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银行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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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伤--银行崩溃-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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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

  “有个人死啦。”

  与其说是相马那句话,不如说是他那过于严肃的表情更让宫岛吃了一惊。

  “咦?死了是怎么回事?我没听说过呀。也许,是什么时候从当地饭店跳下去的康和纽约分行的那个人吧。根据那边的报纸,只不过是由于神经衰弱或心身疾病之类的那些原因呀。是康和压住报道,才没在日本成为轰动新闻的呗。那个人跟这次的事有什么瓜葛吗?”

  “有点难缠的事呗。真叫人头痛哪。”相马非常不痛快地说道,将手上酒杯里的苏格兰威士忌一饮而尽。

  7

  大手町康和银行总部大楼,安装在八楼董事会议室正面墙上的大屏幕彩电,从刚才开始便几次重复地播放着相同的录像。是总务部将前几天各电视台新闻节目播出的樱井行长召开记者会的情形录了下来,整理后制成的一盒带子。

  集中在一起的董事们,一边啜着年轻女秘书恭恭敬敬分送给各位的绿茶,一边围着大型会议桌安祥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画面。

  “哎呀,看了几次,行长的谈话太精彩了。不愧是樱井君,佩服佩服。多亏了你,我们行可以更有吸引力啦。这么一来,历史悠久的康和银行将来也会稳定安宁,可以庆祝万事大吉啦。”副行长森正一用格外响亮的声音说道,高声大笑。笑得仿佛堵住了喉咙,喘不上气来,一阵阵痉挛。每笑一次,脖颈或下巴处的赘肉颤动,油光闪亮的额头浮起了粗大的血管。

  跟开了头炮的森的话口径一致,董事们七嘴八舌的赞同声和谄媚的笑声响成一片。当看到樱井面对记者们的诘问,挺起胸膛侃侃而谈的一幕时,甚至有人都鼓起掌来了。

  “这样与其叫开会,不简直是节日的狂欢吗。”

  只有高仓光明自个儿在体味着孤独感。

  由于人事变动被破格提拔,今年初远赴纽约担任分行长以来才首次回国的高仓,刚踏入会议室一步便感觉到失望。

  入行第四年,参加银行内部的留学资格考试合格,在芝加哥大学商学院取得了MBA学位后,高仓在东京总部干了十五年,又在伦敦分行呆了五年半,专心致志地在国际金融领域一步一个脚印地一路走了过来。

  虽然他的经验备受器重获得晋升,受到鼓励可以尽情地发挥自己的才能,便兴冲冲地赶去纽约,可实际赴任后一看,伴随着分行业务的缩小,每天都是杂务缠身,以及解雇当地雇员的烦心事。所期待的工作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剩下。

  但是,此次负责考虑跟美国银行合作事宜的董事们叫他务必来参加这种会议,吩咐他负责给以不谙海外事务的樱井行长为首的,从康和银行过去的好时光幸存下来的国内派董事准备详尽的资料并详加说明。

  “总是这样,不管到什么时候,这个银行都不会改变。面对已危险到如此地步的状况,却简直还不知今夕是何年。”高仓咬牙切齿地想道。以前不知看过多少回的景象今天又展现在眼前,他对这种无可救药的状态深恶痛绝。

  虽说实际上已就跟梅森&;#8226;图拉斯特的合作事宜基本达成一致意向,但具体的事项一件都没决定下来。樱井行长过于害怕失败,依然不能提出长期规划。不仅如此,也许是因为他自知作为行长的任期已不那么长,所以全部的关心都放在事先找好离任后的落脚点上了。

  再说他那一帮董事,都完全是只会若无其事地随声附和的乌合之众,没先看周围人们的脸色就不肯发表看法。

  只有副行长森,是一个真正付诸行动的野心家。他凡事都要站在前头,可尽管如此,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许要提防自己可能承担的风险吧,他首先都让行长成为众矢之的,自己则从幕后进行操纵。表面上装着很尊重行长的样子,说穿了却是要尽可能让行长承担风险,显而易见,他巴望着行长能早一天下台。

  无论是谁都只热衷于自己的飞黄腾达和明哲保身,没有真正替银行的前途着想,具有很强领导能力的人。要听任这些人到什么时候好呢?高仓的内心虽然甚觉无奈,可一看到这种情况便对无能为力,束手无策的自己着急起来了。

  出席今天会议的,除了高仓之外还有一个非董事会成员的老搭档,就是坐在最靠近门边的末席坐位上的本多浩信。作为高仓的前任,他直到去年底还在担任纽约分行长。

  强健的体格,微黑的脸庞,配以浓密的眉毛和锐利的眼睛,对部下确实有一股威严的感觉。但对上司却谦恭到卑躬屈节的地步,是典型的系统内的人。由于分行长突然的替换,高仓为了准备而前往纽约之后,勉强有了个接触的机会,但本多对高仓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着实该叫人吃惊。

  比起竞争者的意味来,更觉得像是充满了敌意,本多的态度不正常。

  “若是高仓君的话,我可没什么可教的呀。凡事都能照自己所喜欢的去做不就得了吗。因为事务性的工作秘书全都知道嘛。即使对在我们这边进行大宗交易的客户,最好也按你的方法做吧,用不着我这种人介绍什么。”本多这么说道。本应进行的业务交接,以及跟主要客户的引见,看样子几乎都不想配合了。

  “可是本多君,我一直都住在伦敦,无论怎么说纽约的情况也不一样,所以……”

  高仓有意挑拣诚恳的字眼儿,想请他指点一二,但本多表面上保持着友好的态度,却支支吾吾,闪烁其词地回避了。

  无论是业务记录,还是各种资料,如今想起来都感到神秘得很不自然。而且暂时回了一趟日本后,高仓再次去美国正式赴任一看,对业务至关重要的秘书或当地雇员全都被一扫而空,换成了新面孔。

  是什么原因让本多这么干的,高仓无从知道也无法理解。而要说无法理解的事情,跟本多接触的短短几天时间里,除此之外就还记得好几件。

  首先,纽约分行的本多在高仓到来之前一切都不肯使用英语。他觉得本多不使用英语,实际上是不会用。因为在本多的写字台偶然看到的银行内部备忘录上,他发现连日常最简单的用语全都详尽译成了日文的秘书手记便附录其中。

  还有,本多刻意回避有关金融市场的话题也不能不怀疑。一谈到具体事务,本多就巧妙地岔开高仓的提问,连一次都不愿回答。

  只有一件事,高仓对本多瞠目结舌。那是在中间地带的日本料理店一起吃晚饭时的事情。话题一涉及到银行内部的政治或人事关系,本多就像换了个人似地变得健谈了。尤其是关于派阀或银行内的人脉,他都谙熟得叫人吃惊。显而易见,他是个典型的不靠实际业绩只靠政治手腕往上爬的人。

  这次回国才刚刚得知,下次的人事变动,本多好像已被视为擢升董事的有力人选了。就要破格提拔,迅速飞黄腾达了,这种事若是本多的话,大概很有可能吧,高仓想。

  “纽约那边怎么样?”本多自个儿打了声招呼,挪开椅子朝高仓慢慢走了过来。对这种无聊的会议腻烦透了的,看来不只是高仓。

  “还没完全适应,辛苦啊。”高仓压低嗓音答道。要是能交接得更认真些,就不至于觉得这么吃不消了,高仓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本多君好久没在总部工作了,觉得如何?”

  脸上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提了个不怎么想听到答案的问题。

  “嗯,手忙脚乱啊。因为这可是建行以来最重要的,连前途都押上去的项目哪。责任相当重呀。”

  跟这句话正相反,本多是在卖弄以项目推进小组为中心的工作,这事关与梅森&;#8226;图拉斯特的合作,也是今天的议题。

  晋升为董事也好,提拔进项目推进小组也好,本多在纽约时似乎颇有特殊贡献。倘若在此次事情上也能扮演经营重建的正面角色,那将来把行长的头衔揽入囊中或许还并非梦想。他肯定也将这件事理所当然地列为目标,正在一步一步地把一个个片段演下去。

  “是啊,正好这时候见到了本多君。其实还有事情想稍微请教一下。我上任后,为了自身的学习,就整理翻阅了分行以前的交易记录,可有些东西怎么也找不到啊。”

  对高仓若无其事说出来的话,本多明显流露出不快的神情。

  “岂有此理啊,数据资料或缩微胶卷之类,所有一切全都寄存在那边的保管业者那里了,清单交给你了吧,好好找过了吗?”

  “是,当然是找过了。跟客户的记录大多找到啦。只是,我们本身的银行账目,以及跟子公司或关联公司之间的交易记录里,好像欠缺了一部分……”

  是让持有数据资料保管合同的业者提供了全部保管清单来清查的,所以估计没有漏洞。

  “你!那样简直……”本多不禁厉声道。周围的人们都注视着他们俩。意识到了人们的目光,本多慌忙压低声音道,“……简直像在说我疏于保管了,不是吗?”

  声音是小了,气势汹汹的样子可没有变。高仓觉得只好这么算了。

  “不不,我没有那种打算。以为大概是我的找法不对头,可问了负责人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心想什么时候大藏省或金管局来检查时搞砸了就不好啦。只是以为问问本多君就明白了……”

  高仓自己打圆场了,本多于是暂且收兵。

  “因为美国人可不像日本人那样丁是丁卯是卯呗。在那边当上司管理不善可不行。只要稍微和颜悦色一点那些家伙马上就想要偷懒。你也不能不当心啊。”

  这次可不光在说是因为高仓完全没有管理能力了。高仓觉得任他这么说下去还会惹一肚子气,便决定换个话题。

  “是的是的。还有一件事,前些天纽约市警察局有人来我们分行啦。是去年秋天银行职员自杀的事,说是想再问一下。”

  本多明显变了脸色。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这种心神不宁了吧,于是故意咳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

  “还有什么事吗,现在?”

  “关于那个明石君的事,我又完全不认识,所以问了也没法回答呀。而且知道当时情况的人已经全都不在了。”

  “是吗。不知道纽约市的警察到现在还想来问什么,那个案子已经都查完了,断定明石君完全是因为个人的缘故,病发而自杀的。你大概也知道得很清楚,银行这种地方,不单是我们,职员自杀之类不名誉的事绝对不能声张出去,这可是常识呀。”

  “那是自然的。只是很想了解那前后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心想要是有机会跟本多君说上话,能不能详细请教一下那些事情仅供参考呢。”

  “是个相当神经质的人呗。因为儿子要参加升学考试连老婆也一起回了日本,过着单身生活好像经常闷闷不乐的。工作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也没有其它原因,所以恐怕道貌岸然的人就是会招灾吧。为了消除孤独最好要懂得适当娱乐一下的,你说是吧。不过我可是避免干涉行员私生活的。那天,他一直工作到傍晚才离开银行,跟往常完全没什么不同。这可没有错,这情况当时的同事们都作了证词。我虽说怎么也是个上司,可离开银行后的事我也不知道啊。”本多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他看着高仓,那神气像在说,还想要问什么。

  “是吗,明白了。只是……”

  “只是什么?还有什么吗?”本多又大声叫道。这下子那声音好像传到会议主持人耳朵里了。

  “喂,高仓君,你们两个刚才起就在那儿嘀嘀咕咕的,是对观看行长的记者会有什么不满吗?”森副行长对高仓厉声喝道。董事一班人的脸齐刷刷地都转向坐在末席的高仓。高声说话的是本多,被点名的却为何是高仓。

  “不,没那种意思。只是……”

  高仓情不自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只是,什么呀?”

  森的脸上仿佛在说,我可一句都没听漏了。

  “以我的立场,说这种事太冒昧了。”高仓一着急说走了嘴,立刻就感到后悔了。可是一言既出,已经下不来台了。必须掩饰说跟这会议有点什么关系。高仓的脑筋急速运转。

  “听说跟梅森&;#8226;图拉斯特银行确实达成了广泛的一致意见,到了在报纸上公布的阶段。但是又听说,有关合同内容的细则,两家银行之间还未必能什么都确定下来。可媒体却已宣传到那份上,这不是会给对方留下相当不好的印象吗……”

  在国际商务领域,倘若一心要把自己一方的习惯或安排强加给对方,就可能遭遇意外的陷阱。觉得是个好机会,就想要说说这件事。

  “你这无谓的担心思路倒是对的。跟对方的最高层谈得很顺利,所以被人说三道四的事情什么也不会发生。”森副行长以势压人似地说道。高仓始终就在那儿一直站着,本多得意洋洋地投来了一闪一闪的目光。

  “我想诸位也都十分清楚,这次的事情对我们行来说将面临极为重要的关口,老实说,是银行创建以来的非常时期。因此……”

  这时,森副行长抢过一开始便说得含混不清的樱井行长的话头,在一旁插嘴道:

  “这次的事情,跟梅森&;#8226;图拉斯特的资本合作本身并非目的。这一点大家可能也非常清楚。我们今后必须紧急筹措二千八百亿日元的资金,用它来处理不良债权,无论如何都要承担起在本期内完成清偿的重大使命。而且这回资金筹措成功的话,海外一直议论纷纷的我们行自有资本的比例便可以提升不是百分之二就是百分之二点四。然而显而易见的是,即便为此发行从属债或优先股,照目前的康和银行,很遗憾资金的筹措也将很难进行。要是有关联的金融集团,那就可以期待相互支援了,可我们是自成体系,所以指望不了。正因为如此,就有必要跟优良的外资银行合作,利用他们的名声。”森副行长说到这儿便暂时停下话来,扫视全场,等到确认全体董事一个个都点头首肯后,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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