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上也有完全不同的两个病例。他知道的有下面两个案例。
例一:从江苏来沈打工的武某,在沈阳郊区的某木材加工厂不小心被电锯锯断了右手。慌乱中,工友把他送到医院后才发现断手忘在工地上了。这时再折回去寻找,结果耽误了断肢再植的时间,患者只能永久落下了残疾。
例二:家住齐齐哈尔市的一个25岁小伙子,在工作中被机器轧短了4个手指。听说沈阳医学院奉天医院能接手指,父母带着他先乘火车到哈尔滨,又从哈尔滨乘飞机来到沈阳,从手指截断到抵达医院共经历了20个小时,但因断离的手指被放进无孔的塑料袋中,又放进带有冰块的保温桶内,断指保存得很好,经医生在显微镜下精心手术,断指全部复活。
这两个患者不同的结局充分说明断指保存的重要性。在突发肢体外伤后,特别是肢体完全断离,伤者身边的人一定要注意保存好断下的肢体。
如果从工厂到医院较近,对伤手做简单加压包扎,把离断手指用纱布或清洁敷料包扎起来,并随病人一起送到医院。医务人员做好清创消毒后,在手术前要用无菌纱布包好断指,把它放到4℃冰箱冷藏,若为多指离断则应做好标记分别包好。如没有冰箱可放到无孔塑料袋内放到冰筒内冷藏。
但是由于工厂附近的医院医疗水平有限,李赛凤不得已转送到离工厂有几十公里外的西樵医院进行再植手术时,转运途中对断指的保存不妥当。没有对断指进行必要的措施,即用8至10层无菌纱布包好,放到无孔塑料袋中,扎紧口后放在冰筒中,在袋外放一些冰块,没有冰块放一些冰糕或雪糕也可以。上述的总总失误才造成李赛凤的断指难以回归本体,这不能不是一个很大的遗憾。李赛凤的情况就与案例一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这与工厂领导及工友也有很大的关系,当然医生是不便把这些话说出,毕竟这个厂的经理及董事都是本地人。
他知道这对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而言无疑是致命的一击。她的美丽因为这两根小小的指头被摧残的无以复加。美丽到丑陋,可能只因一根指头,或者是一缕白发,或者是紧锁的眉头。白发可以染黑,锁住的眉头可以打开,但是断指却将永远无法与本体附合。
“不能给我指头,诊断书可以给我吗?”李赛凤问。
“这个嘛。我没带在身上。我找一找。”其实诊断书工厂经理曾交待过,不能给李赛凤。
“找到了,你一定要给我啊。”李赛凤虽然不能肯定她现在得到诊断书会有什么作用,但是她知道,这份诊断书对她而言一定会起到某种作用。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11 走上索赔之路
医生没有把原件给李赛凤,而是给了一份复印件,这对他而言两边都能交差。医生告诉李赛凤,复印件与原件具有同等效力。李赛凤似懂非懂地接下了那份复印件。上面清楚地写着因断指未能及时包扎而不能再植。李赛凤那由衷的恨从心底而生。
也许调养的还可以,不到10天的时间,李赛凤就出院了,经理、李天保、刘坤都到医院来接她。
车子飞驰在马路上,除了简单的几句问候外,车子里静得出奇。李赛凤靠在李天保的身上,虽说恨这个男人,但是又觉得似乎因为这偶然歎得必然的事件却成为她与李天保顺理成章呆在一起的理由。刘坤本来觉得是不应该来的,可是经理硬要他来,他也没办法,他知道会有这种尴尬的场面,坐在她们旁边,他的手不知到底该放在何处,人不属于自己,身体也是,思想更是如此。他看见经理与司机说着特本地的本地话,他大概明白是讲李天保与李赛凤,经理也不时往后扫了扫,注意到刘坤的难堪,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几个小时的车程在静的出奇中似乎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刚到厂门口,就见一对夫妻站在大门口。女的典型的农村妇女打扮,男的装扮不像很随意,似乎做过一些讲究,一看就像是知识分子。无论他们怎么求情,固执的门卫就是不让他们进去。李赛凤一看,那对夫妻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爸爸、妈妈。她的出事并没有告诉父母,她们怎么跑来了。李赛凤用疑惑的眼神扫了一下李天保和刘坤。“是我说的”。李天保低声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李赛凤低声地叫道。
李赛凤一直自诩是父母的骄傲,所以总是将最完美的一面展示在家人面前。如今她的美丽已遭重创,自己独自一人承担就可以啦,为什么还要将痛苦延续到年迈的父母身上。
“我是希望有人能为你分担一下。”李天保解释道。
那两夫妻看见李赛凤从车上下来,忙迎了过来。
“凤儿啊,我可怜的女。”李赛凤的妈见到李赛凤就哭喊道。
李赛凤的父亲稍显得比较矜持。
李天保把经理介绍给李父,李父很有礼貌地与经理打招呼。
经理又程式化地安慰了下李父,见李母难受,拍了拍李母,不好再表示什么,于是就离开了。
“我们还是先进去吧,两位老人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也辛苦啦。”刘坤见几个人难过的只是站在那,忙招呼道。
在李赛凤旁边有一个空房间,没有住人,里面有几张床,在经理的吩咐下,就把那间房布置了一下,安排李父李母住下。
李琴见老乡来了,也过去打了几次招呼,见他们一提起李赛凤就哽咽,刚开始还能聊些家乡的事,后来讲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向工厂讨钱。李父李母去找了经理几次,开始拿了五千块钱说是赔偿费。后来再去要就说这件事本来责任在李赛凤,是她不按操作规程做事,所以被打了手指,责任都在她,工厂送她上医院,生活费、营养费都花了不少,已经做得很仁至义尽了,所以工厂没理由再拿出钱给她。两夫妻磨了很多口舌,李天保也帮着找了几次经理,开始时经理还是很热情地接待,说到动情处也陪着掉眼泪,可是找的次数、哭的次数多了,经理渐渐不怎么耐烦,最后干脆避而不见。两夫妻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有把女儿交给李天保,同时找来刘坤,希望能帮助李赛凤争取一些赔偿。刘坤知道能不能得到赔偿,不仅仅是找单位了得,还要去找劳动仲裁,在这点上,只有刘坤属于比较清白的,在那个年代,打工者都是一些盲流,是被奴役的廉价工,有几个人知道敢于向工厂叫板去争取自己的权利,刘坤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作为鬼点子多的他是会想到办法的。
“您放心,我们会想办法的,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啦。”他这样对李父李母保证道。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赛凤啊。”李母对李天保说。
“好的,好的。”李天保道。
这下两夫妻才放心,然后怀揣着刘坤的保证、李天保的承诺离开了工厂。
12 你给我补偿吧
“你给我一点补偿吧。”这是李赛凤失去手指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她没有像父母亲那样去找经理,而是私下里找过刘坤好几次,这件事连李天保也瞒着的。
这天趁着加班的时候,李赛凤又来找刘坤。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中国人普遍没有自醒意识,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权利,不懂得去如何保护自己的权益,南下的打工者更是如此,那个时候拥入南下,只期盼有一份糊口的工作即可,沿海地区占着政策的优势,总是给他们一个轻蔑的称呼“捞仔捞妹”,似乎他们只是来广东捞钱的。
遇到劳资纠纷,一般是任由资方处理自己,不知道有谁可以保护自己,混了几个地方,知道有个劳动机构可以为劳动者说话,但具体这个劳动仲裁机构是什么,能为自己说上什么话也不是很清楚,李赛凤属于那种不清楚的,而刘坤属于那种懂一点的。在这个工厂里,刘坤属于那种很懂,且很知道事情的人。所以李赛凤避开李天保来找刘坤,也是希望刘坤能帮助她从工厂拿回自己应有的补偿,她知道李天保做不到的事情,刘坤可以。李天保是个实诚诚的人,李赛凤就是看上他的安全感与他的憨厚,所以才觉得李天保应该是自己的依靠,特别是当自己失去手指后,李天保仍像以前一样,不离不弃地对待自己,李赛凤更认为自己没有看错,但是在帮助自己获取赔偿金方面,李天保除了找经理求情外,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可以为自己争取权益,因此,索赔的事情,找了一次又一次,经理表面上应酬很好,但是实际上总是找着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和借口推托。李天保觉得自己很没用,在李赛凤面前流过几次泪,本来李赛凤需要关心的,却反而转头来关心李天保,这让李赛凤不知如何是好。刘坤则不一样,他的鬼点子很多,口才很好,经常会编着一些事情让大家开心,虽然大家明知道他在说谎,但是他的叙述有条有理,且逻辑充分,让人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所以总是把大家逗得很开心,也正是这一点,很讨经理欢心,在经理面前他也很能说得上话。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李赛凤认为应该尽快解决此事。
今天得知刘坤只加两个班,于是李赛凤打了卡,便下班了。上楼后,见刘坤宿舍的门虚开着,光亮从里面透出来,李赛凤敲了敲门,没人应答,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声音,于是推开门,见里面空无一人,刘坤的衣服乱其八糟地躺在他的床上,李赛凤猜测刘坤一定是去洗澡了。于是想了想,走了进去,然后轻轻地将门带上,在刘坤对面的床沿边坐下。李赛凤盘算着该如何开口跟刘坤说起此事,同时也有一丝担心:刘坤会帮自己吗?
正在李赛凤想着会怎么样时,一个湿漉漉的身影闯了进来。是刘坤。刘坤突然瞅见李赛凤,猛然一楞,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下,一条短裤半遮掩着,两条毛腿裸露在外面。李赛凤见刘坤这个样子,也是一愣。刘坤毕竟还是灵换,旋即笑嘻嘻地对李赛凤说“李天保还没下班呢。”
“哦,我不是来找他的。”
“那你?”刘坤趁说话地当儿,忙坐到自己床上,随便了找件衣服披在身上。
“不欢迎吗?”
“哪里哪里。”
“有事吗?”刘坤接着问。
其实刘坤知道李赛凤找自己的目的,自己只是一个打工者,面对自己的老板,给自己的老板添麻烦,不是一个打工者应该做的事,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打工者有什么自己的权利,他们所拥有的义务就是接受老板对他们无休止的压榨和剥削,刘坤自己每天的工作时间就可以充分地说明这一点:
早上7:00-7:30 早餐
8:00-12:00 上班
中午12:00-13:00 中餐
下午13:00-18:00 上班
晚上18:45-22:45 加班(一般是三个钟头,如果遇到赶货,可能加通宵。)
更何况老板是那么强势,自己的生家性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上,一旦得罪了,自己只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这段时间看着李天保和李赛凤在那里东忙西忙的,并不怎么插话。今天见李赛凤终于找到自己头上,一开始也只是想着如何把她尽快给打发走。
李赛凤从刘坤眼里看到了犹豫,读到了拒绝,于是故作没事地说,“没有什么事”。
“嗯。”刘坤对于李赛凤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深感纳闷,于是将绷得紧紧、警惕的弦稍微放松了些。
“不过,还是有件事要麻烦你啊。”李赛凤笑笑道。
“啊 ?”刘坤刚才放松的神经又绷了起来。
“没什么啦。”李赛凤见刘坤紧张的样子,故作轻松道。
“那是?”
“我有一个老乡在门口,你也认识的,现在在厂外,想麻烦你介绍进厂。我知道经理一向比较看重你。”
“李天保也可以啊。”刘坤婉拒道。
“他去找了经理,但是经理没答应,可能是因为我的原因,经理对他失去了信任吧。那个老乡现在外面也没有地方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他,想来想去也只有你可以帮忙啦。你看你介绍的人,经理都很看重,李琴去学了电脑,王可儿在模房,我们这个老乡也是高中生,跟你一样的,也是很有才华的,可是运气差一点吧,没有考上大学。那个老乡也是一个很会感恩的人,如果你把他介绍进来,他一定会对你知恩图报的。”李赛凤不紧不慢地说。
李赛凤的一席话一下子说到了刘坤的心坎里。
刘坤之所以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的亲人朋友一个一个地弄地厂里,然后一个一个地安排到适合的位置,就是为了巩固自己在厂里的势力,为自己往上爬奠定基础。李琴本来是要回家当老师的,她爸爸都亲自过来接她了,硬是让刘坤给劝了下来。还有王可儿,也是。
“他也很想见你,你是我们老乡中混得比较好的人,大家都很崇拜你呢,他说一定要见你。”李赛凤见刘坤有点心动,忙补充道。
“那好吧。人在哪里呢?”刘坤道。
“在厂外面的那个小店里,想请你喝一口。”
“好,那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好的。你一定要来啊。”说完,李赛凤冲刘坤妩媚地笑了笑便走了。
这种媚一下子酥到刘坤的心窝里,刘坤不禁心旌飘扬起来。心里暗想:如果是她多好啊!
待李赛凤离开宿舍,刘坤挑剔地选了件衣服,也出了门。刘坤远远地见李赛凤走出厂门,门卫似问了李赛凤什么,李赛凤摇了摇头走了。刘坤在楼梯口等了一下,这时见阿山打完卡准备向厂门外走去,忙迎上去道:“回去啊?”
“嗯。出去啊?”
“买点东西。”于是两人一说一笑地出了厂。
阿山出了厂,便与刘坤分开了。
刘坤于是向厂外的小店走去。
夜很深,刘坤捉摸着怎么也没见到李赛凤的身影,刘坤想:刚才还在门口,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从厂门口到小店,有一段距离,步行大概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