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大传·十月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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恺撒大传·十月马-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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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当然!”塞克斯图斯立即打了退堂鼓。四年,呵!这个时间段还真有点意思!玛尔基娅在与加图的两次婚姻之间不是花了四年时间与昆图斯·霍尔腾西乌斯在一起吗?这么说,加图真的深爱着她?要不然他为什么要在离开妻子的四年时间里一直洁身自好!可以肯定:加图要么是意志力非同寻常地坚强,要么在那段时间内一定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卡拉克斯是一座小村庄,它紧挨着一个景致迷人的湖。罗马人早就知道,如果每日三餐中不添加点蔬菜和水果的话,人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好在加图一直鼓励士兵们养成咀嚼西尔菲乌姆枝条的习惯,所以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军队中有任何人有患败血症的前驱征兆。显然,西尔菲乌姆除了含有有用成分拉瑟庇基乌姆外,还有与绿色蔬菜同等的成分和功效。
  

十月马 第二章(16)
士兵们在卡拉克斯尽情地游了泳,畅快地吃了鱼。一天后,这支大军进入了更为可怕的地区,这里平坦得活像是一大块石板;在盐碱地与略带咸味的沼泽地之间星罗棋布着一簇簇的西尔菲乌姆,这使得他们的长途旅行更加艰辛而沉闷。至于说水井和绿洲,恐怕在四百里外才会有。这将意味着未来四十天士兵们又要面临着毒辣的烈日、霜冻的夜晚及蜘蛛和蝎子们的叮咬了。在意大利、希腊、高卢、西班牙、马其顿、色雷斯———只要是罗马士兵曾涉足的地方———都没有蜘蛛。结果那些曾经功勋卓著的首席百夫长,像恺撒一样久经沙场的老兵们一看到大蜘蛛,几乎都吓得昏死过去了。呵!这些法扎尼亚的蜘蛛个头不大,只有小孩子的拳头那么大,可他们为数甚多。每当它们休息时,就把自己毛茸茸的、带着剧毒的腿藏在身下。
  “哦!主神朱庇特!”有天早上当塞克斯图斯准备把萨谷姆叠起来时,从衬料里抖出一个东西,塞克斯图斯立即尖叫起来,“我对你坦白说了吧,马尔库斯·加图,早知道路上有这么多蜘蛛,我宁愿和提图斯·拉比厄努斯走也不愿受这份活罪!以前我父亲曾告诉我,就因为这些可憎的蜘蛛,他刚到卡斯比安海三天就被迫撤离了那里,那时我对他的话还半信半疑。如今,我可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了。”
  “虽然,”加图似乎毫不畏惧地说,“它们的叮咬比蝎子痛许多,但它们的毒性还没有蝎子的那么强。”
  私下里,加图和其他的士兵们一样,对这种蜘蛛怕得要命,但是出于自尊,他可不愿意把自己的软肋示人;假设指挥官本人都怕得狂呼乱叫,四下里奔逃,其他的近万名士兵会怎么想?要是能搞到些柴火用作夜晚取暖该多好!谁会想到这样一个白天骄阳似火的地方到了晚上竟如此奇冷无比?而且气温会下降得如此突然、迅速。就这样,士兵们一会像在油锅里,一会儿又像在冷窖里一样冻得牙齿打战。遗憾的是,所有来之不易的柴火都必须非常节约地用于提取拉瑟庇基乌姆和做饭。
  好在有普塞利人帮助加图排除了不少困难。无论任何地理环境,他们总是尽心尽力地搜寻蝎子。当然许多人难免被蝎子的毒钳蜇了,不过在经验丰富的普塞利人的治疗下———用刀片切入伤口,用嘴把毒液全部吸出,大家康复得很快,只有屈指可数的人需要乘坐毛驴疗伤。只有一名矮小而瘦弱的普塞利妇女遭到了不幸:毒蝎叮了她以后她未能抵抗过去,她的死亡过程想起来都令人心酸。
  遭遇到的艰难和困境越多,加图就越要以乐观的面目示人。有一天实在无法忍受劳顿之苦的塞克斯图斯也想逃走了,这对加图来说不啻于当头一棒。不过他把自己心中的伤痛隐藏了起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造访每一个百人团,在谈天与大笑之间告诉他们:他们真的很勇敢,是他今生见过的最棒的士兵。这样,那些士兵才能鼓起勇气,乐呵呵地假装自己在度一次别开生面的长假旅行。就这样孜孜不倦地行进。依旧是每天十里。
  水袋很快就变轻了;在进入这段贫瘠的无水区之后的两天,加图就下达了节水令,要求士兵们的饮水必须定时定量分发,甚至对动物饮水也施加了严格的限制。假设某些时候,牛或者牡犊在路上实在扛不过去了,加图就会下令非战斗人员立即将它们就地屠杀,成为几百人的晚饭。而那些驴子,简直与加图一样永不知疲倦,只是一味地走啊走;它们背上越来越轻的水袋实在帮了它们大忙了。可是,干渴是令人生畏的。处于干渴状态的士兵们耳边整日回响的都是牛犊们哀哀的叫声,山羊也咩咩地哀号着,而毛驴们的叫声更是撕心裂肺。依旧每天十里。
  有时候,远方的雨云令他们心中升起阵阵希望,有时候也感觉潮湿的云层黑沉沉地压下来了,离地面越来越近;甚至有一两次,他们觉得天边上倾盆大雨近在咫尺,可惜这些甘霖从来没有眷顾这一万名干渴的人。
  对加图而言,这种荒野的孤独和荒凉是与他所信仰的斯多葛教义不谋而合的;他的灵魂开始从身上伸展出来拥抱和悦纳这片自己妄图穿越的荒野。他情愿自己能永远漂浮在这样的痛苦海洋中,因为他觉得这种痛苦是那样纯洁而美丽。
  每天正午,当太阳将附近的风景照得明晃晃的时候,在迷蒙之中,他有时会产生幻觉:仿佛看到自己日夜思念的哥哥卡厄庇阿正缓步向他走来,哥哥卡厄庇阿金红的头发活像一轮光晕,他那坚毅的轮廓在加图看来是一盏指路明灯。有一次,他甚至看到了玛尔基亚的幻象,有些时候,加图还看到其他肤色稍深的妇女;他也深知,其中一个未曾谋面的妇女一定是自己的母亲———虽然她在产下自己两个月后就去世了———他没有机会记住她的相貌。在幻境中塞尔维利亚变成了一位女神。利维亚·德鲁萨。妈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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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马 第二章(17)
他的最后一次幻象出现在从卡拉克斯出发后的第四十天,那天卢基乌斯·格拉提狄乌斯告诉加图说:所有的水袋都见底了。加图在幻觉中见到的依旧是卡厄庇阿,可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这个亲爱的人儿仿佛触手可及。
  “不要绝望,我的小兄弟,这里有水。”
  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幻象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紧接着从万名喉咙渴得冒烟的士兵嘴里发出雷鸣般的吼声:水!
  在短短一个下午的行程中,周围的景致变换了许多。天上不时传来阵阵轰隆隆的雷声。水!一条并不宽阔的溪流在路旁奔涌而过,溪流旁笔直的河壁上长着稚嫩的植物。这时加图才想起他们从阿尔西诺出发已经八十天了,天气已经从秋初进入冬季了,这个时节正是雨季的开始。天上隆隆作响的风暴终于转变成甘霖滋润着大地,它们在那些地势较低的地方汇聚成溪流奔腾入海,溪流中汩汩作响的水无比清冽甘甜。现在加图随军带着的牲畜已经不满五十头了,山羊也只剩下百来只。卡厄庇阿传递给他的信息应验了。
  所有的士兵和牲畜急不可待地奔向小溪边,足足占了将近五里的河岸;所有的生命都在畅饮着上天的恩赐。接着,加图郑重警告大家:所有的人和动物都不许在河里或附近一带大小便。加图决定让一万名士兵在小溪旁小憩四天,利用这四天时间除了可以好好在海里游泳、捕鱼外,还可以睡上一顿好觉养足精神。最关键的是大家可以利用这四天把蓄水袋都灌满水。他自己也可以在这段时间探访一下看看周围有没有居民和粮食。
  “我们已经过了法扎尼亚了。”当他们在海里沐浴后四脚伸开,舒坦地躺在沙滩上时,加图对塞克斯图斯说。
  “我们现在晒得跟黑人差不多。瞄着在无垠的沙滩上来来回回的人群,塞克斯图斯不由自主地想道。即便是白皙如加图者,也晒得完全变了样。我想,我自己看起来一准像个叙利亚人。“我们马上要进入什么地方?”他问加图道。
  “特利坡里塔那。”加图答道。
  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的忧伤?可能他自己也讲不清为什么水就在我们即将被渴死的这一天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吧?那我们的粮食快吃完了吗?或许正是由于他向神祗们祷告祈雨才使得饮水如期而至罢?与加图在一起,任何奇迹都会发生。
  特利坡里塔那可不是像远西班牙的康帕尼亚及巴厄提斯河谷那样草木茂盛、谷物丰饶的地方,但是从最初见到溪流的地方沿着河岸往里走,就开始出现人们的面影了。西尔菲乌姆在这些地方仍然有相当分布,可是在其间夹杂着些枝叶柔嫩的绿色植物,普塞利人认为这些植物是可食的。在西尔菲乌姆丛之间还点缀着一些加图从没见过的树木,这种树木的树枝一层层展开,与地面平行,枝上点缀着稀稀落落的嫩黄叶子,这种叶子的形状非常像蕨类植物。加图猛然想起在舅舅德鲁苏斯那有着华贵列柱廊装饰的花园里自己曾见过两株这种树,这两株树据说是由西庇阿·阿弗利加鲁斯带回罗马的。加图想,如果真是那种树,那么到了春、夏之交,它们就会开出许多瑰丽的红色或黄色花朵来的。
  塞克斯图斯想:加图不愧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斯多葛主义者,他时刻都想着以面包为食,不吃肉类。不过加图说得没错:特利坡里塔那这个地方简直棒极了。
  虽然葡萄和桃子的收获季节已经过了,可是当地居民把多余的水果都制成了果脯。所以士兵们可以大把大把地嚼着葡萄干、撕咬着皮革般坚韧的桃脯,对这些士兵来说它们不啻于珍馐美味。在野地上,到处都生长着芹菜、洋葱、卷心菜和生菜,这些菜种都是从居民的菜园里飘散出来的。
  在特利坡里塔那,每个人———不管是妇女、孩子还是男人———都穿着用羊毛仔细纺织成的紧身裤,从裤脚跟到大腿都被长统皮靴牢牢地裹着,以防止毒蛇、蝎子和被称为特特拉格拿太的巨型蜘蛛的袭击。特利坡里塔那的居民全都从事农业和手工业———种植小麦、橄榄树、水果、酿造美酒等———他们把绵羊和牛群放在那些不适宜耕种的相对贫瘠的土地上放养。在大勒普提斯,虽然有些到这里做投机倒把勾当的罗马人,也有为数不少的商人,但给人的总体感觉依旧是田园牧歌似的,商业气息比较淡薄。
  加图对穿越这剩下的八百里路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一万士兵跟随他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大勒普提斯继续进发了。
  攻克最可怕的两百里盐碱地只花了十九天的工夫;虽然在路上并没有找到足够的柴火来烤面包,但加图设法用绵羊肉与牛肉交替着筹备一日三餐,使得全肉的食谱也呈现出一些花样。我真受够山羊了!有生之年如果再也见不到山羊,加图暗自赌咒道,对我而言那就是最大的幸事。这恐怕也是所有参加这次行军的官兵们的心声,尤其是卢基乌斯·格拉提狄乌斯,一看见山羊肉就不由自主地恶心起来。
  

十月马 第二章(18)
特利多尼斯湖是罗马省与阿菲利加省之间天然边界———令加图颇为失望的是,由于湖水中含有大量的泡碱,尝起来苦咸苦咸的。在特利多尼斯湖东边的海边盛产牡蛎克斯贝壳的一种亚类,世界上最为昂贵的紫色染料源源不断地从这些牡蛎体内的一个小管里提取出来的。这些废弃的牡蛎克斯贝壳残骸成堆成堆地腐烂在湖边,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可是,这个湖的出现就标志着罗马大道的开端。这一万名士兵嬉笑着,互相打趣着匆匆逃离这座臭气熏天的染料工厂,欢跃在宽敞的大路上———哪里有大路,哪里就离罗马不远了。
  刚出了塔普苏斯,雅典罗多鲁斯·科尔代里昂就从坐骑上翻下来摔死了,他去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外出未归的加图来不及最后看上他一眼。看着士兵们用浮木搭建起火葬用的柴堆时,加图禁不住涕泪纵横,他首先向天神宙斯奠酒并敬献了一枚金币给冥府的渡神卡隆。然后他忍住悲痛,收拾行李带领着自己的大队人马继续行军。人生几何,昔日的老朋友一个个都离自己远去了。加图鲁斯、毕布卢斯、阿赫罗巴尔布斯,现在又轮到亲爱的雅典罗多鲁斯·科尔代里昂。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如果恺撒最终获取了统治权,恐怕我的日子也不多了。
  在乌提加———自古以来,一直是阿菲利加行省的首府———郊外的一个大军营处,这支历尽艰辛的队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要把这一万在行军中建立起兄弟情谊的士兵们分开实在是令人伤心的,何况他们还在为不得不离开自己的指挥官加图而深感痛苦呢;这些士兵并没有按开始想象的那样被组成一个独立的军团———加图把自己从阿尔西诺带来的十五个大队及所有的非战斗人员分散地安排进阿菲利加省现有的军团中,以便使它们充实起来。尽管如此,这次令人难以置信的行军经历依旧为这些最后的插入者赢得了尊重和钦佩。在其他罗马士兵的眼里,他们个个都带着神性。
  在他涉足乌提加的统治者的宫殿,进入一个他已经失去了近五个月联系的世界之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加图静静地坐下来给阿尔西诺的哲人苏格拉底写信。
  这封信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到苏格拉底手中,一年中该有多少事发生啊!当苏格拉底读到这封信时,泪如泉涌,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他不能自已地跌坐在椅子上,这张薄薄的法尼亚纸张飘落在自己的双脚上。
  “哦,马尔库斯·加图,你是色诺芬转世!”他抽泣道,“四个月的实实在在的徒步行军,你所能告诉我的不过是些轻描淡写的数据和事实!你们罗马人总是这样!希腊人总是将自己的作品建立在牢固的事实和数据上;正像你在百忙之中还能想到带一批人用步伐测量行军的路程一样。因为你在百忙之中还能记得向我报一声平安,因此,我接受你对我的感谢,并且会把这封信永远珍藏起来。不过,呃!我一定要把你与你的一万士兵的这次行军载入史册。”
  3
  阿菲利加的情形一点都不出加图的所料:这里除了懒洋洋的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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