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连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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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连轶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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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的肋骨”,马班长到死也这样惦记着。王储的老子是支书,王储大小也是个支书,双料支书马班长可就怎么也忍不下了。马班长在心里拿定了,迟早要给这粉头支书一点颜色瞧。

  王储当然猜不透马班长心事。看马班长脸上的意思,还以为马班长要跟他热乎几句。可马班长只看了他一眼,又埋头吃他的鱼,弄得王储连个坐处都没有,只好就地蹲下来,那架势挺象是觊觎着人家碗里的鲜味。大家便一齐紧吃几口,早早了事得了,免得复杂了同地方上的关系。

  好在王储没有觉察,只是对马班长说:“大班长,端午节要到了,咱们军民是不是搞一场联欢?”

  马班长打扫战场似地抹去嘴角的几颗米粒儿,站起来,两手卡腰,盯着天上的云彩。他一犯琢磨就是这副样子。这阵子整天泡在训练里,好久没热闹过,眼珠子都有些馋了。他又看一眼手下清一色的和尚兵,觉得这日子有些冷清。

  马班长回过头来问王储:“支书,你说咱们搞一场联欢,怎么个搞法?”王储说:“当然还是老办法了,你这儿出男的,我那儿出女的,两边都方便。”马班长说:“行,支书,就这么定了。我说支书,以后咱们可以立个规矩,定期搞联欢,反正我这里有的是男的,你那里不缺女的,正好拥军爱民么,好不好,支书?”马班长一口一个“支书”,杀气腾腾的,听起来让人有些不落稳。

  王储这时回报似地连声叫着“大班长”:“哎呀大班长,你这个主意可是好到天上去了,你咋知道我正为那这事儿犯愁呢?说起来村里也不是没有男人,可你瞧瞧那些眉眼,让人一看就泄气。为这事我还真伤过脑筋呢,就想这农村里当真没有好男人了?一进这军营才明白,有模样的男人敢情全被你们军队招来了,剩下些歪瓜裂枣,让我们对付着用。说好了大班长,咱们就演那场痛说革命家史,你出李玉和,我出李铁梅,你大班长是爹,我这里是闺女,革命一家人呢!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吧大班长,余下的事我去操办。别客气,大班长。”

  王储边说边往回走。走出老远,才觉出刚才叫得有些不妥。“大班长”,“大班长”,横竖是个班长,能大到哪里去?王储赶紧回过头去看,马班长正站在后首,秃鹫似地盯了过来,不像是受了巴结的样子。

2。小胡子队长
三班跟村里的果业队是邻居。果业队的队长留着一撇小胡子, 战士们背后都叫他小胡子队长。

  小胡子队长特别崇拜军人并且向往部队,可是征兵查体时几次都没有验上,而且总没搞清自己哪里不合格。那个副队长吕跃进就不同了,他服过兵役,干过班副,对三连不怎么买帐。吕跃进当初当的是防化兵,当着众人讲起话来一口一个“我们野战军”,一排的人一听心里就灰溜溜的。人家是齐刷刷的野战军,再看自己这里七长八短,怎么瞧都像游击队。

  小胡子队长为这当兵的事经常苦恼,他非要搞清楚自己究竟是差在那里。有一回他打听三班的王育浩。王育浩对小胡子队长没什么好印象,一打眼就觉得这人面相偏邪。王育浩便敷衍着说这事他也搞不清楚,只知道他邻居家有个高中生也是几次没有验上,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有包茎。小胡子队长还是没有明白过来,问包茎是怎么回事?王育浩说包茎就是*上出了问题。

  小胡子队长一听觉得事情有些要紧,索性脱了裤子要王育浩给他好生瞧一瞧。王育浩皱皱眉头,挺不情愿的样子,碍于军民关系,还是搭上眼去,而且一眼看就出了问题。

  王育浩说:“这还用看吗?这不是包茎是什么?”小胡子队长急忙问道:“怎么看出是包茎来了?”王育浩说:“包茎就是*皮把*头包起来了。”小胡子队长一听反倒放了心,说:“*皮本来就是用来包*头的么,不然要它干啥?”王育浩说:“这你就外行了,包是肯定要包,可包的尺寸要合适。你瞧瞧我的——”

  说着王育浩把自己的裤子褪下来,一边让小胡子队长看,一边讲解地说:“看清楚了没?包到这里为止。再看看你的,整个包住了,没长脑袋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小胡子队长仔细做了比较,依旧想不通:“随它怎么难看,总是*上的事,掖在裤裆里,又不耽误杀敌立功。”

  王育浩说:“话不能这样讲,部队么总是要挑好样的,总不能叫出一个兵来,脱下裤子一瞧是这副嘴脸,影响军容么。”王育浩觉得还不过瘾,又说:“你可不能把这事儿小瞧了,难看事小,关键是以后结了婚,跟老婆值勤很不方便,干不到好处。”

  小胡子队长这才真的有些发慌了,问:“有什么办法没有?”王育浩说:“办法么倒是有一个,就是用剪刀把多余的*皮儿转着圈剪下一截来。”小胡子队长一听脸上唰地变了颜色,收拾好了裤裆就往外走,后面有人拿着剪刀撵过来了似的。

3。蒲团、二妹和老姨
逢星期天,村子里常来一班串门的还有一个人,就是蒲团。

  蒲团本名叫什么,连里的人谁也不清楚,只听见满村的人全喊他蒲团。蒲团年近四十,身上拉里拉遢,五冬六夏戴一顶破毡帽,帽耳朵耷拉着,有几分像《智取威虎山》里的栾平。

  蒲团不光是一个人来,还常常领着他的狗。那是只公狗,却取名老姨,生得身长背阔,样子比蒲团气势多了。老姨也算个稀罕东西,天生哑巴,你即便向它抡棒子它也不会叫,蒲团说这叫宁死不屈。蒲团进了门多是吩咐老姨给大军表演节目,老姨一定不愿意,夹着尾巴就往蒲团身后躲,任凭蒲团怎样动员,硬是不敢把脑袋抬起来。这才明白这狗窝囊到家了,可惜了那副身架。直到有人找来窝头,老姨吃饱了才肯卖力气。

  老姨有两个看家的节目。一是“横渡长江”,蒲团下一个口令,它便四肢跪地,身子一拱一拱,有点像鸭子浮水。另一个是“解放台湾”,蒲团喊一声开炮,老姨上半身子就直起来,两根前腿合在一起,作频频发射状。有时正发射着,胯裆里那根也挺起来了,像是又多出了一门炮。马班长觉得碍眼,跟蒲团商量,解放台湾可以,多出的那杆炮是不是就免了?蒲团一拍胸脯说,我这里好商量,就怕老姨不乐意。马班长一听不由咬起牙来:它要是不乐意,我就采取军事行动。说着把匕首拔了出来。蒲团忙不迭地改口:“好好好,答应你不行么?千万把刀子收了。”蒲团说到做到,那老姨果然以后就规矩了,再没发生节外生枝的事。

  蒲团每回来一班,待起来没个钟点,特别是到了傍晌,眼看就要吃午饭了,蒲团还没走的意思,不摸底的还以为他是成心蹭饭来的。其实每当这个关节,蒲团的老婆总会高声大嗓地喊他。他住处离着很近,也就几堵墙。蒲团老婆是个胖女人,长得圆溜溜的,她管蒲团叫四哥,蒲团回她二妹。每回蒲团在外面待久了,二妹都会四哥四哥的满天吆喝。四哥也乖,应起来甜甜蜜蜜。

  赶巧了二妹有时也到班里来。二妹她爹是村革会的副主任,整天要跟方方面面的人握手。二妹把这个当手艺学会了,每回见到穿军装的都是先把手送出去。没办法马班长只好带头直起来行一个糊涂礼。二妹便上前跟他热烈握手。马班长一边让她握一边裂着嘴。别的人也效仿班长,统统把腰挺起来。二妹跟他们挨着个地握,幼儿园里发糖果似的。完后二妹就牵着四哥和老姨回家了。一班的人这会儿多半愁眉苦脸的,打了败仗似的。

  这天蒲团率着老姨又到一班串门来了,一班的人正好都在擦枪。一进门姚保良照着老姨的脑壳不客气就是一脚。蒲团哎哟哎哟地叫,挨踢的像是他自己,赶紧把老姨揽到胸口,给它往脑袋上哈气,又埋怨姚保良说:“好歹也是个军民关系,哪里好这样下脚,亏了狗头踢不烂。”班副宫宝鉴指着老姨说:“你问你那狗儿子,差点就把大军的猪肚子咬开了,今天一早饲养班就传过话来,说是再有一回坚决饶不了,管你是不是军民关系。”蒲团一听,脑袋就耷拉了。老姨莫非也觉得理亏,夹着尾巴顺着墙根就溜了。

  教训完了蒲团和老姨,宫宝鉴就接着擦枪去了。蒲团平时被人敲打惯了,也没觉得没面子,毕竟人家大军没把你当外人。生怕冷了场,蒲团便扯出些不咸不淡的闲话,却无人回应。他看一眼周围,大家全都铁着脸,有的在擦枪管,有的在给枪栓上油,还有的正怒火满腔的往弹槽里压子弹。莫非今日有行动?蒲团想这伙人隔些时辰就诈唬你一回。蒲团便接着饶舌,说昨晚做了个梦,他二妹一把火将房子点着了,他一看不好当场掏出家伙来扫射,那火才给浇灭了。蒲团说后来他就醒过来了,发现自己下面还在哗哗地放水,他二妹一看不好,一把将他的龙头关了。二妹真舍得下力气。蒲团这时配合地揉一揉裤裆,那里真的出了事故似的。

  班里的人擦完了枪,开始打扑克,下军棋。宫宝鉴的炸弹一会儿炸了马班长的师长,一会儿又炸了他的军长。马班长想亏了这是闹着玩儿,要真是这样打起仗来他连骨头都剩不下。没人搭理,觉得没趣,蒲团便找个马扎坐下来。终究还是坐不住,又伸出一根指头去戳戳枪架上的半自动。响了!谁吓他一跳。窗户开着,从外面飞来两只麻雀,一边一只落在蒲团头顶上,像是猝然生出了两颗茸角。

  有人问蒲团,昨晚上又跟二妹干工作了吧?蒲团嘴巴一裂,不干白不干,闲着也是撒尿。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大伙轰地就乐了。有人提出二妹肥得像个麻包,干起工作来会不会有困难?蒲团站起来,手脚做成一处,嘴里不断讲解:这个样,这个样……我这人猪笨,做这个却机灵。说着又拿出几个架式,果然是很有办法。周围的人竟然看得眼热。这样下去会扰乱军心,马班长就不许蒲团比划下去了,说行了吧蒲团,你差点儿就能立功了,留点力气给你二妹。蒲团却刹不住,越做越施展。这时二妹在外面喊:饭好了,四哥还不赶紧回家么?蒲团边应声边收场:就要演完了二妹,四哥在拥军哩!

4。排演
几天前马班长请示过三连长,军民一家文艺宣传队好久没有活动了,近期要不要来一回?三连长冷冷一笑,还活动么?听说上回串村巡回演出,每逢过河你就一马当先,背起大姑娘来争先恐后,还跟人家讲身上来了情况千万沾不得水,不然落下了毛病下辈子都给耽误了,像是你对这事多在行似的。吃了甜头,后来你就领着专拣有水的地方去,害的大姑娘们感动都来不及。马班长听得鼻子都红了。三连长最后说,还活动么?我看还是免了吧,留着那劲头给我驮炮。马班长鸡啄米样地忙着点头,表示下午就把检查交上来,使劲找一找思想根源,挖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出来。

  马班长却一直不死心。这天他跟王储商量好了,决定单独行动。晚饭时,马班长一边喝面条一边下通知:“晚上7点除了岗哨,余下的人全到打谷场上搞排练。”贾贵全眨着眼睛问:“今天练哪,哪一处?”一班长说:“痛说革命家史。”又问:“谁,谁当李玉和?”马班长被汤水灌了一下,没来得及讲,小史便抢着说:“反正不会是你,总不能让李玉和一开口就结,结巴。”

  到了打谷场,王储他们已经把电灯拉好了。王储见了马班长,说:“演员和乐队我全带过来了,你先过过目。”马班长打眼一看,有点不明白:“怎么来了两个李奶奶?”王储赶紧解释说:“哪能,她们两个一个李奶奶,一个李铁梅。”马班长眉头皱得老紧,这李铁梅啥时候喝粥喝成这样了。

  王储便解释:“本来没叫美香来,可她听说跟子弟兵同台排演,硬是要带着身子来。我当然不同意,说你这个样子怎么行,演到半路李铁梅生出个孩子,这算哪一出?她当即就表示,生就生,有解放军在还怕什么,反正都是革命后代!我一听也是,生下一个正好把红灯传下去,总不能到了铁梅这里香火就断了。”马班长这时竟无话可说,《红灯记》从前就叫《革命自有后来人》。

  话虽这样说,其实王储心里也挺犯难。本来村里还有一个铁梅叫桂芝,人长得跟电影上的那个差不许多,一年前就跟部队一起演过了。那天正好是军民搞联欢,方圆几十里的老百姓都赶过来看戏。那时演李玉和的是二连的一个班副。两个人一会儿“提篮小卖”,一会儿“我家的表叔”,大家都看得高兴。后来不知怎么的,“李玉和”和“李铁梅”越演越不像爷儿俩,在台子上眉来眼去,惹得老百姓们越看越糊涂,还以为这《红灯记》又给改编了呢。三连的人看得不出声,心里头却明白,“李玉和”娶了“李铁梅”那才叫过瘾。戏演完了不几天,那班副就不知给调到那里去了。村子里就传那个桂芝逢人便打听:“我爹他还能回来么?”于是大家都告诉她:“你爹他——够*呛!”……王储就想不敢再发生这种事儿了,叫“李玉和”老犯那种错误对谁都不好。

  本来马班长是打算演李玉和的,可他一看到美香就啥心情也没了。马班长就发动地说:“今晚改改规矩,演过的让一让,没演过的自报奋勇,大胆报名。”说完马班长就后退一步,看来是死心塌要“让一让”了。

  余下的人你瞧我我瞧你,不知该把自己往哪里摆放。后来有谁提议,叫贾贵全演李玉和,这小子老是演反派,还从来没演过革命者呢。大家都齐口表示同意。王储也说:“可不是,我看贾同志行,浓眉大眼,看起来哪里都合适,不演真是可惜了。”贾贵全倒是真的想演这李玉和,以前老是匪兵甲,要不就是匪兵乙。

  不过贾贵全还是有些为难,说:“演倒可以,就是结,结巴起来不,不饶人。”想不到美香最明白:“这个不怕,再结巴的人一唱就顺溜了,不信你唱一个试试?”说着,过门立时就响了。“提篮小卖——拾——煤——渣,担水——劈——柴……”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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