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隐龙韬忽然把手一挥,止住手下施刑:“你们是不是恢复点记忆了?如果没有,我可以再帮你们想想。”
狱卒们纷纷提起精神,哭喊着呼喊招了。
鬼隐龙韬这才冷笑一声:“分开审讯。拖出去!”
等到鬼隐杀众依照命令将各自负责的狱卒带走之后,鬼隐鹰击道:“大哥,甄老三三日前失踪,成强很有可能是三日前被掉包的。”
鬼隐龙韬瞪了他一眼:“难道不能早就掉换了,三日前再灭口?”正说话间,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凹凸有致的蒙面妙龄女子出现在刑室门口,见到鬼隐龙韬便跪:“首领。”
鬼隐龙韬转身道:“调查得如何了?”
妙龄女子以银铃般悦耳的声音答道:“萧城死牢二十四名狱卒,一名牢头,均有收受死囚同党、亲属、本人贿赂,陆建正率人逐一核对贿赂来源,请首领稍候。甄老三三日前亥时从宜春院出来,就没有人见过他,经过属下调查,在从宜春院与甄家之间的白云街找到了这个东西。”说着双手呈上一张满是脚印灰尘的手绢。
鬼隐龙韬并不接过,瞥了一眼便道:“是宜春院哪个姐儿的?”
妙龄女子回答:“甄老三的相好胭脂。”
鬼隐龙韬道:“发现手绢的附近,可有异样?”
妙龄女子道:“没有,甄老三就像凭空飞去一般,地上毫无打斗或者挣扎的痕迹,附近的屋面也无脚印。”
鬼隐龙韬忽然眼睛一亮,手一抬,妙龄女子手中的手绢便飘了起来,飞落到鬼隐龙韬手中:“这里撕破了。”
妙龄女子道:“是,不过属下搜索之下,并未发现任何手绢碎片。”
鬼隐龙韬嗯了一声:“是吗?那可能随着甄老三的尸体永远消失了。这件事布局周密,对手不简单啊。”
“的确不简单。”鬼隐虎贲魁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大哥,你叫我去保护少主,却让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说着递过来一小块绢布。
鬼隐龙韬接过来一合,眼中寒芒骤盛:“哪儿找到的?”
鬼隐虎贲道:“大公子门外的庭院中,遗落在一个花盆边上,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鬼隐龙韬一愣:“大公子?”
鬼隐虎贲点头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换作任何人,我都不会为院中有女人的手绢碎片而奇怪,可是大公子久病缠身,从来不近女色,庭院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不过我奇怪归奇怪,却没有想到可以与詹青娘的收获相应和。”
鬼隐鹰击摇头道:“嫁祸。第一,如果是大公子做的,他肯定不会把灭口对象从外面带到自己院中处理,徒增破绽;第二,我不信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个线索是有人故意留下来的。”
鬼隐虎贲道:“我也这么想,不过我不明白,如此浅显的道理,对方怎么会不知道?嫁祸得如此低劣,似乎与他灭口的干净利落不相符。”
詹青娘忽然道:“不可不防。”
鬼隐龙韬听得一愣,随即道:“大公子?”
詹青娘点头道:“人人都说大公子重病在身,但是谁知道他病成什么样子?由于怕风,除了祭祖,他从来不在人前露面,就连这次少主回来,他也是派妻子迎接。这样的人,有很多时间做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鬼隐龙韬闻言略一沉吟:“那么你认为真是大公子?”
詹青娘摇头道:“不是,大公子如果真是韬光养晦,忍了这么多年,肯定也不会这么冒失的对付少主。不过可能这次刺杀的主脑,想要提醒我们一些东西,大公子除了久病,并无过失,作为嫡系长子,本身就可以获得很多腐儒的,他的态度绝非无足轻重,只是现在我们都认为他无意于爵位而放松警惕罢了,我们跟大公子产生隔阂,对真正的刺杀主使者没有坏处。”
鬼隐龙韬陷入沉思:“此言不无道理。但是此次真正的凶手呢?真正的凶手……”忽然一拍手掌:“凶手就在府中!二弟,马上搜查从柿林到易府的整个区域,可能有成强逃跑时路经的痕迹。”
鬼隐虎贲应声而动,刚转过身子,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大哥,少主托我告诉你,七公子已经服用了他开的方子,如言痊愈,脸色红润得很。”
鬼隐龙韬微微一笑:“回复少主,我知道了。”
………【第十一章 毁约】………
夜色已深,易锋寒的住所中,虽然前来探望的族人均已散去,但是依旧烛火通明,显示主人并未安歇。
室内,易锋寒头靠在斜置的枕头,半睡半坐地躺在床上,面对站在床头的司空照、宇文华颜、鬼隐龙韬三人,淡淡地道:“已经确认是我族人干的么?”
鬼隐龙韬猛一点头:“属下已经审讯了萧城死牢的狱卒,查到贿赂牢头、私放刺客的人名叫李军,虽然此人已经被人灭口,但是从邻人处得知他死的当日,有易府家丁身着便服找他,恰好那人与该名家丁认识。”
“易府家丁?”宇文华颜道:“三天前染上急病暴毙的易贵?”
鬼隐龙韬道:“不错。易贵是三公子的仆人,不过据我搜集的资料,此人与七公子门下家丁易灿交往甚密。”
易锋寒微微一笑:“加上鬼隐二叔在大哥那里找到的疑证,看来我的三个哥哥都有可能?嘿嘿,这趟家回得真是天怒人怨、家宅不宁啊!”
宇文华颜冷不丁地道:“七公子。”
易锋寒一愣:“何以见得?”
宇文华颜冷静地道:“三公子待下暴虐,不得人心,除了他私养的十三死士,没有什么势力。易贵这个人,根据龙韬的资料,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而且擅长见风使舵,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公认没有前途的人冒险。大公子方面,龙韬还在继续调查,但是无论大公子是否表里如一,他都不会是第一个动手的人。七公子则不同,他手下兵精将猛,郅里奇心细如发,筱山四刀忍更是暗杀毁迹的行家,加上他的刀法外刚内柔,喜欢险中求胜,显出性格中冒险和阴谋并重,最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易锋寒道:“六哥呢?他手下奇人异士甚多,策划、暗杀、栽赃,都应该有相应的人才才对?”
司空照笑道:“少主有所不知,渭州养士,与蜀州、神州不同。蜀州采取包容天下英才的国策,对于外来的学者、武士予以充分的尊重和信任,不断依靠外力推动本国的学术、激发自身的活力。神州靠科举来拉拢天下士子为国家效力,士人取得功名,就可以参与朝政。渭州则不一样,渭州有一个广泛的本地士人阶层,他们与神州、蜀州士人类似,读过书、学过武,其中颇有精英人物,具有为国效力的才能,但是与蜀州不同的是,渭州士人排外偏狭,与神州不同的是,渭州士人无需通过科举,就可以得到国君赋予的特权,拥有高于工农商贾的地位,接受朝廷资助和千户供养的资格。”
易锋寒哑然失笑道:“也就是说其中不乏充数的庸人?”
司空照道:“不错,所以渭州好士之人,往往是化了大笔的费用替朝廷养活一群吃白食的废物。其中固然有真才实学的英才,不过更多的是一无是处的酒囊饭袋。六公子也不例外,他门下食客三千,真正有用的不足二十,这些人,龙韬都有派专人盯梢,一有异动,我们立刻会知道。”
易锋寒叹气道:“六哥锋芒毕露,自然招人防备。”
宇文华颜微笑道:“所以少主一族,信奉的是韬光养晦、隐而不发,在四大世袭千户侯中地位最为稳固。”
易锋寒闻言,嗤的一笑,自嘲道:“谈何容易!先父难道不是因为没有做到,所以才流亡国外的?”
宇文华颜肃容道:“千户并非不知功高震主者死,只是时逢国难,逼不得已,只能置个人生死于不顾,挺身而出。惟因为此,我宇文华颜才甘心为他效命。”
易锋寒油然道:“这就是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说着话锋一转:“十四弟呢?他有四姐撑腰,麾下能人应该不少。”
司空照摇头道:“四小姐虽然势力大,但是说到底在皇上的眼皮底下,这种大事,并不敢为所欲为。皇上为人稳重,而且对于千户颇有内疚,少主没有露出峥角,他不会采取刺杀这种行为的。”
宇文华颜接着补充道:“当年千户去国,朝野均有议论,皇上亦有所闻。少主倘若遇刺,必然有此类非议,对皇上声誉不好。少主现在无权势无名望,对皇上并无威胁,他不会允许有人这样做的。四小姐手下的人,除了看她的脸色,恐怕更多的是揣度皇上的意思,没有明确的判断之前,他们就算接到四小姐的指令,也会阳奉阴违,不敢有实际动作的。京城的人,没有冒失鬼。”
易锋寒道:“如此说来,七哥的确嫌疑最大。”
鬼隐龙韬目射寒光,咬牙切齿地道:“少主放心,属下已经加紧调查,很快就有准确消息了。嘿,属下不信,渭州还有可以设计欺瞒鬼隐杀众的人!只要被属下查实谁是刺杀少主的元凶,无论他什么身份,都一定不得好死。”
易锋寒呵呵笑道:“我自然放心。先父曾言,探有鬼隐,事无巨细,毕知矣。不过这种小事,不需要着急,鬼隐叔叔慢慢查就是了,此番失手后,估计对方短期内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鬼隐龙韬道:“少主不可掉以轻心,对方也可能如此推测少主的心理。”
司空照斥道:“啰嗦!少主的安全,应该由你负责的,少主干什么要操心?”
鬼隐龙韬闻言,连声应是。
易锋寒知道易水三杰中,司空照官职最高、年纪最大,加上司空家与易家的关系,一向是三人中的领袖,说一不二,不好直言相劝,岔开话题道:“渭州养士,良莠不分,实在是大败笔,这点应该学习蜀州才是。”
司空照道:“谈何容易?渭州士人阶层人数众多,倘若变革目前的供养制度,大量的士人将失去生活来源,从而产生愤懑,届时激发民变,皇上也不能置之不理。引入重用外人,更是渭州大忌!”
易锋寒道:“如果给予真正有才能的人权力和财富,只要公正,自然可以稳定士人之心,而且可以督促他们奋发进取、展示自己的才华。那些力不足取的混混,国家不应该滥用财力去供养。至于外人,据我所知,宇文叔叔就是神州人。”
司空照道:“华颜是千户慧眼赏识,力排众议,破格启用的人才。即便如此,当时千户启用他,也是弄得整个渭州朝野沸沸扬扬,最后皇上亲自下旨,以战时将令宜独专的名义,授权千户全权处理军中人事,才解决问题。但是后来千户得胜归来后,这点仍然是很多大臣攻击千户的理由。直到现在,很多渭州望族出身的官员,都不把华颜放在眼里。”
易锋寒闻言面露怒容:“岂有此理!”
宇文华颜淡然笑道:“少主不要因属下而动怒,他们也没有错,启用外人,必然会影响对本地人的启用。人,都是有自身利益的,千户与少主虽是一片公心、为国举贤,一旦损害到朝廷中的那些既得利益者,他们肯定会群起而攻之。”
易锋寒闭上眼睛,喃喃地道:“是么。”
司空照见状,低声告辞道:“少主,等到龙韬查出真凶我们再来报告,你多休息。”
易锋寒唔了一声:“查刺客不用着急,替我安排一下,明天开始,我要处理先父名下的产业。”
***
次日午后,易锋寒不顾族人的反对,带着鬼隐鹰击和两名武功出众的家丁,前往易昌名下的章家村巡视。
等到易锋寒等人远去,易猛冷笑道:“十二弟缺钱吗?伤势还没有好,就赶着去收租!”
易豪淡淡一笑,并不言语。易可却替易锋寒辩护:“昌叔昔日在军中与士卒同甘共苦,早已散尽家财,流落蜀州期间,不宦不贾,家境自然窘迫。十二弟此番回来,先去收些钱应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易尝笑眯眯地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十二弟不简单啊,三哥。你也该去你名下的农家看看了。”
易猛闻言,冷笑一声:“秋收未至,急什么?”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易尝望着易猛的背影,朝着易可一笑:“你说他会不会立马去收租?”
易可撇了下嘴:“肯定会,不过他不会自己亲自去。”
“那倒也是。”易尝笑道:“什么事情可以劳烦三少爷亲自去办理啊?呵呵!”
不消片刻,这番言论便通过鬼隐杀众的探子传到易锋寒耳中,易锋寒惊诧于鬼隐杀众谍报效率的同时,也不禁为同族兄弟之间的心机大感唏嘘,叹了一声气之后,打发走探子,继续前行。
眼见村庄在望,鬼隐鹰击躬身请示道:“少主请留步,待属下派人探路。”
易锋寒微笑着摇头道:“无妨,我们直接进去吧。你放心好了,吃一堑,长一智,既然有人存心暗杀我,我再也不会像昨天那么疏忽了。嘿,我有心防范之下,能够暗算我的人,可不多哩。”
鬼隐鹰击闻言不好多说,心下暗叹一声,回答道:“是,少主。”话虽如此,还是以目示意,让随行的两名鬼隐杀众分别走在易锋寒前后,自己落在易锋寒身后,手握剑柄,满脸肃容,一幅蓄势待发的样子。
易锋寒感念鬼隐鹰击的忠心,虽然心下不以为然,却也并不多言,径自来到村中。易锋寒还未开口,走在最前面的鬼隐杀众便高声呼喝,报上易锋寒的名字,通知村民集合。不一时,整个村子都被惊动,全村男女老幼,在村长的带领下前来拜见易锋寒。村长满脸尊敬地奉上账簿:“章家村账簿在此,请少主过目。”
易锋寒接过来,略一翻阅,笑道:“章村长,数目似乎不对啊?”
那个村长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少主明鉴,”
鬼隐鹰击目光一寒:“大胆!”右手一伸,便抓向村长的琵琶骨。
易锋寒见状手一挥,拦住鬼隐鹰击,笑着道:“鬼隐三叔,不要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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