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银行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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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伤--银行崩溃-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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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不卖?妈的!不说你也知道,今天可是星期五。别呆头呆脑的,多少都行,把卖盘找来!”卢克对着经纪人的直通电话怒不可遏地吼道。到收市几乎已经没有时间,眼看着就要这样一事无成地收盘了。

  “要买回来最好快点吧。因为他们还打算再买,下周将进一步飙升呢。”

  州波的话是在穷追猛打焦躁的卢克,这一点卢克并非不知道。这么发展下去,市场上没了卖盘,行情看涨,就越发买不回来。那样的话,做空了四亿美元,就不晓得卢克将损失多少了。现在恰恰是在轧空头。卢克的汗水顺着太阳穴滴落在肥大的粉红色衬衫上。

  “哈尼夫的儿子昨天晚上在东京市场上抛售了大量日本股票呢。我在今天早上的碰头会上也报告了这件事啦,不是应当推测他会用当时沽现的部分资金来购买什么以美元支付的资产吗?他们现在的思路就是卖日元资产,买美元资产。从一开始我就这么说了,你却没听进去,太糟啦。”

  卢克也不该不理解客户所泄露的一星半点信息的意义。

  “我没那么看涨。首先他要在这种时候买进就显得够愚蠢啦。不是没什么行情一定看涨的理由吗?就想不如价高便卖空呗。”

  恐怕说破了嘴巴他也不可能承认,今天打算尽早打烊跟儿子去露营吧。好痛苦的辩解,州波想。

  “要这么说,刚才不是该提出更合适的卖价?而且还可以恰到好处地做空,所以即使就这样买不回来也不必担心啦。”

  “唉,正因为这样……”

  话还没说完就有经纪人的电话打进来了,卢克急忙抓起话筒注视着显示器。

  “实在无法相信啊。照我们交易商的话说,要抓住客户的动向,利用这些情报巧妙地开展业务,这就是交易员的工作吧。可是由于你自己的疏忽,只给客户提出那么糟糕的报价,我的信誉全毁啦。”

  无论卢克寻找什么样的遁词支吾搪塞,对州波都不起作用。这更让卢克的焦躁倍增。

  “喂,给我闭嘴!”

  四周围交易员们的视线,全都注意到卢克异乎寻常的声音。

  “自作自受吧。”

  州波给了他最后一击,甩下这句话后走回自己的席位。

  妈的,什么时候把那女人宰了。

  卢克好不容易才怀着痛恨将喉咙深处冒上来的这句话吞下去。

  “喂,还不卖吗?”

  他只是又朝着经纪人的电话发泄对州波说不出口的仇恨。看样子今天又要晚下班了,而且还必须背着大额账面亏损,心情黯淡地度过周末。

  卖盘从眼前的显示屏画面完全消失了,尽管报价已经超过103又15/32也找不到。犹如张嘴等待鱼饵的鲤鱼那样,买盘排成一溜儿。刚卖给州波的客户之后就迅速窜升的市场,由于没有卖盘而做不成买卖,就在那样高的价位上不动弹了。

  墙上并排挂着的几个时钟,显示着世界各主要城市的即时时刻。纽约时间是下午四点四十二分。市场一天的交易不一会儿就将结束,看样子下周也将在这样超强的人气中开盘了,这准错不了。在没有卖盘的市场,买回来得付出多高的代价可估算不出来,亏损额恐怕得改写迄今为止的最糟纪录吧。卢克绝望的目光狠狠地瞪着画面上一动不动的数字。

  他拿定了主意,摁下内部通话器的开关,接通了所有业务负责人写字台的号码。

  “请首席交易商尽快帮我找到美国长期国债指标品种的卖主!”

  不管是在美国国内或是海外的投资者,反正无论如何必须马上找到卖主。卢克的声音近乎哀求。

  拜托了,请设法找到。

  过了一会儿,来自国际营业部的抱歉声传回到苦心等待援助的卢克这里:

  “卢克,很遗憾,欧洲或亚洲的投资者都一致看好美国国债呢。这种行情下不如说全都想买,实在找不到卖主,真对不起。”

  “对不起啦,卢克,我们好像也得这样答复了……”

  是美国国内营业部帕蒂的声音。这么说最后的希望也完全破灭了。这叫什么事啊。首席交易商这帮家伙,简直是一群饭桶。因为是这种时辰,所以要替客户负责吧。卢克沮丧得直咂嘴。

  “噢,卢克,等一下……”

  还是帕蒂的声音,但又有人在旁边打断了她的话:

  “嗨,卢克!”

  突然插嘴的那个人是州波。

  “还有什么没说够吗?”卢克关掉内部通话器嘟囔道。事已至此,要嘲笑就笑好了。卢克赌气似地想着,打开了开关。

  “什么事?”

  “你卖空了四百手吧?”

  “嗯,因为丝娜米客户的缘故被迫卖空的是那个数。”卢克竭力要话里带刺地嘲讽道。

  “明白啦。”

  州波的声音仅此而已。究竟要干什么呢?卢克摸不着头脑,不过再也受不了进一步触犯他的神经了。

  “嗨,麦克!”又响起州波的声音。这次是呼叫坐在卢克他们三人对面的负责十年期美国国债的交易商,“我的客户好像有意撤销三十年期国债和十年期国债的套购。客户方面的意图是买十年期国债,卖三十年期国债。你刚才说在做多吧,想听听你报的卖价,但也请问一下卢克那边的买价好吗?”

  “OK,金额有多少?”麦克问道。

  “现在正在计算呢。不过三十年期国债该有四百手吧。你问问看卢克还有意买吗。”

  州波的声音也传到了卢克那儿。卢克仿佛要咬住内部通话器似地探出身去。

  “当然,要说现在的心情,即使是魔鬼都想买回来呢。”麦克从对面出手替卢克应道,涮了他一把。这是跟客户的直接交易,而且取消套购的话,价格还多少要作些调整。这下子可以买回来,得救了,卢克打心底里这么盼望。

  “OK,麦克。按你报的价,以及卢克的双方成交啦。”一会儿功夫就响起州波的声音。

  “谢谢,丝娜米。这是成功的交易。”麦克对着内部通话器欣喜地答道。他自个儿也在这桩交易中获得了相当的利益。

  “挺好吧,卢克。不愧是丝娜米。这么强势的市场,而且是在即将收盘的时间段,居然能找到这么大笔三十年期国债的卖主。寻找全部卖光的客户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改变方式方法,像找来跟十年期国债组合套购的客户之类的,这不是一样交易吗。并且不是重新做套购,而是跟客户作彻底地解除。太了不起了,无以形容。”

  卢克装作做记录的样子,没有回答兴高采烈得喋喋不休的麦克。那种事即使你这小家伙不说我也明白。刚才的交易,丝娜米让客户的腰包大大缩水,没有得到他们的信赖是不可能成交的。

  过了一会儿,州波来到交易员席确认交易,卢克自己开口喝彩:

  “得救啦。”

  这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语,然而不是感谢的语言。想要开口再说一句致谢的话,但觉得嘴角会不自然地抽搐。卢克的喉咙深处,还残存着不顺溜的阻碍。陷入恐慌是由于州波的缘故,吃够苦头,狼狈不堪,而后又同样为那个州波所救。

  完满的失败。简直被这女人耍弄了。而且在整个过程当中,这个女人就这样稳稳当当地获得了客户的信任,深受四周人们的赞赏,并取得了自己的营业成绩。

  卢克自然会觉得自己就像是无能为力的小动物。被这个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女人逼入了绝境,玩弄于股掌之中,命悬一线之际,又突然被救了上来。对卢克来说这无法容忍。

  看样子这个女人对付自己所接待的客户,也肯定跟对自己的同事所运用的手段一样,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而假如为这种事受到指摘的话,州波也肯定会一眼看透人们的心思,敢于坦然直言:

  “这就是我的工作。”

  全天交易的确认作业全部结束,州波走出了交易大厅,搭上下行的电梯。

  只在星期五晚上,她总是尽可能不跟客户有约,何况今天还是接到晋升通知的日子。跟那些净让人操心而又能干的客户吃晚饭也好,与工作有关的晚会也好她都避开,就想暂时忘却工作上的那些烦心事,悠闲自在地在自己家里度过周末的夜晚。哪怕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等你,屋子里空空如也。

  然而,只有今天晚上是个例外。

  直达电梯到达一楼的时候,莫里斯·汤普森大厦的正门外,应该有辆豪华轿车在等着她。那是查尔斯·李派来接州波的。她欠查尔斯·李的人情,因此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

  “刚才是怎么回事?丝娜米还会说那样的话,不是很难得吗。”

  州波还在写字台旁准备回家的时候,他就打来今天的第三通电话。查尔斯·李讲的英语,是特点明显的英国口音。不管过了多少年,那彬彬有礼的用语都不会走样。

  香港的李家堪称华侨的塔尖,其家产折算成美元据称可达一万二千亿,是值得自豪的亿万富翁,名副其实的称霸世界金融市场的资本家。查尔斯·李便是那个李家的长子。

  “没想到从你那儿会听到‘拜托’之类的话,看来是有非常特别的事情发生啦。”一开始说得很含蓄,“不过,那个美国国债的套购本来就是根据你的想法开始的嘛。因为获利已经相当可观,所以我也正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就此轻松地套上一半利。”

  “谢谢了,李先生。”州波再一次郑重致谢。要那样的话,就该答应得更痛快些了。可是话到嘴边却不便说出口。

  “不过,尽管今天还没有,下周也会有更大收益的。”查尔斯·李似乎又打算提起那个话题,“全都是为了你。觉得丝娜米那样相求可是不得了的事,所以只是想问问呗。历来都是你让我赚了许多钱嘛。其实就在快要收市之前,也有其他人相当急切地要我卖给他们三十年期国债,但是我全都拒绝啦。”

  “是吗。”

  他想说什么早就清楚了。

  “要是打算行善,那当初最好不投资。”

  “说的没错。”

  “好像有哪个交易商在今天的市场上发生危机了吧?”

  巧妙的试探,不过我可不吃那一套,州波想道。尽管牵涉到自己负责的其他客户的投资决策,但自己的交易商陷入窘境的事也决不会由于这个缘故而泄漏,这是首席交易商的铁律。

  “大概有谁卖空要平仓吧。这种走势还卖空,愚蠢的人啊。”州波这么说着,想起了卢克额头上的汗珠。

  “深有同感。单是今天我就又挣了六百万美元啦。”

  查尔斯·李没有彻底放下妄自尊大的架势。

  “伟大的思想家埃默森曾经将人比作树木,将财富比作常春藤。他说过吧,常春藤不会伸展得比树木高。”

  一下子就脱口说出查尔斯·李似乎喜欢而欣赏的名言,但说是说了,州波却已经心生腻烦。大模大样地坐在从父亲那儿继承下来的财产上面,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能力似地狂笑,对这样的男人我算服了

  可是,刚才却只有这个男人。正因为有这个男人,才可能在那种局面下卖掉四百手三十年期国债的。

  为了卢克?岂有此理,是为了工作。州波连忙转了念头。就是这么工作,才会在脚踏实地地攀爬之后有了今天的晋升。升任常务董事,对这样的自己来说倒是挺合适。

  这么想着时,州波的体内又发出声响,充满虚脱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滚动。

  无论如何,下周都必须给查尔斯·李介绍新的投资方案,还他今天的人情。

  电梯下到了一楼。

  能看见豪华轿车就停在前面几米开外的地方。让车子尽量避开正门等候,用心良苦,查尔斯·李似乎也通情达理。州波径直走出大门。

  在旋转门跟前,但见高楼风卷起的尘埃正打着转儿。称作龙卷风的风柱太小了,还有一只反季节的羽虫在风柱中飞翔,不知来自何方。州波不禁驻足观看。它被一片大大的法国梧桐枯叶死死压住了,虽然身子的一部分被压在底下,但它还拼命地顶着风力往外爬。它颤颤巍巍地迈动纤细的腿脚,又就地紧紧贴住,一副无依无靠的样子。州波的眼睛不知何故总也离不开那只小小的羽虫。

  “我今天真是不正常。”州波想道。直到昨天为止,自己都还不会对这种小东西投以关注的目光。州波走到那个地方,用鞋后跟踩住正在顽强抵抗着大风的羽虫。她马上就抬起脸,又打起精神迈步走向豪华轿车。看得出驾驶员已注意到这一幕,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

  州波缓缓走近汽车,对着驾驶员频频点头,正要上车时,却突然站在那儿呆立不动了。

  原来她看见马路那边走来了三个男人。

  就像事先约好了似的,三个人都穿着米黄色西服上衣,带着清一色的小型黑皮箱。日本人模样的三个伙伴正谈笑风生地朝这边走过来。

  “明石君……”州波不禁脱口叫出男人的名字。

  明石哲彦,纵使离得有多远,也不可能认错那张脸。

  “什么时候回纽约来的……”

  只剩下那男人的身影,一切景致都从州波的视线中消失了。 。 想看书来

第一章 银行崩溃 第一节
第一章    银行崩溃

  1

  觉得似乎被谁推了一下后背。

  抑或是自己跨出那一步的呢。刚想到这儿,芹泽裕弥的身体便从高楼的窗口飞到外面去了。正下着冻雨,像果冻似的。可是奇怪,没感觉寒冷。

  直到刚才都还觉得,深夜高楼林立的大街确实就近在咫尺之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看,意识仿佛渐渐地远去,汽车的尾灯远远地在下面的道路上汇成不间断的灯流。

  这里是东京吗?还是什么地方的其它街道呢?一定不是眼熟的都市。

  芹泽急忙想搜寻记忆,但只浮现一些支离破碎的场景,被切断了的思路,连找到连接点似乎都不可能了。

  正在坠入高楼大厦的峡谷。

  不,宛如在作加速度的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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