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公子,很高兴认识你。我想,二位一定是忠于革命的爱国者,有史以来,我都很佩服你们的这种情怀。我相信,乱党不安的社会会有一天随即消失。而生活在灿烂光明中的百姓们会为你们这群人而倍感骄傲的。姚宸文是一个让我动荡心志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把我内心所折服。这个年代不都需要这种心怀大志,不为所利益,而为其亢奋的人吗?我不知眼下的我是不是这样一个人,心里若只想着复仇,杀了吴世贤,拯救的只是我的躯壳,而全天下百姓的苦痛不是杀了他就能够拯救的。而令我叹息的倒不是这些,可怕的吴世贤这两天来对我就如亲儿子一般,他并不像外界那样所说的:残暴、贪赃枉法,欺辱百姓。难道是我的眼里进了沙粒,不,不……
我试着站起了身子,对姚宸文说道:“不,姚兄夸奖在下了;我并没有干些什么?倒是你,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在下着实感到惭愧。”
姚伯母是个好客之人,满脸都笑着,令我的压力都松懈了下来。
“慕公子不必客气,小儿说的也合情合理。”
倒是刚开始说个不停的小妹,这会儿脸上平静得如湖水一般,没有了雨水滴在湖中央的荡漾与豪情。
我没再说什么,忽而倍感沉闷,向伯母说了声就踏着步子走出了门去。
花园里的每一处都是光彩照人,亭角的郁郁葱葱,小池的清透就如我此时此刻的心一般,太静……银杏树下,为何又再次让我看到回忆中那过往且美丽的幻影,比繁星更闪烁,比牡丹更艳丽,比水仙更纯洁,比皎月更温和。
“这恐怕是我第一次见女孩子这么美丽,如果我有幸的话,希望以后能常常遇见你。”筱芸,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孩。明年春季,花蕊不停歇,我又何能停歇?
她的挥舞、跃动,一丝一丝扣动着我的心弦。银杏树下,结上一个意外之缘,不是此时此刻的相望,而是朝朝暮暮的相遇。
她看着我的眼眸,“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专骗女孩子心的男人,我想那一定是你。”
我懵懂,“姚小姐……”
“叫我筱芸吧!”“筱芸。”仿佛这个空气的距离也在产生一种美!“我该走了,你要保重呀。”好不容易开了口,竟有些收不回来的感觉。
她想说些什么,“唉,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和你联系呀?”
我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摸了摸衣服上身。我出来时,荣伯给了一支贵的要命的钢笔,上大学时用的都很普通,是吴世贤找人订做的。还有几张便纸条,没想到竟派上了用场,我于是记上了吴公馆的电话,然后又给了她。
“这是我的电话,筱芸,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带你去看……”
本来说这种话就很难为情,不知二叔从哪儿冒了出来,弄的我们陷入了尴尬的状态。“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这是二叔从安庆学来的戏,虽然没有一句是唱得好的,我是平常听惯了,可第一次听见后的人也不知会不会落下什么严重的病症。
“对了,认识您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您叫什么?就叫您慕二叔吧!”慕二叔,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二叔嬉笑着,“慕二叔,哎哟,丫头,看来已成定局了呀?”
“好了,二叔,走了,别掺和。”二叔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没过多久,我和二叔从姚府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二叔,昨晚……。”我觉得我不敢问什么?
二叔怕冷,手一直哆嗦着,他看了看沉默的我,“别装蒜了,我知道想问些什么?我为什么没有刺杀吴世贤?反而自己受了伤。”
路上行人不多,北平的冷也是郁郁葱葱的。反正对于我来说,一年四季倒也没什么差别。“对啊!既然你知道我想说些什么,那就说吗?”
二叔一脸的悲漠,显得似乎有点责备自己。
“都怪我,那晚没有谨慎些,反而被吴昭诚逮个正着。”
“又是吴昭诚,什么呀?我以后真该把他杀了;要不是看在吴世贤的份上,我……”我的激动马上斥怒了二叔。
“小子,老老实实说,你是不是,对吴世贤起了同情之心。”他一把把我按在冷冰冰的墙上。“我,我没有。”其实是的,吴世贤已经在慢慢改变我。我的思想,我的仇恨,还有我的情感。可是,在二叔面前,我还能说些什么?
二叔的手放了下来,整洁地白衬衫被他扯得皱巴巴的。
“没有就好,我告诉你,别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不该忘。”走着走着,仿佛意识黄昏。地上的雪开始愈发变得暗黄,踩下去都有种心痛的感觉。
“二叔,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说你都四十好几了,也没有个人在旁边照顾,弄得我多担心呀?”从二十岁开始,二叔就开始了他的革命事业了。可他从未娶过,甚至连女人的面他都未看过一眼。如今,想来都难呀?
二叔又笑了出来,我跟在一旁都忍不住了。
“混小子,说哪儿去了,哎!我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也没打算那样做。其实曾经,哎不说了。”
“其实曾经你有个什么?你的爱人,我可愿意听你说你这段*史,要不,说来听一听呗?”“说你个头啊,看我不教训教训你,站住别跑。”
“二叔,快呀!”二叔,其实这世上我最爱的人是你,就算你从未说过,但我清楚,你也爱我。去吧!在北平白雪中,再来一次轰烈吧!
二叔匆匆地就去了南京,他说哪儿很好玩,哪天他一定带我去外面见识一下。
自与二叔送别后,吴世贤已派人找我一天一夜了。在会吴公馆的路上,他的手下发现了我,这让我万分懊恼与愧疚。
还是亮亮丽丽的吴公馆,自打认识吴世贤后,我并不害怕他了,还包括进眼下这地方。“哎哟,慕少爷可回来了。老爷可急坏了,快……快。”我还记得,这是荣伯,拿给我衣服穿那位慈祥的老管家。
“荣伯,等等,少爷在家吗?”我记不清楚昨晚给了吴世贤一棒子,他记得是我没?所以我并不想让吴世贤这时候把握赶走。
“在呀?慕少爷找他有事吗?”
“没事儿,走,进去吧!”我尴尬地一笑,惧怕就像天空再也没有白云的踪迹。
踢踏的皮鞋声总令我不习惯于这么讲究的着装,吴世贤背对着我进门的方向,而吴昭诚坐在凳子上冷漠相视着。
“老爷,慕少爷回来啦。”面朝我的是一副忧虑的脸孔,我很难猜出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闵枻,闵枻,你终于回来了。你可把我急坏了,昨晚上哪儿去了,怎么样?没事吧?”他真地很担心我,天啊!我快要窒息了,我“可敬”的杀父仇人,别把我的意志给消融了,我承载不了。
他走过来扶着我的手臂,泪水滴下来的时候,我怔住了。
他是很爱我,他是一个人性的家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在我心中存在过。
忽的,吴昭诚站了起来:“老家伙,我还是不是你儿子,他是谁?只是一个陌生人,我像什么?我在你心中根本一文不值,一文不值。你对得住我已故的娘亲吗?我恨你。”恨比爱亦难些,我从未对父亲说过什么,但我知道,我比谁都爱他,只可惜,他死了。
又是很刺骨的巴掌声,彻入我心底,吴昭诚没有说什么。
“你给我记住,臭小子,我会让你好看的。”我不是一个懦夫,只是一个智者,在这方面就更不能做出什么反应。因为我的生命并不让我成为阶下囚,他命令我,向我发出了警报。
他刷刷走出了大门,迎面而来的是吴世贤对我不故一切的好。我俩坐了下来,连荣伯都笑傻了,我可不明白他是为什么而笑。
这总有些像促膝长谈的味道,朋友与朋友之间,我和吴世贤,正是如此。
“嗯,吴叔叔,我……昨晚一个人闷得慌,就出去转了转,没想到给您添麻烦了。真是抱歉,下次我绝不会一个人先走的。”自己老觉得说谎不是一件好事儿。
吴世贤离我坐得近,刚才因为吴昭诚的原因弄得脸色不好看。只是因为我,他才沉着下来。
“没事儿?闵枻,昨晚是我不好,把你一个人放在一旁,没事就好。”他笑对着我说,这样反而弄得我更不自在了。
门外一下子走进来一个人,“大人,小的已查清,昨晚上少爷要杀的那个人?”他冷不丁地看了我一眼,昨晚吴昭诚要杀的那个人,不是二叔吗?我紧张起来。
“没关系,是自己人。”
“回大人,昨晚想刺杀大人的是乱党,听说是南京派来的。”我的心顿时紧张万分,吴世贤脸色苍白,好像被什么事给吓到了。“好,你现在就派人去南京,把他给我找出来。”我已明白,二叔被发现了什么,好在我今天听到了,要不然二叔会因此没命的。等那人转身出门时,我喊住了他。
“等一等。”他又停住了脚步,再次疑惑地望着我。
“吴叔叔,昨晚竟然有人想杀吴叔叔,看来确实是个隐患。恳请吴叔叔让我去南京,亲自查明真相,再抓他回来。”我的想法令自己为难,可面对有危险的二叔,我别无他择。
吴世贤迟疑了,我看得出来。他走近了我,对我说道:“闵枻呀?你没有出过外面,外面是很危险的,万一你遭受不测,我……我?”
他纠结的表情,我落寞的目光,这些都仅仅是个开端。
“吴叔叔,你不用太担心我的,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会有事的。”吴世贤似乎难退却我的请求。
几秒钟后,他答应了我的请求,并且让一帮人随我去,即日就出发。
我坐上车随他去政府,他说让我再陪他一会儿。我懂的,无事献心是何等脆弱?在他的心里,隐隐藏着一份对我的极致呵护。可当我再次忆起那场大火,全家人的死亡令我的心动摇得不知所向。
幕闵枻,你真是个混蛋?
嘟——汽车的喇叭声隆隆地响了起来。
在车上,吴世贤并没有对我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望着前方。
政府厅到了,我下车后,一阵莫名的惶恐与欣然接踵而至。在离我不远的阶梯上,她,以一种无可奈何的姿态望着我。而我,无法用我的眼睛望着她。
姚筱芸,你的出现彻底愚弄了我……
我和吴世贤走上了阶梯,而我,不知如何面对这种我不想观望的场景。
“吴世贤。”他喊住了吴世贤,我的心开始骚动起来。
吴世贤好像这才发现,筱芸正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你是?”
“我代家父递上辞呈。”辞呈?难道是姚雨声,他今日在他家说过,难不成筱芸真是为这而来的。吴世贤接过信,看了一眼后便对她说:“姚雨声,你是姚雨声的女儿。”她“嗯”了一声,彻底忽视了吴世贤。
“哼,辞官,有意思。姚小姐,外边怕着凉,还是进去说的好。”她的着装时素色的,正如我想的,这种地方难不成得装扮得花枝招展的?
一扇扇门依依呀呀地就打开了,我的心好像无法伸展,压抑得很牢固。
“姚小姐请坐。”吴世贤很自在地坐了下来,我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她很不安地坐着,时不时地看看我。“姚雨声这个老家伙,我知道他会呈上这个破玩意儿。”吴世贤在外人面前是粗俗的,尽管他从未这样对过我。
她用力地站起来瞪着吴世贤,“吴世贤,请对家父放尊重点儿。”
“好好好,姚小姐别激动呀?这个吗?既然姚雨声放下了这个位子,那好,请你转告他。想罢退,找一个人替他才行。”她怀着满腹的怨恨转身即去,没有再应任何话。看她匆忙的背影,我又很多次想追出去。可是,我不能。
我回了电话给萧离,这小子一向担心得我要命,不打电话给他,我自个儿心里过意不去。电话那头的他表现得很不舍,可无论怎样,萧离,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而已。
即日凌晨,我登上了去南京的火车,吴世贤亲自来送了我。
“筱芸,无论你知道是否?我希望你明白,对你我是真心的。假如你认为我欺骗了你,又还能怎样呢?算了吧?”晨曦的光洒在我经不起考验的脸颊上,为这,也太不值了。
”呜——“火车渐渐消失在了北平城的尽端,已经好远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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