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银行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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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伤--银行崩溃-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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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芹泽冷淡地应道。

  “我想瞄准大客户的同业竞争者有很多吧,所以了不得啊。事实上听熟人说过这么一件事,几年前,有个日本的大型人寿保险基金管理人找到她那儿。恰好有个他正寻找的交易品种,资金规模很大,所以就想务必跟她作交易。那时候她还没有现在的名气,只是个初出茅庐的交易员,因此那位基金管理人也想得很简单。大概就是认为她是个年轻的日本姑娘,能说日本话,有为难的地方也好沟通吧。”儿玉将整个身子都朝向芹泽继续说道,“可她怎么想?”

  “作为营业人员,有客户找上门来,而且交易金额很大的话,这不是理所当然会很高兴吗?”

  芹泽认为是很自然的事。在美国的证券公司,大多采用信用销售体制,从与客户约定的交易总额中按一定比例抽取佣金,作为负责交易的营业人员的基本收入。由自己完成的交易金额,就该那样成为自己的业绩,成为收入的基础。因此,芹泽似乎觉得可以想像,作为初出茅庐的营业新手,州波是多么兴奋地接待那个客户了。

  “那,你想啊,交易成功可是绝对的好事呀。何况一个年轻的日本女人,得在那些陌生的美国交易高手中孤军奋战。客户特意找上门来,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取得业绩,那恐怕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拣了个大便宜吧。这种好事很难得,任谁都要高兴坏了吧?”儿玉多次反复地喋喋不休。

  “不对吗?”

  “哎呀,听说她当时回答对方,那个年长她十几岁的老手说‘NO’,说无论如何都不想卖呢。”

  “为什么?”

  “客户也问为什么了。好像她只反问了一句‘不知道吗’。”

  “什么呀那是。她就眼睁睁地自己放弃机会了吗?那,客户怎么啦?”

  芹泽也忘了要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不由自主地被儿玉的话吸引住了。

  “当然是相当震怒啦。说‘失礼了,正因为以为都是日本人才来的。明明是个小姑娘却说了什么话,像有多了不起似的。把我们当傻瓜。太不像话啦。’还对她说了一连串非常严厉的话,年轻就更得谦虚啦,不跟你这种人作交易证券公司也还有很多其他人啦,所以到头来女人还是打不了交道啦等等,说再也不来找她了。”

  “嗯,客户发脾气也很正常吧。”

  芹泽认为那个日本客户的心情可以理解。

  “可是,随后很快便发生意想不到的事了。”儿玉仗着只有他事先知道答案,得意洋洋地道。

  “是什么,你说意想不到的事?”

  “暴跌呗。而且好像就那个品种的跌幅最深了。听说要是就那么买的话,亏损会大到让那两三个负责人都被解雇的。”

  “她是预料到会有那样的暴跌吗?”

  “可能是吧。”

  “所以她就说什么都不卖啦?”

  芹泽总觉得有点言过其实。这个故事大概并非全都是瞎话吧,不过在流传的过程中恐怕太夸张了,添枝加叶夸大其词变成了传说。即便如此,这么被神化了的事情本身,也似乎象征着对有吉州波这个女人的评价。

  “那个客户高兴坏了吧?”

  “噢,当然啦。据说马上特地去道谢。这一来,她好像又对那老资格的基金管理人作了回答。她当时说了,那样的行情都没整明白,你最好还是别在市场上倒腾啦。实在说得霸气十足自信满满,好像让那日本人都哑口无言啦。”

  “欸,是她说的吗。可怕的自信哪。被年轻十几岁刚入籍美国的女人这么数落一番,想必会觉得很窝火吧,那个老资格的日本人?”

  芹泽再次同情起日本的那个基金管理人了。

  “那呀,说过不想再见她的那个日本基金管理人,成了迄今为止她所负责的少数几个日本客户之一。”

  芹泽对儿玉的话来了兴致。

  “她,也负责日本客户吗?这样的话,比如城市银行纽约分行的券商之类也包括在内吗?”

  “那可没有。要说日本的城市银行,实行的是有别于总行的独立核算制度,所以大概要在那边自个儿筹措资金吧,交易额当然就更有限了。她不可能让那么没有价值的对象成为她的客户的呀。”儿玉一口否定,一副理所当然无庸置疑的表情。

  “那倒是啊。”

  “为什么那么问呢?”

  “唉呀,没别的意思。”

  芹泽认为就是对儿玉坦率直言也没关系,将事情说开了就肯定能明白。但为此就必须毫不隐瞒地将明石的事自己的事都一股脑儿全说出来,对此芹泽还有点踌躇。

  “我在那边呆了一年,在纽约熟悉的业界人士当中,实在能经常听到她的故事呢。有人极力夸奖她,也有人极其讨厌她,觉得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她就像有点脱离了日本的女人啊。”

  “模样看上去有点严厉哩。”芹泽不由自主说走了嘴,儿玉听了大吃一惊。

  “什么,你曾经见过吗?”

  “哪里,只是有一次擦肩而过罢了。跟那个约翰·布赖顿在一起,所以还以为是谁呢,当时就向在一块儿的野野宫证券的人打听了一下呗。这样就留下了从莫里斯·汤普森总部来的,精明强干的女交易商的印象了。也就刚刚一星期前的事。”

  “欸,听说约翰·布赖顿是第一次来东京的,就是她带来的呢。那,怎么样,相当漂亮吧。”

  “还行。”

  芹泽想起当时州波那故意装出来的带有挑战意味的笑脸。

  “听说最初的时候,也不化妆,也不讲究穿着,一心扑在工作上,将女人味完全抛一边了。不过最近这一阵子好像突然变得很有女人味了。是吗?你见过她了嘛。我也很想一睹她的芳容啊。因为怎么说她也是个话题女人哪。”

  儿玉是真心感到遗憾。如果连儿玉这样的男人都说到这份上,那似乎得重新认识州波这个人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明石跟那样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关系呢,真是越来越犯嘀咕了。

  他把在惠比寿不期而遇时州波的模样,详细地说给儿玉听了。直觉敏锐的儿玉似乎从这种说明方式里察觉到了什么。

  “是吗,芹泽竟然也一眼就迷上她了吗?你可还是独身啊。”

  没想到会让儿玉说了这些话。

  “不是那么回事啊。只是……”

  芹泽连忙板起脸孔,因此儿玉也收敛起笑容看着芹泽道:

  “怎么啦,脸色突然变得那么严肃。”

  芹泽直勾勾地盯着儿玉的眼睛,决心和盘托出。

  “喏,儿玉也在纽约呆过,所以知道康和银行的明石哲彦自杀的事吧?”

  “哦,当时吓了一跳啊。”

  可能因为谈话出乎意料,儿玉换了副姿势重新面对芹泽。

  明石自杀的新闻在东京几乎没引起轰动。大概是由于事情发生在遥远的纽约,而且也没有发布案件性质的消息,因而人们似乎就从最初的关心逐渐淡漠了。

  再加上由于跟股东大会混混的瓜葛被揭露,遂发生了经营团队遭大面积逮捕的一幕,紧接着又有经营破产引发的骚乱赶在了一块儿,日本金融业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震荡期,人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到这个方面也就理所当然了。

  这种情形不管对明石本人,还是对活着的庆子及其家人,芹泽都觉得不如说是一种解脱。至少没有出于人们的兴趣被纳入众说纷纭的话题,没有被不负责任地兴风作浪瞎起哄折腾一番,或许还应该感到庆幸。

  “从初中时候起跟明石就是朋友。而且,就在那家伙跳楼的前一天,我还偶然跟他在纽约见了一面。”芹泽将时隔二十年跟明石重逢时的事详细告诉了儿玉。没有涉及到跟庆子的关系或临时前发传真的事,但也希望儿玉能明白,明石的死给了自己多么大的冲击。

  “仅仅一天前刚见了面,腔调跟以往完全没什么异常,说话精神饱满,这样的男人突然自杀了,能相信这种事吗?当时,那家伙没有对我表现出哪怕一点点要自杀的迹象,精力充沛,意气风发,在那边似乎生活得很快乐。所以我现在还无法接受那家伙自杀的事实。我想设法了解那家伙自杀的原因。”

  一直默默听着的儿玉平静地开口道:

  “是吗,我不知道芹泽跟康和银行的明石君是同学呀。世界真小啊。他自杀的新闻也让我很吃惊哪。我本人跟他素不相识,但都是生活在纽约的日本人,而且又都是银行职员,相对而言也有间接关系呀。因此我在那边也有熟人了解明石君的情况,跟我谈起过他了。看样子是好人啊,真是太可惜啦。”

  芹泽明白,儿玉是由衷地表示同情。

  “可是啊芹泽,我也说不好,但明石君的事已经是过去的事啦。自杀之前跟他见过面,你却为什么没能察觉出来,我能理解你这种懊悔的心情,可那是无可奈何的呀,你用不着谴责自己。”儿玉语气恳切地道。

  “不,不只是那样。其实这种事因为是对儿玉才说的,我希望这话可不能对外人说……”

  芹泽的表情郑重其事,儿玉也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跟明石见最后一面时,那家伙坦率地跟我说了刚才提到的有吉州波的事,就是,怎么说呢,是跟她好像有特殊交情的那种语气。”

  听到这儿,儿玉马上摇头。

  “那是怎么啦?听跟我提到过明石君的那位朋友说,他跟家属一起住在那边的时候,是关系相当亲密的夫妻呢。那家伙好像时常去明石君的家,他太太每次见到明石君夫妇都会羡慕地说他们是理想夫妻,那家伙还说过觉得难堪之类的话呢。”

  芹泽觉得自己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他听出明石和她庆子没有什么不如意地亲密地生活在一起,尽管这应该为庆子感到高兴,可自己心里对这事却有所抵触,他也觉得可鄙。不可能知道芹泽内心这种煎熬的儿玉继续说道:

  “而且,这么说对明石君不敬了,可那个有吉州波,我认为她也不可能想要城市银行纽约分行的科长一级的男人作情人。”

  听儿玉这么一说,倒也觉得兴许是这样吧。然而,当时明石说到州波肯定是说得眉飞色舞的。那时候还不知道州波是怎样的女人,因而不持疑义便相信了明石的话。

  州波的事是明石一厢情愿,自我感觉良好吗?只不过是将跟州波这个争议颇多的女人有点要好的关系大言不惭地向我炫耀吗?

  “明石自杀的事,在纽约听到什么传闻了吗?”

  什么事都希望打听一下。那份传真的事就想多少知道点什么。

  “说起康和银行的明石君,可是非常厉害的券商呢。应该算是康和的赚钱脑袋吧。说是他市场上交易所得的利润,差不多都用来充抵银行年度收益不知多少份额呢,照这种说法可太恐怖啦。总之这就可以解释,银行那么多的期待都落在他的双肩上了。他自杀后不久,说是出了什么极不合理的巨大亏损啦,或者说是觉得银行的期待压力太大,周期性发作就跳楼啦等等,五花八门的传说满天飞。”

  芹泽第一次为儿玉所说的话而错愕。明石同样投身于国际金融市场的事,在纽约重逢时就听他本人说过了。不过那天关于彼此工作的情况两人并没怎么深谈,几乎都是梦幻般感伤怀旧的话语。

  因此,现在才首次知晓,原来明石竟是那么有名的券商。正因为如此,芹泽似乎觉得就是到现在才理解,明石的丧葬仪式会那么隆重。

  “明石君就像是真正走城市银行成才之路的典型。说到这一点就知道他并非是有家庭问题羁绊的人。而且,如果看这以后没有传出康和在市场上受挫的什么消息,那看样子他也并非因工作上出现重大亏损,深感那责任不容推卸而自杀。假如是这样,那他的自杀就应该有别的原因吧。这么说来,喏,芹泽,没准儿刚才你说的跟州波君有什么关系的想法也未必能否定啊。比方说,一直都正经生活的明石君,将参加升学考试的孩子连同妻子送回日本,刚过起单身赴任的孤独生活就感受到了孤独感,犹如过去一直束缚着他的环箍脱落了似地,即使陷入了一个女人的情网也不足为奇。”

  对自己刚刚否定的明石与州波的关系,儿玉现在又自己认可了。

  “你也这么想吗?”

  “嗯。假如明石君还有别的女人这件事是真的,而且他的相好就是那个有吉女士,那么就算明石君耍手段玩弄一番也并不奇怪啊。因为她并非普通的女人,无论如何只有这点是确定的。何况,明石君在纽约似乎也在动用相当大的资金,所以成为她的客户也不是没有可能。”

  儿玉在进一步活跃自己的思路。一旦把明石和州波的关系假定为事实,所有的一切就都可以认为是在印证这一点了。其实用不着儿玉说,芹泽本身也在担心自己的忧虑成真。

  明石最后留给芹泽的“”,是意味着一筹莫展的男人,为了想摆脱女人而发出的悲痛的呼喊吗?

  跟既有的家庭生活并存,男人跟别的女人共同经营的自私自利的时间空间所产生的压力,更进一步重叠了工作上的关系。明石是忍受不了这三层的重压才选择死亡的吗?当时明石被逼得那么走投无路了吗?

  倘若这就是事实,那么对这个逼死了一个男人,却毫无知觉地从容走进东京来的叫做州波的女人,芹泽觉得现在也开始萌生厌恶感了。不,这或许近乎威胁了。在惠比寿的酒店里偶然看到的那张脸上,总有点紧抓住人不放的锐利的目光中,似乎可以看到明石苦恼的身影。他想确认其真实性。这是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向明石赎罪的机会,芹泽想道。

  “不管怎样都想查明明石自杀的原因。儿玉,帮帮我好吗?”

  芹泽要拼命了。务必查清楚明石自杀的理由,想读懂那份传真的含义。

  “明白了。我要是站在你的立场上,也一定会想这么做啊。所以无论什么事我都将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因为在纽约时的熟人当中,有的据说就住在明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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