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间明月连忙缩腿弓身,卷成一个圆球,避过长龙,对春满山的攻击顿时瓦解。
就在此时,春满山吐气发力:“吽!”右手猛然发掌,只见他掌心散发出五色华光,脱体而出,化作一朵五彩莲台,飞向松间明月。
松间明月躲避不及,只得横剑硬挡,轰的一声,莲花爆散,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春满山立足不稳、跌坐地上,由此产生的风力附近的树木纷纷拦腰折断,处于爆炸核心的松间明月再是内功强横,也禁不起如此一击,被远远抛出数十丈,直坠落地。
躲在树后的易锋寒拖着链子枪,匍匐着爬了过来,笑道:“想不到春五公子还有这么一手。”说着一翘大拇指:“厉害!佩服!”
春满山微微一笑,一张口,便是一蓬献血,吐得易锋寒满脸都是。
易锋寒骇然跃起,扶住春满山,惶然叫道:“五公子!”
春满山满脸辛苦努力地道:“我不行了,快跑!”
易锋寒从怀中摸出一粒丹药,塞到春满山嘴里:“这是无为丹宗的玉清丹,只要人没有死,再厉害的内伤,亦可无碍,赶快吞下去!”
春满山紧闭牙关,扭头不吃,二人纠缠之间,将玉清丹碰落在地。易锋寒又气又急:“你干什么?!”
春满山摇头道:“我并非内伤严重,而是被本门秘法反噬,无药可救,不要浪费灵药了!你赶快走!陕城失陷,陇川危矣!你要赶快回去报信!”
“他回不去的。”二人耳边传来松间明月的声音。
易、春二人骇然回头,只见松间明月通体衣衫碎裂、浑身浴血,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再无先前的悠然之态,狞笑着道:“想不到你们还有玉清丹,正合我用!哈哈!”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夹着犀利的破空之声,飞射而至,正中松间明月背心。
松间明月惨叫一声,踉跄着回头望去,只见黑压压冲出一群人来,当先一人身穿后夷军装,手持弓箭,正是以前交过手的司空照之子司空轮。
………【第四十九章 岚江被拒】………
陕城之役,虽然因司空轮的及时赶到,重创了松间明月,但是最终仍然被他突围而去。随后司空轮向易锋寒简要的汇报了一下情况,是日盘肠岭被围,负责殿后的司空轮断然下令撤退,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保全了大概八百兵力,马不停蹄地一路后退,刚刚退到陕城,沿途所经城市全部被青倭焚毁、无一幸免。
易锋寒听得心生寒意,立即下令继续撤退,众将士也知道没有找到坚固的防御工事落脚之前,自己性命朝不保夕,俱都打起精神、日夜不息地亡命奔逃。
次日,油尽灯枯的春满山把部下托付给易锋寒后,闭目西归。易锋寒强忍悲痛,背着春满山的尸体,带队北归。
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在三天后抵达陇川首府岚江。还未靠近城池,易锋寒等人便见岚江方向尘土飞扬、喊声震天,心头不禁暗自打鼓:“不会吧?青倭已经打到这里来了?”
易锋寒正思量间,身前不远处突然拱起一个土堆。
司空轮弯弓搭箭,对着土堆喝道:“什么东西?!速速显形!否则……”
蓬的一声,土堆爆散开来,一个黑乎乎的圆球弹飞起来,落到易锋寒面前。
司空轮吁了一口气:“是岩土妖啊!”
岩土妖翻身跪倒,仰首对着易锋寒:“少主!现在岚江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通行。我已经安排好住所,请随我去住所暂时歇息,晚上再设法进城!”
易锋寒急声道:“青倭已经开始进攻岚江了?”
岩土妖摇头道:“那倒没有。”
易锋寒疑惑道:“那么前面是怎么回事?”
岩土妖道:“此番青倭犯境,势如破竹,打得陇川守军毫无还手之力,桂千户情急之下,采取坚壁清野之策,打算先稳住溃势再说,因此下了死命令,岚江以南,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入岚江。”
易锋寒闻言一愣:“如此说来,我们沿途所见的城镇,有些是陇川军毁掉的?”
岩土妖点头道:“是!桂千户说不能留下一片瓦给青倭充当住所,不能留下一粒米给青倭充当军粮,要让岚江城外百里赤地,居无可居、食无可食,使得远道而来的青倭不战而溃。”
易锋寒皱眉道:“城郭农田,一把火就可以解决,但是老百姓呢?他们能够跑得过行军如风的青倭?”
岩土妖沉声道:“桂千户只下达了毁掉城池农田水井的命令,并没有安排百姓撤离。所以目前岚江以南流离失所的百姓,都在自发逃难,跑得快的,已经聚集在岚江城外,请求桂千户放他们进城,跑得慢的,恐怕已经成为青倭刀下之鬼。”
司空轮勃然怒道:“混账!身为一郡之主,不思如何保家卫国!竟然舍弃城池百姓来保全自身!”
易锋寒面色一沉,寒声道:“桂千户为什么不开城门?怕混入青倭奸细?”
岩土妖瞥了易锋寒一眼:“这是一个原因。”
易锋寒心念一转,顿时心头雪亮:“他是不愿意耗费粮食?所以打算让岚江以南的百姓死在城外?!”
岩土妖俯首道:“是!”
易锋寒胸中顿时无名火起:“岂有此理!”说罢一勒马缰,冲向岚江城。司空轮和岩土妖见状,连忙紧随而去。
易锋寒单人匹马,来到岚江城下,放眼望去,满是拖儿带女、满面风尘、背上肩膀臂弯拿满了行李的陇川百姓,黑压压的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大半跪倒在城墙周围,哀求着陇川千户桂俊杰开城放行。另有少数百姓,显然是自度无望,站在城下破口大骂。
城头上,一个与桂光明三分挂相、目光如炬的青年将领昂首挺立,面无表情地望着城下百姓,一言不发,突然目光投射在易锋寒脸上。
就在此时,城下的百姓也有人发现了易锋寒,转向跪倒在前:“这位公子,求你帮我们说说好话!请桂千户放我们入城!现在青倭不是还没有杀到么?现在开城门没有危险的!”
另外也有人动之以利:“这位公子,赶快设法让桂千户打开城门,否则青倭一到,你可就死定了。”
易锋寒理也不理,径自抬头望着城头的青年将领:“在下易锋寒,敢问城上是桂家哪位公子?”
青年将领道:“原来是易家十二公子到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说着声音一顿:“在下桂光耀。”
易锋寒拱手道:“八公子!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桂光耀道:“愿闻其详。”
易锋寒道:“八公子能否开城放百姓过去。”
桂光耀断然道:“不行!”
易锋寒微笑道:“八公子可是担心青倭?据我所知,青倭大军抵达此地尚需时日,倘若是小股青倭,在下此来,带有八百壮士,可御不测。”
桂光耀冷笑道:“十二公子,你自己看看城下?这些流民起码也有二十万,我一旦放开城门,势必一拥而入,我们如何控制?还有,混入青倭奸细怎么办?”
易锋寒道:“请公子于城门两侧布下弓箭手,凡是靠近吊桥者乱箭射死!令城下百姓依序入城,在下负责把守护城吊桥入口以控制人流量,劳烦公子在城门安置检查将官以防细作混入。”就在此时,司空轮和岩土妖已经带着八百兵马赶到易锋寒身后。
桂光耀瞥了易锋寒一眼,转头对旁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大军官低语了一番,那军官立即转身而去。
过不多时,那个军官再次出现在城楼,猛地一挥手,岚江城墙上轰的一声,齐刷刷站起一排弓箭手。
桂光耀对着易锋寒微微一笑:“恭迎十二公子!”说罢把手一挥,岚江城上顿时箭如雨下,射入易锋寒那面的百姓人群之中,一时间,惨叫怒骂之声直冲云霄,残存的百姓像退潮一般分散开来,空出一条道路。
高大军官大步上前,扬手投下一条软梯:“十二公子速速进城!”
易锋寒望着城上,一言不发,也不动作,眼睛直欲喷出火来。
岩土妖上前一步,低声道:“请少主以大局为重,赶快进城。桂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放百姓过去,少主在此与他们争执于事无补,还是退到安全地方,重振旗鼓,再来解救黎民于水火吧。”
易锋寒冷冷地道:“青倭旦夕便至,等我重振旗鼓?来替他们收尸?”
岩土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道:“少主切勿感情用事!等你整顿好兵马,再来大败青倭、替他们报仇好了,现在留在城外实在太危险了!”
此时城楼上的那个军官也开始叫嚷:“十二公子快点!那些刁民会重新聚集的!”
易锋寒环目四望,岚江城下,一片鲜血狼藉,幸存的百姓簇拥在他周围,戟指大骂,要不是司空轮指挥军队将他护住,恐怕已经被四周的百姓暴起群殴了,一小撮胆大凶悍的百姓已经跑向软梯,企图攀援而上,迎来的,自然是一排排飞箭。
桂光耀站在城头,以讥讽的语气笑道:“十二公子还在犹豫什么?想让我射多少箭?”
易锋寒看了看身外一望无垠的百姓,突然长啸一声,拔刀在手,猛然掷出。一轮银光闪电般掠过软梯,一刀两断。
就在众人错愕之间,易锋寒高声喝道:“大家噤声!”雄浑刚毅的声音以精纯的内力传输开来,整个岚江城内外皆清晰可闻,城外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不见。
易锋寒双目炯炯地扫了一下四周:“既然后夷的百姓进不了岚江城!我也不进岚江城!大家听着!现在你们家园尽毁,后有虎狼,前途无路,如果不想坐以待毙,就随我杀退虎狼!重返故乡!”
“你说的轻松!你那么能干,就不会像个丧家犬一样逃跑回来了!”
“就是!陇川的士兵都抵挡不住的青倭,靠我们怎么行?”
“打仗总要有盔甲刀箭吧?你能提供武器?还是想让我们用身体去抵挡青倭的刀枪?”
“你白痴啊!我家男丁都死光了!你要我孤儿寡妇上战场!”
司空轮见状大怒,策马上前,高举三尖两刃刀,运足功力,舞出一轮光华,红白二色真气四溢,一道道其寒刺骨又或炽热如火的狂风朝着四周的百姓吹去,激得他们哇哇怪叫,四散奔逃:“混账!你们这些贱民!居然胆敢侮辱易千户的公子!想死不成?!”
人群中一个洪亮的声音问道:“易千户?易昌千户吗?”
司空轮眼中厉芒闪过:“那是自然!难道当今天下还有第二个易千户吗?”
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排众而出,拜倒在易锋寒面前:“草民嵇千石,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此人似乎有些影响力,随着他的拜倒,立时有数十人响应。
人心的恐惧就像瘟疫一般容易蔓延,同样的,信任感也会传染,尤其是身处绝望之中的人,突然找到一根稻草,而且发现旁边的人早已抓住的时候。一时间,岚江城外百姓的呼喊从谩骂怀疑转为认同,效忠之声不绝于耳、响彻云霄。
城楼上,那个高大军官走向桂光耀:“将军!怎么办?”
桂光耀冷笑道:“易锋寒要逞英雄,我就成全他吧。哼,听大哥说,他带来的军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既然他那么喜欢凑人数来打仗,就让他玩玩儿吧。不过我们的粮草,绝对不能浪费在无用的废物身上。”说罢转过身去:“我走了,凡靠近岚江城者,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易锋寒眼角余光瞥过桂光耀的背影,心头暗道:“陇川桂家!你们的气数尽了!”转向四周百姓:“现在岚江之南,是不是一片瓦砾,没有任何城池可以居住了?”
嵇千石上前道:“是!”
易锋寒翻身下马:“嵇兄似乎对陇川很熟悉。”
嵇千石连忙跪倒,满脸惶恐地道:“草民是陇川土著,略懂地势。”
易锋寒右手搭在嵇千石肩膀,真气透体而入:“我们现在退无可退,如果要落脚,怎么选址?”掌心传来一阵雄浑有力的反弹,但是越来越弱,显然嵇千石在刻意压制体内真气的自然反应。
嵇千石道:“恐怕没有了。现在岚江以南的城池不是被陇川军焚毁,就是被青倭攻陷。目前岚江以南再无阻碍,若非青倭贪鄙凶残,每次打完仗都要虐杀俘虏、分赃完毕之后再行出动,此刻就该抵达岚江了。”
易锋寒悠悠地道:“这样啊……你有没有陇川地区的详细地图?朝廷绘制的地图重在城镇,不适合我们现在的处境。”
嵇千石道:“草民修行的时候,踏遍了陇川各地,绘制地图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主子需要详细到什么程度?”
易锋寒淡淡地道:“其它的先不管,给我绘制西面的山岭,没有城市,就得利用山峦。”说着转头对司空轮道:“组织百姓,朝西进发。要求不要太高,有人逃跑也不用管,但是留下来的,不听号令立斩!”
司空轮毫不犹豫地洪声领命而去。
望着司空轮的背影,岩土妖不禁忿然作色,大声道:“司空将军!少主的决定,你认为是正确的吗?”
司空轮头也不回:“我是军人,只知道服从军令。”
岩土妖怒道:“做人臣子,难道不应该劝阻主上的乱命吗?”说着转向跪倒在易锋寒面前:“少主!带着这么多人,会立时成为青倭的目标!我们没有武器武装他们!也没有粮食供养他们!他们也没有任何作战经验和能力!而且他们只是害怕死亡而追随少主,毫无忠诚可言!你怎么能够仅凭一腔热血就作出带领他们的决定?!”
易锋寒笑道:“武器可以打造、粮食可以获取,作战经验和能力可以培养。至于忠诚么,我如果可以保护他们,他们自然会对我忠心;如果我不能保护他们,我凭什么要他们对我忠心?岩土妖,这些是我的同胞,我怎么可以置之不理?如果我这样做,死了如何面对我的父亲?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我选择带领他们,是要带领他们走出一条生路,而非一起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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