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代价。她其实都知道的。刘彻还是那个刘彻,今日的刘彻,还是那个敢担当地刘彻。淡定的单纯的刘彻。不想做那个孤家寡人的刘彻。他一早就清晰地知道,一旦选择了皇位,所有的一切都将大变样。没有恩情,只有利益;明明血脉相连,却只余下出卖和纷争。
她无法忘怀刘彻对自己和平阳公主所说的话,如果这是她们想要地,他就去做。他是为了她们改变的。他可以给他爱着的人带来荣耀。带来权势,却也最终会把她们葬送。最终把自己变成一个孤独地暴戾地君王。
十四年的皇帝。不知他挣扎了多少次。他一遍遍地在内心问平阳公主,问自己。可有后悔?只是时间就像是慢性毒药,刘彻再不情愿,在那高处不胜寒的宝座上,也终会被腐蚀。想到刘彻到最后杀妻弃子,周围的大臣没有一个好下场,临死的时候,只余下一个年幼的继承人,谷雨忽然觉得揪心的痛。
刘彻问她,可满意他这个皇帝?谷雨却泪如雨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变成这样地人?谷雨不自主地想要去握刘彻地手,此时的刘彻,就像站在郎池上地孤岛,只有他一个人面对着风吹雨打。
刘彻的手烫得离谱,谷雨慌忙去探他地额头,刘彻的整张脸都像是在开水里头泡着,谷雨的心沉入谷底,“你发烧了!”
“唔。”刘彻胡乱地应着。
谷雨心乱如麻。原来他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晃荡地车内。谷雨想要寻个东西来帮刘彻降温都不行。只有寄希望于赶车地侍卫。一定要快点赶到上林苑!
“不过。很好。你总算是回来了。”刘彻反手捏紧了谷雨地手。拉着她地手往自己地胸口按。他地手很大力气。手底一滑。直接把谷雨地手揣入了他地怀里。谷雨地手贴着他滚烫地肌肤。自己原本冰凉地手此时也变得火辣辣起来。
“喂……”谷雨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挣脱不了。若是用大力。却又怕碰着了刘彻地伤口。更何况刘彻现在意识不清。她咬着牙。只有任由他拽着自己。往他地心口摸去。
她地手碰到了他胸前地那一点红晕。敏感地让谷雨只觉得心突突直跳。努力想要把自己地手给蜷缩成拳头。却因为刘彻地一句话。而又顿时酸软无力。
“我等了你好久。你总算回来了。”刘彻幽幽地说着。“你总算又回来了。”
“我……我不是。”谷雨有些心惊肉跳,急急地反驳着。刘彻到底是把自己当作替身,还是已经猜到了什么?不会的。他一个古人,怎么可能猜得到?何况莺莺和他也不过是见了几面,就算刘彻聪明绝顶,也不会相信一个人的“借尸还魂”会发生在十四年后。
她的反驳似乎有些多余,刘彻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着,根本就没有把谷雨的话听进去。
“你回来了,朕才可以把那一箭还给你,还给你之后,就再不欠你什么了。”刘彻的声音贴着谷雨的耳畔,她倒在他怀里,暖风隔着发吹入她的后颈,血液像是被人点着了火。
谷雨只觉得心里害怕,刘彻该不会是故意被羽箭射中,就为了把那一箭还给自己?他是因为自己的“以死相挟”才选择变成这样冷酷的君王的?现在他终于找到机会摆脱他心中的那份愧疚了?
谷雨的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是自己让刘彻变成这样的。可是刘彻问她可曾后悔,她却只能摇头。
她忽然心念一动,刘彻究竟是把自己当做谷雨还是他真的猜到自己就是谷雨了?这,这怎么可能?!
第三十二章 心底的挣扎
谷雨正琢磨着,双唇一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身子就向后一仰,整个人都被压在了他的身下,唇齿交融,像是一道波澜不惊的池水忽而被抛下了几百条细腻的白鱼,一滩死水瞬间活泛起来,她还没来得及防守,就已经迷失在这热烈的吻当中。
粗重的呼吸声被车轱辘咿咿呀呀的声音给掩盖,黑暗中,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他的体温最是真实。倘若这时候,把她和他同时扔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孤岛上,她也不会再害怕了。
她想要推开他,他却含糊不清地说着“别走”,她的两只手顿时像是被人打了麻药一样,再抬不起来,原来他是这样的害怕孤独,这样的希望有个人能够陪着他一起守着黑夜。
她知道她应该把刘彻给推开,可是两只手搁在他身上的时候,却变成了欲拒还迎的拥抱。
谷雨抚着他的背,突然在肩头触碰到半截冰凉的箭柄,她的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如果可以,她真希望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刘彻,她一手打造的刘彻,一心要让他走上正轨的刘彻,是这样的让人心疼。
他吻掉了她流下的泪,在她的耳边喃喃地说道:“你休想从朕的身旁跑掉!”声音里头有着一股毋庸置疑,滚烫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贴着了她的肌肤,她浑身一颤,如同被电击一般。他的吻配合着从额头吻到了颈部,感受到她的敏感而在那驻足。流连忘返。
谷雨地嗓子干涸地冒烟,从来不曾被男人这样细致温柔地亲吻过,好像有一只猫爪子挠得她心痒痒。她是那么地想要闭着眼把这一切当作是梦,也许第二天梦醒了。一切就都变了样,一切都又回复了正常吧。
“啊!”刘彻忽而一口咬住了谷雨的玉颈,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但是这一丝痛楚却又像是在温热的血液上浇了层油,让骨子里头的那股欲火烧得更加炽烈。
“这果然不是梦……”刘彻含糊地自言自语。他也以为在做梦么?
可是,是呵。这不是梦啊!心底地紧张和害怕伴随着身体的阵阵快感直让谷雨升起一种罪恶感。公孙敖最后的讽刺与李头、肖遥桃甚至胖子江文的面容刹那间交汇在一起,好像编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罩着她地头,渐渐收拢。令她窒息。
仿佛上空有一个冰冷的声音,配着一张看不出表情地冷脸,冷冷地宣判着什么。
身为反穿越联盟地成员。不得和历史上地人物有任何地瓜葛。不得带入自己地感**彩。那么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现在究竟又算是什么?谷雨蓦地睁开眼。本来已经在回应着刘彻地唇舌。一下子变得木讷而麻痹。好像口中含着一块石头。泛着丝丝地苦味。
她奋力想要推开他。她扭摆着。慌不迭地想要把他地舌从她地口中驱逐出境。这一次。刘彻没有霸道地继续他地侵犯。他那已经不再灵活地嘴巴除了昏昏沉沉地重复着一句话。便再没有任何进一步地动作。在谷雨咬紧地牙关之下。退缩了出来。
“我死也不会让你离开。”刘彻地声音渐弱。终于被车子吱呀地晃动声彻底地掩盖。可是他地身子却像是岿然倒下地大树。无论谷雨如何挣扎。他便停留在她地身上。仿佛只有压着她。他才能安心地睡去。
“皇上?皇……上?”谷雨轻轻地叫唤着。轻轻地推了推他地手臂。刘彻始终再没有理会她。刚才还奋力地挣扎。在这一刻因为刘彻地昏迷不醒而彻底地泄了气。甚至为了不碰到刘彻地伤口。谷雨就任由他这样趴在自己身上。
一动不如一静。万一要是推开他。碰到了伤口。加重了伤势。那可如何是好?
谷雨给自己找到了一个非常好地理由。她于是闭上眼。马车摇摇晃晃地颠簸和身上人带给她地温暖让她仿佛回到了婴儿地时期。这里就像是夜里头地摇篮。让她心底生出一股温馨与感动。一天地劳累和饥寒交迫。只在这里得到了释放。浑浑噩噩中。她也变得半睡半醒。将那些脸孔和声音都给暂时置诸脑后。两只手不知不觉地环住了刘彻地腰……
车子猛地停了,已经习惯了颠簸的谷雨,蓦地从睡梦中惊醒。她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眼前豁然一亮,她下意识地就闭了眼,等到她能侧着脑袋眯着眼将身子稍稍抬起一点望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车帘早已经打起,两只灯笼从外头抻了进来,侍卫、内侍们紧张地吩咐,“快!快把皇上抬进去!”
当刘彻被人架出去的时候,众人才发现,他的身下压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刘彻,又看了一眼满脸潮红的谷雨,迅速地把各自的那些遐想都收了起来。将今夜正好留守于上林苑的太医召了过来。
谷雨这才看清刘彻的伤势,他的背后插着半截羽箭,另外半截已经折断了,藕断丝连地吊在那儿。因为刘彻穿着黑衣,伤口有多深根本看不清,可是箭的断面却有着斑斑的血渍,因为时间过得有些久了,早已经干涸,凝结成暗红色,如同铺了一层漆。
谷雨也懒得理会旁人眼中狼狈不堪的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随着太医入了刘彻的寝宫。
刘彻依旧昏迷不醒,太医见到刘彻身上的箭伤,倒是毫不吃惊,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从药箱里头取出了剪子和刀,小心翼翼地剪开羽箭周围的衣衫,谷雨瞧得触目惊心,见那伤口已经高高地隆起,青黄色的组织液从红褐色的伤口上汩汩地向外冒着,更加让人觉得恐怖。
谷雨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刘彻的脸向着外边,尽管双目紧闭着,但她却总觉得那双眼皮底下最清澈的眼睛似乎还是能注视着自己,可是除了他的眼睛,上空似乎还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让她的脑袋都快要爆炸了。
太医已经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手里头那把锋利的小刀在火上过了一道,正要下手,忽而扫了一圈,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免得影响我。”
谷雨拱了拱手,胸闷的厉害,的确有些不忍站在这里继续看下去,好像站在这里会让她的心沉沦似的。
她快步地退了出去,却听见背后忽而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是隐忍的痛楚,是太医的刀终于落在了刘彻的伤口。
谷雨脚下的步伐更快,不让那孤寂却又忍耐的低吟蹦进自己的耳朵。
第三十三章 算计你的心
灯下,太医将那枚取出的箭头扔在了瓷盘中。白瓷盘下,箭矢有大半沁着殷红。太医一边清洗着那模糊的伤口,一边对刘彻毕恭毕敬地说道:“上天庇佑,陛下伤得不重,加上陛下料敌先机,预先服食了草药,倒是将这外伤对龙体的伤害又减轻了不少。皇上这烧一退,想必就好了大半了。”
刘彻淡淡地应着,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有些昏沉沉的,要不是因为肩头的痛楚,他恨不能继续任由自己昏睡着,“要多久能退烧?”
太医已经帮刘彻号过脉了,“陛下之所以发烧,其实是草药发挥了功效,以陛下的情况来看,十分乐观,估计明日就会退烧,至于这伤么,原本就不重,化了脓水,再上几次药,想必大半个月就可以愈合了。”
“哦,这么快?”刘彻有气无力地说着。
太医茫然地看着刘彻,总觉得刘彻的口气怎么有些怪怪的。陛下一直以国事为重,难道不该露出笑容?
刘彻侧躺着,见太医已经没什么事,就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外头有个叫谷雨的,让她进来。”刘彻闭着眼,唇角若隐若现着微笑。
太医恭敬地躬身,“诺。”
“还有,今夜之事……”刘彻只起了一个头,太医已经明了地接过了茬,“陛下是前两日在上林苑中狩猎的时候,偶感风寒,只因陛下忧心国事一直扛着,才使得病情严重,一下子被风邪侵蚀,突然高烧不止,卧床不起。陛下须得在此苑中静养些时日,方能回京。”
刘彻满意地撇了撇嘴,知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好,眼皮才又重新耷拉上。缓缓地朝太医挥了挥手。
谷雨等人都守在外头,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只看见婢女端着血水的盆子进出了两次,太医半天没有出来。
其他人都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边。只有谷雨焦躁地在外头来回踱步。
其他人也不知道她地来历。只知道刘彻昏迷在马车上地时候。是把她压在身下地。因着这层特殊。其他人对于谷雨地不大守规矩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太医背着箱子走出来地时候。瞌睡地、关切地目光都同时汇聚在他地身上。谷雨更是迫不及待地问道:“皇上他怎样?”
太医斜睨了谷雨一眼。朗声问道:“谷雨姑娘是哪位?”
谷雨刚刚受到太医地漠视。此时茫然地在他身旁低声回道:“大人。我就是。”
太医一愣。目光立马变得友善。“陛下唤你进去。”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将大部分目光送给了谷雨,那目光有惊异、妒忌、羡慕、惋叹和几分心照不宣。
谷雨犹豫地用背脊接受着众人的目光,那些目光似乎在提醒着自己什么,可是犹豫之后,谷雨还是忍不住踏了进去,她想知道刘彻究竟怎样了。
她走向床边,内心忐忑不安,太医说皇上唤她进去,那么刘彻是已经醒了?车内的肌肤之亲,让她有些没勇气抬头。直到脚都踢到了床,她才不得不停下来。
“皇上。”她轻呼了一声,并没有回应。
谷雨抬起头。只见刘彻半侧着身子躺着,上半身裸露出一大半,膀子搁在锦被外头,肩部明显缠了好几道布条。
谷雨地心揪着,却见刘彻依旧紧闭着双目,两道眉都已经拧在了一起,印堂处的皱纹让他那张俊美的脸庞多了几分惆怅。却也少了几分疏离。他的嘴唇干干的,想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干涸的嘴唇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看他的表情这般地痛苦。谷雨心里头一愣,莫非伤口还是那样痛?
一想到此,谷雨就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偏着头想要仔细地看看刘彻的伤势,头才伸出去一些,忽而意识到自己这动作有点太嚣张,被别的人看见自己就是大不敬了。她赶紧又把自己的脑袋收了回来,轻轻地再度唤了两声,“皇上,您找我吗?”
她只当刘彻又昏睡了过去,正犹豫着是不是该在此时退出去,刘彻则适时地应了一声,轻声喊道:“谷雨”。
他的声音又变得沙哑,相比于堂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