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农二人互相笑了一阵,却被詹青娘这幅模样弄得心头发毛,张晚当先开口:“妈的,这些忍宗的家伙怪里怪气的,不知道有什么yīn险的后招,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农世铎点头道:“好!”说罢枪头一摆,便抖出三朵枪花,分别刺向詹青娘的眉心、心脏和小腹。
张晚却绕开正面,镔铁戟划出一道弧光,戟刃如雪,抹向詹青娘白嫩的脖子。
就在此时,地面猛地一震,两团土球就像流星锤一般抛起,砸向张、农二人天灵。
张、农二人胜券在握,自然不愿意与敌协亡,见状纷纷放过詹青娘,挥舞兵器迎向土球。
蓬的一声,一个矮小的身影破土而出,贴在农世铎的马匹腹下,不等农世铎作出反应,便又坠入土中,只留下一柄满是血迹的铁戟。
农世铎一枪击溃土球,口中发出震天价的怒吼:“出来!”长枪舞动,发了疯一样朝着附近的土层疾刺不休,把张晚看得发呆:“老农,你怎么了?”
农世铎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话,可是喉咙里咯咯作响,就是发不出声音,接着脸上浮现出一丝黑气,双眼凸出,双手一松,长枪坠地,身子也朝着地面倒下。
张晚又惊又怒,仔细一看,赫然发现农世铎的脚底流出涔涔黑水,显然是中了毒针毒刺一类的暗算。
张晚心头不禁一寒,他看了岩土妖抛落在地的铁戟,尖端已经有一尺左右被鲜血浸透,显然刚才那一戟入体很深,甚至穿体而过,可是那个忍宗高手竟然带着如此重伤在土中穿梭游走、寻机反扑,实在是可怕。
想到这里,张晚满腔豪勇化为乌有,转身就往大队撤退,心中暗自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那个高手手段诡异、悍不畏死,我没有必要跟他死命相拼。哼,他如今身负重伤,加上仅有一人,只要大军压到,便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这时候,刘方大队业已逼近詹青娘所在之处,望着仓皇逃回的张晚,再望着身旁掠过的人流,刘方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悲伤:“完了,我的军队完了!嘿,张晚也算是我手下数一数二的悍将,现在居然也学会阵前后退、明哲保身了,是啊,拼死拼活、戎马半身,如今富贵就在眼前,总要活下来才能享受的。这些士兵也是,大功在前,我的什么军令都当作狗屁了!枉我自负治军严格,想不到麾下军心竟是如此脆弱!”
张晚胯下战马大步一跃,眼见就要落在大军丛中,忽然异变突生,他身后的地面骤然开裂,一道人影激shè而出,扑向张晚。
张晚武功不俗,听得耳后风生,便知道不妙,连忙一勒马头,转过身来,大喝一声,迎面就是一戟。
孰料岩土妖不躲不避,任由张晚一戟劈在自己身上,身体依然压将上来,血花飞溅之中,将张晚扑倒在地,两人纠缠在一起,滚向刘方大军。
刘方所部将士虽然贪功,可是看着张晚这种高级将领滚倒在自己面前,总不能肆无忌惮的践踏上去,于是跑在最前方的士兵纷纷刹住脚步,准备援助张晚,可是大军冲锋,每个人都在朝前奔驰,前方停步,后面的士兵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收势不及的士兵撞击上来,顿时惨叫不断,把刘方所部的阵型打得稀烂,更有不少士兵因为过于拥挤而被兵器误伤、撞倒践踏,愤而还击,一时间怒骂声、惨叫声、金铁交击声混杂在一起,把战鼓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刘方气得直yù吐血,数万人追击几个人,竟然弄得如此狼狈,如果自己手下遵从号令,哪儿会有这样的闹剧?!当下提运真气,扬声喊道:“全军止步!整顿队列!违令擅动者斩!”一面说话,一面弯弓搭箭,毫不留情的shè杀了十来个到处乱窜的士兵和满脸狂热的底层军官。
这一来,总算让刘方麾下的将士冷静了一点。他们大部分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正是由于易锋寒势单力薄、脑袋太太值钱,才让他们失去理智,现在军队呈现乱状,主将再一约束,便俱都反应过来,各自整顿队列。
可是世事总是由秩序变为纷乱容易,由纷乱变为秩序困难,刚才刘方所部各展勇力、人人争先,跑得快的尽量朝前跑,根本没有人顾及队友,有些勇健的后军士兵已经冲到前军之中,有些羸弱的前军士兵滞后到了后军行列,各个编制早已混成一团,加上互相撞击、践踏、误伤的减员无法即时查明,现在要召回本部人马,各级军官煞费苦心,实在找不到的部下就放弃不管,实在不知道自己归属的士兵直接拉入自己麾下再说,好不容易才整顿了个七七八八。
队伍前方,张晚和岩土妖已经停止了挣扎。他们紧紧抱在一起、滚动不休,刘方所部士兵徒有救援之心,却找不到分开他们或者在不伤害张晚的前提下击杀岩土妖的办法,等到他们二人不再滚动,双方都已停止了呼吸。
刘方所部将士看他们二人脸sè漆黑,显然是中毒而死,俱都不敢过去将他们分开,最后还是由刘方下令,全军绕行,分出一个小队将他们二人尸体就地火化了事。
就这一耽搁,易锋寒的影子已经消失在易家水军营地。
刘方见状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全军突进,奔袭易家水军军营!”
对面石像一般的詹青娘忽然抬头望向刘方,冰冷的目光中毫无生气,忽然间她左手举起,朝着刘方所部一张。
轰!一道火焰从詹青娘掌心脱手而出,化作数十丈长的一条火龙,扑向刘方前锋,所到之处,及物即燃,烧得刘方所部将士四散溃逃。
刘方暗自揣度詹青娘所用法术如此凶猛,应该不可持久,当下也不惊慌,指挥前军控制溃兵,左右分开,绕开火龙。
谁知那条火龙竟然像是有灵xìng一般,随着詹青娘手指一挑,便一分为二,分别扑向刘方的前军。
就在刘方焦心之际,他的身后忽然传来阵阵马蹄之声。
刘方不禁大为诧异:“我的骑兵尽出,怎么萧城方向还有如此规模的骑兵?难道是东东儿派兵来控制局面?”猛一回头,却见易锋寒的亲卫将领龚宣、黎子仲领着一队人马杀气腾腾的掩杀过来,最为奇怪的是这队人马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兵器护甲jīng良,却没有一件是军队制式,根本不像是军人,反而像是某个劫了兵器铺的匪帮一家老小齐齐出来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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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屈】………
() “岂有此理!”刘方心中无名火起,暗自怒道:“今天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诸事不利!就连这些刁民也敢来阻挠我!”接着心念一转:“唔,所谓祸兮福之所倚,这些暴民来袭,我正好借机拖延时间。嘿,易锋寒武功超卓,现在穷途末路、一心逃亡,我若是强加阻拦,难免逼得他狗急跳墙、困兽犹斗,一不小心还会被他反咬一口。东东儿自从大局安定以来,大力提拔新人,对于我等隆北旧部却诸多辖制,居心叵测,我还是保全实力为妙。”想到这里,忽然转身大喝道:“全军掉头!给我全歼他们!”
刘方所部前军受阻、后军遇袭,全军上下既是惊惶又是愤怒,滞留当地乱做一团,听得刘方命令,这才纷纷调转队伍,阻截来自后方的骑兵。
吉长庚见状连忙上前劝道:“姐夫!我们再不赶紧,就要让易锋寒跑了!”
刘方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门心思惦记着捞取功劳?前面那个女人用的法术如此凶猛,想要冲过去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兄弟的xìng命!后方有骑兵冲阵,我们倘若不全力抵挡,一旦队伍被他们冲散,别说擒杀易锋寒,我们大军能否得胜都成问题!那些偷袭者的穿着乱七八糟,应该不是专业士兵,纵有战马利刃,战斗力也不可能强大,只要我们稳扎稳打,很快就能剿灭他们,届时那个女人的法术也该消散了,我们再行追击易锋寒不迟。”
吉长庚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得把郁闷发泄到后方追兵上面,大叫一声,挺着一根长矛便冲将过去,口中吼道:“大爷吉长庚,手下不死无名之辈!速速报名受死!”
龚宣冷笑道:“白痴评书看多了么?”一剑斜斜掠出,抹过三名隆北义兵的脖子:“你死后去问阎王爷吧!”
不等龚宣迎将过去,黎子仲已经先一步挑飞七八名拦路士兵,洪声笑道:“小龚,这家伙跟我一样,都是使矛的,且让我过过手瘾!”说罢大喝一声,手中长矛一抖,发出嗡嗡的声响,矛尖振荡,化出十余点寒星,刺向吉长庚。
吉长庚大怒道:“你们这些杂兵也敢侮辱上将!”长矛一挺,对黎子仲的花招视如不见,悍然直刺黎子仲的胸膛。
黎子仲咦了一声:“你倒有点本事!”手腕一转,手中长矛划出一个圆圈,将吉长庚的矛头圈入其中,接着用力向外一扬。
吉长庚只觉双臂传来一股巨大力量,牵引着自己的长矛绕出一个圆圈,接着向外飞出,虽然自己及时催动全身真气,强自收回了长矛,但是双手虎口一阵火辣辣生疼,手臂也自酸麻起来,心下不禁大骇:“这个蛮子好大力气!”心中一怯,便不敢继续酣战,转过马头,拔腿就跑。
黎子仲没有想到对方来势汹汹,宛如一员悍勇猛将,居然虎头蛇尾,临阵脱逃,等到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逃出十余米,二人之间空隙早就被隆北起义军的底层士兵填满,追之不及,不禁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土匪除了仗恃人多,还有什么本事?给我滚开!”长矛运转如风,在拦路的隆北起义军中扬起一片血浪。
刘方远远的望着仓惶逃回的吉长庚,脸sè铁青,他也知道吉长庚由于自己的照顾,一直都是拣任务轻松、功劳巨大的事情干,缺乏啃硬骨头的经验,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十几年的军旅生涯下来,他的心理素质如此不堪,现在己方人多势众,黎子仲虽然勇猛过人,但是只要吉长庚竭力虚应几招,黎子仲便会被蜂拥而至的隆北起义军团团围住,根本无法全力攻击吉长庚,时间一长,胜利仍然是属于吉长庚的。现在可好!军中大将在两军阵前怯战逃亡,对于己方士气打击沉重,相反,敌军却因此受到鼓舞、斗志高昂,此消彼长,己方取胜所要付出的伤亡必将扩大许多。更可恨的是,吉长庚不但是自己嫡系亲信,还是自己的妻弟,于公于私,都不好依法严惩,但是如果置之不理,自己以后如何服众?
一想到这里,刘方便恨不得一刀砍了吉长庚。
吉长庚一路跑到刘方面前,看到姐夫直yù喷火的眼睛,这才醒悟自己的所作所为多么不该,羞得满脸通红,也不说话,大叫一声,反身杀了回去。
不过人心之为物,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吉长庚这一番立定决心,舍生忘死的拼命厮杀,却怎么也无法挽回隆北起义军将士对他的鄙夷,再一联想到他与刘方的关系,全军上下俱都感觉刘方任人唯亲,平rì在军中所遭受的不平事纷纷浮上心头,自动转嫁到刘方身上,更有甚者,有人已经在心中嘀咕刘方的出身,根据隆北起义军宣扬的阶级论对他进行分析。
不过此时此刻,刘方和吉长庚都没有料到,这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麻烦,居然埋下了刘方异rì众叛亲离、身死族灭的祸根。
龚宣、黎子仲所部虽然勇猛顽强,但是在绝对的人数劣势面前,也无法力挽狂澜,双方激战不到半炷香时间,战斗便告结束,龚宣、黎子仲等人之中,除了极少数无力反抗和自杀的重伤者被俘,其余尽皆宁死不降、战死当场。
刘方瞥了一眼身后,詹青娘发出的火龙业已消散,人也失去了踪影。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易锋寒的身影也早已没入易家水军军营之中,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易锋寒,我已经尽力了,倘若你还不能逃出生天,就别怪兄弟无情了。”
收起心中的唏嘘,刘方转向部下:“把敌军俘虏带来!”
紧接着,几个俘虏被抬了上来,竟然没有一个能够行走。
当先带到的是龚宣和黎子仲两人,一个被砍断了双脚,痛晕之后被俘,现在仍然昏迷不醒,一个身中数十箭,只剩下一口气,隆北起义军害怕他当场毙命,连箭都不敢拔出,小心翼翼的把他架到刘方面前。
刘方见状,以痛心疾首的运气说道:“黎兄,易锋寒大势已去,你也是贫苦人家出身,何必为了这种豪门世家如此卖命!”
黎子仲张嘴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几近涣散的目光中竟仍透露狠厉之sè:“正因为我出身贫寒,全仗千户才有今rì,焉能不替他卖命?难道要我学你恩将仇报、禽兽不如?!”
“放肆!”“大胆!”“掌嘴!”刘方的部下闻言,纷纷同声呵斥。
刘方挥手止住部下的喧哗,冷笑道:“易锋寒施舍一点小恩小惠,就骗得你死心塌地!你难道不知道在豪门世家的把持下,后夷朝廷**、民不聊生?!我义军替天行道、扫荡**,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善举!你为了私人恩惠,阻拦义军,致使易锋寒叛国流亡,还不知罪悔改?!”
“放你的狗臭屁!”担架上忽然传来一声怒吼,却是龚宣醒了,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脸上,泛起两团cháo红:“后夷朝廷**,乃是官僚朋党、以私害公所致。民不聊生,乃是青皮倭入侵后,各地粮食大量减产甚至颗粒无收所致!与易千户何干?尔等无耻之徒,借民生艰辛煽动愚弄百姓,诱导民愤,以逞私yù!弃天理,绝人伦,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盲目发泄不满,祸国殃民!你们才是我渭州的千古罪人!”
吉长庚勃然大怒:“狂徒找死!”冲上当胸便是一掌。
刘方连忙出手拦住,怒斥道:“混账!不得对壮士无礼!退下!”
刘方话音刚落,便听得碰的一声,却是龚宣重创之下,心情激荡,一阵怒骂之后便支持不住,一瞑不视。
黎子仲见状仰天大笑:“骂得好!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哈哈!”笑着笑着,声音便渐渐衰弱下去,直到没有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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