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世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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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世中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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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有多少。”“屁,现在什么都要凭关系,没关系,你就寸步难行。知道吗?原来发电机车间的那个郭痞子,屁本事没有,现在也去讨债,他为什么敢去?知道不?他叔叔是销售处的头儿。认识好些油炸鬼,这不,人还没出发,条子先到了。告诉他,拿着条子直奔地方,二十万等在那儿了。像我们这样的,无门无派,领导派你到一个不毛之地,就等着空手回家吧!”

小敏杂文—关系与讨债…3
姚瞎子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这年头,制度是摆饰,人情关系才是头一位的。在叶片厂我就写过一篇《论关系》的文章给老蔡。领导们不屑一顾,说我少见多怪,甚至有人说我自己不会做人,反倒说风气不好。

  对于叶片厂的关系,我是看在眼里火在肝上。就拿工具室来说,里面的人算是和我关系不错,我去换锉刀十有*有新的。等人家去换,库管员一指地上的木箱子,“自己找”。木箱子里全都是废旧锉刀,在这堆垃圾中,什么都捞不到。除了这些,刀具、量具、专用器具,没有个把硬关系是拿不到像样的。

  工具室的工作还算是叶片厂最规矩的,更厉害的就是磨刀房。那里有一帮老鼠,过段时间就要给他们送点点心什么的拉拉感情,否则刀具送进去不是没人管就是跟你搞得稀烂。经常是白刀子进去黄刀子出来,变了颜色的刀具一吃上去就起瘤子烧掉了。一把九十毫米的立铣刀至少三百块,经常是才用了一次,磨刀房出来就废了。到后来有的操作者自己亲自动手学着磨刀,还别说,有的人干出来的刀具比专业的磨刀工的活还漂亮,大家干脆都请他代劳。

  工装夹具组就更不用提了,再熟的人进去都不会理你,有问题还要先把领导拉上,领导来了,还要给烟,坐下来好好扯一扯才能动弹。这个组里也就两个人,等你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扔下报纸开始忙乎,反正很忙,不买账。有的时候领导也不愿意出面帮忙说话,特别是像我这样的,领导们说我烟不烟茶不茶,不懂礼数,不会做人。我是个不抽烟的人,身上自然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还是自己动手解决问题。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小敏杂文—关系与讨债…4
想求领导给点好活干干,那更是要好烟上着。所以一线的男士有几个被人称作汉奸的,他们的两个口袋里装着不同的烟,求领导办事拿高级的,工友们自己耍耍就用普通的对付。这种人虽说很让人看不起,但模仿者不断增加。有的人一面取笑别人是汉奸,一面自己趋炎附势。一根小小的烟卷,说它不是*,但它早已从思想上把*渗透到了社会的每一根毛细血管。有人说,中国是礼仪之邦,中国人最讲礼。没有礼,社会秩序就会乱,就会没有尊卑,没有区别,更没有文明。我每次听见这样的调调就不由得浑身颤栗,难道我们几千年的文明,就是用这种礼维持的。它动摇我们的道德根基,它腐化了多少人的灵魂,他制造了多少的思想垃圾。

  姚瞎子的想法并不离谱,如今没有关系,不仅办不成事情,连面子都很难保住。说是出去讨债,钱要不回来也就罢了,还被人耻笑成不中用的废人。到那时,后悔药都没有的吃。

  如今,在我们这样的国有企业,关系将成为一种工作方式,不搞关系的领导常常被人称作是工作方法有问题,而且寸步难行。甚至有的人已经关系成性,做任何事情,首先从关系入手,还真的成了一种习惯。

  在叶片厂有个姓白的调度,想把自己的孩子弄进我老爸他们学院的附属中学读书。其实这事情很简单,那年的招生指标还有空,只要交够了费用,这个教育产业的机器就能把他的孩子收进去。但他偏偏要找到我父亲,看看有没有办法弄成个冒牌第三代进去,这样可以便宜。我告诉他,我的孩子就是第三代,货真价实的第三代,和外面单位进来的费用差不多,只是可以分期交付。再说,我父亲退休了,现任领导他都不认识。

  于是白调度去找另一个熟人,托他的关系,终于让学院公安处的领导帮忙,通过改户口,把自己的孩子冒牌给人家当儿子,终于弄成了第三代。我感叹公安处的户籍权利之大,我感叹关系也能成为习惯。最后我问他有没有便宜一点,他告诉我,从头到尾,请吃饭加上送礼,他足足冤枉多花出去两千块钱,还欠人家个人情,逢年过节的还要上门打点,花钱不说,麻烦死了。

  我听说过抽烟喝酒成瘾,也听说过上网和吸食海洛因成瘾,但在我们国企这样的小社会里,关系居然也能成瘾。

  ——————————————————摘自小敏文集

第五章:事无好坏…5…1
小敏上网查过,九月十号那天黄历上写着宜入宅,适合新房入住。两口子一早就忙个不休,老爷子在一旁倒是没吭气儿,独自在卧室里侧目而视。他很明白,今天这个教师节是没法消停了。

  “宜入宅,宜个屁,我看今天啥都不容易。一大早,咱俩吵一架,还差点离婚。这会儿都中午了,借不来手推车,这电视机怎么办嘛!”小敏烦躁的说。小林也是有气没地方出,听到这般唠叨,正好又搭上了“你嚷什么,不就是你老想着省钱吗?让搬家公司来干不知道多省事儿,今天一次可以搞定。” “就你这效率,想一次弄完?那么多书,还有日用杂货,全部打包都一天干不完。到了新房子又得趴那儿整理,看几天能干下来,就别想休息了。再说了,人家几个朋友告诉我们,搬家公司快虽然快,自己也累得够呛,你不是赞成我的方案吗,一点一点的蚂蚁搬家驼过去,等差不多了,选个黄道吉日再把电视搬过去,就算入宅了,现在怎么又要翻案。” “谁知道你办事情这么不牢靠呢,这没车怎么办。” “前几天是说好了一个,哪知道今天变卦了。天有不测风云嘛!说我不行,你去张罗试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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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神半天,小敏自言自语“说到底,女人就是女人,凡事都不能指望。”说完,小敏一溜烟出去了。不大一会儿,他又回来,楼下还等着个收破烂的。

  “好了好了,终于搞定了。” “车叫来了?我说嘛,你还是不肯动脑子。”小林这话一说出来,把小敏这个气“我好歹都不是人,弄没弄来车都混蛋。”小林乐了“哟,你还会生气的?人家是有条件的吧?” “算你聪明,他帮我们拉电视机过去,我们那边的一大堆包装箱卖给他。” “把人卖了,还让人给你点钱,他也愿意?” “就他蹲那儿,一天也收不来咱这么多纸箱子,大买卖好不好。”

  “哟,小敏,今天用三轮了?”隔壁的老王正好碰上,小敏忙搭话“是啊,最后一样东西了。” “住新房好呀,以后常来看看,别把我们给忘了。” “不会的王老师。” “你这房子可真是便宜呀,现在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情哟!” “是啊是啊”

  小敏骑车跟在三轮的后面,心里头一时间酸甜苦辣的涌了上来。想想这房子,便宜确实便宜,可来得还真不容易。

  想当年,小敏刚结婚那会儿,姐姐还没有出嫁,房子很挤,外婆还瘫痪在床上。于是,他三天两头的跑房产公司(公司内部的房产科)。分房委员会的主任是个女的,很老,也很矮,按照小敏的母亲看,此女待人和蔼,满会做人的。但小敏不这样看,他认为这人豆腐嘴刀子心。表面上很有亲和力,确实待人和蔼可亲,但你去找她要房子,就两个字“不行”。小敏的母亲说,这当然是人家的办事原则,不可以胡乱评价。不过有一点丁母还是很明白的,那就是……不论是谁,一旦当了分房主任,他的沾亲带故就一定能分到房子。先分上一小间,这样就有了资格,进了福利房的圈子,往后再调整到大房子。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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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房委员会的工作程序很有趣,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国企都这样。首先是订立分房标准,其中有一条是每一届委员会都有的,那就是,凡家里有两室一厅住房者,如没有其他子女,就没有资格享受福利分房,小敏就有点属于这一类。因为他父亲在学院里分得一套两室一厅,所以,小敏一直和父母挤在一起,直到孩子三岁时,才搬出去租房子。

  除了以上这一条,另外的规定就相对灵活,而且与时具进,每届不同。至于怎么个不同,小敏有些记不清了,但是总原则还是很明确的。打个比方:如果这一届的分房主任,家里的孩子是独生子女,而且这孩子属于厂内职工。那么独生子女在全厂有几个呢?一调查,只有两个。这么少,太好了,这个主任的孩子一定要让他住上房子,结果,条例中就会出现一条关于独生子女的新规定,大概这也算是放水。假如你的运气好,正好是独生子女,这年你就有房子,沾上了分房主任的光。如果你还没结婚,赶紧弄个女的开上结婚证,马上写证明排队分房,否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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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例外的,在叶片厂就有两位。一个是人称魏忠贤的魏主席,他的干女儿和干儿子正好一对,结婚要房子,但是干儿子家里两室一厅,按道理没有资格,老魏有办法,硬说他们是双职工,所以分给一套。小敏不干了“我也是双职工呀,我为什么没有?”原因很快找到,因为小敏比人家晚了几天结婚。

  另外一个就是小敏最要好的朋友……严戎。小敏要了两年的房子,没有结果,但是他严戎一结婚就分到了。小敏不服气,找到了魏主席。主席说话很有涵养,也是和蔼可亲“小敏呀!严戎比你大两岁对吧!大龄青年,当然了,这也不是规定之内的。另外,他们家虽说他爸爸检察院有房子,两室一厅,但是,他外婆在家里住着,多了一口。分房的人去他们家调查,这可是亲眼看到的。” “那原先我外婆瘫痪在家,姐姐也没有出嫁,那会儿为什么不给房子。” “那不是过去了吗?现在规定变了。” “那他的外婆……”小敏差一点说出来他外婆只住了一星期,严戎这事情他了解的很。但虽然有些愤怒,毕竟是最好的朋友,不能因为自己要房子坏了人家的事情。再说,即便是说透了也不管用,人家不给你房子,怎么都能找出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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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魏对付人是很有一套的“小敏啊!知道你很生气,你跟严戎关系那么好,何不成全他的好事呢?这房子是分剩下的,就一套了,本来是给你的,但考虑到他是大龄青年,所以……唉!下一次有机会,一定首先考虑你的情况。”小敏无话可说了,直到有一天,严戎无意间说出了实情。原来,他老爸在检察院帮忙活动,某领导的孩子才被法外开恩,判刑稍微轻一点。

  不过,小敏后来也做了一件类似的事情。那时候,老蔡的女儿上高中遇上了一点麻烦,于是求老爸帮忙,很快得到解决。小敏很奇怪,像父亲这样的人,也有走关系的时候,父亲的解释是,这件事不违反原则。

  于是,小敏从此又开始跋涉在漫长而艰难的讨房之路上,这一回还是不顺利,一等又是好几年,领导们推三推四,不予理睬。小敏他们三口住在外面的出租屋,房子阴暗潮湿,孩子经常生病,打针吃药已经用去好几千。最令人难以忍受还不是孩子问题,因为房东听说这一带要拆迁,所以想在两层楼上加盖一层。小敏住了三年,刚刚习惯下来,他们现在要求小敏搬走,这种居无定所的日子,小林很不好受。结果她作出了一件即荒谬又伟大的事情。她去找到老蔡,大骂他不讲良心,并引用了一句古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老蔡不明白,小林解释给他听:“古人都有安得广厦千万的豪情,你们却连一间茅草房都不给。”

  小林一直洋洋得意这件事情,因为她骂过不久,丁家还真的分到一间茅草房。所以,小林始终认为,这间房还是她下功夫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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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间刚分到的破房子坐落在离厂区后门两公里的郊区,属于大跃进之后的猪圈改造工程,周围布满了农家小院,他们租住了三年的房子离此不远。小敏拿着钥匙,好一番打听才找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住所。他简直不敢相信,九平米的房子,墙壁破败不堪。房子的尖顶是用卢席搭盖的,上面总算加盖了瓦片。结果外面下大雨,里面还只是下小雨。这里大多住着半边户,很多都是附属的散装水泥公司员工,多数娶的农村老婆,经济情况都不理想。所以这种房子以尖顶房梁为中轴线,下面砌上一堵隔离墙,一边住一家。只是那隔离墙离地两米便停止了生长,上面离房顶还有一米多,那一段是空的,所以对面人家放屁,这边可明察秋毫。更何况,那边如果行男女之事,怎个了得。

  小敏在那间小屋居住了不知多长的岁月,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还是搬回学院去了。因为这房子除了漏雨,力气稍微大一点,就可以将外墙推倒,毫无安全可言。水泥地面凹凸不平且松软如土。纸盒子放在地上,才一天时间,底子就烂掉了。不过那是春天,潮气很重。后来母亲在夏季也来试着住了一段,结果电视机跳火星子,终于让这个电气工程师在那间颇有诗意的茅屋里,放弃了一生的爱好。

  风水轮流转,终于有一天,草屋放射出它那金子般的光茫。这里很快要拆迁还建,听说是新建一大片花园小区,附近好多农民因此发财,他们管这个叫做压土地或者压房子。白送一套房子,还要另外给他们几十万。有的人得了几套房,然后租出去,他们管这种活动叫做养了一个哑巴儿子。意思是,就象是养了一个不说话的儿子,养儿防老,甚至比儿子还好,哑巴儿子不会给自己气受,就象是一块冰箱里的唐僧肉,失去生命的唐僧死人一个,随便你怎么割,他都不会骂你。

  小敏他们住的虽然是公房,但也有优惠条件。不论房间大小,按照一千一百块一个平方还九十平米。这个价钱相当诱人,因为这小区的平均价格是六千,所以,叶片厂的人都说小敏是捞了个大便宜。只是大家都不明白,领导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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