笑眯眯地向着刘彻道:“彻儿,你修习剑术也有好些年头了,朕还没瞧过呢。”
谷雨心里暗笑,看你怎么继续藏私,她虽然不懂剑术,但一个技艺高超的剑客想要隐藏自己的实力,恐怕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她咧嘴笑道:“小舅舅,一定要尽全力哦。”
刘彻却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直接挪了挪身子,对刘启叩首道:“彻儿该死,剑术与大哥相差十万八千里,实在不敢拿出来丢丑,彻儿愿为父皇献上一曲,也算是一娱。”
他轻轻巧巧就把刘启的要求给推开了。谷雨的心里头更是恼火,要竞争皇位,自然是靠文治武功来赢得刘启的青眼,你曲子谈得再好,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闲散的王爷,刘启当然不会对他有什么期望。刘彻啊刘彻,你真是要气死我!
刘彻的提议当即得到了刘启的赞同,“是,是,谷雨,你这个小舅舅,练剑不行,但是在音乐上算得上名家。彻儿,那你就来一曲吧。”
刘彻于是站起身,看了一眼那庞大的编钟,向刘启躬身道:“父皇,不如彻儿就献上一曲周文王的《文王操》。”这首文王操传说是周文王所做,本是琴曲,但刘彻要用编钟来演奏,自然有一番难度。
本来此曲能让人感受到称王四方的周文王其品格和高大,刘彻弹奏此曲以文王比刘启倒也算得上是恰到好处,哪知道刘启撇了撇嘴道:“诶,彻儿,今儿是家宴,用不着弹什么《文王操》,朕记得出巡时,听到民间有首《艳歌罗敷行》,说的是一个太守相戏少女罗敷的事,那调子朕想起来,却觉得有些意思。”他说着,下意识地看了谷雨一眼。
谷雨心中一阵恶寒,这《艳歌罗敷行》就是后世的《陌上桑》,没想到刘启这么低俗,居然让刘彻用那么高雅的编钟来演奏所谓的艳歌,而且他看自己一眼是什么意思?把他比作太守,把自己比作那个被太守调戏的秦罗敷吗?
刘彻的身形也不禁一滞,瞥了一眼谷雨,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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